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21.工作·共住]

——2198年3月23日。

10:35。

殷寧站在陽臺上，身後看似玻璃材質的推拉門緊閉，隔絕了辦公室裏所有的聲響。在尹熙辦公的時間段裏，殷寧不可以待在他身邊，卻必須隨同來公司。

位處摩天大樓第八十層的總裁辦公室。露臺邊緣的培養器裏綠色植物生長茂盛，逢雨天降溫可以合起折疊窗。環境很宜人，守候的時間並不難熬。殷寧可以在這些時間裏做自己的事務，調查資料，模擬訓練。除了必須跟著尹熙上下班，殷寧的生活一如原先。所謂保鏢的工作實在過於清閑。

這段時間，殷寧受尹熙意氣風發處理商業事務的模樣影響，起了接觸喑蝶內務記錄的興趣，使得築紫茝震驚，不停追問原因。

這會兒，築紫苑向殷寧交代一批藥劑的事項。談完正事，苑隨意閑聊：“阿茝說你對內務有興趣了，發生什麽了嗎。”築紫苑的聲音比茝沈穩，個性也更加穩重。作為雙胞胎的兩兄弟間的區別真不止一點。

“沒什麽，”殷寧翻轉拋出蝴蝶小刀，平淡道：“他總說沒意義的事，我已經屏蔽他了。”

築紫苑笑道：“阿茝也是擔心你。你一段時間斷了消息，再聯系上你已經離開大阪。現在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你都在忙什麽？”

“……”殷寧望著天，有耐心的築紫苑安靜等待，殷寧很久才答話，“我在修行中。”

築紫苑錯愕：“什麽？”

“就這樣，我會盡快把修改好的藥劑配方發送過去。”殷寧斷了通訊，把拋出的□□握回手中。

尹熙認真辦公，偶爾瞥一眼陽臺門外的晴彥。

清瘦的身體看似靠在門上，尹熙想，這小子大概站得筆直根本沒有碰到門板。晴彥的衣物多是暗色系，以黑色居多。今天晴彥就穿著款式簡單的黑色外套，開啟的視鏡罩在眼前，一片清澈的水藍。晴彥似乎在通訊，間或才開口說句話，左手正利落耍弄著一把銀色的蝴蝶小刀。

三年前櫻花祭的記錄中顯示，J-104比賽時使用的武器包括弦刀和蝴蝶小刀。在那種無視法律的搏命武賽中，想贏就必須先保命。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晴彥即使在日常生活中，蝴蝶小刀也不離身。許是特殊材質，可以順利通過各種關卡安檢。

至於那個罕見的視鏡，尹熙記起曾在G·T技術部見過。技術部負責人，作為Cornell（康奈爾）的普德也在使用這樣的視鏡。普德的視鏡是暗紅色的款式，投影可延展成很霸氣的形態。

前段時間尹熙向普德詢問，普德堅定地告訴他，這個視鏡成本過高還未投產：“同道中人以擁有這樣的視鏡為榮，不過非發明者中，很少有人能流暢使用她。你說在哪看到了水藍色的款式？我要見那個人！”普德好像跳起來了，尹熙嘲道：“你先把技術部這季的科研弄完吧。”掛斷通訊。尹熙狹起眼心說，撒謊可不是好孩子哦晴彥君。

而這半個月，晴彥一直跟著自己上下班，確也沒有表現出可疑的地方。

這時，尹熙看見晴彥收了蝴蝶小刀仰起頭。

兩人之間，在平日似乎就隔著一道結實的玻璃，可以相望，無意觸碰，無法交流。表面維持著平順，心底也許在相互猜忌。

尹熙的生活如常。打理企業，管理G·T的信息部，定期鍛煉，得閑與友人出去鬧，或者去長輩的家中拜訪。尹熙並沒有時刻都帶著這位沈默寡言的保鏢，畢竟尹熙對這個人只有一半的信任。晴彥也十分識趣，對尹熙的生活沒有半句探尋。

起初尹熙的秘書們喜歡圍著這個寡言的小子，不久只有較為年長的女性會與晴彥寒暄。年輕的秘書小姐們不喜晴彥的冷漠，而年長者誇獎晴彥禮貌。

尹熙偶爾看見晴彥幫維修工的忙，心說作為那個精巧視鏡的制造者，做這些雜事真是大材小用，要盡快摸清他的底細。

四月上旬緩緩而過。

工作至今，殷寧適應良好。在閑時，殷寧會回西區小組看望。

只是有時發現有人跟蹤，殷寧沒有理會對方，能躲則躲。

——2198年4月14日。

下午下班時，尹熙直接去赴飯局，殷寧獨自走在南區黃昏時分喧鬧的街頭，前往南區東部的尹宅。

殷寧察覺到有人跟蹤。這是第幾次了？殷寧摸索幾番對方的策略，不算高明。殷寧改變路線，走到另一處冷清的小公園。殷寧看著目所及唯一的路人走遠，停下腳步緩緩抽出腕部掩藏的蝴蝶小刀。

“出來。”殷寧沈聲道。

衣著低調的男人走近站到殷寧面前，帶著恭敬的態度用日語喊了聲：“晴彥君！”

殷寧微楞，轉而不屑：“森下？”

被稱為森下的中年男人低著頭：“新井先生聽聞晴彥君在此地為一位富家公子做貼身保鏢，覺得屈才，特命我來此地尋找您，希望您能加入新井組，實現您的才能！”殷寧看著男人，面無表情。

