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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一切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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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耀...”

翼天的聲音淹沒在周遭一片血肉撕裂中。

“主上,不要功虧一簣。”

一道沙障護在翼天身前,我看到儒墨一如往昔的淡然。

“不是說等三日之後嗎!”翼天惱怒的聲音。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儒墨面無表情。

原來一直深藏不露,天真的以為他是那府中唯一的朋友。

卻忘記了他們原本是一丘之貉。

我冷笑著出手,沙障崩洩一地。

穿透漫天飛舞的輕沙,只見翼天深吸一口氣,指捏咒印。

胸口頓時傳來一陣強烈的壓迫,不由得緊緊抓住衣襟。

一個龍形的印記,力透手背。

很好,那龍形封印不止是抑制蠱毒,更可以隨時開啟蠱毒。

我聽到自己脛骨斷裂的聲音,如同頃刻崩塌的房屋一樣歪倒在地。

每個關節處都滲出暗紅的血,手指深深的紮入土地中。

所有人都在冷目這垂死的爬行,要記住這所有冷漠的目光。

那目光在一片血紅中如同狼群般射來瑩瑩的光。

戲本子裏的風花雪月只是在粉飾這樣的弱肉強食。

“不要動...”

肩胛處傳來一絲綿綿不絕的溫暖。

“怎麽連自愈的能力都沒有。”彼時揶揄卻浸滿溫柔的話語,如曇花一般枯萎。

他此刻同樣覆掌在我身上,眉心聳動。

那只手還是如此幹凈纖長,拼盡最後的氣力,咬了上去,齒間溢滿血的味道。

“殺了蘭耀!”周圍有人沖上來,卻被翼天一掌擊開,胸腔碎裂的聲音。

“她不是蘭耀,是被妖物附身的蘭妃,妖物已除,你們誰還敢動她!”

周圍的人噤聲,翼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落到最後一人身上。

聲音中浸滿的殺意:“你來說,她是誰。”

“蘭...妃。”那人抖動著雙唇,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伏倒在地,深深的頂禮。

在這片天空下,已經無人可以淩駕在他之上,

王者之路就在我卑微的血跡中一點點向前延伸。

我感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卻始終靜靜的望著我。

在那紫灰色的眸子中看到了憐憫,這遲遲到來的憐憫。

血絲流入喉間,卻只剩苦澀。

蠱毒侵入胸口,血脈變得僵硬。

我徒勞的張開口,卻如同擱淺的魚兒一般,捕捉不到任何空氣。

窒息在這並不屬於我的世界。

東棣歷五百三十二年。

原籍南沐的蘭妃被妖物挾持,

煽動南沐國入侵,裏應外合,

弒殺東棣君,引發宮闈之亂。

玄師翼天率精銳橫掃千軍,怒斬妖物。

東棣君駕崩,玉嬋皇後幼子登基,年僅三歲,

滿朝文武上書,擁立翼天為鎮國公輔政。

為保國泰民安,東棣與南沐化幹戈為玉帛,結為同盟。

蘭妃的最後去向,卻眾說紛紜,有人說當時就死在了翼天劍下,有人說死於妖物之毒。

念往昔、繁華競逐,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

千古憑高對此,漫嗟榮辱。

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芳草凝綠。

凡界風雲變幻,至此又翻過了新的一頁。

輕擡手,天穹劃過一弧清亮。

原本的仙霧繚繞圖卷般在眼前展開。

彎彎拱橋,流水潺潺,一叢浮萍打著旋簇擁著漂過。

遠處幾戶院落,升起炊煙,

“這就是你所言的凡界美景?不過如此。”

覓劍懶懶的抱臂倚在一樹桃花下,花瓣落在他的肩頭,眷戀的不忍離去。

“我也沒見過,但是戲本子裏是這樣說的,一般誰家的小姐會在這拱橋上遇到個書生,

然後他們就相愛了,最後還會生娃娃。”說到這,我臉騰的一紅。

“上萬歲的人了,能成熟點嗎。”覓劍一臉鄙夷。

“你說師尊的真身是什麽?”我一直好奇這個問題。

“那混賬個性,八成是東海橫著走吐著沫的螃蟹。”

覓劍撿起一個石子,斜斜的掠過水面,一串的漣漪,圈圈圓圓的隱沒。

“螃蟹能把龍身的東海帝君打敗?”我剜了他一眼,托著腮望向天際的一抹雲霞,

望著它仿佛幻為一個身段清麗的少女。

“哥哥,你是來接蘭若的嗎”銀鈴般的笑聲,嬌俏的梳著螺髻。

她拖住我的手,又看到覓劍,歡脫的拉著我跑過去,勾住覓劍的臂膀,

左看看右看看,一時間笑成了朵花。

“告訴你一個小秘密,神仙哥哥一直喜歡一個人。”

