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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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晏立即熄滅了鎂光燈， 而禰鳩猛地伸出手，一把拉住還在冒冒失失往前走的溫特斯和瑞安。
禰鳩低聲說：“別過去，快停下！”
瑞安毫無防備， 被禰鳩突然一拽， 差點摔倒。
瑞安以為禰鳩在和自己開玩笑， 拍了他一把：“你幹嘛啊禰哥， 被蜘蛛嚇傻了嗎？支援來了，我們可以走了。”
瑞安說著， 回頭看了禰鳩一眼。
禰鳩安靜地凝視著遠處那群精靈，面色蒼白如紙。
瑞安和溫特斯從來沒見過禰鳩這副表情，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瑞安說：“你別嚇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禰鳩看著自己手中的利箭， 後背有些發涼。要不是青晏擋下銀箭，那支箭一定會精準地刺穿他的咽喉。
“我聽說精靈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禰鳩握緊手裏沈甸甸的銀箭，“這又該怎麽解釋？”
“噓。”青晏按著禰鳩的手臂，輕聲說，“精靈是和平的種族， 大多情況下， 都不會攻擊人類。但偶爾也會有特例，譬如現在。”
青晏看著朝他們走來的精靈，說：“他們攜帶弓箭，應該是在森林裏巡游的守衛。我們擅自闖入精靈的領地， 恐怕逃不了了。”
溫特斯和瑞安聆聽著二人的談話， 終於理清楚了來龍去脈。
瑞安激動得要命：“真的嗎？精靈？就是古地球傳說中那種長翅膀的小動物？”
溫特斯翻了個白眼：“你有沒有上過初中，那是古代神話故事， 和現實中的精靈不是一種生物。
“精靈是因靈氣而誕生的高靈力生物，大多都生活在距離銀河系百億光年的GN-z11星系內，少數背井離鄉，在其他星球建立家園。”
溫特斯向瑞安解釋：“精靈擁有極高的智慧，相貌也和人類相似。他們幾乎不和其他種族來往，領地意識極強。”
瑞安有些失望了：“這樣啊，真沒意思。”
不同於溫特斯和瑞安，禰鳩與青晏明白事態的嚴重性，心裏都有些沒譜。
剛才那支箭，很顯然是沖他們來的。
精靈沒有繼續攻擊他們，大概也在試探他們的實力。
禰鳩趴在灌木叢上方，看著那群在黑暗中漫步的美麗生物。
禰鳩的視力比青晏弱，但隨著精靈靠近，他也看清了他們的相貌。精靈像傳聞中一樣秀麗而高雅，他們站在黑暗的森林裏，長發反射著暖金色的光澤。
那些精靈穿著皮革與藤條編織的甲胄，腰間都掛著匕首，肩背長弓。
他們緩緩朝四人走來，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只能聽見草木被刮擦的沙沙細響。
禰鳩壓低聲音，問：“老師，我們有可能擊敗他們逃出這裏嗎？”
青晏剛想說話，溫特斯就在旁邊插了句嘴：“精靈的靈力非常強，實力約等於人類的Level.4。而且，他們的人數也遠超我們。”
溫特斯斷定：“人類不可能打敗精靈。”
青晏聞言，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這時，禰鳩感覺耳邊吹過一陣微風，他聞到了一陣淡淡的甜味。
一名精靈已經無聲無息地閃到了禰鳩身後，在黑虎反應過來之前，突然伸出手，把某種甜甜的粉末灑向他們。
禰鳩一行人猝不及防，吸入了不少粉塵。
香甜的味道黏在喉嚨上，又甜又癢，禰鳩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捂住自己的嘴，試圖把那些粉塵咳出來。
“放心吧。”
