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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無言暗將紅淚彈(七)流雲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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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無言暗將紅淚彈(七)流雲深處

“奴婢還以為看走了眼,原來當真是尚正大人。”方綸不陰不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雖曲著身子行著禮,看著端正敬重,臉上卻掛著幸災樂禍的嘲笑,“尚正大人此時不是被禁足在慎刑司嗎?大人果然厲害得很,連皇上的聖旨都可以不管不顧。”

莫醉未看她一眼,直接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莫大人好大的氣派,悠閑隨心,怎麽,莫不是卓府上上下下都沒有過來找你嗎?”方綸更尖酸的聲音仍從背後不緊不慢地傳來,“還是尚正大人心胸寬廣,奴婢就沒有大人這般心懷若谷,這些天奴婢可是寢食難安,半夜醒來,總覺得有人站在窗前向奴婢哭訴,聽著像大公子房中的二丫,又像咱們的好管家劉叔……”

莫醉驀地停步,心驚之下登時轉身:“你什麽意思?”

“尚正大人難道不知?”方綸冷笑一聲,緩緩向前,“你身邊有那麽多個厲害人物,這麽大的事情,難道他們都沒有告訴你?”

莫醉掃了她一眼,轉身欲走。

“卓府早就被人滅門了,全府血流成河,上上下下連個屍體都未尋到,此事天下皆知,還枉當年兩位公子和小姐對你情深意重,如今卓府有難,你竟絲毫不知,”方綸卻不不打算放她就此離去,聲音更是揚高了,“現在大周朝何人不知,堂堂大周皇帝因一女子,為絕後患竟然派了殺手血洗丞相府。你可知道,羅老將軍一怒之下,已然倒戈相向,如今皇上人心盡失,失去皇位也是早晚之事,你想做皇後的春秋大夢,恐怕是要破滅了呢!”

莫醉渾身一震,呆了半晌,才顫聲道:“方綸,你可知你在說什麽?!”雖是質問語氣,卻蒼白無力毫無底氣。

“大人是耳朵聾了嗎,我說的句句屬實,這麽大的事情,難不成是我杜撰的?”方綸歪了嘴角,笑得諷刺,“你以為皇上把你禁足是為你的安危著想?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這會兒正在禦書房日夜難安,忙著想法子怎麽應對蘭容王呢。”

“你胡說什麽?”她臉色蒼白,想起前些天剛回宮時她想回卓府看看小姐,卻被他們勸了回來,心下一驚,卻仍不願相信,“皇上怎麽會做出傷害卓府的事情?!”

“明著不做並不代表暗裏未成,皇上一時被妖女迷惑,做下糊塗事來也不無可能,”她掩嘴一笑,幸災樂禍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知道她此時神志迷亂,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你勾搭大公子在先,被趕出卓府在後,聽說過你的人有幾人不知道你與卓府的過節?更何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公子的死已讓人浮想聯翩,如今卓府神不知鬼不覺地便被滅了門,有這般本事的,這天下能有幾人,就算不是皇上做的,那也是他做的,誰讓他迷上你這個妖女呢?”

莫醉心中一空,頭卻似千斤之重,再無力掙紮,明明想跑開,腳下卻半分也動不得。

“尚正大人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方綸唇角掛笑,壓低了聲音低笑道,“你自以為很有本事對嗎?其實你也不過是仗著兩個男人寵著你而已,若不是他們處處維護你,你能有今日安生康順的好日子?所以說,奴婢就要奴婢的樣子,就算一時登上了天又能怎樣,還不是摔得更慘烈,甚至連累著旁人?如今他們一個死了一個自身難保了,依我看哪,尚正大人不如去求你那個美若傾城的王妃妹妹,以往你倆可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雖說當年她拜你所賜失了貞潔,但在蘭容王那裏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風光得很……”

方綸愈說愈得意,莫醉卻猛然回神,眸光一沈,上前一步,猛然攥住她的手腕:“你說什麽?你怎麽知道晚棋嫁給蘭容王時已經失了貞潔?!”

