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5 20:13:55 字數：4451

亞茲·裏德死了。

只有米兒聽到了他的遺言。無論如何，她要竭盡所能。

沙在督察的保護之下應該十分安全。索已經被謎樣女人帶走了，偌大的阿克盧索米兒無從找起。要警告亞茲的哥哥不要回家，米兒必須另尋出路。

他還提到誰？克勞德？

克勞德去了黑森林。

正在米兒準備趕往森林時幾名兵士發現了亞茲的屍體。從他們隱晦的對話中米兒明白了亞茲正是他們尋找的目標。亞茲目擊了他們在做什麽，被他們殺人滅口。但是米兒沒有得知他們究竟做了什麽。

管它是什麽，去了就知道了！

從心底升騰起的不安給米兒加速，晴雨的飛行都沒有她這麽快。僅僅花了半分鐘的時間她就來到城墻外的目的地。

恐懼森林中異樣生物的村民在黑森林的邊緣設置了柵欄。柵欄足有一人高，上面甚至還纏繞了帶刺的鐵絲。米兒沿著柵欄邊走邊尋找通往森林的入口，走得都快發瘋了。終於柵欄在她面前出現了一個缺口。約能允許單排馬車通行的缺口應該就是通往黑森林的唯一正式通道。泥土上還留著新鮮的腳印。是索的村子裏的村民留下的嗎？還是殺死亞茲的那幫人留下的痕跡？

森林邊緣那些稀疏的植物已經被砍光了。人類和其他生活在陽光下的生物盡可能擴大自己的領地。幾米開外，黑洞洞的森林直接對米兒露出它神秘而危險的內裏。

米兒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走向森林。

……什麽都沒有。

沒有蟲鳴，不見飛鳥。凡是想象中森林該有的聲響米兒全都聽不到。異樣感和安心的感覺同時縈繞在她的內心。森林的過分寂靜叫她芒刺在背，而她的確一點也不想和比她體型大的活物正面遭遇。她無法感知泥土的松軟，空氣中清新的濕潤尚且不濃，她同樣察覺不到。而背後的明亮與前方的黑暗充分強調了她所在之地令人難以忍受的一面。她忘了自己是一個幽靈，邁出一步後要謹慎地前後左右都看看才敢走下一步。

那幫士兵肯定早就撤走了，現在來是不是已經晚了？要不，直接在通往村莊的必經之路守株待兔，等索出現立即攔住他？

就算他出現了，又怎麽能保證他和他的弟弟一樣能看到我。

只有快死了的家夥才能發現我的存在。

米兒突然感到其實她非常安全，膽子頓時大了不少。她加快了速度，邊走邊謹慎地四處張望，試圖發現可疑的痕跡。

可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要找什麽。她要代替亞茲保護他的哥哥，那麽在這片森林裏她能發現什麽？什麽東西能幫她警告索不要回家？

或許她真的幫不上忙，也用不著她幫忙。那個謎一樣的女人看起來非常厲害，保護索應該不成問題。

那我是狗拿耗子？

不。就算是多管閑事，我也不能坐視不理。一定有東西是我能幫上忙的。

我在這個世界這個時間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

身後已經看不到外面的樣子。和這片密林的面積比根本不算什麽，不過在米兒看來她已經走入了森林的腹地。

我不會迷路吧！

米兒慌慌張張地低頭撿起小石頭來。雖然本來就屬於森林一部分的小石子丟在落葉覆蓋的泥土上並不醒目，可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做標記的方法。就在這時她在地上發現了一把鐵鍬。

這裏怎麽會有人類用的鐵鍬？

一定是有人丟在這裏的。

獵人？

不對。

采集藥材或山珍的人？

不像。

誰會帶鐵鍬到森林裏面？

——“村裏只要拿得動鐵鍁的人都背上武器加入了。”

克勞德！！

對啊……不要讓索回家，為什麽不要讓索回家？！

村子裏只剩下老弱婦孺，那麽那些有戰鬥力能保護自己的村民都在哪裏？！！

米兒丟下鐵鍬奔向森林深處。

那些被當做炮灰派去驅趕野獸的村民們呢？為什麽會丟下他們的鐵鍬？為什麽只剩下他們的鐵鍬？！

他們在哪兒？！

在這個世界生活的生命們始終保持沈默。還沒跑到地方，米兒遠遠聽到了聲音。

半具現化的風從半空俯沖而下重擊土地。樹木早就七零八落地倒在一旁，大量的泥土在巨大的風刃的輪番轟炸下被吹得到處都是。如果米兒腳踏實地，光是通過大地傳遞的沖擊就能把她掀倒。

