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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著身子一只鞋一只鞋的給她穿好。

“你啊,多大的人了,再去哪裏告訴娘一聲,你瞧瞧這心整天價懸著呢。”沈老太太埋怨沈稼軒道,卻也不敢像以往似的大呼小叫,主要是同著沈稼軒回來的這個方玉致太與眾不同,打扮倒很樸素,綠格子的旗袍及肩的直發,腳上一雙白色的高跟皮鞋,整個人看起來非常雅致,就是她身上的這種氣質,高貴而不奢華,端莊而不冷漠,一看就是大地方見過大世面的人。

沈稼軒逐個的給方玉致介紹家人,從沈老太太開始到周靜雅到沈稼轔,一圈下來忽然發現洛醺不見了蹤影,他心裏一沈。

彼此算是見過,沈家人擁著沈稼軒和方玉致往中堂而去,路過大堂時就發現何沖指揮兩個士兵拖著顧芝山出來,沈稼軒很是奇怪,問沈稼轔:“顧先生怎麽了?”

“不要臉的東西。想禍禍洛醺。”李香韻一貫的嘴大舌長,沒人問她,她卻總喜歡橫插一桿子,更因為突然來了個方玉致。看沈稼軒和方玉致挽著胳膊熟絡的樣子,她醋意大起,無處發洩就開口罵顧芝山。

沈稼轔當著方玉致不想家醜外揚,但李香韻已經禿嚕出來。他只好把大致情況說了出來。

沈稼軒眉頭蹙起,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顧芝山固然可恨,但自己答應他哥哥照顧他,是以鬧出人命就不好了,看顧芝山渾身上下血淋淋,急忙對身邊的方玉致道:“玉致,麻煩你給看看。”

方玉致是西醫,還是外科醫生。過去檢查了顧芝山之後對沈稼軒道:“傷的不輕。活過來也得殘疾。糟糕的是我沒帶手術器具,只有些藥品。”

沈稼軒看了看沈稼轔,想責怪。又明知責怪不得,畢竟顧芝山錯的離譜。這混蛋對洛醺賊心不改實在可惡,唯有對方玉致道:“你盡力吧,怎麽也得保住命,他是顧芝峰的弟弟。”

方玉致挑了挑眉哦了聲,似乎對顧芝峰很熟悉的樣子,急忙讓人把顧芝山擡回房裏,只留下沈稼軒做幫手,剩下的人一律退出門外,她開始搶救顧芝山。

兩個時辰過去天就到了晌午,房門推開走出疲憊的沈稼軒和方玉致,顧芝山性命保住,右腿折斷,只怕要終身跛足。

沈稼軒讓周靜雅帶著方玉致去歇息,一路舟車勞頓又為搶救顧芝山辛苦了半天,心裏很是過意不去,然後喊了沈稼轔同去自己房裏,指著沈稼轔氣得說不出話來,在地上走來走去。

沈稼轔早知道他會埋怨自己,道:“大哥,我只問你,假如這混蛋真把洛醺給禍禍了,你該當如何?”

“我殺了他!”沈稼軒狠狠道。

沈稼轔心裏坦然了:“這就對了,難不成非得洛醺真的出事你才想殺人,那個時候你殺了他又有什麽用。”

沈稼軒語塞,嘆口氣道:“顧芝山可恨,我這次回來就準備讓他去上海,離開沈家離開洛醺,他也這麽大個男人,我不能照顧他一輩子,只是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我對他哥哥有承諾的。”

沈稼轔很是不屑:“他哥哥也不是什麽好玩意。”

“他哥哥是英雄!”沈稼軒氣得直喘粗氣。

沈稼轔更有理了:“他哥哥假如真是英雄,有這麽個敗類的弟弟只怕會親手宰了,打個比方,如果我把洛醺禍禍了,你會怎麽樣?”

