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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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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面對空曠的朱雀大殿, 淩巖心中一股落寂。

她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小木人的臉。

到底為什麽會把他的模樣雕刻了出來,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這兩百年以來, 他的臉時常浮現在她的腦海中,並且日漸清晰,直到自己不知不覺地把他的模樣刻在了木頭上。

起初她拿起木頭的時候,是想雕刻一只小朱雀的,卻沒有想到雕著雕著就雕成了一個小人。當她看清楚自己雕的是什麽東西時,嚇得一下子把木雕扔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 她才把木雕撿了回來。

這一百多年以來, 她一直有意無意地躲著他,不願意和他有任何的接觸, 卻沒想到他的模樣在她的腦海裏已經如此深刻了?

淩巖攥著木雕, 低頭看了看裴淵的信箋, 真的要去見他嗎?要不只派個大臣去?

她深嘆了一口氣,把信箋放到一邊,拿著木雕走進了寢殿,打開一個櫃子,把木雕塞到了最裏面。

梵清聖山, 梵尼峰上, 已經聚集了各大門派和種族的代表人物。

這是一個嚴肅的日子, 各大領袖紛紛落座,裴淵坐在高位, 手中拿著一張圖紙,而在大殿的中央擺放著一個沙盤, 上面立著好些不同顏色的旗子。

在大殿的兩側依次坐著各個門派和種族的首領人物。

在熒青,有大大小小為數頗多的門派和種族, 其中最為著名的是七山五宗八種族,七山包括梵清聖山、琉璃山、穿雲山、沖霄山、明空山、松柔山、罄水山,五宗包括黃沙宗、風刃宗、赤雷宗、百笑宗、浮生宗。

七山五宗的弟子主要以人族為主,雖然也會有極個別的非人族的弟子加入,但總的來說七山五宗代表的是人族。

梵清聖山雖然創立不久,可是因為創始人是裴淵,因此短時間之內吸納了大量實力強橫的修士加入,這使得梵清聖山在短短數十年的發展下,實力幾乎和最大的門派沖霄山持平,在熒青成為了一個大門派。

八大種族,除了人族和神族以外,還包括龍族、鳥族、狐族、水族、狼族,當然還有與所有種族對立的魔族。

龍族和神族在多年以前,曾經馳騁熒青,如今只剩下裴淵和仉驍,因而他們兩分別代表了自己的全族。

在此次會盟中,裴淵是主持大局的中心人物,又是梵清聖山的創始人,因此他既代表著神族又代表著人族,坐在主位上。

大殿左側坐著的是以沖霄掌門為首的七山五宗,右側是以龍族為首的五大種族。

龍族的實力僅次於神族,所以仉驍坐在裴淵右側的下方第一排,緊接著的是鳥族、狐族、水族和狼族。

淩巖的座位在仉驍的旁邊,當她緩步走進大殿的時候,一顆心都提了起來,這兩百年來,她是第一次以鳥族之王的身份出現在裴淵的面前。

她擔心、緊張、害怕,裴淵雖然還不曾認識淩巖,更不知八百年後他們會有些什麽牽扯,可淩巖仍舊害怕他會認出她就是小紅雀,雖然她在來之前就已經戴上了斂息紗,可她內心當中依舊緊張。

她從走近大殿的第一步,就沒敢往主位上看,只敢把視線盯著她的座位,徑直地往那邊走去。

大殿上的人看見她的到來,都紛紛投來了目光。

在場的人早就聽聞朱雀族的新王是一個容貌出挑的妙齡女子,但大多是沒有見過她本人,今日一見果然出塵脫俗,雖然戴著斂息紗,卻依舊掩蓋不了她的風采。

至於她為何戴著斂息紗,眾人沒有多想,只當是她低調。

淩巖之所以戴上斂息紗,是因為她不想裴淵認出她就是小紅雀,畢竟太尷尬了,堂堂朱雀女王竟然被人當成寵物養了幾個月,即便養她的是裴淵,也會覺得掉面子。

仉驍斜靠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吃著葡萄,看見淩巖走到他旁邊的座位處坐下。

他放下了葡萄,歪頭看了一眼她,懶洋洋道:“你就是鳥王?”

淩巖對鳥王這個詞非常不喜,想駁斥他一句,可想到自己的身份不似從前了,便收起了火氣,凝了凝神,嚴肅地糾正他:“是朱雀王。”

仉驍聽了攤了攤手道:“不也一樣!”

