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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沈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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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沈碧落

普通的院落,本是似顏為儒墨在天牢中建的世外桃源。我哄著懷中的嬰孩:“蜜餞兒乖,馬上能見到你娘親了。”

蘭若直到接過蜜餞兒依舊如常的一言不發,只垂目貼著蜜餞兒的臉蛋。

我輕輕嘆氣:“疾雲已經回南沐了,東棣屬國不能一日無君。我卻只想再留你兩日,怕是以後再見面也難了。”

蘭若是我來凡界所得見的第一個人,曾讓我認為凡界也如這個少女一般單純美好,手足之情更是讓人無法割舍,可我畢竟無緣真正得到這般幸運。

“你這樣放走我們,東棣的人不會怪責嗎。”半晌聽得她低聲:“是我將你送上祭臺...也不怨嗎。”

我笑望著她:“小丫頭終是肯與我說話了。”蘭若聞言別扭的別過臉去,手在臉上擦拭著什麽,掩飾不住的哽咽:“我可是...”

“當娘親的人了。”我學著她的語氣接過話來。

“只想著為覓劍報仇,卻未曾想過其他。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會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蘭若望向我,淚痕未幹:“翼天玄師一定是很喜歡你。”

“你如今不恨他了嗎。”不想此時也能談及到他,難掩的痛楚。

“他與我很像,喜歡一個人盡管什麽也得不到。”蘭若落寞道。

“你可知有人一直苦守在三生石旁。”看到她霎時清亮的雙眸,我將十指置於嘴邊,微微搖頭。蘭若了然的望向我,淚花在眼中打轉,卻緊緊咬住,剩下的便全是欣喜了。

臨走的時候,聽得她的輕聲:“姐姐...”

我不知此生還能聽得這樣的呼喚,凡塵中那抹俏麗純真的笑顏,世人道三生有幸,卻不識一生一世足矣。直到走出天牢面對無人的山谷,才任憑淚水肆意。

“姐妹相聚,怎地卻像訣別一般。”話語中有淺淺的笑意。

我鎮定的望向他:“神君還惦記著發妻,竟屈尊跟隨至此。”

“這天牢本是上神遺跡,我不過是來尋些當年的神諭。卻不想如此也能碰到你。”翼天輕松的錯肩而過,在一處刻滿上古字跡的石壁處駐足。

“那便不打擾了。”我隨意禮了想要轉身,卻被他攬住腰身,貼近的聲音:“此處通達天界,既然眾仙認定你我圓滿,好歹也要作個戲出來。”

靈力迸發,我冷目望著他被逼後幾步:“神君還未演乏麽。”

“若是演給染楓看,我倒是還有些興致的。”他自顧自的一邊繼續望向石壁,眉心一緊,手觸上一處不規則的石坑。卻見整個石壁微微震動,滾落的山石紛紛墜下,他卻無視一般任由其砸落,這廝靈力被縛還在這窮折騰。我無奈的擡手將一個半人高的落石定住,那落石就懸在他頭上不過寸許的距離。落石的塵囂過後,眼前的石壁已經顯露出一個洞口,石壁還在持續坍塌,他卻仿佛被什麽牽引一般邁步而入,眼看上方一處崩塌就要壓下,我只得上前運靈力頂住,卻未想那石壁洞口在一陣轟鳴聲中掩在身後,眼前已不可視物。

“還記得當初跌入靈泉是因為你,如今也兩清了。”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

我沒好氣的禦起指尖火,卻不料一陣刺目的光亮襲來,眼前已是豁然開朗。雲煙飄渺,有水如瀑倒懸,匯於虛無歸無處,雙腳仍在實地,卻已然不知何為上下。似乎可以聞見奇獸珍禽隱隱沒沒,萬物生息,又仿若一切都隔絕,死一般寂靜。

“這裏是...”我呆然望著眼前的一切。

“天地伊始起就遺失的第一重天。”翼天不緊不慢道:“正是碧落。”

