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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和歐陽擠在一輛馬車時只是局促,而此時看沈稼軒像一棵挺拔的樹,自己想離他近些再近些,卻又本能的遠些再遠些。

“你頭上,有東西。”

沈稼軒替自己的行為辯解,洛醺聽話的靠過來,他動手撿下一根蒿子的枯枝。

洛醺嫣然一笑:“叔,你真好,我們可以烤野味了。”

沈稼軒頓了頓:“一般好……沒帶火柴。”

無奈,野味沒有吃到,唯有回沈家。

今個,沈老太太難得的沒有這麽早睡覺,仿佛在等著洛醺和沈稼軒,見他們同時回來,拉著兒子走到一邊,先問候一番,比如冷不冷餓不餓渴不渴累不累,然後恨鐵不成鋼的道:“我以為只有你那個沒出息的弟弟遇事沖動,原來你這個讓娘一直引以為榮的人也如此,娘說過,色有界色需誡,洛醺是你的兒媳,你和她出雙入對的,時間長了勢必會被人嚼舌頭,她不要臉你還得要臉,你是誰呀,你是沈家大爺,是北京城讀過洋書,是國民政府都掛號的人,你不要因為一個女人而名譽掃地。”

沈稼軒摟著幹巴瘦小的母親解釋自己只是陪著洛醺回娘家,兵荒馬亂的,世面不平靜。

沈老太太對兒子一貫的怒不起來,只埋怨:“家裏有這麽多夥計呢,你不是還養了那麽多鄉勇嗎,為何非得親自去。”

沈稼軒和洛秀才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也就無法跟母親說清楚他是受洛秀才托付照顧其女兒洛醺,唯有用遇到弟弟的事來轉移老太太的註意力,沒等剛開口,一夥人吵吵嚷嚷的從大門口走了進來,門房本來打算報給管家顧芝山,發現沈稼軒和老太太都在,所以徑直報給了主人。

“老爺,村東頭的張老悶,他說他女人跟我們家的長工二癩子私奔了。”

張老悶看見沈稼軒在,撲過來就跪地磕頭:“沈家老爺,您可得給我做主,我攢了半輩子才娶到這麽個女人,他二癩子那個王八犢子不能三言兩語就給拐跑了,他才十七,嘴上的毛都沒長出來呢,居然會搞女人。”

洛醺在一邊看著聽著,心說假如我嫁給張老悶這樣的男人,我也會跟別人私奔,老就老吧,眼角都是眼屎,嘴角都是唾沫,雙手黢黑,不知幾年沒洗澡了,一股酸臭的味,這樣的男人就是母豬都看不好,想著想著她脫口嘀咕:“私奔要趁早啊。”

眾人正在聽張老悶哭訴,她突然而發的一句感慨就格外清晰,於是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她,於雜亂的目光中她對上了沈稼軒的目光,他目光中不是威嚴發怒,而是琢磨不透的一抹笑。

011章 捉奸

私奔這種行為是特殊環境下的產物,例如張老悶的媳婦,是他用東草甸子那兩畝薄田換的,他人過四旬,他媳婦不到十八,老夫少妻不是私奔的根由,而是他整天疑神疑鬼怕女人背叛他,哪怕他媳婦看了眼別的男人,他立即大打出手,這種八杠子壓不出個屁來的主兒,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孫子相,在女人面前突然稱王稱霸了,所以一發而不可收拾,偏偏他女人不是逆來順受之人,和二癩子暗送秋波幾次後,於是私奔。

娶過來才月餘,被窩都沒熱透人就沒了,並且他為這個女人失去了那兩畝賴以為生的薄田,還琢磨來沈家做工糊口,如今雞飛蛋打,他本想去縣裏狀告二癩子,又怕自己一窮二白縣長大人根本不會搭理,所以就想到了二癩子的主子沈稼軒。

沈稼軒見他鼻涕一把淚一把,有心不管這種私事,張老悶又道:“這事您要是不管,我就沒活路了,您派人把他們給我抓回來,我這輩子就給您扛活了,給口飯吃就可以,工錢咱不要。”

