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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完美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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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9-12 17:44:18 字數:5842

覆仇不是的殺死對方那麽簡單。殺人只是最直白的手段。它最根本的目的,是撫慰自己的傷口,使自己得到補償。

“我要告訴你們,你們的罪是什麽,看著你們認罪,伏在我的腳邊哭泣!!這樣我們一族的怨憤才能平息,我那傷痕累累的心臟才能得到安寧!”

——安寧。

這就是所謂的“完美覆仇”的真諦。

“我以族長的名義將你們召集在一起,制造兇案的恐怖氣氛,一點一點揭開你們的罪孽,再觀察你們的反應,決定你們的結局——當然,你們都是要死的。我也是要死的。但誠心懺悔的人,我會給予他安寧的結束。比如雪兔。在我的引導下,眾位糾結不已的雪兔的死因其實很簡單。在她跳到最high的瞬間,米克蘭特從旁一斧斬下她的頭顱,作為對大地女神的獻祭。米克蘭特不具有嚴格意義上的實體,再加上我在對它的操作上立顯立隱絕不拖沓,成功制造了當時的效果。至於沙鵬則和麗莎說的一樣,觸碰到時光之墓被立即燒死。

“其他的我還是從頭說起吧。最先的死者不是別人,正是這個安蒼弼。”

他開玩笑地戳戳自己的臉蛋。當然,在場的人可不敢把這當做笑談。

不過在此之前,大概沒人猜到,安蒼弼確有其人。

他到底殺了多少人?!

“本來我也給自己準備了一份請柬,用來打入受邀者內部。也巧,這個安蒼弼獨自上山來找麗莎。我本來沒有安排特別精細的劇本,他的出現嚇了我一跳。我尋思著,反正我需要埋伏在你們的內部,根據你們的反應決定下一步走向,那麽不如我直接坐在主導的位置上,左右你們的反應。什麽人能在滅門危機中贏得眾人的依賴?這個偵探不正是老天爺送給我的大禮嗎!

“於是我殺了他,將這個人的形象照搬式地套用下來。

“另一個值得感激的意外來自小蕭。

“之前我一直頭疼人手不夠。老婦——我姑姑——有很多事要忙,再說她的角色太敏感,很快會被懷疑。小蕭正好填補了傳話筒的空缺。而且這是個將兒童狹小的世界發揮到極致的小孩。我和姑姑利用他的姐姐控制小蕭,說我們想讓他說的話。

“白曉,你想說什麽?”

白曉猛吞口水。她的表情還是和以前一樣淩厲,但完全是在掩飾自己雙眼的顫抖。

另外,讓她倍感慌亂的並不是她正要說的。

“小蕭的姐姐,不是早就死了嗎?!”

“沒錯。死了。”

阿爾瓦哈哈大笑。

“你們以為米克蘭特是什麽東西?仇家莊的人,死也是仇家莊的鬼!人在這個空間死去,靈魂或者直接投入熔爐供給結界,或者磨碎後彌散在空間內,作為米克蘭特具現及活動的能源。

“那麽,還沒來得及處理的靈魂呢?”

阿爾瓦呵呵地笑。

眾人的臉又綠了一層。這讓他非常高興。

這幫蠢貨終於明白,他們從生到死都是族長的所有物了。

“第二個死的人,就是她。

“她和小蕭比你們早到了一天,想趁別人還沒到先多搜刮點。結果發現了我的真實目的,嚇得她連弟弟都不要了想逃跑。這種人我豈能輕饒!

“小蕭的姐姐·林瑩被淩遲處死。”

接下來,雪兔被斬下頭顱。覆仇之宴正式啟幕。

之後依照阿爾瓦的計劃,將眾人帶到餐室,用那三種假設使人們的思維混亂。偵探的身份給予他更大的優勢。白曉幫了他大忙,不然原本主張困守大屋的偵探為了打破僵局進行下一步計劃可要大動幹戈。

“再之後,餐室會談結束。各位帶著我最後的暗示回到各自的房間,我借由保護之名和麗莎住在一起。麗莎一家在當時是逃亡的領頭人,我要完美覆仇,自然首先要聽取她的懺悔。

“麗莎沒有讓我失望。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令我非常不爽。

“那只老鼠竟然逃過了我的處刑。甚至還跑過來打攪我玩弄麗莎!”阿爾瓦稍作停頓,鎮靜猛然竄起的憤怒。

“算了,她的事一會兒再說。還記得那具蹦蹦跳跳的焦屍嗎?就是魏笙。魏笙一開始就是借著李平的旗號出去偷東西。李平雖然打算直接下山回家後來也被魏笙說動心了。他們有主有次,所以對待兩個人我的態度也不同。李平被捶殺,魏笙被逼到墻角企圖翻墻逃跑的時候,被時光之墓燒死。

