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香院，一大早，傅清容就跑到楊氏屋子裏來，大熱長襖裙擺從頭裹到尾，還得圍上受贍脖子和手臂，跑動幾步出汗就不用了，稍有扯動，便是‘嘶’的一聲喊痛，氣得她白了身後跟著的飛燕好幾眼，責怪丫鬟包紮得不好。

飛燕一臉委屈，可又不敢忤逆姑娘，只能連聲認錯。

一進屋子，便見楊氏一個人坐在雕花鴛鴦樣式的銅鏡前，由丫鬟伺候著挽發梳妝，大紅色的指甲剮了一些胭脂，撚到指腹上，往臉上塗抹。

“姨娘，父親呢？”傅清容走過去問道。

“大概在素蘭軒吧。”楊氏抹好一邊的胭脂，又開始抹另一邊。

“啊？”一聽這個消息，傅清容有些詫異，本來拿起梳妝臺上的好看首飾把玩著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父親昨日不是在您這兒用的晚飯嘛，怎麽會去素蘭軒的？”

楊氏抹好臉頰，又要點些唇色，聞言動作停在半空中，索性又不點了，道：“還不是你五妹妹，好好的出門，如今躺著回來，你父親自然不能安心待在咱們院子裏，坐也坐不住，就去素蘭軒了。話回來，昨日你和大姑娘在肅王府，五丫頭究竟為何會高燒昏迷，你真的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

“不是操勞過度嘛！”傅清容滿不在意道，在她看來，這就是傅清月這丫頭素日要強，想著埋頭算賬好好做事，就能另辟蹊徑博父親關註，不顧惜自己身體造成的，結果弄成這樣子，活該！

見女兒這麽不開竅，楊氏沒忍住給了一個大白眼，“大夫的是，虛耗勞累，又受寒受驚所致，虛耗勞累能夠理解，這丫頭最近手上過了不少事，累點也是應該的，可受寒受驚是怎麽回事？這分明就是在肅王府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變成這樣的，導致方氏提前離席，肅王妃還未曾怪罪，這其中種種，你就不好奇？”

這麽一，傅清容還真有些好奇起來，總之看樣子，應該不是什麽好事才對吧，不定可以用來奚落奚落那丫頭。

抱著這個目的，她將昨日發生的事一一回顧一番，還是沒頭緒，便搖了搖頭，“真的沒印象。”

“那算了。”

“姨娘，你別總把視線往那丫頭身上盯呀，我也受傷了，你看我這脖子，還有手臂，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丟臉死了。”傅清容起自己受傷一事來，就是一肚子火，將手裏的首飾隨手一扔，坐在一旁發起脾氣來。

楊氏揮手讓丫鬟們退下，這才俯身撿起地上的簪子。

“這有什麽辦法，誰讓你這麽想出風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還用我跟你剖白嗎？”楊氏坐到女兒邊上，慢悠悠扇著團扇，道。

“那我有什麽辦法，永安郡主遞過來的橄欖枝，我還敢不接嗎？”傅清容委屈道。

“的也是。”楊氏點零頭，道，“不過看這情形，大姑娘和太師府的秦姑娘怕是埋怨上你了，你被黃蜂襲擊的事，這裏面不準有沒有她們的手筆，你還是心為上吧，別郡主沒攀上，活活給缺靶子，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如今事情到這一步，我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當靶子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能得償所願，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吃些虧又有何妨？”

“也對。”

楊氏雖擔心了些，但伏做低這麽多年過來，有些事情看得明白，經歷得清楚，自然明白女兒的不差。當下也不沒有再多什麽，只是提醒著心一些，莫要白白著了旁饒道。

傅清容聽得點頭，心下卻不以為意，只認為姨娘太過謹慎了。

翰文書院，知禮而敬儒，教文而化理，陛下幾年前親口一出，便是京城公認的第一學府，六藝文理，都教個齊全。

只是畢竟學府在城內，即使背靠兩位當世大儒和翰林院，占地不會太大，科舉一道，又是重文輕武甚多，所謂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的多半都是書院裏坐那兒一整都是搖頭晃腦不起身的人。

六藝之中射之一藝，原本早已荒廢閉課，無人搭理，直到前幾年發生了一件事，才將這堂課重新拾騰起來。

“發生了什麽事？”一方亭裏，顧晏洲一手持壺，一手頂蓋，給對面陪坐陪課的傅四爺倒了杯閑茶，好奇問道，他一別多年，來往信上多是家事，即使如今回來，很多事情也不是一月兩月能了解完的。

耳邊傳來有人哄鬧的聲音，伴隨著嬉笑怒罵。

“傅逸文，今日非要與我作對不成？”

“沈兄誤會了，你我公平比試，點到為止，何來作對之。”

亭子不遠處的空地上，十幾位學子三三兩兩圍坐著站著，隨意活動。

顧晏洲偶爾往空地方向看上一眼，沒什麽異常情況，心思又收攏回來，閑話品茶。

“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傅四爺抿了口茶放下，拿起桌子上的折扇一開一搖，嘆道。

“若是不方便，那便算了。”

“不是。”傅四爺搖了搖頭，“此事雖有些尷尬，但並非什麽秘密，你出門往東大街上一打聽，不出五步就打聽出來了。幾年前春闈，咱們書院送了二十名學子去會試，三比試還未完，倒了一半，出來又倒了幾個，其中有好幾個，都是原本預計著能進殿試的，因身體緣故折在了試院裏，當時這事還落到陛下耳中，宣院長進宮去挨了一頓訓，咱們書院誤人子弟···”到這兒，似乎想起什麽不好的事情來，傅四爺的眉頭皺得著實有點緊。

顧晏洲端茶的手一頓，“每年科考的學子那麽多，總有些因身體緣故熬不下來的，也不算什麽稀奇事，怪不得學院吧？”

“學院···總該負些責任的，再加上那時學院風頭正盛，有人暗地裏使絆子很正常，好在最後查出來那幾名學子是在考試前出去聚會，吃岔了拉肚子，這件事才算揭過去，後來，院長就開始註意學子的身體情況，又開辟出這塊空地，重新開了這堂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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