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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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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

秦揚靈心中大駭,抽回短刀,這次卻是刺向他金色的左眼,雷修遠的頭忽然垂下,那柄短刀“當”一聲,紮在他額上,卻像是紮在鐵塊上般,硬得硌手。

他驚駭之下丟了刀便急急後退,靈氣湧動,一枚劫波鏡在右眼中緩緩浮現,頃刻間數丈厚的寒冰吞沒了雷修遠的身影,他的身體又一次發出璀璨的金光,比上回在鬥法大會還要明亮,洞內的寒冰被那層金光映得都變成了金色。

秦揚靈想起上回的慘痛遭遇,玉簫立即在腳下凝聚,此地不宜久留!震雲子在哪裏?1他若多留一刻,便能看到這小子的模樣了!這不是妖怪是什麽?!他朝洞外疾飛而去,剛出洞口不過數丈,便聽內裏冰塊碎裂的聲勢驚人,他一顆心幾乎要蹦出喉嚨,哪裏敢回頭,沒命地朝前狂飛。

但見山中群鳥驚慌失措地紛紛騰飛而起,無數妖氣湧動,方圓百裏的群妖竟然都在朝遠處瘋狂奔逃,秦揚靈正驚愕時,忽覺一股大力抓住自己的腰帶,他全部半點反抗能力,被老鷹捉小雞般抓回了山洞之中,狠狠摔在碎裂的冰塊上,幾乎背過氣去,眼前陣陣發黑。

一只腳出現在模糊的視界中,其上金光肆虐,竟像是一層厚厚的金色火焰覆蓋般。秦揚靈神情渙散地緩緩擡頭,對上了雷修遠金色的瞳仁,他周身都覆蓋著那璀璨冰冷的金光,叫人感到異樣的悚然,秦揚靈心中升起一股無上的恐懼——他不是人!是什麽?

雷修遠看了他一會兒,又轉頭四處望了一圈,突然開口道:“黎非呢?”

秦揚靈喘息良久,顫聲道:“我告訴你,你不要傷我!”

雷修遠淡漠地凝望他,他身上肆虐的金光漸漸淡了下去,卻收斂在他的身體內,他看上去與平時一無二樣,可似乎又有什麽不同,脖子上被劈開的血口不知何時消失了,方才半張臉都是血,此刻卻幹幹凈凈。

秦揚靈駭然看著他被束好的長發忽然散開,兩只纖細的黑角從他腦側緩緩生出。生了約有三四寸的長度,服帖地順在耳朵上。

黑角?他、他好像在哪裏見過這模樣……

他眼怔怔地望著雷修遠蹲在自己身邊,一綹長發落在他面上,腦側的兩只纖細黑角讓他看上去多了一絲妖異感覺,他面無表情的臉顯得那麽可怕,叫人從靈魂深處便生出無法躲避的恐懼。

秦揚靈的眼角餘光瞥見先前自己的那只青銅夜叉面具掉在角落裏,他驟然張大嘴,失神地看著雷修遠,他一個字也說不出,真的,一個字也說不出。

“你說,我不傷你。”雷修遠的生意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秦揚靈恐懼地捂住臉,聲音抖得像是在哭:“她……她被震雲子帶走了!還有、還有!震雲子還帶走了一個人!穿著星正館弟子服的!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從見到他開始,他就什麽都沒告訴我!只是願意幫我罷了!我不知道他去哪裏了!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等了半天,卻沒聽見任何聲音,他顫巍巍地透過指縫偷窺,卻見雷修遠雷修遠擡手罩了三道金色的網也葉燁三人身上,緊跟著,他一把抓起正虛長老的屍體,輕輕拋起來,,他的身體忽然化作一道金光,疾射而起,只一瞬間又落回地上,秦揚靈驚恐地防線正虛長老的身體化作一蓬血雨嘩啦啦撒了一地,連骨頭渣滓都沒剩下。

雷修遠張開手掌輕輕一抓,不知是抓了什麽在手中,輕輕捏碎,然後他冰冷的雙眸再一次望向秦揚靈。

“我說不過不傷你。”他聲音很低,“我是個守諾的人,所以,我只殺你。”

秦揚靈心跳都停了,渾身癱軟地任由他將自己像正虛長老一樣拋起,他在這個人世間聽見的最後一句話是:“放心,一點也不疼。”

黎非渾身骨頭像是碎了一樣,這種恐怖的劇痛折磨著她,甚至令她暈過去又立即痛醒過來,她的視線混亂而模糊,恍恍惚惚,感覺震雲子提著自己似是來到了一塊開闊的地段,海風吹拂,海的氣息包圍住她,令她腦中漸漸清明。

她迷惘地望著頭頂藍天,這裏似乎是一處開闊山崖,崖便立著一塊巨石,天生而成,其上字跡斑斑,被刻了許多字,只是無法看清。

下一刻她的身體忽然被隨意拋出去,囚龍鎖將她捆住,她被懸空困在十字形的土行架上,鮮血一滴一滴落下來,染紅了腳下的土地,黎非吃力地擡眼,卻見紀桐周被震雲子輕輕放在地上,他身上也是血跡斑斑,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像是受了重傷。

震雲子架了一層治療網在他身上,看樣子是不打算殺他,黎非暗暗松了口氣,眼見震雲子起身走向那塊巨石,撫摸著上面的字跡,喃喃道:“昔日有青城仙人帶了九尾狐去向海外,今日有我震雲子將九尾狐煉制法寶,從此上窮碧落下黃泉,無論修為還是博學,再也無人能及得上我震雲子!”

青城仙人帶九尾狐去海外?!黎非一個激靈,忽然更清醒了一下,九尾狐是指的日炎麽?他和青城仙人一起去過海外?!