“沒這樣的比方!”沈稼軒看著他吼,然後敲敲自己的腦袋,很是疲乏的樣子,才離家幾天就出了這麽多問題,事已至此,再爭論無用,摸摸身上的一個物件,著急見洛醺,驀然想起家裏到處披紅掛綠的,不知是怎麽回事,問去沈稼轔。

“我娶媳婦了,還兩個,一個是何副官的妹妹,一個是大蘭子,吉日就在昨天,大哥你瞧瞧你,好像故意不想參加我的婚禮,我昨個娶媳婦你今天就回來。”沈稼轔道。

沈稼軒也終於露出笑容,拍拍弟弟的肩膀:“娶了媳婦就是有家室的人,得學會穩重,以後切不可開口就罵動輒就打。”

沈稼轔咧嘴嘿嘿的笑:“改不了,娘胎裏帶來的。”

沈稼軒搥了下他的肩膀,不知為何,聽聞弟弟娶親他似乎比誰都高興,仿佛卸下千斤重擔,如此更著急見洛醺,告訴沈稼轔,洛醺大概受了驚嚇,自己現如今代理著她父親的職位,很有必要去安慰一下她。

沈稼轔心知肚明大哥對洛醺的心思,也不好挑明也不能攔阻。

沈稼軒一路腳步輕松的往洛醺房裏而來,到了房門口還在憧憬洛醺得知他來後的反應。

當當當!輕微的敲幾下,小桃過來開門,發現是他,躬身道:“老爺您來了。”然後識趣的退了出去。

沈稼軒邁進門檻,就發現洛醺伏在羅漢床前面的茶幾上正把玩著茶杯蓋,滴溜溜的來回轉,百無聊賴的樣子,擡起眼皮瞥了下他,淡然道:“您回來了。”

她這樣平靜的表現讓沈稼軒有些意外,還以為這傻丫頭不得沖過來抱住自己大呼小叫,略微琢磨下,似乎猜到了什麽,因為洛醺此時的冷靜與剛剛赤足跑去看自己時的興奮大相徑庭。

他回頭看看房門關著,從身上摸出一封信遞過去:“你爹寫給你的。”

嗖!洛醺一把奪下,急火火的去拆,本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因為太過激動竟然半天沒有搞好,最後還是沈稼軒接過替她把信從信封裏拿出,遞給她。

信終於被展開:“醺兒……”

父親叫了十七年的這個名字,此時在信上看到竟然把她弄得淚落如雨,委委屈屈的邊哭邊看,先是一目十行的看個大概,然後再逐字逐句的,就像啃骨頭似的,看的非常慢,洛秀才並沒有說明自己在上海做什麽,只是透露對女兒的歉疚,因為不能留在她身邊照顧她,更漫溢著對女兒無盡的思念,洛醺看著父親動情的話語,腦海中是父親佝僂在燈下,抹著眼淚寫這封信的樣子,就抑制不住的大哭,淚水打濕了信,在最後父親寫著:“看後即毀”。

洛醺把信按在心口,像捧著一件無價之寶,然後再重新看一遍,只等沈稼軒催促她趕緊焚毀,她才萬分不舍的打著火,點著信的一角,火舌舔上來差點燒到她的手,她才不得不松開最後的一點點紙片。

沈稼軒的目光隨著那信的最後一點點紙片落下,驀然發現地上還有另外一點被燒剩下的紙片,好奇,俯身拾起,殘缺的紙片上有幾根線條,還有兩個字“似霧”,猛然想起這應該是自己給洛醺偷著畫的像,不知她如何從自己房間找到,更不明白她為何給燒了。

洛醺的眼角餘光已經發現了他的舉動,淡淡道:“叔,你之前不是說送我去奉天讀書嗎,我爹不在,我也沒錢,我想我還是去找個活計吧,我能養活自己。”

沈稼軒終於醒悟,她大概是看到自己帶著方玉致回來生氣,但方玉致的身份更加特殊,無法對洛醺講明白,只道:“讀書可以,工作不行。”

洛醺認真道:“我說了,我能養活自己。”

沈稼軒嚴肅的道:“我也說了,讀書可以工作不行。”

洛醺突然把臉高高揚起,傲然道:“我要是不聽你的話呢?”