而在某個角落，某個和她創造出來的風刃相比小得不成比例的身影在奮力地挖掘。

晴雨……她在挖土？！

使用精神力還不夠，她自己也在瘋狂地挖？！

沒等米兒弄清狀況，突然之間，一切都消散了。風和晶粒突然失去束縛，猛地四散飛奔。米兒被吹得睜不開雙眼。她沒有身體，為什麽也差點被撕裂？！

眼前出現了一個大坑，米兒離坑邊不過幾步的距離竟然看不到坑裏有什麽。她走上前，小心地往下面瞅了一眼。

接著就兩眼一黑。腦袋裏只剩下兩個字。

坑殺！！

深約3米的土坑近一半被屍體填滿。從那痛苦的表情和扭曲的肢體可以看出他們是活著扔進坑中的。實際上如果搬開上層的屍體會發現一小部分人身上帶有致命的傷口。然而米兒完全沒有這個勇氣。

這些人的年齡在十幾歲到四十幾歲之間，清一色全是雄性人類，裝束與索的十分相近。

進入森林的村民全死了。

但他們不是被野獸殺死的！

是誰？！是誰害死了他們？！！

晴雨落入眼簾。

是她？！！

小小的晴雨跪在坑邊。

在她的手邊，有一個人踩著傾斜的坑壁和腳下如蛆蟲般扭曲哀嚎的同胞奮然求生。

當奪人性命的泥土傾盆而下，他不像其他人那般驚慌失措，而是機智地躲在角落，趁殺死他們的人不註意盡力墊高腳底。潮濕的泥土填埋了整座坑洞，所有人霎那間置身於黑暗的地獄。他屏住呼吸，盡力活動被掩埋的手腳向上攀爬。同伴們模糊的哀嚎傳到他的耳朵裏，無助的掙紮在他腳下震動。然而此時此刻他只能忍痛拋棄他們，把他們當成墊腳石，和對待坑壁的凹凸、落下的泥土一樣，只要能幫他逃生的全都毫不例外地踩在腳下。

泥土越來越夯實，有大隊的人馬在他們頭頂來回行走以踩實泥土。他感覺到氣不夠用，身體猶如灌了鉛一樣沈重。他頭昏眼花，覺得快要不行了。

然而生存的意志超越一切！他要活！

他奮力向上，向上，向上！！他越爬越高，越爬越高，超過所有的同伴！他的手指甚至感覺到空氣那清爽的芳香！！快！還差一步，他就要成功了！就要成功了！！

幻想戛然而止。

現實中的他指間甚至夠到了坑的上邊緣。然而，他卻永遠停在距離空氣僅一層薄土的地方。

幻想與現實如此貼近，卻又南轅北轍。米兒甚至感受到一股難言的憤怒。為什麽，為什麽不讓它成真？！！

米兒憤怒地責問上天，而這時，晴雨卻緩緩俯下身。她的小手觸碰到那只尚帶餘溫的沾滿泥土的手，然後恍惚地貼到了自己的右臉頰。

身體已死，精神尚未消散完全。殘存在這些人體內的幽體，將告知晴雨他們為何而死。

當然，更多的是被死亡緩緩吞噬的臨場感受。

窒息！充血！

恐懼！痛苦！

不甘！憤怒！

對奪取他們生命之人絕不原諒的詛咒！！

一陣微風掃過森林。

無數生命消散。即使什麽也感覺不到，米兒也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

新鮮肉塊的氣味隨微風一同擴散。森林不會為草芥人命而悲憤。如果這些木疙瘩能表達自身感受，一定會擊掌慶祝又一頓肥料大餐的到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林中深處，亮起幾盞綠色的小燈。還沒等米兒一口涼氣吸完，若幹只野獸已潛行到坑邊的樹木後，露出貪婪的舌頭和鋒利的獠牙。

先頭部隊已經抵達，等待享受這送到嘴邊的大餐。

晴雨也列在它們的菜單上。她卻還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快逃啊！

米兒試圖撿石頭打她，讓她發現周圍的危險。沒想到這關鍵時候她竟然掉鏈子，沒有實體的手怎麽也抓不住實在的東西！

餵，要不要這樣！！晴雨，註意啊！！

那幫野獸撲過來了！！

“……”

所有食肉的猛獸，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剎住腳步。

它們皺起鼻子，亮出獠牙，卻是在自身極端恐懼的情況下威嚇對方的表現。

冰冷的氣氛刺透米兒的肌膚。

在所有生物的註視下，晴雨支起上半身。

立起一條腿。

一只手撐著地面，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她每動一下，野獸們便會發出恐懼的短促嗚咽。