精靈張了張嘴，聲音模糊地飄出來。他的嗓音有些虛無縹緲，朦朦朧朧的。
他用人類的語言說：“我們不會殺你。”
粉塵讓禰鳩呼吸困難，他不停地咳嗽，聞到了一股清淡的幽香。粉塵有催眠效果，禰鳩昏昏沈沈地捂住了腦袋。
他感覺一陣眩暈，意識漸漸消散了。
禰鳩感覺渾身疼得厲害。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股花香中，禰鳩吸吸鼻子，嗅到一股新鮮的潮味，像地下室中沿著墻角長出來的苔蘚。
禰鳩睜開眼睛。
他正躺在監獄裏，在他身旁，是爬滿了青苔的樹枝。這些樹枝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構成監獄的墻壁，把門封死了。
在禰鳩對面，青晏和溫特斯分別占據了一個墻角，正靠在墻上閉目養神。
瑞安扒著樹枝，鬼哭狼嚎：“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禰鳩被瑞安喊得頭疼，從地上坐了起來。他敲了敲自己疼痛的腦袋，聲音有些嘶啞：“瑞安，別嚎了。你在幹嘛呢？”
瑞安聽見禰鳩的聲音，回過頭：“禰哥，你終於醒了。”
禰鳩問：“我睡著了嗎？”
瑞安說：“嗯，我們聞到那個香味後，都昏迷了。你吸入的量可能更大，所以昏迷時間比我們更長。”
禰鳩揉捏著酸痛的肩膀，左顧右盼：“這是哪裏？”
瑞安：“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在一棵樹上。”
禰鳩：“……別開玩笑，說真的。”
“沒騙你，我們真的在樹上，腳下的地面就是由樹枝構成的。”
瑞安指了指頭頂：“上面的樹枝也是，它們重合在一起，形成了圓形穹頂。精靈在樹枝上施加了咒語，讓它們變得異常牢固，我們無法破壞。”
青晏走到禰鳩身旁，補了一句：“樹枝已經幹枯硬化幾百年了，我的靈力無法控制它們。”
青晏在禰鳩身邊坐下，伸手搭在他肩上，揉了揉禰鳩僵硬的斜方肌。
“你昏迷了整整一個下午，現在是傍晚。”青晏說，“靈獸被關押在其他地方，光腦都被精靈帶走了，我們無法向外界求助。”
青晏指著禰鳩腕上的草編手環：“我們每個人都被戴上了抑制靈力的植物，手環上附著咒語，我們無法解開。”
“看來，他們今天是不打算把我們放出去了。”
禰鳩走到墻邊，透過樹枝間的縫隙，望向走廊。
他說：“我們必須選一個人逃出這裏，把打開牢房的咒符偷出來，再把其他人救出去。”
青晏問：“誰去？”
瑞安舉手：“要不然，我去試試吧？我短跑還是很快的。”
“你？你不行。”溫特斯嘲笑一聲，“你之前不停地套精靈的話，他們已經對你產生防備心了，會重點監視你。”
瑞安啞口無言，將矛頭轉向溫特斯。
“你醒來後還用靈力攻擊了守衛，導致我們被戴上了這個破玩意！”
溫特斯破罐子破摔：“是那個老師先動手的！”
禰鳩嘆了口氣，打斷他們的爭執：“看來你們三個都被重點盯防了，還是我去吧。”
青晏一口拒絕：“不行。”
禰鳩說：“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我們總不能在這裏等十天半個月吧？”
青晏搖搖頭：“太危險了。”
青晏平時挺好說話，但如果固執起來，也是真的讓人頭疼。
禰鳩不打算和他繼續糾纏，轉向瑞安和溫特斯：“你們幫個忙，協助我溜出去。”
瑞安看了青晏一眼，小聲問：“該怎麽做？”
“引起守衛的註意，讓他們過來開門。”禰鳩指了指面前的樹枝，“你和溫特斯假裝打架，他們過來調解的時候，我就趁機溜出去。”
“好。”
溫特斯點點頭，不輕不重地給了瑞安一拳。瑞安也一拳打在溫特斯下巴上。
禰鳩聽到了拳頭結結實實捶在身上的響聲。
瑞安把溫特斯打得有些頭暈，溫特斯捂住腦袋，罵了一句：“你他媽發什麽神經？！”
他當然不會吃這個啞巴虧，狠狠地一拳打向瑞安小腹。
瑞安和溫特斯一來二去，真的打起來了。
禰鳩：“……”