沈稼軒驀然楞住,兩個人目光對著目光,僵持半天,他忽然就笑了:“幾天不見脾氣見長。”

“不是幾天是二十二天。”洛醺脫口道,說完自覺失態,繼續趴在茶幾上把玩茶杯蓋子。

如此精確的計算著自己離開的時間,沈稼軒當然明白她心裏所想,體內猶然而升起一股熱流,就立在她面前盯著她看了半天,心有千言萬語,卻不能說,慢慢蹲下身子,按耐不住擡手去摸她的臉,洛醺卻呼哧直起身子躲開,沈稼軒的手在半空中僵著,非常尷尬。

“讀書的事我會安排,你閑著就收拾下行裝吧。”他說完拔步往門口走。

“她是誰?”背後傳來洛醺的喊。

沈稼軒明知她問的是方玉致,也總算知道這丫頭生氣真是為此,轉過身子故意裝糊塗:“誰?”

洛醺舔了舔嘴角,吭哧半天道:“那個,姐姐。”

沈稼軒轉身繼續往門口走,故意漫不經心的道:“同學。”

洛醺追問:“是初戀?”

沈稼軒“啊”了聲,本是吃驚她會突然有此一問,怎奈他背對著洛醺,是以洛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就誤會他是承認,只聽哢嚓一聲碎響,洛醺手中的茶杯蓋落地,然後怒道:“你他娘的王八蛋。”

沈稼軒當即:“……”

102章 打個嘣兒

感謝“熱戀^^”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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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醺罵的分明是沈稼軒,出口即後悔,感覺自己的話有些過分,看他驚駭的望著自己,於是指著地上的茶杯蓋道:“手滑了,我罵這個的。”

鬼才相信她的話,然而沈稼軒不知為何,這丫頭每次罵他,他非但沒火氣還感覺好笑,大概覺得洛醺這樣超凡脫俗的女孩罵人有點不倫不類,見她尷尬的樣子突然於心不忍,於是配合的看了看已經碎了的茶杯蓋道:“哦,這樣啊,可憐的茶杯蓋,都被摔碎了又被罵。”

他語氣輕松神情淡定,卻分明洞察了洛醺剛剛的行為,茶杯蓋是她摔的不是手滑,說完隨即轉身就走,到了門口耳聽後邊有聲音,是洛醺瞪著眼睛撅著嘴巴擰著鼻子在扮鬼臉,然後還朝他的背影飛起一腳,倒黴的是踢起的右腿力道太大,像冰上芭蕾似的,眼看身子後倒就要來個經典的動作仰八叉,沈稼軒已經回頭看見,腳滑出去,長衫飄飄就到了洛醺身邊,怎奈還有微乎其微的一段距離,於是長臂伸出托住她的腰,洛醺嚇得面色慘白,感覺自己穩住了,才說出這樣讓沈稼軒啼笑皆非的話。

“剛剛轉茶杯玩蓋轉迷糊了。”

沈稼軒一手托著她直起身子,另外一只手按在她的嘴上,無可奈何的笑道:“你這張小嘴巴,真是說不過你。”

洛醺竟然調皮的伸出一點點舌尖舔了下他的手指,有種感覺就從他的手指迅速躥到心頭。頓時心神搖曳,雙頰緋紅若霞,還呈著懷抱洛醺的姿勢,眼眸中蕩漾著灼灼光彩。

“叔。你眼睛裏有我。”洛醺天真無邪的用手指著他眼睛上映出的自己的面龐,看似說的心無城府,接著卻意味深長的補充:“心裏也要有我。”

沈稼軒按捺不住,把她往自己懷裏使勁一帶。聲若輕絮拂過:“你乖乖聽話,然後就會心想事成。”

“嗯,我乖,不過那個姐姐真是你的……”她想問沈稼軒方玉致真是他的初戀麽,突然啪的一聲槍響,嚇得兩個人彼此看看,沈稼軒挪開她急忙奔出門去,問了幾個仆人都說不知是怎麽回事。