腳下伸展出一道通途,不遠處有小橋流水,精致的潑墨山水,一切都仿佛入畫,極致的完美卻靜止的空洞。

“碧落即是永恒,而存在是不能有永恒的,生老病死循環往覆才有生靈。”他像是以往那樣自然的擒住我的手,微微俯首清冽的笑容。“若是讓天地重歸永恒,不會有痛苦煩憂,亦不會有回憶和折磨。這便是神君想要為蘭兒求得的。”

記憶如潮而至。

“蘭兒,你怎麽了?”他環住我,微微蹙眉。

“若是天地歸於永恒,同死去又有何異。”我垂目:“你是神君,自有主宰天地的權利,只是失去時間和期盼這樣的天地便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他笑著頷首:“即便有一天我們會分開,也還是會選擇存留回憶。如此結印了這碧落便是。”揮手已經重新置身洪荒,即便一片荒蕪,卻無盡的溫暖。

那些塵封的歲月霎那間開啟,在一起即便一日在記憶中也是永恒。現在的我們又重新回到碧落,依舊執手,卻失去了往昔的溫度。

“你曾說,每時每刻的改變是凡界最有趣的地方。”他笑了笑:“天界沒有瞬息萬變,萬年的時間卻足以改變你的心意了。”他舉目遠方,下意識順著這目光望去,橋頭一個玄色身形,身旁一個垂髫女童依賴的牽著他的手,脆生生的喚著:“師尊。”這是我和諸天,再次親見仿佛柔軟了一切。怔了半晌才發覺到翼天的沈默。

“你會冒著天誅之罰闖入玄師府,執著得如同以往那個小花妖。只是當年是為了我,現在是為了他。”翼天淡淡的聲音將我從記憶中拉回。

“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就像是那日在船艙中的話語,如今聽得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意味,原來那時他就已經認出我是蘭兒。

“還是信了畢方所言。”我迎向他的目光:“在魔界的時候,又何必要假意體貼。”

“我從來都是為了自己,騙得輕松而已。”他愜意道:“小情小愛不過也是片刻歡愉。”

“果真是個混妖孽。”我低聲怒罵著,卻無法再看向他的落寞。換做是我,又如何不會在意那樣的萬年相伴。

忽地覺得身子一沈,想要禦風卻只能苦笑,碧落無物,哪裏去尋得一絲風來。

“碧落之下是黃泉,你這番似乎不太劃算了。”

還有心思說笑,我無力的伸手試圖攀到什麽,卻觸到他的指尖,剛欲縮回,卻已然被他緊緊扣住。

“我還是他。”聽得翼天淡然的聲音。下墜中突然的驟停讓我幾乎失語:“什...麽?”

“你心儀之人是我還是諸天。”他帶著玩味的語調:“或者共赴黃泉或者告訴我你的真正心意。”

“瘋魔了嗎。”我顫抖著剛想要繼續咒罵,他已然輕笑著松開手。

身子如鉛般急速而落。神之身才能在碧落中游刃有餘,我望向漸漸遠去的他,那帶著嘲諷的目光。

“信我...”曾經我如此向他祈求,“誰說了什麽重要嗎?”也曾這樣沈醉他的溫暖。合上眼,我再說什麽對現在的你又有何意義。黃泉又如何,當失去所有的時候,還有什麽比那樣的目光更加令人絕望。

身子一輕,耳畔蒼白的低語:“這最後的念想也不想給我麽,總是如此固執讓我如何能放心。”淚目中看到他一閃而過的疼惜,轉瞬已是冷漠。

在他的懷中徐徐而落,下面是一個透明結界。腳尖嘗試著點在上面,已可以立身。掙脫退後,揉了揉不爭氣的淚眼:“還有什麽盡管來,便是死上千萬回也樂意奉陪...”話音未落已經被吻住,輕柔纏綿。

“這便是最後的伎倆了。”他沈沈的嗓音,揉入的暖意。

“蘭公子休息的可好。”

循聲看到的是彎成月兒般的笑眼。

“儒墨?你怎會在此?”我驚起,望向四周,這不是初來玄師府的那個伶人廂房嗎?

