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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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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光陰

沒過多久,張良便收到了來自長安的信息,張信果然已經回到了長安,並且將那一腔怒氣化作了動力投入了公事之中,一改從前懶散的模樣,像一頭小狼一樣開始亮出他的爪牙,爭搶權勢地位。

得到這樣的消息,林依依不得不對張良的手段表示佩服,同時她又有些擔憂,害怕張信突然變得如此有攻擊性,會不會觸動別人的利益,從而為自己惹來能量巨大的敵人。

張良卻是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如果不是足夠相信張良,覺得他不會那麽陰險腹黑,林依依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巴不得張信吃個大虧了,她想,張良一定為張信留下了足夠的底牌,準備了許多幫手、後手和援手。

顯然她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看張良哪兒哪兒都好,根本不會想到一個聰明人要是真的使起壞來,能夠壞到什麽程度。

不過,因為張信是她關心的人,張良自己也不是對這個兒子全無感情,所以張良雖然也會對他使手段,卻真的沒有想過把他坑死,而是如同林依依所想,給他留下了足夠底蘊。

首先,張良把留候府包括他的很多關系留給了他,讓他能夠在官場上走的順順利利,哪怕他獠牙畢露吃相有些難看,惹出了一些人的殺心敵意,也有另外一些身居高位者出手庇護,這其中的代表人物,以皇帝、太後、丞相這等身居高位者為代表,試問,一般的風刀霜劍又怎麽可能傷得到他?

其次,張良曾經親自教導過他,再加上他本身的聰慧,他的行事風格或許強硬了些,但是在處理公務上絕對出不了大錯,反而能夠讓人看到他的才華和能力。

一個有才華又有關系的人,他出人頭地的速度又會有多快呢?

最後,張良還給他留下了一個人——張辟疆。

別看張辟疆小小年紀,這孩子的聰明可是讓張良都萬分感嘆的。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林依依,張辟疆為什麽會突然想要跟著她學習易容術,那天易容之後跟著東園公去了建成候府後又去了哪裏見了誰。

如果不是建成候後來說漏了嘴,他也不會想到,那個孩子居然會有那麽大的膽子,更不會想到,他居然能夠成功地在那個女人心裏種下惡毒的種子,然後在嫉妒、仇恨與恐懼的澆灌下,終於開出了花結成了果。

這樣的張辟疆是危險的,他像一把鋒利的刀,也像一條兇殘的蛇,更可怕的,是這把刀、這條蛇他還有著自己的意志。

張良知道他為什麽會那麽做,因為他看到了留候府的危機,他想保護留候府,或者說,他想保護赤松子、保護他。

但是他卻不能讓這孩子留在他們的身邊,因為他也害怕,更因為,他覺得那孩子應該不會甘心於隨他們一起隱居,如果他強行將他帶在身邊,說不定哪天便會反目成仇。

那孩子太敏銳了,也太聰明,一旦有了什麽想法,動手之前絕對不會先打招呼,動起手來也是又狠又絕,偏偏他還像只綿軟的小羊一般不會給人任何的威脅感。

張良覺得將他留給張信就很好。

他那麽敏銳又聰明,一定能夠明白他的心意,所以他只會不動聲色地阻止張信來打擾他們的生活,而不會給他提供任何的幫助。

同時,他也一定會在仕途上幫他出謀劃策。說不定過上幾年,這孩子就不聲不響地將張信打造成新的、出色的留候。

張良和林依依就躲在桃源村裏閑看落花,聽風賞雪,興致來了,便煮煮茶下下棋什麽的,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

偶爾他們也會得到一些外面的消息,比如惠帝元年的冬天,趙王劉如意終於沒能逃過呂太後的毒手,沒過多久戚夫人也被制成了人彘。

喪心病狂的呂雉還讓他的皇帝兒子去觀賞自己的作品,搞得這位仁慈又懦弱的皇帝哭著說:“這種事不是人作得出來的,可我是太後的兒子,終究沒有辦法治理天下。”然後大病一場,從此更加不理朝政。

林依依很不理解呂雉的這一波操作,不知道她是想嚇唬自已的兒子呢,還是想手把手地教他要狠毒一些,還是想要告訴他得罪她這個太後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她很同情劉盈,那真的是一個很溫柔又善良的孩子。

但是誰讓他有那樣一個父親又有那樣一個母親呢?

當她得知他大病,宮裏的醫師們甚至都有些束手無策的時候,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讓人往長安的丞相府裏又送去了一個香囊,而張良也讓人給皇帝捎去了一句話。

也不知道是那香囊起了作用,還是張良那句話起了作用,劉盈終於還是慢慢好了起來。

然而他才好了沒多久,蕭何又一病不起,臨終前,惠帝向他征詢丞相的繼任人選,於是平陽候曹參成為了大漢帝國的第二任丞相。

曹參執政的時間並不長,僅有三年而已,但卻為林依依制作了許多笑料。

因為他堅定地遵照蕭何為相時的執政方針不改變,每天無所事事就是喝酒,卿大夫們覺得他在其位不謀其政,就經常跑到他跟前勸說。

於是曹參就用酒來堵他們的嘴,讓他們沒有機會說話,幾次之後,終於沒有人再敢來勸說他了。

後來連惠帝都看不下去了,就讓曹參的兒子曹宙裝作閑聊問他:“高皇帝剛剛才棄群臣而去,新帝年富力強,您為相國,天天喝酒,無所事事,怎麽能為天下分憂呢?”