總算打聽到槍聲來自顧芝山房裏,沈稼軒第一個念頭是。那個混蛋弟弟把顧芝山殺了。到了現場一看。更把他嚇得腦袋嗡嗡直叫,沈稼轔沒殺顧芝山,卻和方玉致在對峙。他手中握著的槍被方玉致單手高高擡起,兩個人怒目而視。旁邊,還有個戰戰兢兢的黃織秋。

“稼轔,怎麽回事?”沈稼軒搞不清狀況了,走進去先推開方玉致,然後冷著臉問弟弟。

沈稼轔湊過去壓低聲音對沈稼軒嘀咕:“哥,這個方醫生不簡單啊。”

他話裏有話,沈稼軒當然明白,方玉致也不是普通的醫生,她是洛秀才的同志,自己這次去看洛秀才,碰到方玉致身份洩露被敵人追殺,洛秀才無奈又把方玉致托付給沈稼軒,因為年齡相仿,他才以同學身份把方玉致帶回金水灣,為了讓兩個人看上去非常熟稔和親切,才故意讓方玉致挽著自己的胳膊進的沈家,這,也是給沈家還有金水灣的人造個假象,自己和方玉致關系暧昧,不然,沈家突然來了個女人會惹人註目,沈家突然來了個或許可以成為媳婦的女人就正常了,因為沈家有錢。

“沒什麽不簡單……”

“當然沒什麽不簡單。”方玉致接過沈稼軒的話替自己辯駁:“都是情急之下的反應,沈司令用槍對著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我實在看不下去而已。”

沈稼轔當然不信她的話,她剛剛從外面進來搪開自己這一槍,速度何其快,手法何其準,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能做到的,並且她臉上總是那種處變不驚的鎮定,更讓沈稼轔懷疑。

沈稼軒為了轉移沈稼轔的目標,指著嚇得哆哆嗦嗦的黃織秋問沈稼轔:“你剛剛是怎麽回事?無端用槍指著人家。”

沈稼轔把槍揣入腰間的皮套裏,乜斜著黃織秋:“說,為何剛剛抓著這個王八蛋的手哭?”

他這樣一問,沈稼軒不用嚴刑拷打都明白了黃織秋和顧芝山的關系,突然惱恨顧芝山,家裏的女人他是個個惦記,若非因為對他哥哥有承諾,若非敬重他哥哥舍身取義,說不定自己都能親手宰了顧芝山。

“我,我只是看顧先生可憐。”黃織秋感覺自己的狡辯實在蒼白無力,卻也沒有更合適的解釋,她本是想偷偷的來看看顧芝山,他畢竟是自己孩子的父親,卻被沈稼轔撞見,其實沈稼轔只是用槍逼問她,沒想真開槍殺她,被方玉致用手一搪反倒走火。

“拉倒吧,純屬扯蛋,老子心中一清二楚,握著手哭雞鳥嚎的,瞎子看不出來都能聽出來是怎麽回事,本司令眼裏明亮心裏通亮,不能說是前看五百年後看五百年也差不離,少跟我打馬虎眼。”

沈稼轔正想抓黃織秋的把柄,她自己就露餡,怎能輕易放過,這關系到大哥的後院安寧,也涉及到沈家的門風。

沈稼軒覺得,即使弟弟發現他們兩個擁抱或是更進一步的舉動,也不能就認定人家之前通奸然後珠胎暗結,此事自己自有主張,於是推著沈稼轔:“新娶的媳婦,都沒有給大哥敬茶呢,你不是說長兄為父麽。”

沈稼轔一拍腦袋,突然想起還有這一茬,於是騰騰走了,黃織秋也離開,沈稼軒給方玉致使個眼色,兩個人也出了顧芝山的房間,邊走邊聊。

“小方,老洛把你托付給我是為了你的生命安全,以後切不可這樣魯莽。”

方玉致誠心道歉:“對不住老沈,我剛剛也是一時心急。”

沈稼軒揮揮手:“以後註意就是了,你不是對不住我,是對不住老洛,他一定仍在擔心你。”