蘭若神秘的忽閃著大眼睛,粉撲撲的臉蛋。

話音剛落卻被捂住了嘴,覓劍漲紅著臉半晌才松開手,

嘴中念叨:“笨丫頭又跑來混玩,還不快去修仙。”

“修仙了就能和你們在一起了嗎?”蘭若期盼的睜大眼。

“就憑你這底子,大概再要輪回個十世吧。”覓劍嘲諷道。

“十世以後,你可還會記得我?”蘭若有些落寞的小聲。

“白癡,你這輪回的凡身才會忘。”覓劍撲哧一笑。

蘭若聞言,嘴一扁,大滴的淚湧出,覓劍趕忙替她擦拭,無奈道:

“罷了,盡管在忘川河旁三生石等著,我幫你打翻那孟老婆子的湯藥。”

這死果子又想濫用職權開後門了,我心中如此想著卻浮出微笑。

怎麽這麽冷,我緊了緊衣衫,看到水面爬起一層白霜,須臾成冰。

地面龜裂,張開一道深深的冰縫,一直爬到腳下,

我下意識的禦風而起,垂目看到覓劍和蘭若平靜的望著我,

“趕緊帶蘭若走啊!”我朝覓劍大聲的呼喊,手已經觸到,卻冰涼入骨。

他抱著蘭若,手從我指尖一點點滑落。冰縫如同巨獸之口,將兩個相擁的身形吞沒。

悲傷淤積在胸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手和腳仿佛不存在了,只有一絲游離的意識。

視線慢慢清晰起來,幾道冰棱垂在眼前。

我看到一個女子被冰封在一個連天接地的冰柱中,四肢如同折斷的偶人,

還保持著最後一刻痛苦掙紮的姿勢。身體卻已經感知不到一絲的疼痛。

這是我嗎,可是我是誰呢...

“蘭耀,對不起。”

一團紅色發出的聲音,看起來那麽溫暖,我想要溫暖啊,這裏太冷了。

“對不起,我該早些勸你離開府裏的。”

那團紅色是火嗎,餵,靠近點啊。

我看到那紅色下一張臉,是個長得挺好看的少年,目光卻充滿了憐憫,

我沒來由的厭惡這樣的憐憫。

他雙掌相錯,掌間祭起一團藍色火焰,

火焰漂浮上升,貼近冰柱,冰未化去分毫,溫度卻真切的灌註全身。

一些冰封的記憶開啟,像是被火焰卷起一角的羊皮紙,飛速的燃燒到盡頭。

心中充斥了恨意,卻必須冷靜的思考。

蠱毒還在體內,這冰封住身體,卻能抑制蠱毒,

不能強行用靈力將冰化去。

但是那少年祭出的火不一樣,是乾陽真火。暖住神元,不動乾坤。

他是魔焰,早知他不是凡人。

魔焰:“少主把你封在冰牢,不是困你而是救你,

等染楓尋到,蠱毒受到牽制,就可以讓你出來...”

我暗自苦笑,出來之後呢,他不會放過我,他知道我會殺了他,他不會容許任何潛在的威脅。

乾陽真火暖在心頭,喉間有了絲絲知覺。

“你是誰,發生了什麽,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聽到自己沙啞的聲線。

如果我不是那個讓他忌憚的蘭耀,也許可以留得性命,這是唯一的方法。

魔焰驚訝的張大嘴:“你...忘記了嗎?”

“只記得昨日來到扶鸞府...”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就不會失去得幹幹凈凈。

可是現在,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假意沈淪,但只有活著,才能摧毀他所有的一切。

“你可恨我。”這個聲音足以讓我全部的偽裝瞬間解除,想殺了他,就現在。

“聽聞扶鸞府有四位公子,你長得這麽好看,可是其中之一?”

我的眸子一定純凈空白得如同這冰棱。必須要做到讓他沒有一絲懷疑。

“少主,蘭耀他連我都不認識了...”魔焰帶著些許哭腔。

翼天揮手打住他的話語,眼睫微微抖動,手隔著寒冰撫上我的面龐:

“你問我可曾愛過...你說我不能天下歸心...”

似是自語,卻字字清晰:

“如果我不要這天下,卻只要你的心,你說,這算是愛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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