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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輕風吹到膽瓶梅(八)一鬧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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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輕風吹到膽瓶梅(八)一鬧生趣

“林山撤回了訴狀?”柳如蜜大為意外,問道,“為什麽?”

“他說當時他有急事要出宮,走得太匆忙,忘了鎖門,到了宮門口又發覺忘帶了東西,只好回去一趟。到了內務府發現房門沒鎖,還以為有小偷將他的門給撬開了,驚慌之下連銀子都數差了。正好錦繡園的那個花匠來內務府呈交他在路上拾到的銀子,林公公這才誤以為他是小偷。”趙茜立在一旁,卻一臉的不以為然,顯然對這一套說辭並不相信,“可是微臣以為,這件事也太蹊蹺了。那花匠與林公公向來不和,就算撿到了銀子想要上交,也不可能去找他,還是沒有讓人通報,直接去了他的房間。再說,怎麽偏偏就這麽湊巧,林公公點算時銀子缺了三十兩,而那個花匠拾到的銀子不多不少也是三十兩。”

“茜姑姑說的有理,可你在宮城中已經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應該很清楚,真相如何並不重要。”意料之外又多了幾分不可思議,柳如蜜輕酌了一口花茶,道,“看來,本宮倒有些小瞧了你們的尚正大人。”

“娘娘,她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這件事被她糊弄過去,並不代表她有本事一直安穩下去,”趙茜不服氣地道,“她一個連大周律法都沒讀過的人,能有什麽本事!”

“當年宮中律法比試,茜姑姑你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可是,”越樂微微一笑,道,“可是,那畢竟是當年。奴婢聽說,尚正大人頗有自知之明,這兩日,每天晚上都會去典籍庫旁的小閣樓苦讀大周律,一待便是兩三個時辰,比起當年茜姑姑的刻苦,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越樂本就口齒伶俐,句句一個“當年”,提示趙茜長江後浪推前浪,不要倚老賣老,趙茜羞得兩頰通紅,但她說的又是實話,自己的確已經多年沒有翻看大周律法了,而那個新來的尚正,似乎的確不是當初自己所認為的那般無能。

“好了,既然事情已經有了結果,那就這樣吧。”柳如蜜開口,下了逐客令,“茜姑姑,若你沒什麽事,就先回去吧。慎刑司雖然有了尚正,但你這個司正,卻是無人能取代的。”

趙茜心中怨氣稍解,應聲退下。

洗雲和越樂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安心笑意。

柳如蜜一言不發,慢慢地喝茶,過了半晌,才道:“這幾日天氣開始變熱了,一會兒去禦膳房,讓他們做些清心敗火的茶湯,晚膳後本宮給皇上送到禦書房。”

“娘娘,這兩天皇上似乎比較嗜睡,晚膳後沒過多久就回龍吟宮休息了。”越樂道,“還特地吩咐說任何人都不可打擾。”

“哦?”柳如蜜微微挑眉,道,“也沒去水晴殿?”

越樂答道:“沒有。皇上已經有五六日沒有去喬娘子那裏了,喬娘子每日在水晴殿看書作畫,倒是清閑。”

“聽說沙州捷報連連,朝中又無大事,皇上正好得空兒休息幾日。”柳如蜜唇角輕揚,對這個答案極為滿意,“有時間的話去給各宮帶個話,就說皇上龍體欠安,任何人都不準擅自前去打擾。”

“是。”越樂微微一頓,又道,“娘娘,宮刑司的人方才來過,說是可以將姚雪莫頂做替死鬼,問娘娘有何指示。”

“姚雪莫不過是個心比天高的小丫頭,翻不起什麽大風大浪來。但是,她那張漂亮的小臉蛋……”柳如蜜略一沈吟,道,“這樣吧,先留下她的小命。讓咱們在宮刑司的人尋個意外打她幾板子,在她身上留個記號,讓她長點記性。記住,要幹凈利落,別讓林放看出破綻。”

她說得雲淡風輕,似這些只是再也平常不過的小事,洗雲於心不忍暗自蹙眉。

突然一陣陰風刮過,傳來一聲震耳雷鳴,頃刻間,烏雲滾滾而來,將方才的晴空遮擋得不剩分毫。

“真是入夏了,這暴雨說來就來。”柳如蜜的心情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她淺淺一笑,道,“本宮聽說永寧宮的那位最怕電閃雷鳴,吩咐禦膳房,本宮今天的晚宴,設在永寧宮。”

八天後,又是一個風雨之夜。

玉寒摟是毗鄰典籍庫的一座小樓,曾也是宮中放置書籍的地方,後來,它旁邊新的典籍庫修好之後,所有的典籍書本都被搬走了,如今,是宮中無人看管的廢棄小樓。

莫醉收了油紙傘,提著宮燈來到二樓,將放在桌案上的油燈點亮,吹滅宮燈,剛一打開挨著桌案的窗子,便有一股厲風刮來,裹著雨滴,將油燈倏地撲滅了。

她忙關上窗子,在黑夜中摸索剛剛放在桌上的火刀火石,但她來來回回摸了兩遍,桌案上除了昨日抄寫的大周律和一些筆墨紙硯,卻沒有其他的東西。

她一時詫異,自己明明就放在這裏的,怎麽油燈一滅,火刀火石也跟著跑了?

但下一刻,她便恍然,心想良機難覓,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突然,她擡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痛聲叫道:“哎喲!”