他伸手摘下一顆葡萄往上一拋,然後用嘴接住,繼續調侃她說:“聽說你甩了我家的裴小子?”

淩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才剛喝了一口,聽到他這麽說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他所說的是退婚的事情。

退婚就是退婚,說什麽甩,這兩者含義差別可大了。

淩巖轉目望過去,再一次糾正道:“不是甩,是退婚。”

仉驍並不把她的話當回事,納納地道:“還不是一樣。”

淩巖不禁翻了個白眼,這那裏是一樣,很不一樣好嘛!

仉驍不理會她的白眼,自顧自地開始自言自語:“唉!神族怕是要滅絕了,鳥王不要他,別的女人他又看不上......”

淩巖在一旁聽著他嗡嗡嗡地說個沒完,第一次發現仉驍竟然也會有嘮叨的時候。

鑒於仉驍對小紅雀也是很熟悉,因此她不敢多說,只靜靜地坐在那裏,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世事有時候就是喜歡和人唱反調,淩巖越是想低調點,就越會引來更多的註意。

她才坐下不久,便有好幾個門派的掌門人過來和她打招呼。

沖霄山掌門人鐘彥衡和狼族首領時皓朝她拱手作揖,淩巖同樣回了回禮,隨後便攀談了起來。

她這邊聚集了幾個人,逐漸引起了裴淵的註意,他轉目看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淩巖在發現他視線的時候,渾身一個哆嗦,身子繃直,僵僵地坐在那裏,一時間忘了回應過來打招呼的人。

裴淵看著她覺得有點眼熟,好像是在那裏見過,回憶了片刻,仍舊沒有想起來,可當他看見她繃直的身子時,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身影。

他曾經有一只心愛的寵物紅雀,經常會在他面前繃直身子,那模樣和她如今的樣子很像。

裴淵好奇地放出神識探了探,片刻後,他轉過了腦袋,不再看她,嘴角卻不經意掀起。

會盟討論了對抗魔族的戰術,並且分派了各自種族門派的任務。

魔族生活在魔界,而魔界具體在哪裏,很難說的清楚,它就相當於是一個單獨的界域,在熒青大陸,有好幾處通道是通往魔界的。

這些通道的位置並不固定,有時候會在西荒荒原地帶,有時候會出現在人類聚居的地方,因此非常不好拿捏。

為了取得戰場的主導地位,七山五宗八種族都會派人四處打探查看魔界的通道到底在哪裏。

此前經過數月的探查,他們大概掌握了這次魔族出沒的地點,整個大陸東南西北每一個方向都有,這就必須要分散兵力,在各個通道口堵截魔族。

於是乎他們討論起如何分配兵力,各個地方分別派什麽隊伍去攔截。

淩巖聽著他們的討論,陷入了沈思。

她是八百年後穿越回來的,她清楚地知道朱雀族將會在這一次戰役中滅族,她當了一百多年的朱雀公主,又當了將近一百年的朱雀王,她對朱雀族的感情已經深深地揉入骨髓。

她不能讓朱雀族就此滅族,她必須要做點什麽來挽救整個種族。

她記得朱雀族最後那一戰的地點是侖蒼山,而這一戰之所以慘敗是因為出現了叛徒。

當時裴淵是把西北部地區的守護任務交給了鳥族,然而在他們前往西北駐守地的時候,叛徒把朱雀族的行軍路線透露給了魔族,在他們還沒到達駐守地的時候,便遇到了突襲。

在行軍路線中,朱雀族走在最前頭,魔族從中間攔截,把朱雀族和其他鳥族分開,一部分和其餘的鳥族周旋,玩起了游擊戰,一部分則集中火力攻打朱雀族。

隊伍被分散了,魔族似乎很清楚他們的陣法,專門針對他們的陣法進行一一破解,朱雀族瞬間被打亂了陣腳,他們人數比不上魔族,導致這場仗打起來很吃力。

其餘的鳥族被魔族帶著打起了游擊,徹底打散了隊伍,自顧不暇,無法幫助朱雀族。朱雀族本身的實力不弱,可是魔族似乎是有計劃地想要先滅掉朱雀族,斷裴淵一根左右臂,因此派出的兵力都是最精銳的,這就導致了朱雀族慘敗。

