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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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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 大姑這回托的是個穩妥的媒人, 她以前介紹的幾對現在都過得可好了。相信這回給你介紹的也錯不了。”

“這個小夥子就在離咱們村不遠的劉家窩鋪,姓劉, 叫劉春良。我聽媒人說,他長大高高壯壯的,是個幹活的好把式, 人也老實本分。家裏人口也簡單,關鍵是, 他爹媽沒得早, 家裏就他哥和嫂子, 要是結了婚,他就分家單過了,房子和地都是現成的,你這嫁過去, 沒有負擔,還不用伺候公婆,日子多舒服啊。”

“而且啊, 他們家跟咱們村田大宇的媳婦還有點親戚呢,介紹人一說你的情況啊,他們家就挺滿意的,估計也是托田大宇家打聽了,知道你身家清白, 又是個勤懇老實的, 所以他們家還挺積極的。”

“芬芳, 我覺得這小夥子條件不賴,你要是也同意,媒人明天就過來了,安排你倆見見面,怎麽樣?”

田玉娥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侄女,可田芬芳的反應卻有點讓她失望。

田芬芳一言不發的去了隔壁屋,然後將那件新衣裳給換了下來。

等再回到大姑身邊的時候,她臉上非常平靜,可卻透著股堅決。

她說,“大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這小夥子的條件也確實不錯,但我不會去相親的。”

“為啥?!”

田玉娥一時驚訝的直接從炕沿上跳下了地。

侄女從小到大,最聽她的話,雖然也知道田芬芳是個有主意的,但田玉娥總是覺得,別人的話她聽不進去,自己這個當大姑的話,田芬芳不可能不聽。

所以,面對侄女的拒絕,她才會反應這麽大。

看著侄女臉上毫不動容的神色,田玉娥心裏有了不好的猜測,也就脫口而出,

“你是不是心裏還掛著那個孫天成呢?芬芳,我都跟你說過了,你倆不可能的,他是城裏來的大學老師,怎麽可能……”

沒等大姑把話說完,田芬芳就把沙手上的腕表遞到了田玉娥眼前,然後說,“大姑,這是孫老師走之前留給我的,我們倆……我們倆已經定親了。”

“什麽!?”

田玉娥這一驚,又坐回了炕沿上。

侄女這主意也太正了,竟然背著家裏的長輩,就跟別人私定了終身,這要是傳出去,還怎麽做人?!

田玉娥又生氣,又失望,她沒想到從來乖巧聽話又聰明的侄女竟然能幹出這種傻事來。

其實,最主要的,她還很傷心,從來親密無間的姑侄兩個,怎麽就在孫天成的這個問題上總也說不通呢。

“芬芳,你這也太過分了,太草率了,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算是不告訴田大業,也該告訴一下我吧,怎麽能就這麽草草的答應了孫天成呢?還收下了他的手表,這也太……”

“輕浮”兩個字,田玉娥實在不忍心用在侄女兒身上,但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看出大姑對自己的誤解,田芬芳心裏也很難受。

但她不想因為這件事和大姑鬧掰,傷了感情,於是她盡量平穩了情緒之後,坐在田玉娥身邊,耐心而堅定的說道,“大姑,我和天成是兩情相悅,他對我特別好,我也喜歡他,我這輩子能遇到這麽個人,太知足了,要是不能嫁給他,我寧願這輩子不結婚了。”

但這話聽在田玉娥耳朵裏卻全不是那麽回事兒,侄女這不是鬼迷心竅是什麽?

剛跟這個孫老師認識幾天,就要不婚不嫁的了,這還的了?!

肯定是那個姓孫的把自己侄女給迷暈了頭,不找他正面說道說道是不行了。

田玉娥一拍大腿,站起身,然後拉著田芬芳的手就要往外走,“走,芬芳,咱倆這就去找孫天成,我倒要聽聽他怎麽說,這些個油腔滑調的城裏人心眼都太多了!”

見到大姑這麽激動,田芬芳趕緊將她往屋裏拽,一邊拽一邊說,“大姑,你別激動,孫老師他不在村裏,咱倆坐下好好說!”

“什麽?他不在村裏?那他去哪兒了?”

聞言,田玉娥更是震驚又惱怒,難不成這小子占了便宜就跑了?

“他回城辦事了,過兩天就能回來了。”

田芬芳緊張的將大姑按回到炕沿上,然而這句話一出口,田玉娥又激動地站了起來。

“回城?!”