結果曹參就賞了他兒子一頓竹板炒肉,讓他“快入朝侍奉,天下大事不是他應當說的。”

惠帝聽說了這件事,心裏很生氣,就在上朝的時候留下曹參指責他,說那些話都是他讓曹宙說的,根本就不關曹宙的事兒,曹參不應該打他。

曹參就摘下帽子跪下問他:“陛下自已覺得,聖明英武比高皇帝如何?”

惠帝說:“朕怎麽敢與先帝比!”

曹參又問:“那陛下看我和蕭何誰更賢能?”

惠帝說:“您好像不如他。”

曹參便嘆了一口氣說:“陛下說得很對。高皇帝與蕭何平定天下,法令已明白具備,陛下垂衣拱手,我等謹守職責,遵守而不喪失,不也可以嗎?”

惠帝瞪視他半天,終於道:“好吧,您去休息吧。”

這一段帝相對答,被林依依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也笑了好一陣子。

張良很是不解,問她為何能笑成這樣?

林依依說:“我覺得曹丞相和皇帝都好可愛啊,他們都好老實。”

張良道:“老實嗎?我怎麽看曹參那家夥分明是在偷懶。”

林依依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但是我覺得他可能真的認為蕭何那一套對於現在的大漢來說是最適合的。朝令夕改也不是什麽好事兒吧?雖然曹參有偷懶的嫌疑,但是國家不是更安定了嗎?等到再過個幾年,或許才會需要革新,那時正好他們這一批老人退下來,就輪到不疑他們指點江山了。所以,蕭規曹隨,我覺得也沒什麽不好的。”

張良點了點頭,道:“嗯,曹參此人,輔佐皇帝做一個守成之君,還是能做好的。”

林依依便嘆了一口氣,道:“守成之君?皇帝也是可憐,他就是想有點作為,又哪裏有那個機會呢?他那個娘實在是太不可理喻了,不僅將自己兒子的權利搶了去,還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她居然讓自己的兒子娶自己的親外孫女!”

林依依說的這件事發生在惠帝二年。

為了鞏固權勢,呂雉硬逼著惠帝娶了魯元公主和張敖的女兒,要知道那孩子才四五歲,還啥事兒不懂呢,就嫁給了自己的親舅舅。

她這是完全不考慮自己兒子、女兒、外孫女的感受啊。

當林依依聽說了這件事兒,氣的在自家的小院裏罵了半天呂雉是個神/精/病、變/態,惹得張良哄了好久才消氣。

再怎麽同情,他們也愛莫能助,後來林依依還專門讓張良去了解了一下,得知劉盈不得已娶了自己的外女後,雖然對她很好,卻從未近過她的身。

林依依得到這個消息時,還忍不住腹誹過,心道那位小皇後才幾歲,劉盈要是對她還能下得了手,那才是真的禽獸不如。

不過正因為年幼,呂雉還能忍得住,可是等她再大幾歲,估計就會想法設法地逼迫劉盈盡快圓房了吧,這個女人已經瘋了,還有什麽事兒是她做不出來的?

三年後曹參故去,陳平繼任相位,但是大漢的權利仍然被把控在呂太後手中。

也許是感覺到了卿大夫們對自己的不滿,充滿了危機感的呂太後更加瘋狂地排除異已拉攏黨羽。

可憐的惠帝像一只被困在籠子裏的鳥兒一樣,雖錦衣玉食,卻活的壓抑又悲哀,終於在他即位的第七個年頭去了,那一年,他才剛剛二十三歲,原本應該是最美好的年紀,他卻已經累得再也撐不下去了。

林依依看到傳信竹簡上描寫了皇帝逝去的容顏,形容枯槁卻又安靜詳和,明明應該是互相矛盾的兩種形貌,卻偏偏出現在了同一個人身上。

林依依能夠想象得到他活著的時候有多痛苦,也能夠想象得到他死去的時候有多解脫。

“你,要不要去送他最後一程?”林依依問張良。自從他們在桃源隱居之後,還從來沒有離開過,她想,他一定對這個學生放不下心,否則不會一直都關註著長安的消息。

張良沈默了許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活著的時候,他沒有幫他,死了去送他最後一程又有什麽意義呢?若他有靈,見他來送,定會質問他為何要棄他而去,他必無言以對。

惠帝的崩逝,張良是難過的,其中有多少愧疚有多少無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過了幾天,張良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信,這封信,來自於張辟疆,這讓林依依很有些驚訝,因為她知道,這條消息渠道,張良應該是沒有告訴任何人的,但是現在,張辟疆居然知道,還用它傳遞了信件。

不過張良的表現卻沒她那麽驚訝,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想到張辟疆的聰慧,若是成心想要知道些什麽,大概也沒有多少事能瞞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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