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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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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疑妻

因博浪沙一擊所引起的全國大索,因為時間的流逝如今已經不再那麽嚴密緊張。

他重新從蟄伏的狀態覆蘇,開始派遣一些屬下去打探消息。

而他自己,也開始在暗中資助培養人才,準備著時機一到,就開始他的新征程。

有一天,他救了一個人。

那個人叫作項伯,因為殺了人,被人追殺,受了重傷。

張良原本不打算管的,因為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可是當他聽說這人名叫項伯之後,頓時記起了林依依說過的一件事情。

她說鴻門宴上,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而項伯能夠幫他。

於是他問項伯是否認識項燕、項羽,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他們不僅僅認識,更是一家人。

張良就把項伯藏了起來,還給他治好了傷,並且在風頭差不多過去之後,贈送給他錢財把他送走。

項伯對他非常感激,發誓說以後會報答他。

水姜仍然跟著張良,如今也已經三十多歲了,但卻仍然沒有嫁人。

之前的時候,張良的心思全都放在報仇上了,所以也就忽略了水姜的終身大事。

等到他隱居在下邳之後,又因為林依依的死而傷心,更加不會想到水姜的年紀已經很大了。

當然,水姜也不想嫁給別人。

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張良。

林依依的死,同時也觸動了水姜。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地承認,自己不如林依依。

可是,她已經死了。

水姜很清楚,從此以後,林依依在張良心中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

她是他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是世間最美。

張良不再執著於報仇了。

但同時他也變得有些迷茫起來。

水姜觀察過他。

一開始張良經常把自己關在專門給林依依布置出來的小祭室裏。

有時候什麽也不說,有時候卻會說些她聽不懂的話,有時候,又會抱著她的牌位喝的酩酊大醉,然後又哭又笑。

很多時候,水姜總是會偷偷地躲在角落裏,一邊心痛如絞,一邊卻又自虐般地陪著、聽著、看著。

有時候,也會默默地為抱著林依依牌位醉臥在地的張良蓋上一條毯子,然後輕輕靠在他的身邊靜靜陪伴。

有多少次,小蘭心疼她,勸她不要再這樣做了,因為沒有用。她在旁邊看著都感到難受。

可是水姜就是不聽。

她其實也想聽小蘭勸的,可是每一次她都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心中的算計少了,對張良,她越來越真心實意。

她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的心裏,從來都只有一個人,可她卻就是傻乎乎地愛上了他,並且一天比一天更愛他。

她不再恨林依依了,她對她心服口服。

她甚至在後悔,如果當初她沒有設計趕走她,是不是,事情會有另外的結局?

好在,一年過去了,張良自己從痛苦中走了出來。

他的性子變得更加的溫和了,那些從生死博殺之中養出來的淩厲好似一夕之間,便從他的身上消失掉了。

尤其是有一天,他忽然帶回一部書來,然後就把大部分的時間用在了讀書上面。

除了每天的一早一晚雷打不動地給林依依上香之外,對於其他事情就都不關心了。

對此,水姜心裏是高興的,只是高興之餘,終究還是有些失落。

她常常會勸張良多出去走走,覺得他整天悶在家裏會悶出病來。

她甚至鼓動他可以稍稍走遠一點,只要不再刻意去找秦軍的麻煩,以他的氣度風儀,是不會引起任何懷疑的。

張良聽了她的話,居然也同意了,隔三岔五地趕著一輛牛車在下邳周邊四處閑逛。

他也不帶車夫,就自己一個人拿著那部《太公兵法》坐在車上,在牛屁股上抽上一鞭子,然後就隨它怎麽走了。

反正速度也不快,一天也走不了多遠。

他就這麽一邊讀著書,一邊觀風看景,偶爾也會在有些地方停下來,和一些他感興趣的人聊聊天什麽的。

第二年,他從一個小村莊裏帶回了一個兩歲的男孩。

那男孩原本是有父有母的,但就因為張良那天路過了他家門口,向他娘討了碗水喝,最終卻造成了他的父母先後自殺,使得他成了一個孤兒。

這孩子的父親因為打仗而失去了兩條腿,勉強活下來後生活也變得不能自理,每天只能躺著或坐著,不但不能幫助家裏幹活,還需要妻子的照顧。

於是這個男人的脾氣就變得非常的敏感、暴燥、且易怒。

更因為他的妻子長得還比較漂亮,使得他的心中非常不安,總覺得妻子會嫌棄他,會有一天拋棄他不要跟著別的男人走了。

但其實他的妻子是個很好的女人。

心裏想的是從一而終,所以即使他殘廢了,也從來沒有嫌棄過他,就連他變得越來越古怪的脾氣也忍受了。

可是越是如此,男人心裏便越是不安,覺得妻子在他面前裝出這樣的柔順來是想迷惑他,好讓她得到機會逃走,因此對她盯的越來越緊,更對所有與她接觸的人都心生防備,認為他們不安好心。

他們的家原本就離村裏其他人家有些遠,因他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古怪,尤其是不喜歡別人來他家,漸漸地,村裏人也就不會出現在他家附近了。