一聽孫天成回了城,田玉娥心裏頓時有了不好的念頭,他不會真的是個騙子,騙了侄女之後,就跑了吧。

緊緊抓住田芬芳的手,田玉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芬芳,你們倆有沒有,有沒有……”

田芬芳在男女的事情上很是單純,根本沒聽出來大姑的意思,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他有沒有占你便宜!”

田玉娥問出來之後,緊張的盯著侄女看,果然田芬芳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然後跺著腳說,“大姑,你說啥呢,孫老師不是那樣的人!”

“還說不是!他都回城了,你還袒護他呢?芬芳,你忘了咱們村的花姐了?當年她不也是這樣,那個男知青臨走之前給了她一條毛圍脖,說是當成信物,結果這一走,再沒了音信,要不是花姐的父母發現的早,讓她去鎮衛生所做了流產,現在她和那孩子不是更可憐。前車之鑒就在眼前,芬芳,你怎麽還不明白呢!”

田玉娥越說越激動,心裏著急,幾乎要流下淚來,

面對大姑的真情實意,田芬芳反駁的話幾乎說不出口,確實是,她們村的花姐現在是全村的笑柄,人也因此變得瘋瘋癲癲。

可孫天成跟那個男知青根本不一樣啊,他既沒有對自己做過過分的事情,而且她也相信,對方不會背信棄義,丟下自己不管的。

因此,她最後還是找了個迂回的辦法應付田玉娥,說道“大姑,孫老師再有兩天就回來了,等他回來,你就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得了。不過這親,我肯定不能相看。”

一看侄女油鹽不進的模樣,田玉娥也動了真怒氣,她松開田芬芳的手,拿出大家長的做派,說道,“芬芳,我是你大姑,你爸媽還有你爺奶在的時候,都說過,你這婚事,必須得我同意,否則做不得數,你和孫天成私定終身,我不認可,明天媒婆就上門,這親,你必須相!”

姑侄兩個因為相親的事鬧起了矛盾。

不過田芬芳從來尊敬大姑,也知道田玉娥的良苦用心,所以即使是兩人意見不合,她也沒有言辭激烈的頂撞田玉娥,而是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達著不配合的態度。

她試著跟田玉娥說了兩句家常話,想著化解開僵持的氛圍,但大姑顯然不為所動,一直冷著臉不看她,也不言語。

田芬芳見實在沒辦法,只好自己去外屋幹家務,鼓搗小院。

田玉娥從窗戶往外看,見侄女勤懇的模樣,心裏不由心軟。

尤其是當她註意到院子裏的菜苗長得那麽好,小雞小鴨也都長得肥肥溜溜,甚至還有一只下了崽子的大兔子,可見侄女這些天在家沒少忙活,小日子才能過的這麽有聲有色。

而且,她猜測,這裏面大部分的活,應該也不是田芬芳自己幹的,否則侄女怎麽可能一邊幹活一邊還能把自己養的那麽白嫩水靈?

那這活能是誰幹的呢?不用想也知道,八成就是那個孫天成。

要是這麽看的話,那個小夥子倒也不是個嬌氣矯情的城裏少爺,還知道心疼侄女,操持農活。

但那有又什麽用?

要是田芬芳真的嫁到了城裏,能討城裏公婆的歡心麽?

那孫天成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她全心全意麽?

田玉娥心裏太沒底了。

關鍵是,現在孫天成人都走了,還說什麽未來如何如何,要是他一去不回,難道侄女還等他一輩子,為了他誤了終身不成?

思及此,田玉娥更是下定決心,一定要讓田芬芳明天去相親,讓她找個踏實穩妥的農村小夥子才是正理,到時候也不用嫁的那麽遠,要是婆家人敢給侄女氣受,她這個當大姑的也能幫得上忙。