這是公報私仇吧。
精靈守衛聽到這邊的嘈雜聲，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一名精靈出現在牢房外，他穿著皮革和藤條編織的鎧甲，頭戴防止刀割的堅韌頭盔，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他透過樹枝間的縫隙，看向扭打在一起的瑞安和溫特斯，表情有些狐疑：“你們在幹什麽？”
溫特斯和瑞安真的打起來了，他們拳拳到肉，精靈在外面甚至能聽到悶響。
精靈是善良的種族，盡管那名精靈心存疑慮，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抽出一張用後即焚的符咒，解開樹枝。
他走進牢房內：“別打架！”
那名精靈只打開了一條小縫，但是，也足夠禰鳩通過了。
禰鳩看準時機，像沙丁魚一樣，敏捷地從精靈身邊擠過去，跑進走廊中。
“？？？”
守衛毫無防備，不慎把禰鳩放了出去。他束手無策，看了眼逃跑的禰鳩，又看了眼正在互毆的溫特斯和瑞安，不知所措。
守衛喃喃自語：“好想辭職啊。”
守衛沒能追上禰鳩，禰鳩一路暢通無阻，跑到了位於走廊另一端的樓梯上。
樓梯旁有書本大小的窗口，涼風從窗口內灌進來，吹起禰鳩的鬢發。
禰鳩還是不太相信，這個巨大的監牢會建在一棵樹上。他透過窗口，向外掃了一眼。
這裏果然是一棵巨樹的頂端，距離地面幾百米，寒風陣陣。
禰鳩感覺有點頭暈。
他收回目光，決定盡早找到放置符咒的地方，把其他人救出來。
這時，他突然聽到了一個動聽的聲音：
“你是人類嗎？”
禰鳩猛地擡起頭，循聲望去。
一名精靈正站在幾米外的樓梯上，他和其他守衛衣著不大一樣，身上沒有甲胄，只穿著一件又輕又薄的白色長袍。
在此之前，禰鳩已經見過了十多名精靈。以人類的眼光看來，精靈的體貌特征都大致相似，沒有明顯的差別。
而眼前這名精靈，和他的同族們截然不同。
他比其他精靈更高大，體態修長，深金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他的眼神極為堅定，不像其他精靈那樣撲朔迷離。
他相貌俊秀，甚至讓人有些晃神。
那名精靈審視著禰鳩，說：“我是哈爾尼芬，你叫什麽？”
禰鳩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回答：“禰鳩。”
哈爾尼芬問：“你迷路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等禰鳩回答，哈爾尼芬又冷不丁地補了一句：“這是精靈的領地。”
禰鳩怕的就是這句話。
他訥訥地搪塞道：“我……是你們讓我過來的。”
這個借口聽起來一點都不可信，但哈爾尼芬卻沒有半點疑慮，信了禰鳩的鬼話。
“哦，原來是這樣啊。”
哈爾尼芬點點頭，自動把前因後果補充完整了：“這片領地的新統領者明天繼位，他邀請了來自其他地方的精靈參加繼任典禮，說不定也邀請了幾個人類。”
禰鳩找拼命點頭。
他心想，幸好這名精靈是個鐵憨憨。
哈爾尼芬走到禰鳩身旁，問：“你迷路了嗎？晚宴的舉辦地點不在這裏，我給你帶路吧。宮殿的地勢很覆雜，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迷路了。”
哈爾尼芬說著，將幾顆紅色的果實遞給禰鳩。
“你餓了嗎？宴會廳太悶了，我剛剛從那邊逃出來，帶走了幾個漿果。”哈爾尼芬說，“吃一點吧。”
那幾顆漿果帶著一股清爽的草葉氣息，聞起來甜絲絲的。
哈爾尼芬凝視著禰鳩，他的眼睛像一片蔚藍的海面，眼神清澈，讓人無法拒絕。
禰鳩只能接過那幾顆漿果，一口氣吃完了。
禰鳩擔心哈爾尼芬生疑，只能跟在他身後，沿著樓梯走到地面上。
眼前是一片陽光明媚的草坪，在草坪對面，禰鳩看到了一座大理石制成的宮殿，宏偉非常。