方玉致點頭,忽然問:“對了老沈,你不是說老洛的女兒在你府上嗎。”

提及洛醺,沈稼軒滿臉肅然立即轉換成柔柔之色:“嗯,就是我們剛進府時那個沒穿鞋跑出來的小姑娘。”

方玉致回想了下,突然咯咯的笑:“是那個小姑娘?蠻可愛的,老洛好福氣,生了這麽個漂亮的女兒,不過老沈,她好像非常著急見你。”

方玉致的話頗耐人尋味,沈稼軒突然就不好意思起來,訥訥道:“那、那丫頭,整天這樣,說話就喜歡胡說八道,舉止就更加稀奇古怪,小孩子麽在所難免。”

方玉致搖搖頭:“老沈,或許是因為老洛的女兒容貌太出眾了吧,我當時格外看了她一眼,她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會不會是因為我?”

沈稼軒沒料到方玉致看穿了洛醺的心事,敷衍道:“當然不是,是因為,因為我從上海回來沒有給她捎帶些禮物。”

方玉致如釋重負的:“這樣啊,不難,我那裏有,等著我拿給你。”

她說走就走,回去自己房裏,沈稼軒也往母親那裏而去,離家這麽久讓老人家擔心,實在不安。

剛好沈稼轔與何冰、大蘭子都在,見他來,沈稼轔拉著何冰道:“我大哥,你也認識,麻溜的給大哥敬茶,長兄為父,要跪著敬。”

沈老太太不高興了,自從聽了何冰可能是窯姐,她心裏一直耿耿於懷,又見沈稼轔厚此薄彼只當何冰是新媳婦,道:“老小子,兩個呢,不要把這個捧上天把那個踩在地上,大蘭子還是我沈家的功臣,舍命救了洛醺。”

沈稼轔急忙嘿嘿一笑,也推著大蘭子讓她給沈稼軒敬茶,沈稼軒望了望大蘭子剛想詢問她的傷勢,方玉致在,想讓她給大蘭子瞧看下,這時沈老太太吧嗒一口煙,冷嘲熱諷道:“大蘭子你也別上火,看看我院子裏的那棵樹和那盆花了嗎,那花真好看,但謝的時候也真難看,那樹真不出奇,但無冬歷夏,都是那麽個壯實的樣子,越是好看的將來越難看,越是樸樸實實的,將來越耐看。”

她如此比擬誰都聽出來是怎麽個意思,何冰低垂著腦袋,很是尷尬。

大蘭子傻呵呵的也聽出老太太是在幫襯自己,於是高興的笑。

沈稼轔當然也明白老娘的意思,老太太總覺得紅顏禍水,按著她的思想,唯有大蘭子這樣的樸實女人才可靠,然而對於男人,何冰俊俏,自己寵愛也是正常,他心裏其實也沒有把大蘭子置之不理,而是那種親人的感覺,就沒有女人的感覺,何冰是用來睡覺的,大蘭子是用來相守的,他看何冰有些不高興,摟進自己懷裏撅著嘴湊過去:“媳婦,來,打個嘣兒。”

何冰害羞的推開他。

老太太急忙用手遮擋住臉:“哎呦我的親娘啊,我咋生出這麽個不要臉的東西。”

沈稼轔突然躥到老太太身邊,摟住她就在幹癟的臉蛋上使勁親了下,氣得老太太啪啪的直拍他的後背,然後滿屋子都哈哈大笑,如此,剛剛緊張的尷尬的氛圍被輕易解除,這就是沈稼轔的厲害之處。

103章 英雄難過美人關

感謝“熱戀^^”的第十六個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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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顧芝山身體即使沒有覆原,也能夠拄著拐杖下地行走,風度翩翩的青年才俊變成了跛子,他連封信都沒給沈稼軒留,就自顧自的離開而去。

