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本心

沈吟下，海赫格接著說，“去年冬天不是有個孩子，中午放學為了抄近路，趕冰掉冰窟窿裏淹死了嘛？二小的老師們就一直在反應這個問題。想在學校裏，中午設個小食堂，遠道的孩子就可以不用中午著急來回往返了...”

董二三眉頭微皺，那件事鬧得很大，是現在四年級的孩子。聽說那時，學校還開了追悼會呢。董丞害怕，好幾天沒讓她上學。所以董二三沒能親見那個場面。但是過後聽素涼說，老師和孩子都哭了。還是個十歲不到的男孩子啊...

這就是公共教育發展不到位的問題。有些遠的鎮子，完全可以和周圍的鎮子一起辦個學校，可是，根本辦不起來。整個東風鎮算是很大的，大大小小數個鎮子，還加一個外交館和教區，才十所小學，初中只有東風城和上流鎮才有，而高中，就只有東風城有。到也沒聽說有大人不讓孩子上學的，但是每天徒步走很久來上學的孩子，真的很多。他們好似也覺得這是正常的，就算會抱怨早起好困好冷，卻從不會想，為什麽學校這麽少，距離他們家還這麽遠的問題。董二三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大學都是很普遍的，可這裏，連小學都這麽少。這是國家難題，也是世界難題。董二三不會多想。

但是很多問題，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可這社會就是這樣，總要到問題發生之後，才會警醒。總要在有生命消逝之後，才會戒備。好似以前就都平安無事一樣。那孩子，絕不是第一個。難道非要死亡疊加到一定的數量，才能算是應該被重視的問題嘛？一條人命的重量，和數條人命的重量，就相差這麽多？董二三活的艱難又現實。所以她一直很尊重生命。沒有什麽比活著更偉大的了，可很多人，都在輕視自己甚至輕視別人的生命，這和畜生有什麽兩樣？

董二三臉色恢覆，“這是好事啊，希望到時夥食費能花的物有所值吧...”

海赫格低聲警告的叫了聲女兒的名字，“好好說話。”董二三扭頭，微微抿嘴，“是我失言了。”她的思維方式，現在越來越讓海赫格在意。只要她稍微思想一偏頗陰暗。海赫格就會警告她。董二三明白這點，很多時候都只會在心裏嘀咕幾句，但是因為剛才的閃神。讓她又失言說了出來。這是她的疏忽。

因為海赫格不是在厭惡她的話語和想法，而是在糾正她的思維方式。他從沒有想改變董二三，他一直想的就是讓董二三能多一種或幾種的思維方式。不再是以前陰暗單一的，要更人性化，更正派。更全面。不要只循著以前的老思想來走，那會讓路越走越窄。

董二三是深知這點，才乖乖聽話的。如果海赫格企圖替換掉她原有的思維方式，以及對現實的認知，她早就暴走反抗了。海赫格做的，是完美她。而不是徹底的否定改變她。

到家了。海赫格下車，幫董二三開車門，牽她下來。“啊，對了，今年九月，軍區的孩子要過去二小上學了...”

董二三一腳丫子踩空，差點坐在地上。好在海赫格手快的抱起她。“沒定力。”董二三瞪他，這是誰害的？不要在這種時候說這種勁爆的消息好不好？人嚇人嚇死人的！！

軍隊這一年以來。就跟不存在似的，很安靜。但是東風軍區這塊招牌，還是豎了起來，路上來往的車輛，也多了很多綠色火柴盒。趕上節假日，街上也多了很多便服的軍人。那種挺拔的身形，鶴立雞群的站在人群裏，很好分辨。

董二三以前雖沒跟軍隊打過交代，但是她和退伍軍人接觸不少。從政從商，普通職員或者個體老板，甚至還有跳脫衣舞的，各種各樣。在某些娛樂領域，退伍軍人很受歡迎，畢竟身材體格還有身手，都是很有保證的。能勝任各種職位。剛退伍的軍人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董二三在國外也接觸過軍人，但是和國內的真的截然不同。國內軍人，有很濃重的國家味道，人民子弟兵，護國最強陸軍，這些名號真的不是白叫的。可離開軍隊時間一長，很多軍人身上的這種味道，就漸漸消失了。但是手上粘過血的，和普通軍人，區別就太大了。脫衣舞的話，還是眼神犀利的人跳起來好看......額，好吧，這孩子以前真是過著燈紅酒綠的日子啊......