哈爾尼芬指著那座宮殿，說：“那就是統治者的居所，晚宴即將在那裏舉行。我們過去吧，不然就要遲到了。”
禰鳩猛地停下腳步，他在思考合適的借口，試圖擺脫哈爾尼芬。
為了拖延時間，禰鳩拉住了哈爾尼芬，閑聊：“他是精靈的王嗎？”
“不是的。”哈爾尼芬解釋道，“精靈王另有其人，這片森林的統治者僅有森林的管轄權，而非擁有者。”
哈爾尼芬將手搭在禰鳩肩上，不由分說地拉著他，朝宮殿走去。
“走吧，晚宴馬上要開始了。”
哈爾尼芬突如其來的蠻不講理讓禰鳩很不習慣，下意識地想推開他。
禰鳩抵著哈爾尼芬的肩膀，這才發現自己手部肌肉毫無力氣，雙腿也異常酸軟。
禰鳩詫異地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像吸入了過量麻醉藥似的，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聲帶，只能含糊地說出幾個音節。
“……你幹的？”禰鳩說，“是不是——剛才的、漿果？”
哈爾尼芬點頭：“嗯，你猜對了，真聰明。”
禰鳩勉強發出微弱的聲音：“你想、幹什麽？”
哈爾尼芬沒有說話，只朝他笑了笑。
禰鳩頭腦異常清醒，身體卻沒有半點力氣，像被剪斷提線的木偶。他被哈爾尼芬扶著雙臂，朝宮殿大門走去。
宮殿門前的守衛們看到哈爾尼芬，都恭敬地放下手中的刀和弓箭，向他深深行了個禮。
領主的宮殿建在地下，位於一個晶石礦洞裏，四壁都布滿了閃閃發亮的黃水晶，令宮殿內金碧輝煌。
大理石地面打磨得極為光滑，禰鳩渾身無力，踏上臺階時差點摔了一跤。
哈爾尼芬順手攬住禰鳩，耳語道：“小心點。”
守衛們遠遠地看到哈爾尼芬，都整齊地低頭行禮，沒有留意到禰鳩的真實身份。
禰鳩被哈爾尼芬攙扶了一路，走進他的客房裏。
在漿果的作用下，禰鳩渾身發燙，只有雙手是冰涼的。
哈爾尼芬體溫較低，禰鳩靠在他身上，試圖讓自己的體溫稍微降低一點。
哈爾尼芬並不介意禰鳩的親近。
他讓禰鳩靠在沙發上，用薄荷油塗抹他的太陽穴。
哈爾尼芬坐在禰鳩身旁，他低頭看著禰鳩通紅的臉，說：“沒想到效果會那麽好，用量可能太多了，抱歉。”
禰鳩口齒不清地說：“你這個……騙子！”
面對禰鳩的斥責，哈爾尼芬毫無愧色。
他走向衣櫥：“晚宴一小時後開始，我去換件衣服，順便給你挑件合適的。”
禰鳩意識到自己被哈爾尼芬騙了。
這個名叫哈爾尼芬的精靈，可能早就猜到了禰鳩的身份，知道他是從樹牢中逃出來的囚徒。
禰鳩看過不少與精靈有關的神話故事，在神話中，精靈是充滿智慧、公正又誠實的生物。
幼年的記憶給禰鳩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導致他先入為主地，把哈爾尼芬當成了善良的精靈。
禰鳩悔不當初。
禰鳩想伺機脫身，然而他現在渾身無力，別說從沙發上站起來了，連手指都無法移動。
這時，哈爾尼芬走出衣櫥。
他換了一件銀灰色的長袍，衣襟上用銀線繡著葡萄藤。
這件衣服領口很高，一絲不茍地遮住了脖頸。
哈爾尼芬手上還搭著兩件款式相似、顏色不同的長袍，他把那兩件衣服放在沙發上，問禰鳩：“你喜歡藍色還是灰色？”
禰鳩發不出聲音，目光銳利地瞪著哈爾尼芬。
哈爾尼芬將那件灰色的衣服抻平，對比著禰鳩的身形，露出思索的神色。
他說：“我不知道你的尺碼，挑了件差不多的。如果不合適，可以讓裁縫過來改一下。”
禰鳩：“？？？”
為什麽他也要換衣服，上斷頭臺嗎？
禰鳩現在肢體無力，渾身上下就剩一對眼皮能動了。他拼命朝哈爾尼芬眨眼睛，試圖表達自己心中的困惑。
哈爾尼芬看懂了禰鳩的目光，氣定神閑地在他對面坐下。
哈爾尼芬開門見山：“我想邀請你陪我參加晚宴。”
禰鳩：“？？？”
為什麽？
哈爾尼芬耐心地解釋道：“我沒有同伴，獨自出席晚宴是非常無禮的行為。”
禰鳩：“……”