有一天,張良出來閑逛,正好路過他家門前。

因為帶的水喝完了,便在他家門口歇息了片刻,並且向正好在門口背著孩子幹活的婦人討了一碗水喝。

張良的容貌長的極好,三十幾歲的年紀又正當年,再加上他溫文爾雅的氣質,很是容易引起別人的好感。

那婦人見到他便臉紅了,與他交談之間難免帶上幾分羞澀。

張良遇到相似的情況太多了,早就見怪不怪,於是淡淡一笑並沒有放在心裏。

但是那男子卻在屋裏透過窗戶將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中。

他心中憤怒,卻不敢出聲驅趕張良,因為張良的衣著氣度一看便是貴族,他惹不起。

更因為他怕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暴露在張良那樣的豐神俊朗之下,被對比的更加不堪。

於是他一個人坐在屋裏的破草席上,一邊害怕,一邊憤怒。

但他憤怒的對象卻不是張良,而是自己的妻子。

“不知廉恥的賤人!”

他咬著牙心中恨恨地咒罵著自己的妻子。

因為這男人呆在屋中,而且很安靜,所以張良也不知道這屋裏還有一位男主人。

他只看到這家人房屋破敗,女主人衣衫破舊,生活很是拮據,於是便隨手從荷包裏摸出幾枚銅錢送給那婦人,說是當作喝她一碗水的謝禮。

那婦人不肯收下,竭力推拒。

這一幕看在男人眼裏,更加讓他怒火沖天。

因為在他的眼裏,那兩人正在拉拉扯扯。

但其實那婦人與張良相互之間卻沒有任何的肌膚接觸。

張良是將那幾枚銅錢放在喝完水的碗裏的,而那婦人在看清了碗裏的銅錢後,也只是將那碗推回到張良面前讓他把錢拿回去而已。

張良看她確實不肯收,便也不勉強,將銅錢又拿回去了。

他看到那婦人一邊背著孩子一邊幹活很是不方便,便提出願意幫她看會兒孩子,等她幹完活兒後他再走。

那婦人這次沒有拒絕,從背上解下孩子交給了張良。

這孩子長的肖似其母,是個漂亮又可愛的孩子,張良很喜歡他,便抱著他逗弄了一陣子,直到那婦人幹完活,才將孩子還給她離開。

這一幕當然又刺激到了男人,所以當張良離開之後,男人便暴發了。

婦人聽到他的怒吼和辱罵,便帶著孩子進屋去向他解釋。

但是這一次的男人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憤怒。

他用世上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她,將她罵成了一個不知廉恥、最下賤、最不堪的女人。

他甚至懷疑他們共同的兒子都不是他的種,而是她與別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賤人!□□!你怎麽還有臉活著?老子早就知道你想勾搭上別的男人,你嫌棄老子,嫌棄老子是個廢人!可是你休想,老子會睜大兩只眼睛盯著你,你就是死,也是老子的人……”

婦人開始還會哭著解釋,但是漸漸地,她不再解釋了。

她的耳朵裏充斥著不堪入耳的咒罵,一顆心只覺得越來越冷。

某一刻,她聽到自己的丈夫罵她怎麽還有臉活著?

她想,的確是沒臉活著了,被自己的丈夫潑了一身的汙水,的確是不該活著了。

於是她將孩子放在地上,轉身去了廚房拿了菜刀回來。

男人看著她一臉冷漠地拿著菜刀回來,先是嚇了一跳,以為她要殺了自己,然後就是更大的憤怒。

剛要繼續咒罵,就見她淡淡地看著自己道:“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兒,哪怕你廢了、沒有腿了,我也只想好好伺候你,跟你過日子。可是你卻從來都不相信我,在你心裏,我就是一個……一個賤人、□□……你往我身上潑這樣的汙水,我卻沒有辦法洗清自己,我的確是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

說完,婦人便在男人驚恐的目光中一刀抹了脖子。

張良離開的時候,跟本沒有把這樣一件小事兒放在心上,因為他已經不止一次的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不過是討碗水喝而已,他也很守禮,而且還因為一絲善心,想要幫助那婦人。

所以他離開了,就忘記了,卻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這個小小的家庭就走上了毀滅。

傍晚時分,當張良趕著牛車回家的時候,還沒到那婦人家門口,他就聽到了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並且直到他的牛車慢吞吞地走到這家的門口,孩子的哭聲都沒有停,從他已經有些沙啞的哭聲中,張良判斷出了這個孩子應該已經哭了好久了。

張良立時便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他跳下牛車,闖進了屋內,然後就看到了那個上午還端水給他喝的婦人正渾身是血地被一個斷了兩條腿的男人緊緊地抱在懷裏。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口,此時已經沒有血在流出了,但是張良一眼便已經看出,她已經死去有一段時間了。

在她無力攤開的手邊,躺著一把帶血的菜刀,看上去,倒似乎是她自己用菜刀抹了脖子。

她的孩子,正一邊大哭,一邊坐在母親的身邊不斷地伸手去拉自己母親的衣服,他的身上,臉上,還有手腳上全都沾滿了血。

如此慘烈的情景,頓時讓張良驚呆了。

“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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