洛醺繼那一句不合時宜的“私奔要趁早”後,憋了半天,她已經聽身邊沈家的夥計竊竊私語的說,張老悶如何如何對待他媳婦的,她怕沈稼軒真會把那個可憐的女人抓回,脫口道:“女人是娶來愛的不是娶來打的。”

然後,眾人又把目光看向她,她這句話在這些習慣了罵女人打女人的鄉下男人聽來,仿若天書,愛是什麽東西他們不懂,他們懂的是天一黑立即吹燈然後把女人按在炕上。

沈老太太只管家裏女人的貞潔不貞潔,外面的女人不貞潔她當個笑話看,正想回去歇息,聽洛醺沒大沒小沒尊沒長的又擦嘴,就把她趕回去睡覺。

沈稼軒叮囑老娘:“您不可再欺負洛醺,我對她爹信誓旦旦,保證她在我們家過的舒坦,假如再發生關柴房之事,您兒子在外人面前就擡不起頭了。”

兒子的腦袋金貴,勢必要擡得高高才好,沈老太太丟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然後打著哈欠走了。

洛醺哪裏睡得著,餓的頭昏眼花,想想沈稼軒這個時候在處理張老悶的事,那些夥計大多在等候命令,院子裏必定空虛,她悄悄的出了房門,先辨別一下方向,主要是沈家宅子大房屋多,她初來乍到還真就沒去過廚房,知道在哪裏後,她就躡手躡腳的找到廚房,裏面黑洞洞的,證明沒人,她推了推門,居然鎖著,這是沈老太太的規定,廚房柴米油鹽的不少,她怕晚上被夥計們偷摸拿走,即使過來啃一塊玉米餅子她都心疼。

洛醺此時也有些餓瘋了的感覺,甚至想把門框咬一口,她四下裏看,唯有窗戶可以進入了,她施展小時候上樹掏鳥窩的本領,居然爬上高高的窗戶,什麽叫天無絕人之路,本來廚房窗戶平時也是插著的,偏偏今晚廚子著急看外面的熱鬧,收拾好廚房把門鎖上就跑了,洛醺從窗戶翻進,跳下時重重的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起來找東西吃。

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她摸到一塊苞米面餑餑和鹹菜疙瘩,這本來是明天早晨給下地幹活的夥計們準備的,現在是春忙搶著播種,廚子都是頭一天晚上準備好飯菜,否則怕早晨起來耽誤事,洛醺就坐在柴草堆上吃了起來,咬到第三口,窗戶啪嗒一聲輕微的響,地上立即站起一個黑影,她嚇掉手中的餑餑和鹹菜,不想出聲卻禁不住問了句:“誰?”

那黑影走近她道:“是我,歐陽,我看見你進來。”

歐陽!洛醺驚喜得差點撲過去抱住人家,卻聽外面有人對話,並且像是朝廚房走來,她急忙道:“不好了,沈家人,你快走。”

歐陽跑到窗戶邊,又轉身:“不行,他們已經到了這裏了,我現在出去勢必會被發現。”

洛醺腦袋嗡嗡直叫,沈老太太一直不喜歡自己,一旦被沈家人發現歐陽在此,捉奸捉雙這回可是鐵證如山,祝子雄的事還沒抖落幹凈,又出來個歐陽,她轉圈的找地方給歐陽藏身,邊埋怨:“這個時候你怎麽來了。”

歐陽道:“我喜歡你,想來問問,你喜歡不喜歡我。”

洛醺驀然楞住,從未料到他這麽迅速這麽直接,耳聽外面的人已經走近,她指著米缸示意歐陽藏進去,等歐陽剛跳入剩下半截米的缸中,門已經吱嘎被推開,一盞燈籠照進,門口的人突然發現她也嚇了一跳。

是沈稼軒和廚子,他看了看洛醺嘴角的餑餑渣子已經明白過來,道:“餓壞了吧,等著,馬上給你做飯。”

洛醺木木的沒有回答,等廚子奔去米缸想舀米給她熬粥,這是沈稼軒的吩咐,她突然大喊:“不要!”

