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三更
關燈
小
中
大
第73章 三更
兩人繼續向東方行走。
馬路上晃晃蕩蕩, 蘇糖已經失去了一開始玩鬧的心思，開始認真對待這趟旅程。
半個月之後，他們終於來到邊疆。
此地黃土遍天, 天空中滿布著飛沙, 蘇糖臉上遮住一個毛巾，捂住口鼻, 走下馬車看向腳下枯竭的土地。
天氣很熱很熱。
大地被炙烤出一道深深的裂縫。
無數難民坐在破落的草屋裏, 見到她和帝師幾人趕到，紛紛註視過來。
蘇糖能感受到那些視線裏面充滿著貪婪和懼怕，以及有些蠢蠢欲動的舉動。
她知道，倘若不是身後有些士兵在保護他們，這些難民會蜂湧而來搶劫他們身上的衣裳和馬車裏的吃食。
帝師指向遠方：“那個地方是我們北面的一道長城, 再往東面走, 就成了另一個國家，有興趣看看我們兩國的交界線嗎？”
蘇糖笑了笑：“好啊。”
於是, 他們一隊人開始朝著那邊走去。
此地除了很多難民之外, 更多的就是邊疆的守衛軍，蘇糖可以看到整整齊齊的軍隊，紀律森嚴的在練兵, 他們手中或者拿著一把大刀, 或者拿著弓箭。
蘇糖忍不住誇了一句：“我宋國的軍士們威武不凡！”
帝師笑了笑：“可惜我們國家的冶鐵技術不如秦國，雖然士兵們很努力的保護這個國家, 但現在的戰爭和以前已經不同了，到處都是一些奇淫巧技。”
蘇糖挑眉道：“那就把他們的技術學過來！”
帝師大笑幾聲，笑道：“談何容易。”他指向遠處的一個高高的城墻，接連東西兩方，蘇糖幾乎看不到城墻的邊際。
“那裏就是我宋國和秦國的交界線。”
蘇糖遙望過去,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好長。”
帝師扭頭望她：“你感受到了什麽？”
蘇糖聳肩笑道：“我懷疑我的身份是不是什麽皇子公主什麽的，因為先生教導我的，格局似乎過於寬闊，不像是簡簡單單的臣子之道。”
帝師嘆了口氣：“大概是你在這個年紀的聰明敏銳遠超常人，我希望你未來能成為一個聖人，一個可以破局的聖人。”
“先生這樣的人物尚且做不到，晚輩又談何做到呢？”
“未來還是要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我們終究會老去。”
…………
他們在邊疆待了一段時間，閑的無聊的時候就會領邊疆士兵的工作，去熬粥分發給那些難民。
蘇糖的臉蛋都曬黑了很多，笑容卻愈加的真誠可愛，露出潔白的皓齒，利落的將一碗粥打滿交給一個難民手上。
難民有些拮據的問：“小姑娘，我家娃娃病了，可以再多給我盛一碗嗎？”
蘇糖想了想說：“等會兒我讓我的丫鬟跟著你去，她懂些藥理，到時候給你家娃娃抓些藥來。”
難民眼含熱淚，端著那碗粥的手有些顫抖：“醫者？”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臉的希望道：“這位大人，求您讓那位醫者留在邊疆吧！”
她目光看向身後的小喜，小喜明顯不是很願意，身體忍不住顫抖幾下。
這些難民又臟又臭，倘若不是周圍有士兵在保護著她們，小喜都有些懷疑，這些難民會強制的讓自己留在此地！
蘇糖有些為難：“這要看她自己的意願，老丈人不要為難我們。”
難民淚流滿面：“可是我們邊疆除了軍隊裏的醫者，幾乎沒有什麽醫生啊！那些懂醫術的高人，都不願意留在此地，我們吃吃不飽，穿穿不暖，有時候會爬到山上去摘一些野果子野草，不知道哪裏中毒了，連個看病的醫者都沒有，每年都會有人因此死去。冬天冷的受不了得了個風寒，軍隊裏的醫者看不了太多病人，每年都是成片成片的死人啊，還請小姐仁慈！”
蘇糖將最後一碗粥分發給最後一位難民，微微凝眉，她已經盡力將他們所需要的東西都給他們了，但發現不過是欲壑難平。
