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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不是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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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從天河引了條清亮的小溪來,漫過卵石砌成的水道,

我坐在岸邊凸起的圓石上,光著腳丫拍打著水面。一陣漣漪後,端詳著水中慢慢清晰的倒影,

化成凡人已經百載,可看上去卻只有八、九歲的光景。

司命老頭每每看到就會喜愛的捏捏我的臉蛋:“等蘭耀長大了,本仙一定給你揀朵好桃花。”

我對他的承諾向來沒有期望。大約身為蘭草,本也開不出桃花吧。

“倚遍欄幹,只是無情緒,人何處,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

我合上詞本子,偷眼看了下諸天:“世人總喜歡怨天怨地,卻不識庸人自擾。單是個情字就這般愁腸萬斷的。師尊說是也不是?”

自從那個紫眸的妖孽犯事輪入凡塵,師尊雖在人前總是玩世不恭的豁達,唯獨和我單獨一起時,

才會流露這樣的郁郁寡歡。想來都是這些凡界本子害的。

諸天收回本子輕輕拍了下我的額頭:“滿篇的風月你倒給為師悟出這麽個道理來了。”

言罷輕輕嘆氣:“若是他日尋得你的良人,自會明白。”

“我才不要什麽良人,偏要永遠賴在師尊身邊。”我賭氣的扁嘴。

諸天笑道:“總有一日,小蘭會離開為師的。還記得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嗎,即便是這天地亦有輕濁兩分的時候。”

我想也不想道:“那便等下次天地合一的時候再論。”

諸天眉心緊鎖的立身,冷冷道:“休得胡言。”

許久後我才知曉,天地合一意味著天道大輪回的結束,這是六界最忌諱提起的。

萬物皆有生有滅,如此往覆,天道亦然。只是這亙古之輪再次碾過,只會荼毒遍野,泯滅萬生。

然而惟有如是,才能讓打破所有既定的秩序,重新劃定天地的規則。

當年的南海帝君也就是如今的妖王,想要天庭神權的顛覆,六界歸一。

便是要以撼動宙宇的力量催生大輪回。未想到打入妖界以後,依舊不改初衷。

若如之前燭九陰所言,真的有方法可以除去妖王,也確乎是六界之福。

只是這需要揮墨天地間的豪邁,悲天憫人的氣度,

於我皆是笑談,我所有的只是一條淹沒凡塵的性命,一份失落紅塵的牽掛。

翼天卻不一樣,他在扶鸞府中韜光養晦,有覬覦天下的野心。

確是助力妖王最合適的人選。這樣的機會卻因為要救染楓而錯過。

可見自古成大事者,不能拘於小情小誼。只是這情誼是否與師尊一般,便不得知了。

我拍了拍小龜化成的玄冥,自語著:“但願他日後不會後悔。”

何時起,對於他和他之間的一切,我已可以如此雲淡風輕的視之。

心中卻始終不安,那廝氣力還未恢覆,不會摔死吧。

我探出頭向下看,早已不見了他的蹤影。留意了下玄冥身上的符,

剛觸到,指尖如火灼,神符騰焰而燼之前,現出一行字:“祭壇設陣,引妖王入。”。

與此同時,玄冥扭頭向我,眼睛眨了眨,渾身牟力向虛空洞口飛升。

我嘴角抽了抽,難道翼天在落下的瞬間用乾坤術和玄冥交換了身子?

再直起身,卻被人攔腰環住。心中駭然。

“染楓?!”

“不然希望是那條蛇嗎?”染楓談笑間,玄冥已經載著我們落身到祭壇上。

剛一落腳,觸到一個什物,定睛一看,是條蛇的屍身。

已經鎮出招魂幡的燭九陰,竟會被他如此輕易的殺死。我不禁背脊一涼。

玄冥已經化為小龜模樣,爬到蛇身邊上,鼻尖觸了下。又退回到我腳邊蹭了蹭。

我俯身托起小龜的間隙,迅速的查看了下周圍,這個陣法果然布的隱蔽。

沖著小龜的綠豆眼莞爾一笑,心道你小子手腳很利索嘛。

“說過不要離開百丈,你還跳到密道裏。”染楓語調帶著一絲責怪。

我深吸一口氣,眼前這個人一顰一笑都與諸天無二,卻只是個被擄去魂魄的軀殼。

即便如此,我依舊能感受到諸天的神識。動容道:“是你讓小龜下來救我們的?”

“給你下蠱,你我生死與共,自然希望你活著。也只有如此,主上才會留我性命。”

他瞥了一眼漸漸合攏的虛空洞口:“本是要助你除掉翼天,可惜...”

像是想起什麽:“忘了告訴你,密道的另一個出口也早已被我順手封死了。”

雖知翼天無事,只可惜了那妖孽之身,心頭還是有些惴惴,慢慢平覆下來,佯裝輕松:“如此甚好。”

染楓端詳了下我的神色,似是失望的語氣:

“小蘭不是應當很在意翼天的安危的嗎,如今他死了,怎地還這般愜意。”

我脫口而出:“你如何知道他死了。”

“時骨巫術每一刻都長如十個時辰的噬骨之痛。已經這麽長的時間,常人應該早已咬舌自盡了。

小蘭自是不知,你的蠱毒入了髓,卻恰恰麻木了噬骨的幻覺。”

翼天他竟一直在這般痛楚中支撐,以為龍鱗之罰磨出的破爛殼子就可以這樣隨意折騰嗎。

可是知曉如此,我便更確認了之前的判斷,只淡然道:“既然翼天已除,可以請妖王來迎我了吧。”

染楓笑道:“小蘭難道還要主上八擡大轎相請不成?”