廚子差點嚇掉手中的葫蘆瓢,呆呆的看著她不明所以。

洛醺把身子靠在米缸上護著,瞪著沈稼軒:“我……想吃蔥油餅。”

沈稼軒瞥了眼米缸,又看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麽,道:“就做蔥油餅。”然後轉頭支開廚子:“我也沒有吃晚飯,你去我房裏把那瓶洋酒拿來。”

廚子道:“老爺,飯菜沒弄好呢,等下再拿不遲。”

沈稼軒沈下臉:“你何時學會違抗我的命令了。”

廚子立即掉頭就跑,沈稼軒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洛醺,也退了出去。

聰慧如洛醺,知道沈稼軒是給歐陽逃跑的機會,立即敲了敲米缸:“你快跑。”

歐陽翻身出來,跑到門口,回頭又問洛醺:“你還沒有說喜歡不喜歡我?”

洛醺急的直跺腳:“快跑吧,沈家有幾百私家兵團,等下把你打成馬蜂窩。”

方圓百裏沒有不知道沈家的,歐陽當然也曉得:“我以後再來找你。”

他敢要走,洛醺問:“等等,縣長夫人是個好女人,你為何殺她?”

歐陽解釋:“是誤殺,我想殺縣長,她死命護著她男人。”

誤殺也不應該,但總歸不是歐陽欺淩弱小,也就不影響他的英雄形象,洛醺心裏稍微輕松下來,指指門,歐陽推門跑了出去。

等了有一陣,沈稼軒從旁邊重新閃進廚房,什麽都沒問,卻道:“不如我給你做種特色餅。”

洛醺知道他其實已經看見歐陽,斟酌道:“叔,不是我讓他來的。”

沈稼軒點頭:“我知道,以後不要同那些人往來,我答應你爹照顧好你,縣長夫人沒了,明天從城裏到鄉下,都得派人搜查,只怕還會懸賞,你不要惹禍上身。”

洛醺沒有答應亦沒有反駁,她感覺歐陽是英雄,沈稼軒典型的大地主,樹葉掉下都怕砸腦袋,和歐陽不可同日而語,但他對自己好,這就足夠了。

餓了太久,終於吃了頓飽飯,沈稼軒所謂的特色,是他在西洋館子裏吃過的一種餅,好大的一張,上面還點綴著肉絲、蔬菜、蔥花、雞蛋、玉米粒等等,洛醺吃得嘖嘖讚嘆,還親自為這個餅取了名字,叫風花雪月。

沈稼軒沒有吃餅,就著花生米喝了點酒,微醺,笑了笑道:“風花雪月?”

洛醺吃下最後一口,意猶未盡的道:“除了風花雪月,人間沒有此等美味了。”

這種比喻實在新奇,沈稼軒握著高腳杯的手略微抖了下,迅疾擡眼看了看她,青絲襯著雪膚,水眸配著櫻口,她這樣的人就像自己手中的紅酒,是不屬於金水灣這個地方的。

他低吟似的:“對,風花雪月,人間美味。”

第二天,洛醺又被沈老太太趕著下地幹活,坐著牛車吱嘎吱嘎剛走到村子邊,就聽有人呼天搶地的嚎哭。

孫猴子眼尖,道:“那是張老悶的家,他一把年紀還摟著嫩如春蔥的一個媳婦,哭個鬼。”

老魯伸長脖子去看:“該不會是他女人又被二癩子拐跑了吧?昨晚才抓回的。”

孫猴子嗖的就跳下車:“你們慢走,我去打聽打聽。”

老魯有心攔著他,卻也想知道張老悶家裏究竟發生何事,鄉裏鄉親的,既是關心也是好奇,反正孫猴子腿腳快,一會能攆上牛車。

不多時孫猴子就飛奔而來,他甚至想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裏的趕回,遙遙就喊:“不好了,張老悶的女人上吊自殺了。”