無法解決最根本的原因，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自己養活自己，這些難民知道小喜是自己的丫鬟，所以希望自己強制性的讓小喜留在邊疆，可是丫鬟就不具有人權嗎？
蘇糖說道：“回到京城之後，我會雇兩名醫者來此地救援。”
說罷，她不顧一眾難民的懇求，轉身離開了。
蘇糖稚嫩的臉上有些沈重，她回到帳篷裏，去詢問帝師：“先生，這些難民就沒有辦法治理了嗎？”
帝師問：“你希望讓他們繼續耕種田地，自己豐衣足食？”
蘇糖認真點頭。
“可是此地是兩國邊疆的要塞，常年會發生戰亂，田地也會被搗毀，根本無法讓他們正常的生活。”
蘇糖皺眉思索：“不如讓他們遷移，去別的地方安居樂業。”
帝師回答道：“這也算是一個解決辦法，朝廷這些年也在鼓勵他們開墾農田，但是故鄉對他們而言就是根，沒有人願意長途跋涉，背井離鄉，所以效果微乎其微。”
蘇糖嘆了口氣，有些失望道：“我感覺我什麽都做不了，有些無能為力。”
帝師挑眉，忍不住伸出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安撫道：“你今年才多大？一個小屁孩兒罷了，竟然在我面前大言不慚說什麽無能為力，你放心，邊疆的這些難民，陛下已經有了自己解決辦法。”
蘇糖眼睛一亮。
聽帝師繼續道：“或者讓他們參軍，或者遷徙到其他地方開墾農田，有些不願意背井離鄉的，就在此地造一個冶鐵廠，他們打鐵養活自己，邊疆的戰士兵器可以自給自足，兩全其美。”
蘇糖笑了笑：“這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想不到陛下遠在京城，目光竟然如此遙遠，連這些難民的艱難都看在眼裏，陛下雖然年少，卻是一個明君！”
帝師讚同的點頭：“你可放心了？”
蘇糖摸著鼻頭笑了。
這些天她一直有些心情低落，她輕呼了一口氣：“希望我他日再次來到邊疆時，可以看到這裏已經不再有難民，也不想再聽到剛才那位難民的痛哭流涕，先生，我回到京城之後，想組織一批醫者，來到邊疆支援，然後讓他們來這裏教導此地的人，學習醫理，您看如何？”
帝師點點頭：“你還小，不管到底想做什麽，只要是為了做善事，就嘗試著去做吧。”
蘇糖連連點頭。
半個月之後。
他們二人準備離開邊疆，收拾完東西之後，他們二人坐上馬車，身後有一群難民對他們二人拱手行禮，蘇糖甚至能聽到有人在說：“好不容易來了兩個真正做實事的大人物，以後等他們走了，我們該怎麽辦啊？”
“不要瞎說，等那兩位大人返回京城之後，肯定不會不管我們的！”
“這些年從京城來這裏采風的士子倒是不少，大多都是做兩首酸詩，再搖頭苦嘆，感性點的就留兩滴淚，說什麽百姓不易，連跟我們說一句話都退避三舍，生怕我們這些泥腿子汙了他們的衣服，像剛剛那兩位京城來的大人，如此寬闊仁慈的胸襟，的確太少見了。”
一個臟兮兮的小孩子手中捧著一本書，小心翼翼的跟娘親講：“娘親，剛剛那個漂亮的姐姐送給了我一本書，她說希望我日後可以有書讀。”
婦人眼睛一酸，忍不住奪回那本書在地上重重地踩了兩腳，怒罵道：“你個瓜娃子，讀什麽書？還不快去把那野菜給摘了！”
………
馬車漸漸遠去。
蘇糖照樣被顛簸的路墩的屁.股疼，她喝了一杯水，小喜給她的馬車裏面鋪上了棉被，溫聲道：“三小姐，你就休息片刻吧。”
蘇糖放下書籍，將自己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寫上的一沓厚厚的紙整理好。
她伸了個懶腰：“那我就休息片刻，你去和先生講一下，有事再叫我。”
小喜點頭說：“好。”
一路顛簸之中，蘇糖在馬車裏睡得很香甜。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邊疆的戰爭停休，百姓們都在此耕田，田地上到處都是水車和耕牛，小男孩手中握著一把書，背著個書包，去鄉間的學堂讀書。
她看向天空，藍天白雲以及熾熱的太陽，田地裏是綠油油的稻田，沒有難民，到處都是人民對於未來的美好向往，她覺得此處才是人間的天堂。