比普通豺狼大上兩倍的猛獸被個小丫頭嚇到，滑稽死了。

可是米兒再一次一點也笑不出來！

一頭冒進的野獸抵禦不住誘惑，不顧本能的告警，向坑中的食物走來。

突然之間，晴雨擡起頭。那漆黑的眼珠中央，多了一個乳白的，安靜的白色圓點。

這是鳶族獨有的特征。

“流光”

——精神力源頭·深巢馬力全開的證據。

“啊！！”

當頭一棒，米兒摔在地上。

心臟像被一直憤怒的手捏爆了！無數負面的情感洪水似的把她淹沒！

野獸的下場比她還慘。好幾只竟然從眼睛和嘴角流出鮮血。至於那只不要命的，早就倒在地上氣息全無。

然而這裏又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樹未動，風未強，一切還和一秒鐘前一樣。只不過名為“憤怒”的風暴席卷這片土地。巨大的羽翼猛然彈出。晴雨扇動翅膀，呼嘯著極速飛離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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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刻鐘後，米兒艱難地爬上山崖。

就算追不上晴雨，米兒也能肯定她的目的地是索的村子。循著記憶米兒成功找到村子的所在，只是由於當時是拽著沙的衣角和她一起飛到阿克盧索城的，米兒並不知道通往村口的正常道路該怎麽走。

找到了也肯定要繞大圈。幹脆爬上去算了。

活用自身條件，米兒成功爬到山崖頂端。頭頂的起落臺稍微礙事，好在沒弄得她再爬一遍。

站在起落臺上，米兒忽然有些發虛，仔細一想她午飯後到現在她就沒吃東西。她有點懷念吃東西的感覺了。

希望在餓死之前我能回去。

但是現在還不是抱怨餓的時候。黑森林的慘案令晴雨暴怒。米兒不知道小丫頭形態的她能做出什麽，但光是想起十七歲的謝晴雨為達目的可以多麽不擇手段米兒就一陣陣起雞皮疙瘩。

被貴族們逼著去森林驅趕野獸的村民全部被謀殺，那留在村子裏的人……

米兒不敢想。

附近只有這一座村落。米兒順著進出村子的這條必經之路慢慢地向村子走去。

雀鳥啁喳，更顯得四周一片寂靜。

夕陽西下，把周圍灌木的影子拉得老長，張牙舞爪的模樣把她嚇得不輕。

不是她神經質。這裏的氣氛實在不正常。

日光之下，竟然死氣沈沈。

她謹慎地挪動步子，盡量不要發出聲響——她再一次忘了自己不可能發出聲響。

終於，遠遠的，她望見村口的籬笆。

對謹小慎微感到厭煩，米兒所幸大步流星地跑過去。她等不及要確定究竟發生了什麽。她跑到籬笆邊，向裏面看去。

已經結束了。

所有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童，無一例外。

全部躺倒在泥土夯實的廣場上。

噴濺狀的鮮血到處都是，有的早已幹涸並開始發黑，有的卻還是鮮紅的。

米兒捂住嘴巴。眼淚流了下來。

她看到兩個比亞茲還小的孩子躺在母親的身下，緊閉的雙眼似乎在忍受一個不舒服的噩夢。

夕陽之下，詭異的平靜。村口立柱的影子，深深刺入村莊的咽喉。

然而平心而論，米兒並不感到意外。

穿過淒慘的廣場，米兒越發奇怪晴雨跑到哪裏去了。

她可別幹傻事。

一聲微弱的求救聲鉆入米兒的耳朵，米兒趕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往村子深處跑去。她沒想到還有幸存者，直覺告訴她這個人的生命岌岌可危！

要救下他！

他在哪兒？！

一個男人突然沖出村舍的大門，連滾帶爬地倒在道路上，正好倒在米兒的旁邊。

太好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還沒等米兒的嘴角上揚得完全，晴雨一腳跨出大門。

米兒簡直認不出她了。

她手中的利劍，在滴血。

拎著滴血的長劍，晴雨一步一步，緩緩走向那個男人。

那個屁滾尿流，求爺爺告奶奶的男人。

米兒猛然從驚愕的鉗制中掙紮出來。

來不及多想，米兒沖過去用身體護住那個男人！

“住手啊！！”

長劍斜著劃過她的身體。從這邊進從那頭出。

男人的頭顱飛離身軀。井噴的鮮血染紅了米兒的臉頰，她的眼睛，她的世界。

血色殘陽。

一片紅色中，只剩下某個小小的破碎的殘影，一遍又一遍，發出不知所謂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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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前幾天出去旅游了。背著電腦，沒想到沒網。如果有人在看這本坑爹的小說，我真的很抱歉…………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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