洛醺因為不習慣早起,沒得飯吃,又拿了兩張煎餅慢慢嚼呢,聽孫猴子一說,煎餅啪嗒落地,她呆呆的楞了半天,然後跳下車去,嗖嗖就跑回沈家,在大門口遇到李香韻和黃織秋正結伴要去縣裏逛街,主動跟她打招呼她都沒工夫搭理,徑直找到沈稼軒那裏,一腳踹開房門,裏面的沈稼軒正脫光了上衣在練功,看是她,沒等抓過衣服穿上,洛醺騰騰跑進來喝問:“你為何去抓二癩子和張老悶的女人?她現在死了!”

“她現在死了”這五個字她是聲嘶力竭的喊出來的。

沈稼軒楞住,他根本不知道此事。

洛醺氣的去推他,被他一把抓住手,本想解釋一番,卻聽腳步?_?_,沈老太太和大奶奶周靜雅出現在門口。

012章 非禮勿視

沈老太太不愧是老妖精,沈稼軒和洛醺這種暧昧的姿勢她竟然能化腐朽為神奇的解釋成:“閨女家學什麽功夫。”

即使周靜雅覺得哪裏不對,也不好說什麽。

洛醺借坡下驢的抽回自己的手,小聲回著:“我怕夥計們欺負我,想跟叔學點拳腳功夫防身。”

沈老太太當即對她也刮目相看,小狐貍精心眼子蠻多,於是,老妖精和小狐貍精你看我、我看你,彼此感謝又彼此不屑。

周靜雅幫襯道:“他們不敢欺負你,哪個對你怠慢,不用告訴你叔,告訴我,他們仰仗我們沈家糊口呢。”

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幫襯誰,既怕丈夫難堪,又怕老太太難堪,還怕洛醺難堪,或許更怕自己難堪,這一家子都工於心計,想不熱鬧都不成。

沈稼軒對她們之間的談話不做表態,穿好衣服把母親和周氏讓進,沈著臉問沈老太太:“張老悶的女人是你派人抓回來的?”

老太太也不否認,道:“是我,二癩子是我沈家的夥計,張老悶也說要給我沈家扛活,這種事我能不管嗎。”

沈稼軒氣得一甩長衫:“那女人現如今死了,您這事做的不地道。”

沈老太太瞥了眼洛醺,忽然明白自己讓她下地幹活她為何突然出現在家裏,原來是聽說這件事回來找兒子興師問罪的,她用煙袋鍋子敲著桌子道:“哪個告訴你那女人死了,上吊不假,沒死成,人好好的呢。”

沈稼軒松了口氣,洛醺也松了口氣,沈稼軒松口氣既是為了那可憐的女人,更是為了讓洛醺高興。洛醺松口氣也是為了那可憐的女人,還有是因為明白此事並非沈稼軒所為,兩個人彼此看看,目光碰觸倏忽轉移。

沈老太太再道:“人是我抓回來的不假,你想過沒想過,張老悶一把好力氣,人家又不要工錢,他至少還能活個二十年,這二十年他得給我們沈家幹多少活啊,白撿的一個苦力我憑什麽不要。”

她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洛醺想,沈家的這份家業只怕就是她這樣左右算計得來的,會過日子也無可厚非,但不應該用一個女人的幸福或許還有性命來換取自己所需,本想博古通今的教訓這老太太一番,看著她那燒得通紅的煙袋鍋子急忙閉嘴,好吧好吧,我忍的不是你,而是你們沈家給的那一百塊大洋,在錢面前低頭或許低賤,但沒錢你是怎麽都高貴不起來的。

沈稼軒看看洛醺,他有話和母親說,示意洛醺退下。

沈老太太卻一反常態的留下洛醺,似乎當下將要說的事與她有關似的,然洛醺聽了半天感覺與自己沒有一文錢關系,若是強拉硬拽的往上靠,非得說有,只怕唯有自己還擔著沈家少奶奶這個名聲……但你沈稼軒納妾關我屁事,真的不關嗎?心裏感覺怪怪的。