蘇糖躺在馬車裏，閉上眼睛，嘴角勾起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
再次回到京城，他們用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蘇糖經歷了從荒蕪走向繁華的道路，她站在京城城墻門口，看向周圍來往不絕的商隊，小臉有些覆雜。
幾個孩童從她身邊跑過。
蘇糖此刻並沒有意識到，那幾個孩童都和她年紀差不多大，孩童衣服很幹凈整潔，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她沒有被安慰道，心中反而有些說不出來的痛，直到眼前放了一個冰糖葫蘆，帝師也是風塵樸樸，胡子茬都長出來了，他收攏寬大的衣袍，溫和笑道：“你一直盯著人家小孩看，怎麽，想吃人家手上拿的冰糖葫蘆嗎？為師替你買了來，不必眼饞別人的。”
蘇糖翻了個白眼，接過冰糖葫蘆，放進口中咬了一口。
她嘆了口氣，心情沈重道：“先生，我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樣安靜的享受這片繁華與寧靜了。”
帝師笑瞇瞇道：“這正是我的目的所在啊。”
蘇糖瞪了他一眼，氣憤道：“我以後可能會特別恨先生！”
“猜到了。”帝師溫和的回答，“若是氣不過，待我死後，你可以去我的墳頭上罵我。”
蘇糖紅了眼圈，噔噔噔地跑回馬車，對小喜說：“回府！”
蘇家的馬車走了，慢悠悠的走進了京城中。
帝師拿出另一串糖葫蘆，咬了一口，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仰天嘆了一口氣：“年紀很小，朝氣蓬勃，我們做不到的事情，她或許可以。”
書童問道：“若是蘇三小姐做不到呢？”
帝師溫和道：“事在人為嘛，做不到也無所謂，會有後人繼續去做。”
他周圍到處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青年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眼神又高雅又空曠，輕聲道：“我想讓這片天下到處都是樂土，但我一開始也不想做一個聖人，我的理念是師父那個糟老頭子傳給我的。天下太大，我一個人獨樹難支，所以我用盡手段，成為了陛下的啟蒙老師，他也是我的傳道者，如今又多了一個人，你看，我並不孤單。”
………
蘇糖離開京城的時候，小臉白白凈凈，眉目神態到處都是意氣風發和天才的高傲。
她和帝師出去歷練一年多的時間。
再次返回蘇府時，整個人倒是長高了不少，小臉也被曬得黑了很多，眉目間的神態不再像之前那般的高傲浮躁，反而有些沈默。
她去向宋父宋母行禮請安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閉關讀書起來。
書桌之上，是一本厚厚的她親手編造的這一年半來的所見所聞以及心得。
蘇糖又看了一遍，此刻窗外月朗星稀，書房之內，燭火燃得暈黃，她將紙上的記錄謄抄在令一本書上，看了又看，最終將其合住。
蘇糖低聲罵道：“老狐貍，一套一套的楞是把我弄上了賊船，我要是以後成功也就罷了，我若是失敗了，定然得罪了京城無數權貴！因為抱負無法實現，而終生郁郁寡歡，等你死後，我一定要去你墳前送上兩個美嬌娘，讓你在下面也不得安寧！”
等等，似乎她那便宜師傅還挺年輕的，大概活的時間還挺長。
蘇糖罵罵咧咧：“我一輩子的錦繡未來，都特麽毀在你這個老狐貍手上了！”
她一個人罵了一會兒，有些口幹舌燥，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無奈的笑了笑，眉梢眼角自信又從容：“沒辦法，那就幹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兩人繼續向東方行走。