沈稼軒聽說後也沒有追趕,想他或許是對自己做過的事羞於見人,偷偷走也好,只希望他能吸取教訓,不做個好人、即使做個庸人、至少不要做個壞人,沈稼軒沒想到的是,顧芝山臨走對著沈家大門發狠:“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沈稼轔也忙著去繼續剿匪,把何冰、大蘭子都留在家裏,他也怕那些被自己剿滅的胡子死灰覆燃,更怕龍獨眼突然攻入縣裏,有了女人就有了後顧之憂,行事就會畏首畏尾、瞻前顧後。

沈稼軒也覺得自己該找黃織秋談談了,白養活一兩個人倒是無所謂,她想另嫁別人也可以,就是不能容忍她用這種手段來蒙騙自己,把自己玩於股掌之上。

想著黃織秋身懷六甲行動不便,他親自來到黃織秋的住處,剛想動手敲門,門卻被人從裏面拉開,突然間的讓他急忙後退一步,就見黃織秋滿手是血的沖了出來,且臉色慘白,腦門上都是冷汗,像是非常痛苦的樣子,看到他就一把抓住:“孩子!孩子!”

沈稼軒沒能明白是怎麽回事,順著她的手指去看,才發現她裙子下擺處血染一片,沈稼軒也是做了丈夫、父親的男人,猜想大概是黃織秋腹中的胎兒出了事。急忙詢問:“怎麽了?”

黃織秋痛得緊皺眉頭:“老爺,快,快找郎中,我的孩子……”

沈稼軒考慮都沒考慮,急忙高喊:“來人,趕緊去請方小姐!”

不多時方玉致奔跑著趕來,忙活半天對沈稼軒搖頭道:“孩子保不住了,另外大人也危險。因為三奶奶有中毒跡象,流血太多,我手頭沒有這麽多藥品,特別是止血的,這種藥查的嚴你也知道,還是趕緊把三奶奶送去縣裏吧。縣裏畢竟中醫西醫都有,遲了性命堪憂。”

她的話已經被半昏迷狀態的黃織秋聽到,得知孩子沒了。她突然大喊一聲:“不!”無論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可是母親,喪子之痛如萬箭穿心,一口血噴出就人事不省。

沈稼軒急忙喊鬼三備馬,他抱起黃織秋就跑,上了馬之後沖出府裏,直奔縣城而去。

一時間黃織秋流產的事傳遍沈家上下,女人們都聚在老太太房裏議論紛紛,老太太唉聲嘆氣,畢竟黃織秋腹中孩子還沒確定究竟是不是野種。一旦是沈稼軒的,豈不是可惜。

李香韻卻難以掩飾心裏的高興。同為姨太太,自己沒有孩子她黃織秋最好也別有,於是幸災樂禍的道:“這是命,她黃織秋天生就是沒兒子。”

沈老太太怒不可遏,一煙袋鍋刨去:“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好歹是條小命。你咋就這麽狠呢,平時還親親熱熱的姐妹相稱,她孩子丟了她也都快死了,你還說風涼話,你不是爹娘養的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李香韻摸著被打疼的腦袋,頭發都被煙火燒焦了一塊,氣呼呼的也不敢反駁,找了個墻角旮旯貓著去了。

大蘭子爬上炕去給老太太不停的撫著後心:“娘,您別生氣,人沒事就好,我大哥那身子骨硬朗呢,說不定明年就能給你添個大胖孫子,還有我何冰妹子,她年輕,你老兒子體格壯,他們很快就會生養的。”

何冰習慣了冬眠般的僵硬,木木的坐在一隅不參合沈家的事,她嫁給沈稼轔求的是哥哥飛黃騰達,求的是自己吃穿不愁,沈家天塌地陷她當個熱鬧看。

一直想對付黃織秋的周靜雅此時心裏樂開了花,裝好人的勸老太太:“您還有這個呢。”一推皓暄,皓暄就心領神會的上前道:“我也是您的孫子。”

老太太終於舒了口氣,摸著皓暄的臉眉開眼笑:“我這個大孫子可是貨真價實。”

她言下之意對黃織秋的孩子仍舊懷疑,周靜雅聽了得意的一笑,和趙娘娘對上目光,趙娘娘也在偷著樂。

突然外面有人高喊:“不好了,胡子來了!”