沈老太太是想把自己妹妹的閨女納給兒子為四奶奶,她不是來找兒子商量的,而是來通知的,歷來婚姻之事沈稼軒都是聽父母之命的,就像魯迅這樣闡釋他的妻子朱安:“她是我母親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這是母親送給我的一件禮物,我只負有一種贍養的義務,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沈稼軒亦如是,他雖然有主見有思想,但還有深深的孝道,只是這次,他堅決反對。

沈老太太料到他會如此,好言勸著:“你老姨的閨女玉秀二十二了,一直沒有婚配,想和我們親上加親,皓暄他娘也同意,怎麽說這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玉秀從小就長的結結實實,幹活是把好手,人也樸實,你們兩個真是般配,這次你必須同意。”

沈稼軒氣道:“您嫌家裏還不夠熱鬧嗎,靜雅身子又不好,我沒心情招架別的女人,有功夫莫若陪陪靜雅。”

周靜雅感激的看看丈夫,但這種事她雖然一萬個不同意,也做不得老祖宗的主,聽說外面在鬧什麽一夫一妻,這種事情只怕鬧不到金水灣了,男人三妻四妾這是幾千年的規矩,她唯有遵從。

沈老太太努努嘴,示意周靜雅出去,然後又讓洛醺下地幹活,屋子裏只剩下她和沈稼軒兩個,她道:“就是因為皓暄他娘身子不好,我才繼續給她沖喜,之前用洛醺沖喜沒見效,這也難怪,你看她瘦得像根柴火棍,哪能沖喜呢,玉秀就不同了,她的體格能裝下洛醺兩個,一看就知道旺夫,之前這個洛醺是說給你的不假,是你自己不要,你現在和她走的過於近,名聲不好,有了玉秀,你就把心收收吧。”

沈稼軒還想說什麽,老太太站起就走:“就這麽定了,過些日子我就把玉秀接來,也不擺宴席,一家子吃頓團圓飯就算是過門。”

距離沈家田地太遠,等洛醺走到時,已經是歇晌時間,老魯督促大家趕緊吃飯喝水,這片玉米已經播種完畢,下午要去水灣對面種豆子,這兩天有點悶,大概是有場雨要來了,必須抓緊時間播種,下雨之後土地黏,得曬一曬才能耕地,如此就得耽擱幾天,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沈家都是肥沃的良田,莊稼人,看著地裏綠油油的,即使收成都歸東家,他還是有種成就感,正因為他實誠厚道,才被沈稼軒重用。

大家看洛醺到了,該沈默的沈默,該歡騰的歡騰,沈默的一如既往是老魯,歡騰的除了孫猴子還有其他後生,看見洛醺個個像打了雞血。

洛醺轉圈的找,然後指著孫猴子道:“你認識張老悶家?”

孫猴子正就著涼水吃幹糧,聽洛醺竟然跟自己說話,當即楞住,幹糧含在嘴裏半咽不咽。

洛醺奇怪的問:“你不認識?”

孫猴子嗚嗚的連連擺手,有些激動,又不停的點頭,接著還搖頭,把洛醺搞糊塗,他憋紅了一張蠟黃的臉,費力咽下幹糧才道:“認識認識,同在一個村,哪能不認識。”

洛醺道:“那好吧,你帶我去他家。”

孫猴子又楞住,首先不知少奶奶去張老悶家作何,其次不知少奶奶為何選中自己,忽然就自作多情了,低著頭看看水碗裏自己臉的倒影,眼睛像黃豆,頭發稀稀疏疏,雙頰幹癟,嘴唇青紫,這副尊容他當即就自作多情不起來了。

洛醺已經扭頭走,見他沒動,回頭問:“你沒聽懂我的話?”