田玉娥將那點動搖的心思又堅定回來了,她是決不會同意田芬芳跟孫天成來往的。

因為大姑來了,田芬芳不好再去地裏幹活,要不弄得好像躲著田玉娥似的,到時候大姑肯定更要生氣。

於是,幹完院裏的活,田芬芳看時候不早了,便開始準備做中午飯。

大姑來了,自然要做點好的。

但是現在倉房裏也沒有什麽像樣的東西了,她便想著拿錢去買點回來。

村裏沒有集市,要是想買東西,只能找相熟的鄰居,但是鄰居一般礙於情面,也不好要她的錢,可這去別人家裏空手化緣的事兒,田芬芳還真是有點沒臉幹出來。

她不免有點著急,心想,上次去集上的時候,也忘了買點肉和雞蛋還有菜回來,真是糊塗了。

思來想去的,她還是揣了錢出去,想著去碰碰運氣,實在不行,就去田二楞家借點,人家要是不好意思要錢,等她下次再買點好東西還回去也一樣。

可等她挎著籃子走到田二楞家,卻發現,二楞家裏根本沒人,大門緊鎖。

莫不是二楞媳婦領著幾個大孩子去地裏幹活了?小的也托付給婆婆照顧了?

這麽一來,田芬芳更有點著急,要是化不到緣,家裏連個雞蛋都沒有,回去給大姑做啥吃啊?

正著急的時候,聽見身後有人叫她。

田芬芳一回頭,發現是田大宇的媳婦,便笑著打招呼,“嬸子,忙著呢。”

“嗯,剛從地裏回來,你幹啥呢?找二楞媳婦有事兒?我早上看她趕著驢車回娘家了,估計沒個三兩天回不來吧。”

田大宇的媳婦姓劉,叫劉素蓉,就是劉家臥鋪的人,她嫁到田家村也有十來年了,但是田大宇她倆一直沒生出孩子來。

這事兒,不怨劉素蓉,因為她以前是個寡婦,在之前的人家生過孩子,後來孩子因為生病沒了,她才改嫁到田家村。

而田大宇為啥一直沒媳婦呢,因為他這人是個出名的懶漢,誰也不願意嫁給他。

後來親戚給他湊了筆錢,好不容易說了劉素蓉這麽個死過男人又死過孩子的“黑寡婦”,兩人才在一起湊合著過起了日子。

但是兩人結婚十多年,一直沒孩子,村裏人就議論了,要麽是田大宇不是個全乎男人,生不出孩子,要麽就是劉素蓉忒晦氣,導致兩人沒福氣。

反正,這兩口子,在田家村人嘴裏,是沒好了。

村裏人也都因此有點瞧不起他們。

但是劉素蓉是個勤快上進的婦女,田大宇跟她結婚之後,在媳婦的感化之下,也變得比之前好了不少,這麽著,兩個人的日子還算過得不錯,屋是屋,院是院的,也不是原來在田家村墊底的破落戶了。

也因此,田芬芳和其他村裏人待他們的態度不一樣,她很是敬重這位嬸子,覺得劉素蓉雖然被傳是“黑寡婦”,但人家人品端正,辦事公道,又不愛嚼舌根,是個好人,值得交往。

所以,她每次在村裏見到劉素蓉,都愛跟她多說兩句話,兩人的關系也比尋常人親密不少。

這時候,一聽田二楞的媳婦回了娘家,家裏沒人,借不到菜和肉的田芬芳不免皺眉頭。

看出她好像有為難事兒,劉素蓉就問,“咋了?芬芳,是不是有啥事兒,跟我說說,我看能幫上忙不?”

田芬芳略一猶豫,心想和劉嬸子的關系也不錯,要不找她借一下?

於是便說道,“我大姑來我家了,我想著給她炒兩個菜,但是家裏沒有菜和肉了,現去集上買也來不及……”

沒等田芬芳說完,劉素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趕緊笑道,“嗨,多大點事兒,先從我家拿吧,正好我昨天上集拎回來二斤肉,還有雞蛋,鴨蛋,菜都是現成的,你相中啥,就直接從小院子裏摘吧。”

沒想到對方這麽痛快,這讓田芬芳很是感動,也有點不好意思,她趕緊從兜裏拿出三塊錢,塞到劉嬸手裏,說道,“嬸子,錢不多,你拿著。”

都是鄉裏鄉親的,兩人平時關系又不錯,劉素蓉怎麽可能要,她慌忙推回去,說,“芬芳,你也太見外了,你要是這樣 ,我就走了,你去別人家借吧。”

說著,她假裝生氣,作勢要走。

其實田芬芳也知道她不太可能要,心想著,這次的情先記下,應個急,以後等自己家有了好東西,再給劉嬸送過來也一樣,要不給錢也確實太外道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嬸子,這次我大姑來的突然,我也啥都沒準備。”

田芬芳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一聽說田芬芳的大姑來了,劉素蓉馬上想到了自己那個侄子。

田玉茹這次過來是不是為了劉春良和田芬芳的婚事啊?