這個叛徒到底是誰,沒有人知道,要把他揪出來並不容易。

淩巖曾經想過,這個人會不會是鳥族內部的人,畢竟最清楚鳥族的行軍路線的就是他們自己。??可鳥海茫茫,淩巖曾經在整個鳥族秘密地盤查了一遍,仍舊沒有找到可疑人物。

後來細想,在那場慘戰中,其他的鳥族雖然沒有被滅族,可也死傷慘重,淩巖覺得就算那個人有什麽迫不得已的苦衷,也不應該冒著滅族的危險,禍害自己的種族。

叛徒是其他種族的可能性就變大了。

能夠提前知曉他們的行軍路線,又十分了解他們陣法,這個人很可能就在這裏。

淩巖向殿內掃視了一周,想從他們的表情裏看出些什麽。

沖霄山的鐘彥衡和狼族的時皓,她已經見過,對於他們的印象還算好,看不出他們是否叛徒。

琉璃山如今是一個大門派,掌門應雨竹是一個女人,雖然在熒青高階女修士不多,可應雨竹卻一點也不輸男修士,她的個性鐵骨錚錚,正氣凜然,打起架來儼然是一個女漢子。

直覺告訴淩巖,應雨竹不會是叛徒。因為在這場戰役中,應雨竹歿了,她所帶領的琉璃山隊伍也死傷無數,幾乎整個門派覆滅,僅剩零丁幾個人。

至此之後,琉璃山便在熒青一翹不振,從一個威名遠播的大門派變成了一個排不上號的小門派。

穿雲山和風刃宗,她不了解,無法下定論。

至於水族、狐族等這些種族她倒是和他們有過交集。她也曾想過會不會是他們,但她找不到他們的任何破綻,到底是不是他們中的一個,也無從知曉。

視線掃過黃沙宗的掌門,淩巖的視線定住了,這個人有點面善,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在腦海的記憶中搜索了一遍,想起來了,他和鄔聶道君長得有三分相似。

她對他不了解,於是便向旁人詢問,才得知原來他叫鄔淳博。

同樣是姓鄔,估計和鄔聶大有淵源,是他的父輩祖輩之類的人物。

鄔聶道君為人陰險,而從鄔淳博眼中也看出了點傲慢,叛徒會不會是他?

淩巖正在思考的時候,便聽到裴淵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進行下一步的地點分配。

這個時候淩巖發聲了。

她提議把所有魔族通道,根據大小、規模、需要分配多少兵力等,分個等級。再根據實力、兵力等把各大種族門派分等級,之後由同一個等級門派,用抽簽的方式抽取同一等級的駐守地,來決定駐守點,抽到什麽地方都要保守秘密。

這樣一來既可以根據魔族通道的規模大小,分配恰當的兵力來抵擋魔族,又能不暴露朱雀族的駐守地。

她提出的這個建議後,眾人皆覺得驚奇,不太明白為何要這樣做。

淩巖不好做解析,她如果把叛徒一時說出來,先不說他們信不信,就算他們信了,那麽叛徒也會知道她已經識破了他的計劃,這無異於打草驚蛇。

正在眾人都帶著疑問地看向她的時候,淩巖一下子結巴了,不知道該怎麽解析。

裴淵也看向了她,他對於淩巖不算很了解,但是他了解小紅雀,他知道她這樣做,肯定是因為這個方法對她有利,他的小紅雀精明得很。

見她說不出來,他便把她叫入內堂,單獨和她聊聊,到底是什麽回事。

在內堂,淩巖僵坐著,思緒有點混亂。

她雖然信得過裴淵,知道他絕對不會害朱雀族,可不知道裴淵信不信得過她。和他說她是穿越的,對未來的事情很清楚?這太魔幻了,是個正常人也難以想象。

正不知該怎麽回答的時候,裴淵突然靠了過來,俯身低頭看著她,眼裏帶著些笑意。

“你不用緊張,盡管把你想說的說出來,我會理解的。”

他靠得很近,完全不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的感覺,淩巖有點慌了。

她直了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決定撒個善意的謊言。

“近日|我族內的兵力圖意外丟失,我懷疑是有叛徒。”隨後她把叛徒極可能向魔族透露他們的行軍路線,進行逐個擊破的“猜測”說了出來。

裴淵聽她這麽說,瞬間了然,他踱著步子沈思了好一會兒,說:“你這個方法固然有一定的效果,可不代表對方不會通過其他方式通敵。”

淩巖也知道這個方法治標不治本,可她真不知道怎麽樣揪出那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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