孫猴子像被針紮了下,嗖的跳起,手裏的幹糧也丟在一邊不吃,跑向洛醺身邊道:“路我最熟,我帶您去。”

老魯想攔著他們,卻又礙於洛醺是少奶奶身份,只是看著孫猴子的背影罵道:“這孫子今晚非得做春夢不可。”

於是眾夥計哄堂大笑。

洛醺和孫猴子來到張老悶家的時候,隔著院子的破籬笆門,就聽屋內有女人時不時的叫喚,洛醺琢磨一定是張老悶在打媳婦,就想闖進去,孫猴子攔著道:“少奶奶,我們去不合適。”

洛醺問:“為何?”

孫猴子欲言又止的模樣,指指屋內:“他們,那個,我們,不好進去。”

洛醺看他吞吞吐吐,不明所以:“他們哪個?”

此時屋內的女人叫聲由呻ying變成嚎叫,洛醺心急火燎跨進院子騰騰奔屋子而去,孫猴子嗖嗖追上攔著:“這種叫聲我聽慣了,所以明白是怎麽回事,我們不能進去。”

洛醺奇怪的看著他:“你也打女人?”

孫猴子立即搖頭:“我喜歡女人。”

洛醺更覺蹊蹺:“那你為何不讓我進去救人?”

孫猴子遲疑半天道:“這事得問您丈夫。”

洛醺氣道:“他才十歲什麽都不懂,你告訴我。”

孫猴子搓著臉,他再花花腸子也不好意思跟少奶奶說男歡女愛之事,唯有道:“反正我們還是走吧。”

洛醺氣得推開他,大步奔到房前,習慣了情急時踹門,只是張家實在是窮,房門腐朽,她一腳下去,給踹個窟窿,把裏面的人嚇得啊的一聲大叫。

而孫猴子捂著臉,心說,這位比我還大方,只怕張老悶這麽驚嚇,此後摟著水嫩嫩的媳婦也變成不舉了。

013章 收了個丫頭

踹碎房門洛醺徑直就沖了進去,反倒是感覺自己對男歡女愛久經沙場的孫猴子扭扭捏捏,只等洛醺高喊一聲:“張老悶,你還敢打人!”

孫猴子才明白自己判斷失誤,隨即也沖了進去,就見張老悶手中拿著一條編成麻花辮狀的繩子,地上的旮旯裏蜷縮著一個女人,她竟然赤裸著上身,後背上都是道道被繩子抽打的血印。

張老悶每次打女人都讓她將衣服脫了,他是怕把衣服打破了自己還得給她買。

洛醺四顧的找,找到這女人的衣服過去給她穿上,然後手指張老悶:“你不是用兩畝地買的她嗎,我還給你兩畝地,從此後她不再是你媳婦,她是……她是我的丫頭。”

張老悶不認識洛醺,看了眼跟進來的孫猴子,還以為洛醺是孫猴子新勾搭的女人,不屑的道:“誰家的潑婦來我門口撒野。”

咚!孫猴子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罵道:“你他娘的活得不耐煩了,扯個大嘴胡咧咧,這是我們家少奶奶,也是你的少奶奶。”

張老悶聽聞是沈家人,重新把洛醺端量一下,心裏琢磨在金水灣也就唯有沈家才能娶得到這樣天仙般的人,再低頭看看自己五大三粗的女人,忙不疊的給洛醺賠笑:“小人我有眼不識泰山,少奶奶您別見怪,只是我這女人買回來是過日子的,我又不是人販子,哪能倒手把她賣了。”

洛醺哼了聲,然後蹲下身子柔聲問那女人:“你別怕,我來救你,你叫什麽名字。”

張老悶一邊插嘴:“叫她老悶家的就可以。”

洛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繼續問這女人。

“我叫麥子。”那女人的聲音低的像從喉嚨裏擠出來,黑紅的臉膛上濃眉大眼,怯生生的,讓洛醺頓覺可憐。

“我們走。”