前幾天,娘家人就找她打聽過田芬芳,說是她大姑找人做媒,說合的就是她跟自己侄子。

如此看來,這次肯定就是為了說親來的,而且娘家昨天也給信兒了,說今天侄子要提前過了,為了準備明天的相親。

這麽一想,劉素蓉特別高興,說實在的,她很喜歡田芬芳這個姑娘,當初給娘家回話的時候,也說得盡是好話。

自己那個侄子,她也了解,是個好小夥子,而且父母沒的早,他格外懂事,能幹。

要是這兩個年輕人能湊成一對,那可太好了。

但是看田芬芳這模樣,還找自己來借肉和菜,怕不是還不知道這事兒,要不肯定會不好意思的。

劉嬸心裏想著,再去看田芬芳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換了眼光,感覺這就是未來的侄兒媳婦了,感覺格外親近。

雖然剛才在家的時候,田玉娥將劉春良和田大宇媳婦有親戚這事兒說了,但當時田芬芳滿腦子都是不能同意相親的想法,根本沒留心聽,也沒忘腦子裏去,這時候見到田大宇媳婦,自然想不起尷尬來,還跟著人家回了家,去拿肉和菜。

進了院子,田大宇剛好也在家,聽說田芬芳是來借吃得的,他略微有點不太情願,但有些懼內的他,看到媳婦的臉色,馬上就點頭如搗蒜,說,“芬芳,你等著哈,我去給你拿肉,你和你嬸子去菜園摘菜吧,想吃啥摘啥。”

看到田大宇那副狗腿的樣子,田芬芳忍不住笑,同時不忘打趣劉素蓉,“嬸子,當家的感覺好不好?”

劉素蓉笑著輕拍了田芬芳的胳膊一下,說,“你個小妮子,還輪到你來笑話我了。”

說笑著,兩人在後院摘了不少瓜菜。

等出來的時候,田大宇已經給把肉都準備好了。

田芬芳趕緊謝過兩口子,然後便要出門。

可剛走到門口,就被一輛驢車給堵住了。

趕車的是個小夥子,長得挺高,皮膚曬得黝黑,很是健壯,他也沒瞅見田芬芳,光顧著停好車之後,從車上往下卸包袱。

田芬芳一看他不是本村的,卻把車停在田大宇家門口,估計是他家的親戚,她便客氣的說道,“麻煩你能把車往旁邊趕一下麽,讓我先過去。”

聽到有姑娘說話的聲音,那小夥子嚇了一跳,肩上的大包袱都掉在了車上。

等看清楚面前的田芬芳之後,他更是面紅耳赤,一句話都沒說,趕緊把車趕走了。

田芬芳對他笑了一下,說了聲“謝謝”,然後便出門走了。

等她走遠了之後,那小夥子又偷偷在身後看了她半響,然後才又扛起包袱進了院子。

他剛一進院,就喊了聲,“老姑!”

劉素蓉聽見,趕緊從屋裏出來,一見是侄子劉春良,馬上笑起來,說,“春良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往院裏領侄子的時候,劉素蓉又探頭往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田芬芳剛走出去沒多遠,於是,不等侄子去倉房把包袱放下,她便笑著問道,“春良,你看見剛才從咱家出去那姑娘了麽?”

提起田芬芳,劉春良黑黑的臉上一紅,沒好意思說話,他先把包袱放下,說,“老姑,這是新小米,我給你拿過來了。”

看到侄子憨實的樣子,劉素蓉忍不住笑,捶了他的肩膀一下,說道,“看來是相中了?實話告訴你把,這就是你哥前兩天托我打聽的那個姑娘,田芬芳!”