果然,喊痛聲剛剛落下,衣襟帶風,一個人便從方才還悄無聲息的身旁掠來。

莫醉早有準備,向後一退,摸準方向,將剛剛攥在手中的硯臺向那人拍了過去,她的傷勢已經全好了,繃帶也被拆了下來,手腕處雖看起來有些瘡疤,但卻靈活自如。一經得手,哈哈笑了兩聲。

夏池淵原以為她被桌子碰到,心中一急,伸手便去扶她,哪知人沒碰到,倒是自己好像遭了暗算。

那暗器一碰到他便被收回,夏池淵伸手一摸,直覺手上滑膩粘稠,似乎是墨汁。

“還不趕緊把火石火刀交出來?”莫醉佯作生氣,道,“今天下雨,我本來是不打算過來的,但怕你來了見我不在,所以特地冒著大雨跑來一趟,你可知道這玉寒摟和慎刑司隔了多遠嗎,我長途跋涉了大半個時辰啊,哪知一過來你便捉弄我。”

待她說完,夏池淵已經點上了油燈,退到了窗子一旁,皺著眉頭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大片墨跡,又擡眼看了看她。

莫醉收起幸災樂禍的笑,搓著手走了過去,帶著幾分歉意,道:“哎呀,你的衣服被我弄臟了,我承認我是有意的,不過,我確實沒想到你不閃不躲,這樣吧,我來負責好了。你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洗幹凈。明天,不,明天晚上慎刑司還有事,我不能過來,後天吧,後天你過來,我把洗得幹幹凈凈的衣服還給你。”

“脫下來?”夏池淵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道,“難道你要我光著膀子回去嗎?”

想起現在已經是夏季,衣著都比較輕便,莫醉撲哧一聲笑出來:“這樣也挺好啊,現在外面下雨,你剛好可以順便洗個澡。”

夏池淵無奈地瞪了她一眼,明知她以為自己是個內侍,又只是開個玩笑,但耳根卻微微發紅。

“和你開玩笑啦。”莫醉哈哈一笑,轉身將隨身帶過來的包袱打開,從裏面拿出一件衣衫來,遞給他,道,“來,這個你換上。”

夏池淵只瞧了一眼,劍眉一蹙,道:“你哪來的男子衣服?”

“特地為你做的啊。”莫醉諂笑道,“雖然布料不及宮服,但也還湊合,試試吧。”

夏池淵微微一怔,心頭一熱,過了半晌,才定了心神,正要接過,突然見她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心中一動,警覺地縮回了手,問道:“你故意的?”

莫醉也不否認,笑著連連點頭:“是啊。我就是故意的,不然你怎麽肯換上我特地為你做的衣服呢。”

明知她還存著別的心思,看著她帶著幾分期冀幾分頑皮的笑,夏池淵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遲疑了片刻,還是將衣服接了過來,明明是一件既輕又薄的普通外衫,拿到手中,卻似有千金重。

縱然這些天他一直陪自己在玉寒摟中看書,但這小池子一向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有時候自顧自地皺眉發呆,有時候又傻傻地瞧著自己,更多的時候是喜歡喝自己作對,此時見他乖乖接過衣服,莫醉倒是有些吃驚,為免夜長夢多,她熱情地走近幾步,伸手便要替他解扣子:“來,換下吧。”

夏池淵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一只腳向後一縮,卻瞧見她的眉頭微微一皺,心中一動,縮回去的那只腳竟又挪了回來。

她雖在卓府為卓逸做了幾年的貼身侍婢,但因著卓逸性子灑脫,穿衣解帶這些事情從不讓她插手,所以她折騰了半天,也才解開一只扣子,不由不耐煩地道:“好麻煩呀,多虧我不是尚服局的人,不然我這麽笨,早晚會被清理出去的。”

他一動不動,任由她擺布,笑道:“你若去了尚服局,不把那裏鬧得天翻地覆就不錯了,她們哪裏敢把你給處理了。”

“好啊,你笑我!”莫醉笑著咬唇,握了拳頭就要打在他的胸口上,但拳頭尚未落下,卻被他一把抓住,再也掙不開了。

她一楞,擡眼看他,只見他亦低頭瞧著自己。

樓外電閃雷鳴,風從窗子縫隙中刮過,燈火搖曳中,一雙如夜般深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眼前人,一時間,天地無聲。

直到一陣強風猛地刮來,窗子吱呀一聲動了一下,莫醉才驚然回神,突覺自己臉頰發燙,微微一掙,便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慌忙退後一步,低頭道:“我,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抓起豎在墻邊的油紙傘,頭也不回,蹬蹬地沿著梯子跑了下去。

夏池淵仍站在原地,昏暗燈光中,一雙星目慢慢地漾起笑意。

突然,蹬蹬地下樓聲戛然而止,停頓了片刻,才又蹬蹬地響起,卻是上樓來的,聲音比方才慢得多,似每一步都猶豫不決,但梯子總是有盡頭,不過一會兒,一道身著絳紫色女官服的身影便出現在樓梯口,卻就此停住。

夏池淵背著雙手,唇角含笑,遙遙地看著她。

仗著燈光昏暗,莫醉定了心神,強作鎮定,擡聲道:“那個,你把你的衣服換下來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小刀祝大家新年快樂!雖然我們可能天南海北可能近在百裏之內,但有緣在此相遇,小刀真心感謝大家這一段時間以來的支持與鼓勵,初為新人,小刀自知水平有限,只希望在新的一年裏,能夠帶給大家更美好的故事。每個人心中都藏著一個小小的故事,那是我們小小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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