人類和精靈對沒禮貌的定義可能有點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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禰鳩低聲說：“別過去，快停下！”
瑞安毫無防備， 被禰鳩突然一拽， 差點摔倒。
瑞安以為禰鳩在和自己開玩笑， 拍了他一把：“你幹嘛啊禰哥， 被蜘蛛嚇傻了嗎？支援來了，我們可以走了。”
瑞安說著， 回頭看了禰鳩一眼。
禰鳩安靜地凝視著遠處那群精靈，面色蒼白如紙。
瑞安和溫特斯從來沒見過禰鳩這副表情，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瑞安說：“你別嚇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禰鳩看著自己手中的利箭， 後背有些發涼。要不是青晏擋下銀箭，那支箭一定會精準地刺穿他的咽喉。
“我聽說精靈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禰鳩握緊手裏沈甸甸的銀箭，“這又該怎麽解釋？”
“噓。”青晏按著禰鳩的手臂，輕聲說，“精靈是和平的種族， 大多情況下， 都不會攻擊人類。但偶爾也會有特例，譬如現在。”
青晏看著朝他們走來的精靈，說：“他們攜帶弓箭，應該是在森林裏巡游的守衛。我們擅自闖入精靈的領地， 恐怕逃不了了。”
溫特斯和瑞安聆聽著二人的談話， 終於理清楚了來龍去脈。
瑞安激動得要命：“真的嗎？精靈？就是古地球傳說中那種長翅膀的小動物？”
溫特斯翻了個白眼：“你有沒有上過初中，那是古代神話故事， 和現實中的精靈不是一種生物。
“精靈是因靈氣而誕生的高靈力生物，大多都生活在距離銀河系百億光年的GN-z11星系內，少數背井離鄉，在其他星球建立家園。”
溫特斯向瑞安解釋：“精靈擁有極高的智慧，相貌也和人類相似。他們幾乎不和其他種族來往，領地意識極強。”
瑞安有些失望了：“這樣啊，真沒意思。”
不同於溫特斯和瑞安，禰鳩與青晏明白事態的嚴重性，心裏都有些沒譜。
剛才那支箭，很顯然是沖他們來的。
精靈沒有繼續攻擊他們，大概也在試探他們的實力。
禰鳩趴在灌木叢上方，看著那群在黑暗中漫步的美麗生物。
禰鳩的視力比青晏弱，但隨著精靈靠近，他也看清了他們的相貌。精靈像傳聞中一樣秀麗而高雅，他們站在黑暗的森林裏，長發反射著暖金色的光澤。
那些精靈穿著皮革與藤條編織的甲胄，腰間都掛著匕首，肩背長弓。
他們緩緩朝四人走來，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只能聽見草木被刮擦的沙沙細響。
禰鳩壓低聲音，問：“老師，我們有可能擊敗他們逃出這裏嗎？”
青晏剛想說話，溫特斯就在旁邊插了句嘴：“精靈的靈力非常強，實力約等於人類的Level.4。而且，他們的人數也遠超我們。”
溫特斯斷定：“人類不可能打敗精靈。”
青晏聞言，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這時，禰鳩感覺耳邊吹過一陣微風，他聞到了一陣淡淡的甜味。
一名精靈已經無聲無息地閃到了禰鳩身後，在黑虎反應過來之前，突然伸出手，把某種甜甜的粉末灑向他們。
禰鳩一行人猝不及防，吸入了不少粉塵。
香甜的味道黏在喉嚨上，又甜又癢，禰鳩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捂住自己的嘴，試圖把那些粉塵咳出來。
“放心吧。”
精靈張了張嘴，聲音模糊地飄出來。他的嗓音有些虛無縹緲，朦朦朧朧的。
他用人類的語言說：“我們不會殺你。”
粉塵讓禰鳩呼吸困難，他不停地咳嗽，聞到了一股清淡的幽香。粉塵有催眠效果，禰鳩昏昏沈沈地捂住了腦袋。
他感覺一陣眩暈，意識漸漸消散了。