方綸一驚,自知失言,慌忙擡手掩了嘴,一時驚惶之後急急辯解:“我,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事情我怎麽會知道……你放開我……”

“是你,是你對不對!”莫醉驀然恍然,眸中寒光頓現,又抓住了她另一只手,步步緊逼,“當時小姐大婚,府中守衛森嚴,外人根本不可能進得去,是你把龍興帶到了府中是不是?!”

她看似虛弱的身子突然間力道極大,直將方綸的手腕捏得生疼,一雙眼睛滿是恨意,如要噴出火來,從未見過她如此兇神惡煞的模樣,方綸心中發怵,慌亂中避開她的雙眼,卻不敢再欺瞞於她:“這件事與我何幹?他說想見一見晚棋,我看他可憐,才帶他過去,哪裏知道晚棋竟然昏迷不醒,那個人又是個衣冠禽獸?我又打不過他,和晚棋又沒什麽交情,難不成還為了這件事送命?”

“你!”聽她親口承認,莫醉憤恨交加,擡手便要打她,方綸下意識地將她向後一退,莫醉腳下不穩,腦中突然轟然一聲,痛得竟似要裂了一般,眼前一黑,猝然昏倒。

見她摔倒在地,方綸一楞之後,見四下無人,慌忙跑去。

再醒來時,已是天昏地暗,一時怔楞,曾有一瞬,還以為是在卓府午夢回轉時,但陣陣紫藤花香飄來,提醒著她此時仍身在宮城。

“醒了。”盛千世無奈的聲音從窗邊傳來,“你說說你,整日裏不是昏倒便是病倒,小時候蹦蹦跳跳康康健健的你哪裏去了?好端端的身子竟然被你折磨成了現在孱弱的模樣,這次若不是於子碩送你來得及時,怕醒過來也難了。”

她默然不語,自己的身子她自然清楚,自從得知翹厘去世的消息,她便明顯感覺出了不對,時不時便頭痛難忍,縱然盛千世為她診治時並沒有提及,但就是因盛千世有意瞞著,她才覺得自己的病並不簡單。

“雲大人可以自由出入皇宮,姐,我需要你的幫忙,”她扶著額站起身來,適應了片刻黑暗,起身緩緩走到盛千世的身旁,低聲道,“我要送咱們的小侄出宮。”

“小侄?”盛千世一楞,放下手中的草藥,側頭問道,“什麽小侄?”

“仁哥哥的孩子,我們的小侄。”唇邊漫開一絲笑意,她伸手握住盛千世的雙手,用許久都未如此輕快的聲音道,“姐,仁哥哥沒有死,他回來了。”

盛千世驀然一驚,微張了雙唇,縱然笑意已然從眼中蔓延開來,但卻久久無言。

天色還未亮,但見到她後,值夜的內侍絲毫不敢懈怠,小跑著去向守在寢殿門口的郭喜稟報。

但帶來的消息,卻是皇上未醒,讓她先行回去。

莫醉微微一笑,也不堅持,徑自離去,轉身的剎那,淚水無聲滑落。

他開始躲著自己了。

無論是怕自己擔心還是還不知如何面對自己,總之,方綸所說的,大部分是真的了。

長寧宮外早是人聲沖天,遠遠地便在提醒她,阿若已經以郡主之名要出使楚國和親。

原來所謂的因果報應,不過如此。

大仇未報,又增新恨,在卓府和宮城兜兜轉轉了一圈,心中所牽所掛竟有增無減。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宮中,皇宮如此大,自己卻從未像此刻一般不抱任何目的地慢慢踱步,這些路,有的走過,有的從未見過,但心已不再,瞧在眼裏,都是一般地蕭條荒漠。