“啊?”一聽說這是自己此番來相親的對象,劉春良的臉更紅的不行,一時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看到這情形,劉素蓉很滿意,很高興,她之前還怕侄子嫌棄芬芳長得不好,不同意,想著給他做做工作,沒想到他倒是一眼相中了。

不過也不奇怪,就連劉素蓉都發現了,田芬芳最近變化特別大,皮膚白了不說,好像也苗條了不少,本來就長得不錯的五官,因為變白了,現在顯得更加突出。

雖然比不上田玉茹那麽嬌滴滴的有女人味,但是田芬芳現在也不比田玉茹差多少。

侄子能相中她,那也很正常的。

現在就看田芬芳能不能和劉春良對上眼神了。

又把侄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劉素蓉覺得他哪兒都不賴,長得也挺精神,就是有點少言寡語,外加黑了點。

但田芬芳以前也黑啊,她應該不會嫌棄別人黑吧。

劉素蓉心裏不是特別有底的想。

等進了屋,劉春良又跟田大宇問了好,姑侄兩個中午喝了點小酒,吃了點飯菜之後,劉春良就被安置到了廂房,也就是前兩天孫天成住的那間屋子裏去休息了。

看到劉春良去了廂房,田大宇才問起媳婦,“春良咋突然來了呢?”

“哦,我都忘了跟你說,他是來相親的,明天媒人就過來。”劉素蓉一邊刷碗,一邊跟丈夫說著話。

聞言,田大宇有幾分驚訝,他說,“相親?跟咱村的姑娘?誰啊?”

“你猜猜。”劉素蓉今天心情好,嘴角都掛著笑。

“那我上哪兒猜去,村裏的大姑娘這麽多!還有兩個小寡婦!”

田大宇躺回到炕上翹著二郎腿,咬著笤帚糜子剔牙。

一聽男人又不說正經的,劉素蓉從鍋裏撩起一瓢水向田大宇潑過去,激得他從炕上跳下了地。

“你這個娘們,想嚇死我啊!”

田大宇發現不是開水之後,松了口氣,忍不住對著媳婦立了眉毛。

一看丈夫出言不遜,劉素蓉立即插著腰,一手還拿著水瓢,作勢要潑。

看水瓢裏的水還在冒熱氣,田大宇趕緊求饒,“服了,媳婦,我服了,我錯了,你快告訴我吧。到底是誰啊?”

“就剛才來過咱們家的。”

劉素蓉沒直接說,繞了個彎子。

“剛才來咱們家?”

田大宇瞇著眼睛想了半天,最後一拍大腿說,“田芬芳?!”

“哎呀,你小點聲,生怕別人聽不到是怎麽的?!”

劉素蓉白了丈夫一眼,然後說,“你覺得怎麽樣?他倆般配不?”

讓她沒想到的事,田大宇聽了,搖頭如撥浪鼓。

意外於丈夫的回答,劉素蓉道,“怎麽的?你覺得誰配不上誰啊?這兩孩子家境差不多,都是沒了父母爹娘,而且人品也都不錯,湊成一對不是正好!”

“媳婦兒啊,不是我說你哈,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田大宇故作高深,讓劉素蓉很不習慣,催他道,“行了,別賣關子了,到底怎麽回事兒,趕緊說!”

“孫老師在咱們家住了這些日子,你就啥都沒看出來?”

聽丈夫突然提起孫天成,劉素蓉感覺到莫名其妙,這事兒和孫老師有什麽關系?

“看出什麽來?”

“你記得有一天孫老師回家特別晚,然後半夜又跑出去一次,他去哪兒了麽?你知道,他有一天借咱家驢車,跟誰出去,去哪兒了不?你知道他這兩天每天起大早,去幹啥了不?”

田大宇連番發問,都把劉素蓉弄懵了。

她搖了搖頭,緊接著又說,“我當然不知道了,我沒事兒總盯著人家孫老師幹啥,我閑得沒事兒幹啊,也就是你,挺大個老爺們,天天就愛關心這些沒用的,扯淡的。”

被媳婦一罵,田大宇很不服氣,一賭氣,他躺回炕上,不說話了。

見丈夫不吱聲了,劉素蓉也懶得問了,一邊幹活一邊嘀咕,“愛說不說,不說拉倒,好像誰愛聽似的。”

隔著一個小山墻的田大宇聽見了,晃了晃翹著的腳,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不聽拉倒,到時候別後悔就行,就你侄子那個實心眼子,哼哼~”

深知田大宇的脾氣,劉素蓉也懶得搭理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要是聽他胡咧咧,這日子還沒法過了呢!要她看,這兩個年輕人是般配的很,明天的相親肯定能成!