馬路上晃晃蕩蕩, 蘇糖已經失去了一開始玩鬧的心思，開始認真對待這趟旅程。
半個月之後，他們終於來到邊疆。
此地黃土遍天, 天空中滿布著飛沙, 蘇糖臉上遮住一個毛巾，捂住口鼻, 走下馬車看向腳下枯竭的土地。
天氣很熱很熱。
大地被炙烤出一道深深的裂縫。
無數難民坐在破落的草屋裏, 見到她和帝師幾人趕到，紛紛註視過來。
蘇糖能感受到那些視線裏面充滿著貪婪和懼怕，以及有些蠢蠢欲動的舉動。
她知道，倘若不是身後有些士兵在保護他們，這些難民會蜂湧而來搶劫他們身上的衣裳和馬車裏的吃食。
帝師指向遠方：“那個地方是我們北面的一道長城, 再往東面走, 就成了另一個國家，有興趣看看我們兩國的交界線嗎？”
蘇糖笑了笑：“好啊。”
於是, 他們一隊人開始朝著那邊走去。
此地除了很多難民之外, 更多的就是邊疆的守衛軍，蘇糖可以看到整整齊齊的軍隊，紀律森嚴的在練兵, 他們手中或者拿著一把大刀, 或者拿著弓箭。
蘇糖忍不住誇了一句：“我宋國的軍士們威武不凡！”
帝師笑了笑：“可惜我們國家的冶鐵技術不如秦國，雖然士兵們很努力的保護這個國家, 但現在的戰爭和以前已經不同了，到處都是一些奇淫巧技。”
蘇糖挑眉道：“那就把他們的技術學過來！”
帝師大笑幾聲，笑道：“談何容易。”他指向遠處的一個高高的城墻，接連東西兩方，蘇糖幾乎看不到城墻的邊際。
“那裏就是我宋國和秦國的交界線。”
蘇糖遙望過去,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好長。”
帝師扭頭望她：“你感受到了什麽？”
蘇糖聳肩笑道：“我懷疑我的身份是不是什麽皇子公主什麽的，因為先生教導我的，格局似乎過於寬闊，不像是簡簡單單的臣子之道。”
帝師嘆了口氣：“大概是你在這個年紀的聰明敏銳遠超常人，我希望你未來能成為一個聖人，一個可以破局的聖人。”
“先生這樣的人物尚且做不到，晚輩又談何做到呢？”
“未來還是要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我們終究會老去。”
…………
他們在邊疆待了一段時間，閑的無聊的時候就會領邊疆士兵的工作，去熬粥分發給那些難民。
蘇糖的臉蛋都曬黑了很多，笑容卻愈加的真誠可愛，露出潔白的皓齒，利落的將一碗粥打滿交給一個難民手上。
難民有些拮據的問：“小姑娘，我家娃娃病了，可以再多給我盛一碗嗎？”
蘇糖想了想說：“等會兒我讓我的丫鬟跟著你去，她懂些藥理，到時候給你家娃娃抓些藥來。”
難民眼含熱淚，端著那碗粥的手有些顫抖：“醫者？”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臉的希望道：“這位大人，求您讓那位醫者留在邊疆吧！”
她目光看向身後的小喜，小喜明顯不是很願意，身體忍不住顫抖幾下。
這些難民又臟又臭，倘若不是周圍有士兵在保護著她們，小喜都有些懷疑，這些難民會強制的讓自己留在此地！
蘇糖有些為難：“這要看她自己的意願，老丈人不要為難我們。”
難民淚流滿面：“可是我們邊疆除了軍隊裏的醫者，幾乎沒有什麽醫生啊！那些懂醫術的高人，都不願意留在此地，我們吃吃不飽，穿穿不暖，有時候會爬到山上去摘一些野果子野草，不知道哪裏中毒了，連個看病的醫者都沒有，每年都會有人因此死去。冬天冷的受不了得了個風寒，軍隊裏的醫者看不了太多病人，每年都是成片成片的死人啊，還請小姐仁慈！”
蘇糖將最後一碗粥分發給最後一位難民，微微凝眉，她已經盡力將他們所需要的東西都給他們了，但發現不過是欲壑難平。
無法解決最根本的原因，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自己養活自己，這些難民知道小喜是自己的丫鬟，所以希望自己強制性的讓小喜留在邊疆，可是丫鬟就不具有人權嗎？