洛醺拉起麥子就走,被張老悶堵住:“少奶奶,我女人粗手大腳的怕伺候不好您,您想要丫頭,另外找人吧。”

孫猴子狗仗人勢的又踹了他一腳:“去你娘的,我家少奶奶想讓誰當丫頭就讓誰。”

張老悶突然就嗚嗚哭了起來:“可是,這女人是我買來做媳婦的。”

洛醺道:“我說了,會還給你二畝地,保證比你那東草甸子的好。”

張老悶就是不答應,他肯把自己的身家都用在買這個女人身上,他就沒打算舍棄。

最後洛醺無奈:“好,我就還給你三畝。”

孫猴子當即反對:“少奶奶,幹啥還給他三畝,他把麥子白白睡了一個多月,還他一畝都不少了,他這樣打女人若是被老爺告到縣裏,他一畝都得不到,還得蹲笆籬子。”

聽孫猴子威嚇,張老悶也害怕了,有心不舍女人又怕洛醺背後有沈稼軒撐腰。

洛醺趁機道:“那好,兩畝,你同意也得不同意,不同意就縣裏打官司去。”

她說完拉著麥子就走,後面是張老悶殺豬似的嚎哭。

只等離張家遠了,孫猴子看洛醺逞了回英雄正得意,本不好意思掃她的興致,卻又不得不提醒:“少奶奶,你哪裏去弄那兩畝的地?”

問題出現,洛醺楞在那裏,當英雄非常爽,爽之後才發現自己情急下做事不計後果,一分土地都沒有,用什麽還給張老悶。

麥子哭泣道:“謝少奶奶救命,我不想拖累您,您放了我,我死了也就幹凈,真的,我不怕死,死了就不疼了,也不餓了,也不怕了。”

洛醺聽得痛心,抓著她的手道:“沒關系,沈家地多,我去要兩畝還給那個臭男人,此後你願意跟著我就跟著,不願意就隨著二癩子走吧。”

麥子道:“我跟著您,二癩子好心,可是他自己都吃不飽,我不拖累他。”

既然這樣,洛醺就帶著麥子回到沈家,本來想找沈稼軒商量這件事,聽說李香韻和黃織秋去縣裏逛街被逮了起來,說她們跟殺死縣長夫人的兇犯有關,沈稼軒已經去縣裏交涉了。

洛醺無奈,唯有等著沈稼軒回來,還怕沈老太太從中作梗,把麥子藏在自己房間,晚飯的時候跟廚子說自己幹活太累,就要了兩個人的飯菜,和麥子躲在房間裏偷偷的吃,麥子拿著一個饅頭突然就眼淚嘩嘩的流。

洛醺問:“怎麽了?”

麥子道:“少奶奶,我爹給我取名字叫麥子,就是想我有朝一日能吃上麥子飯,饅頭包子油餅,不想我今天真的吃到了,少奶奶,您是我的大恩人,這輩子做牛做馬我都無法報答您。”

她說著跪在洛醺面前。

洛醺用腳踢了下她的膝蓋道:“你活的有點骨氣好不好,不要動不動就跪,此後你就是我的手下,呵呵,我也終於有個跟班了。”

兩個人邊吃邊說,年齡相仿脾氣相投,非常開心。

哐當!門被拉開,洛醺以為是風,卻發現沈老太太和周靜雅還有趙娘娘等人立在門口,一般的,沈老太太和周靜雅都各自在自己的房裏吃飯,因為口味不同,沈老太太富甲一方仍舊喜歡玉米餅子鹹菜疙瘩,而周靜雅喜歡吃得精致些,一是從小到大習慣了富養,二是身子不好,洛醺完全沒有料到她們會同時出現在自己這裏。

沈老太太走進來把麥子好一番打量,麥子急忙把手裏的半塊饅頭放在桌子上,腦袋垂得差點鉆進褲襠。

洛醺知道老太太是來找麻煩的,好漢不吃眼前虧,護著自己的沈稼軒不在,她也見風使舵的道:“老祖宗好,嬸嬸好。”

周靜雅人寬厚,但也不會容許洛醺在沈家做主,說領回一個人就領回,這張嘴是需要吃飯的,她道:“洛醺,聽說你自己收了個丫頭,是她吧?”