新井組是大阪一個規模較大的黑道勢力，師父的武道館附近偶會有黑道勢力鬧事，殷寧與他們有些接觸。因為師父與夏川家族交好，新井組與師父的關系和緩，現任組長新井宏的獨女新井雪經常會到師父家中拜訪，跟隨師娘學藝，師娘很喜歡那個女孩。新井宏看中殷寧的身手，一直想讓殷寧加入自己的組織。當時殷寧未成年，師父斷然拒絕。殷寧對這種無所不為的黑道組織也沒有興趣。

“我不會加入新井組，你請回。”殷寧轉身邁步。森下追趕著殷寧，焦急地說：“晴彥君！你是個天才的武者，就甘於就在這裏當一個小小的保鏢？加入我們吧，我們能給你輝煌的未來！”

殷寧瞥一眼中年男人，森下雙肩一顫。殷寧冷若冰霜：“我拒絕。”

森下陰下眼睛：“既然晴彥君你執迷不悟，我們就不客氣了！”森下拔出槍的瞬間，殷寧矮身閃過，擡腿踢落森下手中的槍。殷寧握住槍，踢倒森下的同時向四周迅速連續射擊四槍，消音搶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響，林木間傳出壓抑的呼痛聲。殷寧俯頭把槍口指著森下，男人驚恐地看著殷寧：“你、你會用槍！”

殷寧眼眸無波地說：“我無意取你們性命，回去告訴新井宏，再敢來找我麻煩，就不是傷胳膊斷腿這麽輕巧了。”森下狼狽逃開，殷寧聽見林間一陣枝葉摩擦聲後，只剩下風聲。

殷寧繼續回尹宅的路途。

……晴彥君！你是天才的武者，就甘於就在這裏當一個小小的保鏢……

殷寧垂眼心想，因為這是師父的命令，只要這個尹熙確實沒有什麽可以教授自己，到時候我自會離開。而留在尹宅好歹有個棲身之所，如今的自己無處可去，也不急於離開。

空蕩的街道上，只有風吹樹木的沙沙聲。

——午夜23:10。

按照尹熙的交代，殷寧拿著尹熙交付的會員卡，進入裝修奢華的酒吧。

大廳裏有著閃爍的彩色燈光，火熱的外文音樂撼動著室內的氣流。穿戴整齊的待應生端著托盤，姿態優雅地穿梭在歡騰的人群中。殷寧環視一周，在酒吧一角看見了尹熙。此時，一位青年正站在尹熙面前。

裝扮新潮的青年身形單薄，右手握著自己的左手肘，低聲說話：“我們明明相處得很好，為什麽……”他眼前的尹熙如往瀟灑的模樣，微垂下的眼底深邃，青年無法看透。

遠處的殷寧聽不見兩人在說什麽。

尹熙說話的聲音依舊平和：“我說過我們已經結束了。”“我不要……”青年壓抑情緒低吼，聲音哀苦。

殷寧走近時，正聽見尹熙溫和地說：“我開始時已說清楚，你何必認真？”

一道年輕人的聲音透出絕望：“尹少？”

殷寧試探地開口：“尹少。”尹熙看見他，笑容更盛：“你來了！”繞過消瘦的青年，故作親切攬著殷寧的肩。

殷寧的手瞬間掐上尹熙的手腕，尹熙笑著低聲道：“幫幫我吧保鏢大人！”殷寧無言，轉眼看見年輕人抹去眼淚的手僵著舉在臉邊，正眼神覆雜地看著自己。那目光本沒有絲毫的力度，卻蟄得殷寧轉眼避開。那些交錯在年輕人臉上的彩燈讓殷寧聯想起某只錦織毓和酷愛的日本傳統妖怪。尹熙微笑著面對青年說：“先走一步。”

兩人離開，青年站在原地。眼前光影繁亂，殷寧聽見身後柔弱的呼喚：“尹少……”殷寧心底覺得沈悶。

車上，殷寧望向車窗外，尹熙開著車。

殷寧的認知裏包括此類內容。在那個訓練島上，殷寧的兩位導師就是一對戀人。殷寧記得在島被解放時，兩人含淚擁吻，即使是當時個性那般糟糕的殷寧都明白這感情的可貴。可眼前上演的是一出相反的鬧劇。

殷寧對尹熙的印象一直很差，也不在乎多添“濫情”這一筆。

“你不想問什麽？”尹熙輕笑的聲音。殷寧瞥眼後視鏡，淡漠道：“問什麽。”

尹熙在後視鏡看見晴彥冷漠的眼，笑道：“我真是找到一位好保鏢！”

晴彥依舊沈默，尹熙不再多言。

尹熙例行出差的幾天中，莫堯聽聞尹熙又傷了一位美人的心。

家正裏明裏暗裏暗示莫堯結婚成家，莫堯覺得現在不是自己看尹熙好戲的時候。

安定的生活，完整的家庭，莫堯的私生活雖然沒有尹熙那般混亂，但也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些。也許是沈迷於這種自由，也許還沒有看遍世間所有的美景，也許並非不願安定，只是不知定所在何處。

莫堯翻過手頭的文件，自嘲心說，自己沒有尹熙這般灑脫，大概等尹熙到了自己這般的年紀，也不會糾結這些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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