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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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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辭官

“兄長還沒醒嗎?”

“沒有,大公子這次受的傷很重,幸虧他已經服用了救命良藥,否則以老朽的醫術,恐怕是回天乏術。”

“可是你不是說他服下的救命藥藥力極強,完全可以將他救回來嗎?為什麽這麽多天過去,人卻一直都沒醒?”

“公子,大公子的傷這些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按理來說,他早該醒的,之所以現在還沒醒來,大概是他自己不願醒來吧。”

“他自己不願醒來?我明白了,勞煩先生了,我讓人送你出去吧。”

“公子不必客氣,老朽告辭。”

張信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耳邊隱隱傳來對話聲,片刻後,身邊終於安靜了下來。

“你還要躺多久?是不是打算就此一睡不醒?你這麽做,將他們的心意全部白廢,你如何對得起他們用自己的性命為你爭取的這一線生機?”

這一句話入耳,就如一道驚雷,又如一把利劍,直接刺入了張信的心臟,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劇痛突如其來,張信的身體就那麽抽搐顫抖起來,而他的臉上也露出痛苦之色,緊閉多日的眼睛猛然睜開,遍布紅絲。

張辟疆看到他忽然抽搐起來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查看,就對上了他突然之間睜開的雙眼。

微微一怔之後,張辟疆露出欣喜之色,連忙道:“兄長,你終於醒了!”

張信卻睜著雙眼一動不動,兩道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讓看到這一幕的張辟疆臉上的喜意也緩緩消失。

他心中暗自嘆息,卻仍然溫聲道:“餓了吧,我讓人在竈上溫著參粥,你先吃點,餘事,稍後再說吧。”

說罷便沖站在邊上候著的使女道:“去端碗參粥來。”

使女答應一聲,轉身離去,張辟疆便又看向張信,有心想安慰他幾句,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當他聽到醫師說張信一直醒不來是因為自己不肯醒來時,心裏就明白了,他是因為聽到了父親和赤松子先生的死訊而不願接受才會不肯醒來,但是,他總不能永遠逃避下去。

所以,他才會故意點破現實。

兄長很痛苦,他看得出來,但是再痛苦,也得去面對。

張信就那麽睜著雙眼沈默著,過了許久,才用沙啞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道:“我睡了多久?”

從之前隱約中聽到的對話中,他已經知道自己昏迷很多天了,而自己頭頂熟悉屋頂也讓他認出了自己現在已經回到了留候府自己的臥房。

然而,父親和老師死了。

他昏迷了多久?他們的屍體又何在?他現在只想知道這個。

“你昏迷了二十多天了。”

“父親和老師......在哪裏?”

面對這個問題,張辟疆卻沒能馬上給出答案,這讓張信微微動了動脖子,有些困難地偏過頭來望向他。

張辟疆見了,嘆息一聲,道:“我也不知道,許是被先生的暗衛們帶回蓬萊仙島了吧。”

說到這裏,他有些猶豫地道:“張石說,這是那個暗衛二十一說的,你當時剛一聽到他們的死訊便吐血昏迷了過去,所以沒來得及聽。”

“你派人去查了嗎?真的......”他說不下去了,雖然心裏清楚那應該就是事實了,但他卻始終不願相信,仍然還抱著一線希望,畢竟,他沒有親眼見到他們的屍體。

張辟疆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了下去,低下頭不去看兄長,沈聲道:“我讓人去查過了,當夜的戰鬥過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數人親眼見到父親和先生先是中箭,然後又從數丈高的城墻上跌落......”

他略微頓了頓,調整了一個呼吸,這才接著道:“林十九當時就在他們身邊,立時便瘋了,要不是有其他暗衛攔阻,他定會拼死找左伯文報仇。後來他們搶了父親和先生的遺體闖出城去向著東方逃走了。左伯文派人一路追殺,據說最後追到海裏去了才作罷。”

張信閉上眼,眼角的淚流的更厲害了,他慢慢的蜷縮起身子,終於將臉埋進雙臂痛哭失聲。

張辟疆的眼睛也有些微紅,看到張信哭的像個孩子雖然心有不忍,卻也並沒有出聲勸阻,只願他發洩過這一場之後,能夠盡快振作起來。

出乎張辟疆的意料,張信自他醒來的第二天開始便振作了起來,不但沒有食不下咽,也沒有悲傷若死,反而十分配合醫師的治療。

他自己就醫術不凡,對於自己的身體情況也更清楚了解,他甚至調整了醫師開給他的藥方,更是努力吃飯、積極鍛煉,竟是在極短的時間裏恢覆了健康。

這段時間裏,他向太後上報了父親去逝的消息。

不過因為張良是易容去的宣城,就連宣城候左尚也並不知道自己殺了留候,而張信也不願自己的父親名聲受到一丁點兒的損傷。

雖然他是去宣城救人的,左尚卻害死了對他有恩的張良,完全是恩將仇報的典範,但誰讓這件事的起因是自己去人家領地上投毒呢?