現在軍區終於開始滲透了，還是從學校開始，說明他們真的要在這裏安家落戶了，起碼也是暫時的拖家帶口啊。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可營盤紮根了，自然就會有紮根的兵。董二三擡頭看向海赫格，“教區的戶口問題，這回是該動作的最好時機了吧？”一年來，海赫格都沒有明顯的動作，讓一直暗自關註這件事的董二三幾度特別著急。

這會軍區開始動了，教區也應該能動起來了吧？上學是要有戶口的，就算是借讀，也有借讀的戶口，前段時間剛剛小範圍的人口普查過。是當兵的來普查的教區，他們也應該知道教區的黑戶問題了，不先發制人，難道等他們拿穩了這個把柄嘛？到時嚴重的，被弄個原籍遣返，原地不動產歸公，那才是全毀了呢！（瞎編，現在無這條法律）

海赫格拿著女兒的書包，牽著她推門進了院子，“不行，還要等。咱們表現的越著急，那些人就越不著急。這時候，就是拼定力的時候。所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與左而目不瞬，想要勝利，就要在任何事發生時，不急，沒有事發生時，不躁。”

董二三嘆氣，“這是為將待敵之道吧？現在不是兩軍對陣，是在拼眼力和出手時機，您有什麽把握能保證對方會正面的跟您交戰啊？”掙開海赫格的說，“別整天就知道說，做出點實際事情來啊，這都又一年了。難道讓這些老家夥死了都死不幹凈嘛？”董二三一向是杜絕隱患雷厲風行的人，像海赫格這種，把一件事拖這麽久的定力，她真沒有。這她是該學習下，但是現在明顯就是一個好機會，還在等什麽？教區是她的地盤，如果海赫格還不出手，她絕對不會在等下去了。家裏三個大人的筆跡，她都可以寫得出來的！！

海赫格手放在屋門的把手上，“我做事的原則。不會因對象不同而有所變化。那種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的做法，是自甘墮落的表現。你要記得，你就是你。不能因為敵對方的無恥，讓你也變得無恥。做人做事，都要守得住本心。什麽都不能成為自甘墮落的理由和借口，如果你變得和被你不恥的敵對方一樣，那你自己是什麽？記住。一定要時刻保持自己的高度，墮落或許是一瞬間，再想站起來，就難了。下落總是比上升快的。”

董二三頓住，又來了。海赫格的言傳身教，很好。她會牢牢記住的。

“放心吧。沒事。”海赫格推門，帶著女兒進了屋，“現在不是學校之間要比賽嘛？一年級的沒什麽事吧？”董二三去廚房跟董丞張媽打招呼。“能有什麽事...”是啊，這才是她該關心的，她現在是個一年級的小學生！！！

董丞也很關心比賽的事，聽見沒自家閨女什麽事，就特別失望。“啊，爸爸還準備了好多發卡頭花還有新衣服呢~~~真不公平！！一年級的也是學生啊。幹嘛不能參加！！”忽的響起什麽，“啊，寶貝，爸爸還沒聽過你正經唱歌呢，唱一首給爸爸聽聽啊~~~”

董二三放下報紙，她有時會哼一些調子，但真的沒唱過歌。以前她應酬時唱歌，屬於偏中低音的那種，能唱的歌很少。她聽過的歌也不多，會唱的更少，現在冷不丁的，都想不起來了。搖頭，“不會。”這會嗓音還是童聲，唱什麽歌感覺都一個調，學校音樂課也都是合唱居多，她一般都是濫竽充數不出聲的。

董丞不接受這個回答，湊近，“吶，寶貝，爸爸好像也沒聽過你尖叫呢~~就想那種，被嚇到似的，尖叫，讓爸爸聽聽好不好？”桌上三人都側目看著董丞，這人又抽什麽風呢？董二三無語，“您到底想幹嘛？”

“這個，這個...”董丞對手指，“就是想知道寶貝會害怕什麽...”賭氣都說了，“今天於神婆和華少吵架，他們都知道對方怕什麽，可素，爸爸我都不知道寶貝怕什麽......我想了好久呢，一直都想不出來，我怕蟲子怕噪音啊，怕很多東西，可是寶貝你啊，好像沒有害怕的東西啊......”委屈狀，“這害怕的東西，應該是最親密的人之間才分享的事啊，我都不知道寶貝的......”

......這是間歇性無厘頭憂郁癥嘛？女人來大姨媽都這麽二百五的！！

董二三扶額，“我...”她還真的沒有特別害怕的東西，以前四處找寶藏的時候，隨行的人都說她女金剛一得。說怕死吧，這答案董丞肯定不接受，怕鬼吧，也不是那麽怕，未知的東西誰都會容易恐懼，“小爸爸怕什麽？”先問問吧。

董丞笑，“你小爸爸啊，最怕東西亂放了，都要按照一定的規律順序擺放。顏色啊，大小啊，好麻煩的。害怕臟臟的東西，啊，他還害怕皺皺的東西，你看他用的廁紙都是光溜的！”說完咯咯笑。董二三無語，這不是害怕的東西吧，這是潔癖和強迫癥的表現啊。海赫格裝聽不見。張媽細想，“少爺小時候怕狗。”海赫格手一顫，不帶這麽漏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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