震雲子喃喃自語片刻,指尖金光攢動,竟然擡指在那塊巨石上也開始刻字:“星正館玄門震雲子煉制九尾狐日炎於此!”

黎非駭然看著他朝自己走來,他手中握著一柄通體雪白的寶劍,出鞘後只見劍身極細,秋水鴻鴻,湛然若神。震雲子在劍身上輕輕一彈,它發出冷冽的嗡鳴聲,緊跟著他的靈氣附著其上,寒光一閃,這一劍毫不留情刺入了黎非腹中。

她居然不覺得疼,那柄附著了靈氣的細劍無聲無息在她身體內吞吐著靈氣波動,震雲子竟是打算硬生生把一個活人也煉制起來?!

仙人的靈氣霸道張狂,何況他是在將她活生生地煉制,黎非只覺四肢百骸奇經百脈無一不痛,這種疼痛聞所未聞,像是將她整個身體不停絞碎輾壓,先前全身骨頭欲碎的疼痛比起來簡直就像在撓癢癢。

她禁不住慘叫起來,渾身劇烈地痙攣,兩只手死死卡在囚龍鎖上,腕骨一瞬間便被她劇烈的掙紮弄脫臼了,可她已經什麽也感覺不到,只有那種被絞碎般的慘烈的劇痛在不停地折磨摧殘她。

震雲子狂熱地看著她,終於到手了!九尾狐!他盼了近百年!他已隱忍沈寂太久,久到都快忘卻站在巔峰的至上愉悅!失去的一切,如今終於要重新回到手裏!失而覆得與得而覆失都是這世間的極致,不過一個喜悅,一個是痛苦。他已體驗過這兩種極致,法寶煉制後,修行心更加穩固,修為必然要精進無數。

“震雲子前輩。”身後那個昏睡王爺似是醒了,見到一個被煉制,居然沒有動容驚呼,還算沈穩。

震雲子沒有回頭,一個小弟子罷了,再天縱奇才,也不可能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他淡道:“醒了?你體內寒毒流肆,不過你是火屬靈根,應該能自己設法驅除吧。”

紀桐周慢慢走到他身邊,耳邊是黎非一陣陣慘烈的哀嚎,他沒有擡頭去看,只低聲問:“請問您這是……?”

震雲子微微冷笑:“看在你是玄山師兄的族人,又是無正師兄的愛徒,我才留你一條命。你是我星正館的弟子,什麽東西更重要你自己清楚。懂事的,今日之事只當不知,自己離開,我放你走。”

紀桐周躬身向他行禮,當即禦劍離開,震雲子笑了笑,還算懂事!誰知下一刻,漆黑的火焰刀刃竟將囚龍鎖一刀劈開,萬道火舌吞吐在眼前,竟是漆黑的!這孩子居然有玄華之火?!

連他也不敢與玄華之火硬碰,當即抽刀回避,紀桐周一把將黎非攬起便要逃走,震雲子哪裏能讓一個小輩弟子在眼前逃走,他手中雪白的劍驟然伸長,紀桐周背心一陣刺骨的寒意,他避開要害,硬生生吃了一劍。

黎非只覺體內劇痛忽然減輕了不少,她氣若游絲,神志不清地睜開眼,晃動的視線內,只覺紀桐周的臉離自己極近,他唇上鮮血淋漓,正一粒粒落在自己臉上,他忽地蓄力,將她一把拋出。緊跟著禦劍回轉,巨大的黑色火墻架設在山崖上,響亮的炸裂聲喧囂起來,山火之震籠罩了整座山崖,漆黑的火焰將視線遮蔽,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靈氣呢?她的靈氣呢?!快些運轉!黎非再也顧不得什麽,直接用出了靈吸,霎時間靈氣充斥體內,她心念一動,兕之角立即出現在身上,托住了她下墜虛弱的身體,她身體裏還殘留那種被絞碎般的劇痛,內臟像是寸寸被擰碎似的,她死死按住腹部,疼得尖叫一聲。

咬牙接好脫臼的手腕,兕之角載著她疾飛回山崖,她大聲道:“震雲子!我在這裏!”

漆黑的火焰與濃煙緩緩散開,紀桐周暴怒的臉出現在視線裏,他大吼:“回來做什麽?”

話音未落,震雲子的細劍穿透了他的右胸,他口中鮮血噴出,再也支撐不住,栽倒下去。黎非將他扶住,罩了一道治療網在他身上,他按住他的腦袋,厲聲道:“躺著別動!”

震雲子甩幹劍上血跡,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不說話,似是打算結印放囚龍鎖。

黎非森人地回望他,這個人,從小就一直追著自己,猶如附骨之疽,雷修遠真的沒說錯,即便他什麽也不做,她這一生都會活在杯弓蛇影中,他永遠會記得自己有一只九尾狐,躲在暗處伺機行動,有他在,他們六個人永遠北向安心過日子。

她不想再這樣下去,像個烏龜縮在殼裏,祈禱自己的好運一直跟隨,假裝什麽事都不發生。

它們當然會發生!就在不經意的時候,突然來襲,粉碎一切平靜假象。

“不需要囚龍鎖了!”黎非張開雙臂,“我不躲也不逃,繼續煉制我!”

震雲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似是在揣摩她的真意,老實說,囚龍鎖將她的靈氣都封住,他煉制起來也不是很方便,不過小丫頭該不會使什麽詐吧?

黎非冷道:“還不來?”

震雲子自己忽然也好笑,一個第三道瓶頸的小弟子而已,她就算使詐又如何?他手中細劍突然暴漲,再度插入她腹中。

黎非但覺那股絞碎般的劇痛又一次肆虐,她咬牙一把握住劍身,兕之角在她掌心浮現,她指尖在角尾輕觸,霎時間,它鯨吞水般將他磅礴的靈氣盡數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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