另一邊,田芬芳回到家之後,開始操持著給大姑做飯。

田玉娥因為還在和侄女賭氣,也不下地,就在炕上坐著紮鞋墊。

等田芬芳將豐盛的午餐端上桌,田玉娥看到,全是自己愛吃的,合口的,而且田芬芳一臉的輕松,還不斷給她夾菜,沒有和自己誠心堵氣的樣子,這讓她心裏那些怒氣也就消退下去不少。

雖然心裏不那麽氣了,但她表面上還維持著冷臉,她必須得讓侄女知道,明天的相親勢在必行,這婚姻不是兒戲,不是孫天成一塊手表就能把自己的侄女拐跑的。

因此,飯桌上,田玉娥還是沒跟田芬芳說話,甚至吃完了飯,田芬芳主動跟她聊天,她也哼哼哈哈的,一點不積極。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睡覺之前,田芬芳用靈泉水給大姑燒了洗腳水,田玉娥泡過腳之後,感覺通體舒暢,心裏對侄女的氣已經消的差不多了。

本來想等著兩人都上炕之後,吹了油燈,摸著黑,說一會貼心話,自己再好好勸勸侄女,也許就能把心裏的結說開了。

可當田玉娥剛要開口的時候,卻發現田芬芳放在枕邊的那支手表。

手表明顯被田芬芳剛剛擦拭過,表盤看起來幹凈明亮,表鏈更是被整理過,整整齊齊的臥在枕頭邊上。

一切的小細節都說明,田芬芳對這塊表是何等的看重。

而之所以會看重這塊表,全是因為送表的人。

一想到那個孫天成,田玉娥剛剛好轉的心情又變得沈郁起來。

他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把自己的侄女哄得這麽死心塌地?

田玉娥既生氣於孫天成的狡猾,同時更生氣於侄女在感情方面的幼稚和天真。

最後,她一賭氣,也就不想再和田芬芳夜談了,只想著明天媒人能早點來,然後讓侄女和那小夥子見了面,兩家早點議親。

相信就憑現在芬芳的外貌,男方家裏肯定滿意,只要那小夥子能相中芬芳,田玉娥就鼓勵他使勁兒追求,到時候孫天成要是不能回來更好,侄女一旦傷了心,這邊劉春良再加把勁兒,趁著這個節骨眼,沒準兩人就能成就一段良緣。

如此打算著,田玉娥甚至盼著孫天成一去不回才好了,這樣既能讓侄女認清他的真面目,還能為她和劉春良的事創造良機。

因此,她也不急著勸田芬芳認清形勢了。

事實勝於雄辯,到時候孫天成一去不回,比自己說的口幹舌燥可有說服力多了。

這麽一想,她心情倒輕松多了,看到田芬芳上炕之後,她直接起身吹滅了炕桌上的油燈,姑侄兩個隔守著炕桌的一邊,睡下了。

說實話,和大姑冷戰的滋味十分不好受。

田芬芳在白天的時候,已經想盡一切辦法,向大姑示弱了,當然除了孫天成的事兒。

但是大姑就是對她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這讓田芬芳心裏很難耐。

可要是讓她同意明天相親,同意放棄和孫天成的婚約,那她更做不到。

看來未來幾天,兩人都會這麽僵持下去了,真希望天成能早點回來,他回來了,事情也就解釋清楚了,大姑的誤會也就能消除了。

到時候,相信她們姑侄兩個又會和好如初的。

如此想著,田芬芳便將手表握在手裏摩挲了一番,心裏念著那個人的名字,盼著他能早點回來。

至於明天的相親,田芬芳已經有了主意,她要一大早就躲出去,去地裏種藥材,讓媒人撲個空。

即使這樣做有可能得罪了媒人,可也不能為了面子就誤了自己終身啊。

打定主意的田芬芳在炕桌這側躺著,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大姑,心裏嘆了口氣,但心意已決的她最後還是翻過身睡下了。

感覺自己好像剛剛睡著,就醒了過來,田芬芳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在識海裏醒來的。

識海中不僅有那汪靈泉,泉邊更站了一個小姑娘,只不過她此時是背對著田芬芳的,所以看不清面目。

沒想到自己的識海中還會有別人,初看之下,田芬芳震驚不已。

她趕緊站起了身,然後慢慢向那小姑娘靠近。

等到了近前,她才看清,這小姑娘穿著一件五彩斑斕的長衫,頭上梳著雙髻,這身打扮可與他們所處的時代大不一樣,倒更像是年畫上的古人。而她的年紀則有六、七歲的樣子,長得粉白可愛,此時正對著靈泉,做閉目狀,同時嘴角還噙著一絲柔和的笑意。

怪不得自己靠近,她也沒反應,原來是在閉目養神。

雖然對方是個陌生的小女孩,但神奇的是,田芬芳竟然覺得對方格外可親,靠近之後,更是一點害怕或者奇異的感覺都沒有了,好像兩人早就認識一般熟悉。

等了約莫一刻鐘,那小姑娘徐徐睜開了雙眼。

兩人視線相對,看到她黑漆漆眼珠的同時,田芬芳一下子叫出了聲,“你是雀仙?”