蘇糖說道：“回到京城之後，我會雇兩名醫者來此地救援。”
說罷，她不顧一眾難民的懇求，轉身離開了。
蘇糖稚嫩的臉上有些沈重，她回到帳篷裏，去詢問帝師：“先生，這些難民就沒有辦法治理了嗎？”
帝師問：“你希望讓他們繼續耕種田地，自己豐衣足食？”
蘇糖認真點頭。
“可是此地是兩國邊疆的要塞，常年會發生戰亂，田地也會被搗毀，根本無法讓他們正常的生活。”
蘇糖皺眉思索：“不如讓他們遷移，去別的地方安居樂業。”
帝師回答道：“這也算是一個解決辦法，朝廷這些年也在鼓勵他們開墾農田，但是故鄉對他們而言就是根，沒有人願意長途跋涉，背井離鄉，所以效果微乎其微。”
蘇糖嘆了口氣，有些失望道：“我感覺我什麽都做不了，有些無能為力。”
帝師挑眉，忍不住伸出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安撫道：“你今年才多大？一個小屁孩兒罷了，竟然在我面前大言不慚說什麽無能為力，你放心，邊疆的這些難民，陛下已經有了自己解決辦法。”
蘇糖眼睛一亮。
聽帝師繼續道：“或者讓他們參軍，或者遷徙到其他地方開墾農田，有些不願意背井離鄉的，就在此地造一個冶鐵廠，他們打鐵養活自己，邊疆的戰士兵器可以自給自足，兩全其美。”
蘇糖笑了笑：“這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想不到陛下遠在京城，目光竟然如此遙遠，連這些難民的艱難都看在眼裏，陛下雖然年少，卻是一個明君！”
帝師讚同的點頭：“你可放心了？”
蘇糖摸著鼻頭笑了。
這些天她一直有些心情低落，她輕呼了一口氣：“希望我他日再次來到邊疆時，可以看到這裏已經不再有難民，也不想再聽到剛才那位難民的痛哭流涕，先生，我回到京城之後，想組織一批醫者，來到邊疆支援，然後讓他們來這裏教導此地的人，學習醫理，您看如何？”
帝師點點頭：“你還小，不管到底想做什麽，只要是為了做善事，就嘗試著去做吧。”
蘇糖連連點頭。
半個月之後。
他們二人準備離開邊疆，收拾完東西之後，他們二人坐上馬車，身後有一群難民對他們二人拱手行禮，蘇糖甚至能聽到有人在說：“好不容易來了兩個真正做實事的大人物，以後等他們走了，我們該怎麽辦啊？”
“不要瞎說，等那兩位大人返回京城之後，肯定不會不管我們的！”
“這些年從京城來這裏采風的士子倒是不少，大多都是做兩首酸詩，再搖頭苦嘆，感性點的就留兩滴淚，說什麽百姓不易，連跟我們說一句話都退避三舍，生怕我們這些泥腿子汙了他們的衣服，像剛剛那兩位京城來的大人，如此寬闊仁慈的胸襟，的確太少見了。”
一個臟兮兮的小孩子手中捧著一本書，小心翼翼的跟娘親講：“娘親，剛剛那個漂亮的姐姐送給了我一本書，她說希望我日後可以有書讀。”
婦人眼睛一酸，忍不住奪回那本書在地上重重地踩了兩腳，怒罵道：“你個瓜娃子，讀什麽書？還不快去把那野菜給摘了！”
………
馬車漸漸遠去。
蘇糖照樣被顛簸的路墩的屁.股疼，她喝了一杯水，小喜給她的馬車裏面鋪上了棉被，溫聲道：“三小姐，你就休息片刻吧。”
蘇糖放下書籍，將自己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寫上的一沓厚厚的紙整理好。
她伸了個懶腰：“那我就休息片刻，你去和先生講一下，有事再叫我。”
小喜點頭說：“好。”
一路顛簸之中，蘇糖在馬車裏睡得很香甜。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邊疆的戰爭停休，百姓們都在此耕田，田地上到處都是水車和耕牛，小男孩手中握著一把書，背著個書包，去鄉間的學堂讀書。
她看向天空，藍天白雲以及熾熱的太陽，田地裏是綠油油的稻田，沒有難民，到處都是人民對於未來的美好向往，她覺得此處才是人間的天堂。