禰鳩感覺渾身疼得厲害。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股花香中，禰鳩吸吸鼻子，嗅到一股新鮮的潮味，像地下室中沿著墻角長出來的苔蘚。
禰鳩睜開眼睛。
他正躺在監獄裏，在他身旁，是爬滿了青苔的樹枝。這些樹枝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構成監獄的墻壁，把門封死了。
在禰鳩對面，青晏和溫特斯分別占據了一個墻角，正靠在墻上閉目養神。
瑞安扒著樹枝，鬼哭狼嚎：“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禰鳩被瑞安喊得頭疼，從地上坐了起來。他敲了敲自己疼痛的腦袋，聲音有些嘶啞：“瑞安，別嚎了。你在幹嘛呢？”
瑞安聽見禰鳩的聲音，回過頭：“禰哥，你終於醒了。”
禰鳩問：“我睡著了嗎？”
瑞安說：“嗯，我們聞到那個香味後，都昏迷了。你吸入的量可能更大，所以昏迷時間比我們更長。”
禰鳩揉捏著酸痛的肩膀，左顧右盼：“這是哪裏？”
瑞安：“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在一棵樹上。”
禰鳩：“……別開玩笑，說真的。”
“沒騙你，我們真的在樹上，腳下的地面就是由樹枝構成的。”
瑞安指了指頭頂：“上面的樹枝也是，它們重合在一起，形成了圓形穹頂。精靈在樹枝上施加了咒語，讓它們變得異常牢固，我們無法破壞。”
青晏走到禰鳩身旁，補了一句：“樹枝已經幹枯硬化幾百年了，我的靈力無法控制它們。”
青晏在禰鳩身邊坐下，伸手搭在他肩上，揉了揉禰鳩僵硬的斜方肌。
“你昏迷了整整一個下午，現在是傍晚。”青晏說，“靈獸被關押在其他地方，光腦都被精靈帶走了，我們無法向外界求助。”
青晏指著禰鳩腕上的草編手環：“我們每個人都被戴上了抑制靈力的植物，手環上附著咒語，我們無法解開。”
“看來，他們今天是不打算把我們放出去了。”
禰鳩走到墻邊，透過樹枝間的縫隙，望向走廊。
他說：“我們必須選一個人逃出這裏，把打開牢房的咒符偷出來，再把其他人救出去。”
青晏問：“誰去？”
瑞安舉手：“要不然，我去試試吧？我短跑還是很快的。”
“你？你不行。”溫特斯嘲笑一聲，“你之前不停地套精靈的話，他們已經對你產生防備心了，會重點監視你。”
瑞安啞口無言，將矛頭轉向溫特斯。
“你醒來後還用靈力攻擊了守衛，導致我們被戴上了這個破玩意！”
溫特斯破罐子破摔：“是那個老師先動手的！”
禰鳩嘆了口氣，打斷他們的爭執：“看來你們三個都被重點盯防了，還是我去吧。”
青晏一口拒絕：“不行。”
禰鳩說：“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我們總不能在這裏等十天半個月吧？”
青晏搖搖頭：“太危險了。”
青晏平時挺好說話，但如果固執起來，也是真的讓人頭疼。
禰鳩不打算和他繼續糾纏，轉向瑞安和溫特斯：“你們幫個忙，協助我溜出去。”
瑞安看了青晏一眼，小聲問：“該怎麽做？”
“引起守衛的註意，讓他們過來開門。”禰鳩指了指面前的樹枝，“你和溫特斯假裝打架，他們過來調解的時候，我就趁機溜出去。”
“好。”
溫特斯點點頭，不輕不重地給了瑞安一拳。瑞安也一拳打在溫特斯下巴上。
禰鳩聽到了拳頭結結實實捶在身上的響聲。
瑞安把溫特斯打得有些頭暈，溫特斯捂住腦袋，罵了一句：“你他媽發什麽神經？！”
他當然不會吃這個啞巴虧，狠狠地一拳打向瑞安小腹。
瑞安和溫特斯一來二去，真的打起來了。
禰鳩：“……”
這是公報私仇吧。