胡子?屋內所有的人都難以置信,因為胡子從不來金水灣,沈老太太喊著馮婆子:“你出去問問,誰吃飽撐的亂放屁,哪裏會有胡子。”

沒等馮婆子出去,鬼三跑了進來,急沖沖對老太太道:“老祖宗,龍獨眼打來了。”

老太太手中的煙袋啪嗒落在炕上,瞠目結舌的:“怎麽,怎麽可能?”

鬼三道:“暫時還不清楚是為了什麽,您放心,我沈家的兵團不是好惹的,請大家不要亂跑,那樣我就無法集中保護。”

老太太嗖嗖爬到炕沿處拉著他:“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時我兒稼軒可待你們不薄。”

鬼三點頭:“老祖宗放心,拼了命我也會保護您的安然。”

老太太一擺手:“不是我,我老天拔地的,他龍獨眼搶回去當娘養啊,是兩房的奶奶,還有洛醺,哎呦我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丫頭,你說她那小模樣,哎呦這可咋整。”

鬼三環顧下屋裏,真就沒有洛醺,剛想轉身出去找洛醺,老太太又喊:“記住,舍財舍糧,保住人。”

這老太太,平時摳門得差點把一塊大洋掰成兩半花,關鍵時刻能分得清哪頭重哪頭輕,也就不難看出她當年寡婦家如何撐起沈家這片家業的。

鬼三離開後,沈老太太又命令屋裏的女人:“你們都聽著,等下假如鬼三不敵,我們豁出命去也要保護皓暄,他是我沈家的無價之寶。”

何冰、李香韻皆不吱聲,大蘭子鄭重表態:“到時我背著皓暄跑。”

外面的槍聲開始響了。應該是沈家的兵團和胡子交了火,仆人們沒經歷過這樣的陣仗,嚇得東奔西跑亂了套,老杜和麥子也從外宅來到內宅,他讓麥子去保護洛醺,他主動擔負起管家的責任,呼喊所有仆人都不要亂跑,告訴大家胡子絕對不會攻進沈家大院。另外二老爺駐紮在縣城據此不遠,幾泡尿澆到的距離,說不準槍聲都能聽到,他馬上回來救援。

他這樣一通演說,仆人們果然安靜下來,他又指使丫鬟婆子去保護老太太和兩房奶奶。他帶領夥計們抄起鐵鍬鎬頭準備助沈家兵團一臂之力。

鬼三身子輕靈,一會東一會西一會前一會後,各處跑著指揮。胡子的火力也不是很猛,被他們壓制住,他也在想,沈稼軒去了縣裏,應該趕緊找人通知兩位老爺才是,縱觀沈家的護院和兵團,輕功最好的就是自己,讓誰去報信?問了多少人,都沒有十分的把握能從胡子眼皮底下安然離開。

這時田頭老魯拎著把鐵鍬找到他:“我去吧,我知道後花園有個狗洞可以鉆出去。”

鬼三非常奇怪。老魯雖然是田頭,但他有家口。平時不住在沈家,問:“你今個怎麽在府裏?”

老魯道:“眼看秋收,我想和老爺商量下秋收的事,不曾想老爺送三奶奶去了縣裏,我也剛要回家,這不。胡子就來了。”

鬼三道:“好,你小心,出去後在村子裏找匹馬也好驢也好牛也好,主要是趕緊去通知兩位老爺。”

老魯點頭離開,鬼三繼續指揮戰鬥,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龍獨眼在外面攻打是虛張聲勢,是調虎離山,此時的龍獨眼和馮一槍,不知從何處,天神般的降落在沈老太太房前,看著一堆的婆子丫鬟,馮一槍左右開弓,登時掃倒一片,然後沖進屋子。

率先進門的龍獨眼卻突然在腦門上被方玉致頂著一把手槍。

“沈家真不簡單啊,娘們都開始玩槍。”龍獨眼看了看方玉致,看她穿戴氣質不像金水灣的人,問:“你是誰?”