聞言,那小女孩對著田芬芳盈盈得行了個禮,然後笑道,“讓女仙受驚了,我正是赤霞。”

對啊,這雀仙是有名字的,自己竟然給忘了,剛才未能喚出對方名諱,倒顯得兩人生疏了,田芬芳不由得慚愧。

“你竟能化成人形了麽?還這麽可愛,真好!”

田芬芳將赤霞上下打量之後,笑著說道。

雀仙點頭笑道,“能提前化形,也著實讓我意外,不過這全賴你大姑近日做得一件大功德,為此積累了大福報,所以才促成我提前化形的。”

一聽這事兒與大姑有關,田芬芳不免好奇,剛要開口問,赤霞馬上就笑著打斷了她,“此時事關天機,不可洩露,所以暫且不便告訴你。不過我這次找你,是有要事叮囑。”

“什麽事,你說吧。”

雖然沒有聽到事情的真相,但田芬芳也知道,有些事兒,像她這樣的凡人還是越少知道越好,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只要對大姑沒有壞處就行。

那雀仙見她沒有刨根問底,也松了口氣,說道,“女仙,之前我跟你說過,一旦我修為期滿,便會離開你大姑,現在看來,這時間恐怕是要提前了,所以,我特來告訴你,近期你就要做好準備,時刻關註田玉娥的情況,一旦她發生什麽身體上的不適,便要及時將靈草餵她服下。”

一聽對方是為了這麽重要的事情前來,田芬芳趕緊打起精神。

她又追問道,“關於這靈草,我應該怎麽給大姑服用更好呢,是煎藥還是生服,或者是榨取汁液?之前以為時間充裕,也沒向你細問。”

聞言,那雀仙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帶著一股與她孩童外形不符合的高深莫測的意味。

赤霞道,“這也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另一個因由。”

“你最近是不是在讀藥理方面的書?”

田芬芳見她問話,想來對方是已經發現了,那自己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再說靈泉裏還泡著那一截野生黃芪的根,想來雀仙是十拿九穩才問的話。

點頭之後,田芬芳說,“看是看了些,但我底子太差,好多東西只明白字面的意思,卻並不懂真正的含義,甚至很多,我連字面意思都讀不通。照這麽看下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出個所以然。”

“哈哈,女仙莫急,我正是因為知道你有這樣的苦惱,所以才約你入識海的。”

“哦?難道你要幫我講解藥理麽?”

田芬芳十分好奇的問,這雀仙莫不是還要充當一把自己的師傅?

“不然,不然,如果是逐字逐句的給你講解,那你需要多久才能明白。實不相瞞,女仙,自我能化形之後,功力也大為提升,很多之前修習的功法都能運用自如了,其中就有一法,喚作醍醐入脈法。也就是將你需要學得東西,直接施法匯入你的大腦,讓人瞬間融會貫通,掌握要訣,免去了日日苦讀的煩惱。”

雀仙說完,田芬芳驚訝的不知該做什麽表情,反應了半響之後,才說,“要是有如此好的功法,豈不是人人都能考上大學,當科學家了?那還上學幹什麽?”

聽了田芬芳的話,雀仙大笑,然後道,“女仙質疑的很對,這醍醐入脈法對被施法的人能不能有效用,也是要講究機緣的,而且,每次輸入的知識不能太多,否則凡人靈根微弱,輸入過多,怕是承受不了,如果急功近利,怕是有可能經脈繃斷。所以,很多掌握此法的人,也只是將基礎知識或技法輸入腦中,過了入門關,其他知識,還需自己不斷學習,待遇到實在解不出的難題,才會再求助於此法,但我剛才也講了,此法施展起來要看機緣,不是對每個人都有效用的。”

“那這法子能幫助我學會藥理入門麽?”田芬芳有些焦急的問。

“行不行,咱們只有試過才知道啊。”

雀仙微微一笑,露出了幾分孩童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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