精靈守衛聽到這邊的嘈雜聲，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一名精靈出現在牢房外，他穿著皮革和藤條編織的鎧甲，頭戴防止刀割的堅韌頭盔，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他透過樹枝間的縫隙，看向扭打在一起的瑞安和溫特斯，表情有些狐疑：“你們在幹什麽？”
溫特斯和瑞安真的打起來了，他們拳拳到肉，精靈在外面甚至能聽到悶響。
精靈是善良的種族，盡管那名精靈心存疑慮，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抽出一張用後即焚的符咒，解開樹枝。
他走進牢房內：“別打架！”
那名精靈只打開了一條小縫，但是，也足夠禰鳩通過了。
禰鳩看準時機，像沙丁魚一樣，敏捷地從精靈身邊擠過去，跑進走廊中。
“？？？”
守衛毫無防備，不慎把禰鳩放了出去。他束手無策，看了眼逃跑的禰鳩，又看了眼正在互毆的溫特斯和瑞安，不知所措。
守衛喃喃自語：“好想辭職啊。”
守衛沒能追上禰鳩，禰鳩一路暢通無阻，跑到了位於走廊另一端的樓梯上。
樓梯旁有書本大小的窗口，涼風從窗口內灌進來，吹起禰鳩的鬢發。
禰鳩還是不太相信，這個巨大的監牢會建在一棵樹上。他透過窗口，向外掃了一眼。
這裏果然是一棵巨樹的頂端，距離地面幾百米，寒風陣陣。
禰鳩感覺有點頭暈。
他收回目光，決定盡早找到放置符咒的地方，把其他人救出來。
這時，他突然聽到了一個動聽的聲音：
“你是人類嗎？”
禰鳩猛地擡起頭，循聲望去。
一名精靈正站在幾米外的樓梯上，他和其他守衛衣著不大一樣，身上沒有甲胄，只穿著一件又輕又薄的白色長袍。
在此之前，禰鳩已經見過了十多名精靈。以人類的眼光看來，精靈的體貌特征都大致相似，沒有明顯的差別。
而眼前這名精靈，和他的同族們截然不同。
他比其他精靈更高大，體態修長，深金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他的眼神極為堅定，不像其他精靈那樣撲朔迷離。
他相貌俊秀，甚至讓人有些晃神。
那名精靈審視著禰鳩，說：“我是哈爾尼芬，你叫什麽？”
禰鳩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回答：“禰鳩。”
哈爾尼芬問：“你迷路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等禰鳩回答，哈爾尼芬又冷不丁地補了一句：“這是精靈的領地。”
禰鳩怕的就是這句話。
他訥訥地搪塞道：“我……是你們讓我過來的。”
這個借口聽起來一點都不可信，但哈爾尼芬卻沒有半點疑慮，信了禰鳩的鬼話。
“哦，原來是這樣啊。”
哈爾尼芬點點頭，自動把前因後果補充完整了：“這片領地的新統領者明天繼位，他邀請了來自其他地方的精靈參加繼任典禮，說不定也邀請了幾個人類。”
禰鳩找拼命點頭。
他心想，幸好這名精靈是個鐵憨憨。
哈爾尼芬走到禰鳩身旁，問：“你迷路了嗎？晚宴的舉辦地點不在這裏，我給你帶路吧。宮殿的地勢很覆雜，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迷路了。”
哈爾尼芬說著，將幾顆紅色的果實遞給禰鳩。
“你餓了嗎？宴會廳太悶了，我剛剛從那邊逃出來，帶走了幾個漿果。”哈爾尼芬說，“吃一點吧。”
那幾顆漿果帶著一股清爽的草葉氣息，聞起來甜絲絲的。
哈爾尼芬凝視著禰鳩，他的眼睛像一片蔚藍的海面，眼神清澈，讓人無法拒絕。
禰鳩只能接過那幾顆漿果，一口氣吃完了。
禰鳩擔心哈爾尼芬生疑，只能跟在他身後，沿著樓梯走到地面上。
眼前是一片陽光明媚的草坪，在草坪對面，禰鳩看到了一座大理石制成的宮殿，宏偉非常。
哈爾尼芬指著那座宮殿，說：“那就是統治者的居所，晚宴即將在那裏舉行。我們過去吧，不然就要遲到了。”
禰鳩猛地停下腳步，他在思考合適的借口，試圖擺脫哈爾尼芬。