“你既識得我們公子,還不施禮。”跋扈的語氣。儒墨身邊的侍從青諾?我啞然。

“聞聽蘭公子在夢中一直喚著蜜餞,便差人送了些來。順道來看看公子”

我望著儒墨遞來的蜜餞,腦中一片混亂。

“等...等一下。”我清理了下思路:“明日是清明宴,你是來告知我宴上的規矩,再然後你們會設計讓我破陣?”

儒墨慌張的模樣我第一次得見,卻也顧不得那麽多,急急奔向翼天的側殿。這是小虛空亦或是碧落中的時空倒轉?

一把推開門,少年俊秀如昔,有些詫異的望向我。

“什麽最後的伎倆!你到底想要如何戲耍我才甘心!”我一把上前曳住他的衣襟。翼天眉間輕蹙卻也不惱,仿佛是在看別人上演的戲碼。

“萬年間我的確眼中只有染楓,直到遇見你這個妖孽,卻多少次欺我利用我...”壓抑不住的傾洩。

“染楓?”翼天似乎恍悟了什麽:“你喜歡他?”

“我喜歡你啊,混蛋!”不由分說的吻將上去。望著他滿眼的驚愕,我這才恨恨的退後一步:“死妖孽聽好了,甘願受你擺布只是因為我蘭耀看上你了!從洪荒開始就看上了!你再怎麽折騰也沒用!”

初始的驚愕褪去,翼天頗有興致的打量著我:“若是女子倒是可以考慮一番。”

“你這混蛋裝什麽蒜!”我氣的臉兒通紅。

“罷了...”一個無奈的聲音響起,激起無盡的回音。

眼前是儒墨那把折扇揚起:“怕是重新來過也無用了。”

我望向他,四周的景物包括翼天都如煙消散。已然身處天牢外的一處僻靜田園。

“你若當真有意於他,便早該如此。”似顏沒有往日裏的散漫模樣,神色竟有一絲悵然。

“你們又在玩什麽把戲?”我雖怒言卻心中惴惴。

“對於神君來說的確是小把戲,少主不過是想把你一時困在回憶中而已。”儒墨一點點收回折扇,語調中聽不出戲謔。

“什麽叫困在回憶裏?他又想做甚?”我轉身想要禦風,定要去碧落裏問個明白。

卻聽得儒墨沈吟:“尋回神諭,一切就可以結束了。你便是去也找不到碧落的入口的。”

“你們找到梵音了?他要祭出五行了是嗎。”終是如此,無論怎麽做都無法挽回,周身剎時間冰冷。

“師傅。”是阿箏 我驚喜的迎向他:“你怎麽...”下意識的將阿箏護在身後。

“少主並不想毀滅六界。”空相笙的聲音。“你讓我去見他,也是想得知他所念所想。無論是去六界斷絕神隱支脈亦或是齊集五行,少主真正要做的不是毀滅六界,而是要終止神君的詛咒。”

神君的詛咒如何終止?我心亂如麻,除非...

“那廝真真瘋魔了,在碧落的時候就該發現的。”我木然的念著:“難道與我在一起還不能終止詛咒嗎。”

“如果要神隱遺脈世代不再承受滅六界的神職,必須要神之心重回本位,你是由神之心祭奠才得以重生...如若不然,不過一世安寧,一切依舊會輪回下去。”空相笙的話語在我耳邊化為一陣嗡嗡的渾濁。

“所以必須要我死才可以重新祭心...”我喃喃著,另一個可能的方式卻讓我無法抑制的顫抖。

“亦或是神君自絕。”終是有人說出這句話。

終是要騙我到最後,你,才甘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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