洛醺道:“她叫麥子。”

周靜雅聲音不大語氣裏頗有些埋怨之意:“洛醺,這樣的大事你應該跟老祖宗或是你叔商量才對。”

洛醺聽她怪罪自己,自己不能示弱,示弱就變相承認了錯誤,道:“我爹當初讓我來沈家時告訴我,沈家吃的白米飯像玉,吃的玉米像金子,沈家的每個奶奶都是前呼後擁威風八面,可是我來之後發現不過如此,你們沒有給我一個丫頭使喚,我還得下地幹活,沈家的名聲是吹出去的,不是闖出去的。”

一段話惹怒老太太,她本想替張老悶抓回這個女人換他一輩子為自己扛活,不料被洛醺從中攪和,氣得掄起煙袋就想刨,麥子急忙護在洛醺面前,沈老太太卻半路停下,因為她答應過沈稼軒不欺負洛醺,氣道:“洛秀才就這樣教導女兒的嗎,我告訴你洛醺,你不是用二畝地換來的這個丫頭嗎,我們沈家的土地絕對不會給你,你自己想辦法。”

洛醺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要你沈家的土地又怎樣,我就自己弄去。”

沈老太太正中下懷:“好好,有骨氣,我們走。”

她們走後,麥子擔心的看著洛醺。

洛醺安慰她道:“我有辦法,我們自己開荒。”

麥子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感覺她連鎬頭都拿不動,怎麽能開荒,而且是兩畝,好大一片。

第二天,洛醺說幹就幹,找來孫猴子商量,金水灣哪裏還有剩餘的土地。

孫猴子想了想:“好的土地都在沈家手裏,村裏人不然就是沈家的佃戶,不然就是給沈家扛活,靠西山那有一塊荒地,但石頭太多,土質也不好,一直沒人要。”

聽聞有可以開墾之地,洛醺信心十足道:“我聽說土質是可以養出來的,石頭多,搬走就是。”

她當即拿著工具和孫猴子、麥子去了西山,果然有一片荒草甸子,從山腳下匍匐到一條河邊,她昂首而立,像即將占據某個城池的將軍似的用手一指:“就這裏。”

孫猴子猶猶豫豫道:“少奶奶,我跟您幹活沈家會不會扣我的工錢?”

洛醺搖頭,這個她不知道,想想孫猴子在沈家做工也是為了糊口,一旦被克扣工錢自己於心不忍,所以揮手讓他回去。

孫猴子卻狠狠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洛醺:“……”

孫猴子發現自己失言,忙不疊的解釋:“我的意思,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幫麥子,我是個爺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三個人開始動手幹活,只是看花容易繡花難,等他們幹起來,才發現這塊地為何一直沒人來開墾,石頭多的嚇人,而且還大,孫猴子和麥子有體力,洛醺根本一塊都拿不動,所以半天下來,回頭看看才開出幾步遠的距離。

一天後,也沒有開出太多,而張老悶已經過來催促,在七天內把地給自己,不然就給麥子。

孫猴子為難的看著洛醺:“少奶奶,我盡力了。”

麥子哭道:“少奶奶,我感謝您的厚恩,我還是回去張家吧。”

洛醺看著自己滿手的水泡血泡,累得腰都直不起來,盯著面前的荒草甸子出神,忽然靈光一閃,高興的擺手讓孫猴子過來,附耳幾句,孫猴子立即笑呵呵道:“好好,我馬上去。”

014章 吵架之神功蓋世

孫猴子領命而去,是替洛醺搬救兵,往縣城請祝子雄等人。

聽聞洛醺有請,祝子雄那可是撒歡的來幫忙,還招兵買馬的帶來近二十來個同窗和朋友,連他自己的嫡親妹子祝夢蝶都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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