更何況,父親那麽智慧,卻死在一個遠不如他的左尚手上,傳出去了,也是對父親的侮辱。

所以張信上給太後的奏章上寫的是病故。

留候體弱多病人人皆知,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所以說他突然病故,沒有任何人懷疑。

公元前186年的春天,留候張良病逝,太後下旨,謚號文成候,長子張信襲封為留候。

除了張信、張辟疆兄弟,沒有人知道留候的墳墓只是個衣冠冢。

葬禮結束後不久,留候府便有了大喜事兒,乃是留候張信奉其父生前之命迎娶了一位卿大夫的孫女。

本來,未出孝期便娶妻是為不孝,但誰讓這是張良的意思呢?

整個長安誰不知道這位新任留候一直以來都不願娶妻?

早些年為了讓他成親,留候張良不知費了多少心思,但最後還不是拿這個兒子沒辦法,一直讓他拖到現在都沒娶親。

如今張良去逝了,張信卻終於願意娶妻了,誰敢說這不是最大的孝道。

留候府首次迎來了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大婚之後,張信竟然沒有立刻對左尚展開報覆,而是重新將精力放在了朝堂之上,這讓張辟疆默默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等到他確定張信不會在憤怒之下再做出什麽沖動的決定之後,終於收拾好了行囊向張信提出了告辭。

“你要辭官?”

書房中張信皺眉看著自家弟弟有些不悅地問道。

“已經辭掉了。我今天來找你,是來向你辭行,我要離開長安了。”張辟疆微笑道。

“為什麽?好好的怎麽突然想到辭官了?這麽大的事情,你都沒有事先和我商量一聲,你還當我是你的兄長嗎?”

張信很生氣,他現在就只有弟弟這一個親人了,為什麽連他也想離開自己?

“兄長可還記得?小時候我曾說過,想要當一個游俠兒闖蕩江湖。那時年幼,不敢成行,如今我已長大,終於可以去追求小時候的夢想了。”

“當個游俠兒算什麽夢想?”

張信卻出聲打斷了他,他有些焦燥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然後看著張辟疆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那些所謂的游俠兒不過是些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人,你放著好好的候府公子不當,好好的官兒不做,卻去做什麽游俠兒,你是要氣死我嗎?”

張辟疆嘆了口氣,伸手將張信按坐下來,自己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他呲了呲牙,猶豫片刻,才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兄長,你覺得現在的大漢如何?”

張信一怔,不知道他怎麽忽然轉了話題,不過說到大漢,他當然不會認為張辟疆問的是大漢百姓,他真正要問的,是大漢的朝堂,政局、皇室以及百官。

張信眨了眨眼,道:“雖名為大漢,實為呂氏天下。”

張辟疆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這些年來,兄長在朝堂上應該也能體會得到,太後對我留候府,還是多有照顧的,但是兄長覺得太後待我如何?”

張信又是一怔,仔細回想這些年來弟弟在朝堂上的表現,忽然發現,太後在對待自家弟弟的時候,態度確實頗有些奇怪。

兩年前惠帝駕崩,正是弟弟說服了丞相陳平,上書舉薦呂氏一族多人入朝參政,放在他人眼中,弟弟絕對是太後黨,是心腹之人,也是最受太後信任的人之一。

但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不僅弟弟在後來的朝堂上表現的中規中矩、小心翼翼,太後也並沒有對弟弟委以重任,甚至在有些時候,還會有意無意地打壓,不讓他擁有更大的權力,似乎隱有防備。

因為弟弟從來不爭,而自己平時也不怎麽關註,竟是沒有發現這一點,如今被弟弟提起,他才發現,弟弟被人傳成背叛劉氏皇族投靠太後的太後黨實在有些冤枉。

張辟疆看到兄長不說話,只是凝眉思考,也不等他思考出個結果,便道:“我早已無法立足朝堂。太後不會信我,太後之後,新帝也不會信我。如今我主動辭去官職,看在之前那一點情份之上,許還能得個善終,若是戀棧不去,恐有殺身之禍。”

“何至於此。”

張信口中雖在反駁,心中卻已信了幾分,只是想到他要離開,又很舍不得,於是便道:“即便是辭官也可賦閑,你就不能好好呆在家裏嗎?”

張辟疆笑了笑道:“我今年才十七歲啊,怎麽可能天天呆在家裏混吃等死?而且,你根本不明白太後對我的忌憚在何處,我若留在家裏,怕是連你也要受我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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