西玫不知何時跟了上來,亦是一言不發,只靜靜跟在她的身後。

一縷青煙在前方上空裊裊飄出,似是有人在燒什麽東西。

兩人對視一眼,向青煙燃處走去。

那青煙竟然是從吳太妃的廢棄宮殿飄出來的,之前,她曾來過這裏幾次。

“洗雲姑娘,越樂姑娘?”跨門而入,看到兩個宮女跪在院中正在燒紙錢,似乎還能聽到低泣的聲音,她心下好奇,向前幾步,待看清那兩個女子,不由一驚,“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越樂和洗雲聽到腳步聲,亦是一驚,見到是她,擦了擦眼淚,雙雙一拜:“啟稟莫大人,我們自小便父母雙亡,是小姨把我們姐妹二人帶到宮中日夜照料,今日是吳太妃的祭日,我們思念姨母,這才前來祭拜,還望大人能網開一面。”

原來今日是吳太妃的祭日,那也就是先後的祭日。他自小便沒了母親,心裏也一定很想念她把。

“你們起來吧。”她微一擡手,讓她們起身,沈吟片刻,問道,“你們主子可還好?”

“莫大人是明白人,我們也就不瞞大人了。”越樂嘆了一聲,道,“自從一個月前卓府慘被滅門之後,娘娘便日漸消沈,再無往日一般的精神脾性,而且怎麽勸都沒有用,奴婢真是擔心她……”

莫醉無聲一嘆,道:“回去勸一勸你們主子,這件事情還未查清,既然還未找到屍首,人便不一定有事。讓她想開一些,就算……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多謝大人。”洗雲勉強微然一笑,想起一事,從袖袋中掏出一個小瓶子來,遞給了她,“奴婢還有件事想請大人幫忙,可是去了幾次之後,禦林軍將奴婢擋在了門外,今日既見了大人,還請大人成全。”

莫醉接過小瓶,只覺得看著十分眼熟:“這是?”

“這是阿若郡主的解藥。”露出幾分羞慚,洗雲道,“當年阿若郡主剛回宮時,娘娘每日去照看她。後來,她在阿若的飯菜中下了一種慢性毒藥,然後讓太醫說是阿若郡主在宮外染上的,並且把解藥分成了許多份。每當娘娘有事要於大人幫忙時,便拿出阿若郡主的解藥做要挾。這麽多年,於大人和阿若郡主幫著娘娘做了許多事,這些解藥也用得差不多了,這裏是最後一份。阿若郡主要走了,奴婢本想親自交給阿若郡主,但她要與楚國的大皇子和親,不許外人拜見。於大人他這幾日又忙得見不到人影,所以,只好請大人來幫忙。”

怪不得看著這樣熟悉,原來她也曾經見過。那次去蜜林殿時,她曾碰到了於子碩和阿若,那時柳如蜜的桌案上便放著這樣的小瓶子,後來被於子碩拿走了。

柳如蜜自以為自己掌控了阿若,但孰不知,被利用的人卻是她。

柳如蜜欺負阿若眼睛瞧不見,在她飯菜中下了毒。但阿若其實只是假裝眼盲,她任由柳如蜜下毒,只怕是趁機想借著柳如蜜為非後宮,更能趁機取得於子碩的信任。

唇邊悄無聲息地劃過一絲冷笑,既然如此,那她身體中的毒,怕也不是假的。此時的她,也一定惦念著柳如蜜是否還有餘下的解藥。

“好,我今日得空便給她送過去。”莫醉收了藥瓶,對著庭院深處躬身一禮後,告辭道,“我先回去了,你們有事,可讓阿尺到慎刑司找我。”

兩人道了謝,彎身告辭。

莫醉和西玫一前一後向院門走去,但剛走出幾步,西玫驀地將她護住,眸中盡是戒備:“大人小心,這院子有其他人!”

她的話音未落,洗雲突然驚叫道:“下雪了?不對,這雪花怎麽是黑色的!”

驚然擡眸,她不由一楞。

方才還是一片清湛的半空中突然灑下無數黑色的物事,輕如雪涼勝水,明明是六瓣雪花,卻偏偏漆黑如墨,融在手心,只剩下一朵黑色的水花。

“烏雪?!”帶著幾分驚恐,越樂脫口道,“這是烏雪!”

“大人小心,這雪花可能有毒!”西玫驀然醒神,忙拉著她向院外跑去,“兩位姑娘快出來,這雪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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