方玉致橫眉立目:“這不重要,你趕緊命令你的手下退兵,否則我就開槍了。”

龍獨眼雙手高舉,說了聲“好”,啪!槍響了,方玉致往旁邊一躥躲開,完全沒有料到龍獨眼身後還有個馮一槍,馮一槍的槍法也不是吹出來的,再看方玉致,手腕處開始流血,她剛想再次舉槍,馮一槍押著馮婆子走了進來,她登時不敢輕舉妄動。

龍獨眼哈哈大笑:“娘們就是娘們,沒長槍玩什麽槍,若是你不嫌棄,跟大爺我上盤龍山做壓寨夫人吧。”

方玉致冷冷一笑:“盜亦有道,你們是土匪不假,也是官逼民反,是這個腐朽的政府不行,你們可以反抗政府,欺負平民百姓,特別是一些女人,算什麽本事。”

龍獨眼看了看她,嘖嘖道:“哎呦餵,聽你的口氣像是革命黨,大爺我不管誰當大總統誰又想當皇上,我和沈稼轔有仇,聽說他新娶了兩個媳婦,我來帶走。”

何冰偷著往後面挪,大蘭子二桿子性情爆發,虎超超的道:“你敢,我家司令滅了你。”

不打自招,龍獨眼道:“這麽說你是其中一個了。”

他剛想上前抓大蘭子,忽聽外面有人喊:“沈司令駕到!”

沈稼轔?他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龍獨眼和馮一槍對望,急忙返身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到外面才發現沒什麽沈稼轔,而是一個男仆在喊。

馮一槍氣得剛想給男仆一槍,又聽有人高喊:“沈司令的大部隊來到了!”

龍獨眼和馮一槍面面相覷,等醒悟過來這是有人虛張聲勢,轉頭再想進屋,就見洛醺堵在門口,拿著一把槍對著他,剛剛指使仆人亂喊亂叫的,都是洛醺。

這丫頭龍獨眼認識,當初被自己搶上山過,呵呵一笑:“妹子,當心走火傷了自己。”

洛醺緊堵著已經被她關上的門,頗有些一夫當關的架勢,握著槍心裏突突狂跳,表面非常鎮定:“你別過來,我真敢開槍的。”

馮一槍哼了聲:“二爺我偏不信。”

洛醺就死死的堵住門口,不停重覆:“我真敢的。”

馮一槍上前幾步:“那就看看你的槍快還是我的槍快。”

洛醺也知道他的綽號不是沽名釣譽,必然是神槍手,再說自己根本不會開槍,根本敵不過人家,眼睛哢吧下福至心靈,突然把槍對著自己的腦袋道:“我,我殺不了你們,我殺我自己,我死了,你們和沈家就世世代代為仇,我叔我二叔都厲害呢,帶著大炮把你們盤龍山夷為平地。”

馮一槍鄙夷的一笑:“你最好趕緊開槍自殺,我就看看沈家有多厲害。”

龍獨眼卻急忙高喊:“慢著!妹子,把槍放下,你不懂這東西,有時候很邪性,當心傷了自己。”

洛醺忽然發現龍獨眼好像很在意自己,於是更恃寵而驕:“我不放,之前孫猴子曾經跟我說過,你有意和政府軍和解,我還給讓他告訴你,你雖然看著威風,其實當胡子沒什麽出息,我只聽說當兵的做學問的都功成名就,從未聽聞當胡子的成氣候,我想你還是歸順我二叔得了,你看看他才離開金水灣幾年,都當了司令了,以你這樣的能力,不出幾年即使不當司令,當個團子旅長的,那好歹是正兒八經之事,是光宗耀祖的。”

馮一槍指著她:“少慫恿我大哥,我們是胡子,就像婊子,永遠洗不清自己身上的臟。”

洛醺駁斥道:“你錯了,無論窯姐還是胡子,都是有著逼不得已的苦衷,所謂英雄莫問出處,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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