“這倒奇了,原以為妖王大人是有心請我相助。”表面平靜,實則在努力按捺住忐忑,

生死攸關,希望翼天那廝此番不會戲耍於我。

洞口出現一絲光亮,妖王朗聲而入:“既然妖界皆稱一聲神尊,本座以禮相待也不為過。”

翼天設的陣法其實是普通的困陣,這洞內滿是白骨砌成,

也容易讓人忽略幾處看似隨意的骨堆,圍繞祭壇,分指休生傷杜景死驚開,組成遁甲卦象。

而死門便是祭壇中央,獸首目視之處。

若能引妖王進入死門,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會靈力禁錮,再不濟也有一炷香的時間。

正在思索的功夫,小龜懶懶的動了動身子,正欲爬走。被我一腳踩住。這死妖孽又想自己開溜不成。

定了定神,拱手道:“跟隨妖王大人是天大的福祉。下屬不才只知此地有一物堪助妖王大業。”

妖王挑眉:“何物”

我答道:“招魂幡。”

妖王仰天長笑:“巫族的小小玩物而已,蘭耀你當是在凡界待久了,此種不入流的法器也能入眼?”

“大人可知巫族舉族被判入妖界並不是因為禦骨術,而是因為這祭壇中央供奉的招魂幡。”

雖說現在只是信口胡謅,其實我也一直做如此的猜測。

天庭的法度能做到如此地步,巫族必是擁有足以撼動神權的潛在威脅。

“哦?”妖王神色卻看不出端倪,只擊掌道:“帶那只鳥進來。”

一個隨從應聲而入,猙獰的面具看的我渾身一抖。

他手中擒著一只鳥兒,我認出是句芒的真身,已經沒有初見時的五彩亮色,萎靡的斂著翅膀。

妖王似是隨意的一揮袖,陰霾爬入,洞中四處傳來喀拉拉的斷裂聲,

“巫族總喜歡隨處亂扔些碎骨頭。”

他似是不經意的掃了我一眼。

我心中大凜。那困陣的骨堆,竟在一瞬間錯位。

難道被發現了?當真要被那妖孽害死了。我盡量不動神色,暗暗調動靈力在指尖匯集。

妖王卻已經轉向隨從:“只有巫族才能鎮出招魂幡,你便帶著這鳥去吧。”

隨從攜著句芒走近祭壇。我忙的退後幾步,悵然的瞥見小龜在腳邊打著盹。

句芒看到祭壇上的蛇身,一陣的悲鳴,翅膀展開,卻被隨從死死擒住,爭執間,羽毛紛飛。

一時間遮蔽了雙目,只聽得四周微動,仿佛在呼應句芒一般,回蕩魂靈重疊的嗚咽。

我明了這是要鎮出招魂幡了。

妖王不耐煩的皺眉:“沒用的東西。”向染楓微微頷首,染楓會意的走向祭壇。

飛揚漫天的羽毛煥出五彩,陸續有骨骸破土而出。

我趁亂蹲身將小龜拾起托在掌心,急急的低喚:“翼天?翼天!”

小龜的綠豆眼輪了下,爪子伸了伸,繼續打盹。

忽地一個劇烈的震動,洞中的白骨紛紛落下,我連帶小龜被掀倒在地。

半晌才看清,羽毛匯集成的一柄劍直直的插在不遠處,

幾道深深的裂縫一直蜿蜒到我腳下,小龜卡身在縫隙中,揚著四個爪子。

這下睡不著了吧,我剛欲將它救出。

卻見它騰空而起,化為玄冥之身,重重的落身在羽毛劍一側。

身後嘶嘶的聲響。轉身只見一條巨蛇盤在另一端,原是招魂幡將燭九陰還魂了。

一鳥一龜一蛇,正是祭壇上的三個獸首對應的方位。

羽劍,時骨刃,土嶂鋪天蓋地的朝妖王襲去。

“巫族小兒。”妖王冷笑著瞬移,單掌一旋,妖霾如虹貫入三獸的身體。

玄冥幻成小龜奄奄一息的跌落,我趕忙奔過去,用靈力暖住它的身子。

句芒恢覆人身,吐出一口血沫,望向小龜譏道:“這麽多年了,三弟竟還未化為人形。”

翼天沒有猜錯,小龜果真是萬冥祖巫,只是這等時候還嘲笑自己兄弟,這鳥兒也夠奇葩的了。

小龜在懷中痛苦的一歪脖子,我心中一緊,不禁呼喊出聲:“翼天你這混賬!偷了我那麽多靈力,若是就這麽死了,定饒不過你!”

話音剛落就聽得句芒撲哧一聲笑。另一處的燭九陰冰冷的面容上也勾起一絲笑意。

我黑著臉轉向句芒,卻看到一人立在身前,是妖王的隨從,那面具近看更為駭人。

那人輕輕嘆氣:“妖女你倒是很記仇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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