為了拖延時間，禰鳩拉住了哈爾尼芬，閑聊：“他是精靈的王嗎？”
“不是的。”哈爾尼芬解釋道，“精靈王另有其人，這片森林的統治者僅有森林的管轄權，而非擁有者。”
哈爾尼芬將手搭在禰鳩肩上，不由分說地拉著他，朝宮殿走去。
“走吧，晚宴馬上要開始了。”
哈爾尼芬突如其來的蠻不講理讓禰鳩很不習慣，下意識地想推開他。
禰鳩抵著哈爾尼芬的肩膀，這才發現自己手部肌肉毫無力氣，雙腿也異常酸軟。
禰鳩詫異地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像吸入了過量麻醉藥似的，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聲帶，只能含糊地說出幾個音節。
“……你幹的？”禰鳩說，“是不是——剛才的、漿果？”
哈爾尼芬點頭：“嗯，你猜對了，真聰明。”
禰鳩勉強發出微弱的聲音：“你想、幹什麽？”
哈爾尼芬沒有說話，只朝他笑了笑。
禰鳩頭腦異常清醒，身體卻沒有半點力氣，像被剪斷提線的木偶。他被哈爾尼芬扶著雙臂，朝宮殿大門走去。
宮殿門前的守衛們看到哈爾尼芬，都恭敬地放下手中的刀和弓箭，向他深深行了個禮。
領主的宮殿建在地下，位於一個晶石礦洞裏，四壁都布滿了閃閃發亮的黃水晶，令宮殿內金碧輝煌。
大理石地面打磨得極為光滑，禰鳩渾身無力，踏上臺階時差點摔了一跤。
哈爾尼芬順手攬住禰鳩，耳語道：“小心點。”
守衛們遠遠地看到哈爾尼芬，都整齊地低頭行禮，沒有留意到禰鳩的真實身份。
禰鳩被哈爾尼芬攙扶了一路，走進他的客房裏。
在漿果的作用下，禰鳩渾身發燙，只有雙手是冰涼的。
哈爾尼芬體溫較低，禰鳩靠在他身上，試圖讓自己的體溫稍微降低一點。
哈爾尼芬並不介意禰鳩的親近。
他讓禰鳩靠在沙發上，用薄荷油塗抹他的太陽穴。
哈爾尼芬坐在禰鳩身旁，他低頭看著禰鳩通紅的臉，說：“沒想到效果會那麽好，用量可能太多了，抱歉。”
禰鳩口齒不清地說：“你這個……騙子！”
面對禰鳩的斥責，哈爾尼芬毫無愧色。
他走向衣櫥：“晚宴一小時後開始，我去換件衣服，順便給你挑件合適的。”
禰鳩意識到自己被哈爾尼芬騙了。
這個名叫哈爾尼芬的精靈，可能早就猜到了禰鳩的身份，知道他是從樹牢中逃出來的囚徒。
禰鳩看過不少與精靈有關的神話故事，在神話中，精靈是充滿智慧、公正又誠實的生物。
幼年的記憶給禰鳩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導致他先入為主地，把哈爾尼芬當成了善良的精靈。
禰鳩悔不當初。
禰鳩想伺機脫身，然而他現在渾身無力，別說從沙發上站起來了，連手指都無法移動。
這時，哈爾尼芬走出衣櫥。
他換了一件銀灰色的長袍，衣襟上用銀線繡著葡萄藤。
這件衣服領口很高，一絲不茍地遮住了脖頸。
哈爾尼芬手上還搭著兩件款式相似、顏色不同的長袍，他把那兩件衣服放在沙發上，問禰鳩：“你喜歡藍色還是灰色？”
禰鳩發不出聲音，目光銳利地瞪著哈爾尼芬。
哈爾尼芬將那件灰色的衣服抻平，對比著禰鳩的身形，露出思索的神色。
他說：“我不知道你的尺碼，挑了件差不多的。如果不合適，可以讓裁縫過來改一下。”
禰鳩：“？？？”
為什麽他也要換衣服，上斷頭臺嗎？
禰鳩現在肢體無力，渾身上下就剩一對眼皮能動了。他拼命朝哈爾尼芬眨眼睛，試圖表達自己心中的困惑。
哈爾尼芬看懂了禰鳩的目光，氣定神閑地在他對面坐下。
哈爾尼芬開門見山：“我想邀請你陪我參加晚宴。”
禰鳩：“？？？”
為什麽？
哈爾尼芬耐心地解釋道：“我沒有同伴，獨自出席晚宴是非常無禮的行為。”
禰鳩：“……”
人類和精靈對沒禮貌的定義可能有點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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