蘇糖躺在馬車裏，閉上眼睛，嘴角勾起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
再次回到京城，他們用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蘇糖經歷了從荒蕪走向繁華的道路，她站在京城城墻門口，看向周圍來往不絕的商隊，小臉有些覆雜。
幾個孩童從她身邊跑過。
蘇糖此刻並沒有意識到，那幾個孩童都和她年紀差不多大，孩童衣服很幹凈整潔，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她沒有被安慰道，心中反而有些說不出來的痛，直到眼前放了一個冰糖葫蘆，帝師也是風塵樸樸，胡子茬都長出來了，他收攏寬大的衣袍，溫和笑道：“你一直盯著人家小孩看，怎麽，想吃人家手上拿的冰糖葫蘆嗎？為師替你買了來，不必眼饞別人的。”
蘇糖翻了個白眼，接過冰糖葫蘆，放進口中咬了一口。
她嘆了口氣，心情沈重道：“先生，我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樣安靜的享受這片繁華與寧靜了。”
帝師笑瞇瞇道：“這正是我的目的所在啊。”
蘇糖瞪了他一眼，氣憤道：“我以後可能會特別恨先生！”
“猜到了。”帝師溫和的回答，“若是氣不過，待我死後，你可以去我的墳頭上罵我。”
蘇糖紅了眼圈，噔噔噔地跑回馬車，對小喜說：“回府！”
蘇家的馬車走了，慢悠悠的走進了京城中。
帝師拿出另一串糖葫蘆，咬了一口，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仰天嘆了一口氣：“年紀很小，朝氣蓬勃，我們做不到的事情，她或許可以。”
書童問道：“若是蘇三小姐做不到呢？”
帝師溫和道：“事在人為嘛，做不到也無所謂，會有後人繼續去做。”
他周圍到處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青年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眼神又高雅又空曠，輕聲道：“我想讓這片天下到處都是樂土，但我一開始也不想做一個聖人，我的理念是師父那個糟老頭子傳給我的。天下太大，我一個人獨樹難支，所以我用盡手段，成為了陛下的啟蒙老師，他也是我的傳道者，如今又多了一個人，你看，我並不孤單。”
………
蘇糖離開京城的時候，小臉白白凈凈，眉目神態到處都是意氣風發和天才的高傲。
她和帝師出去歷練一年多的時間。
再次返回蘇府時，整個人倒是長高了不少，小臉也被曬得黑了很多，眉目間的神態不再像之前那般的高傲浮躁，反而有些沈默。
她去向宋父宋母行禮請安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閉關讀書起來。
書桌之上，是一本厚厚的她親手編造的這一年半來的所見所聞以及心得。
蘇糖又看了一遍，此刻窗外月朗星稀，書房之內，燭火燃得暈黃，她將紙上的記錄謄抄在令一本書上，看了又看，最終將其合住。
蘇糖低聲罵道：“老狐貍，一套一套的楞是把我弄上了賊船，我要是以後成功也就罷了，我若是失敗了，定然得罪了京城無數權貴！因為抱負無法實現，而終生郁郁寡歡，等你死後，我一定要去你墳前送上兩個美嬌娘，讓你在下面也不得安寧！”
等等，似乎她那便宜師傅還挺年輕的，大概活的時間還挺長。
蘇糖罵罵咧咧：“我一輩子的錦繡未來，都特麽毀在你這個老狐貍手上了！”
她一個人罵了一會兒，有些口幹舌燥，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無奈的笑了笑，眉梢眼角自信又從容：“沒辦法，那就幹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