“之後我要用李平的屍體除掉老鼠。

“本來能就此踢開這顆最惡心的絆腳石的,沒想到被她反咬一口!沒錯,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熱愛這片土地,就算它馬上要消失了我也不能忍受它受到絲毫的損害。所以炸彈的事我不能不信,不敢不信!好在有姑姑在,不然我真的要著了她的道了。

“之後楊浪茗來找我,說什麽?找到逃出去的道路?那怎麽可能呢!能逃出去就能潛進來,我們怎麽會容忍這種可能存在!你們找到的所謂地圖其實是史書,描繪先民從阿紫特蘭出發,一路遷徙,建立強大美麗的家園,然後又遠渡重洋來到中國的過程。最後一段的意思是我們死後屍體經過火化,靈魂升入天堂——當然只是一縷精神,大部分還是要用來供給結界運轉的——的過程,圍墻外面的人就是飄出去的魂魄。阿茲特克人沒有抽象的文字,雖然我們到了這裏學會了使用這裏的文字,但老輩記錄過去的方法仍然沒有被放棄。你們這些笨蛋想象力還真豐富。正好,在後山有個傾倒骨灰的山洞,我就把你們帶到那裏,然後假裝被米克蘭特襲擊,讓這個一直堅守人類常識的偵探匍匐在怪力亂神的腳下,徹底擊潰你們精神支柱。

“再回到大屋,我確定一切該結束了。因為出去到後山是臨時決定的,我來不及通知姑姑,她還在為最後的祭祀做準備,我這邊也必須快點準備好。

“所以編出兵分三路找人的戲碼。”

為的只是在同一時刻,將整座大屋送至米克蘭特的斧下。

“每一層都有選定的犧牲者。

“一層,趙克非。把他砍成兩半的時候,彭樹的慘叫很讚。

“二層,麗莎。楊浪茗,沒想到最深藏不露的是你。

“三層,小蕭。拷問白癡純屬白費力氣。不如把他的命用在這裏。

“在座的個人一定有人認為我是殺人犯。你們的尖叫證明我成功了!他們死得其所!”

“混蛋!!”

淒厲的尖叫從白曉口中迸發。直到前一秒鐘,她還一直抱有一絲僥幸。

“為什麽要殺他!!為什麽啊!!你去死啊!

“把他還給我啊啊啊啊啊……”

從炸裂式的聲嘶力竭到綿延而無力的哭泣,“突突突”猶自噴濺。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啊……”

阿爾瓦憐憫地看著她,等哭泣的尾音消失。

“殺了我?

“我在你,還有其他人眼裏,一定是罪大惡極了。可是你們看看,只因為我幹掉了她的老男友,她就要殺了我。

“那我呢?

“我家百餘年四代十幾口人呢?!

“你們以為我只是為了覆仇?不,你們錯了。我告訴過你們,我不想傷害任何人。覆仇也好,別的也好,都是為了族長之名,為了這個村莊,也為了你們!”

僅剩的活人中,幾人困惑幾人不屑。

“你們以為逃出仇家莊就算完了?!沒錯,結界的主控壓在族長一支上。可你們別忘了,你我是血親!!不管外族通婚多少代,你們和我們也都流著一樣的血!!

“籠罩在仇家莊的這個結界使用的是異界的技術,為了在阿納維植活,必須需要足夠強勁的‘連接點’。這個連接點就是生活在裏面的人。你們和我們族長一支一樣,與這個結界這個空間生死與共!

“現在結界如此破敗,等它崩塌的時候,你們以為你們還能獨善其身嗎?!!!”

“……什,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結界破了我們都得跟著死。”

楊浪茗回答了米兒的疑問。

“可,可怎麽會?!不只是一個結界而已嗎?!”

“不僅如此。”阿爾瓦接過楊浪茗的話頭,“結界最後崩塌,不單單會造成你們靈魂的破裂——即使呆在結界外面也無濟於事——更恐怖的還在後頭。

“由於米克蘭特在普權限下是不可能存在的生物。他們只能在結界內這個附加了特殊權限的空間內存在。結界一旦破損,世界將進行自我修正,普權限協議會像雪崩一樣湧入仇家莊。到時候會發生什麽誰都不清楚。

“最可能的是形成空間空洞,然後會怎麽樣你們自己想吧。”

“胡扯!我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的事兒多了。Miss白。

“所以我可不是惡魔。我家人的死亡是你們的錯,結界的破損也是你們造成的。想想吧,到底誰是元兇!”

阿爾瓦微微擡起下巴。

“用仇家莊最後遺民的靈魂作最後一次努力,大概能解除結界,或者讓它停運。

“殺死你們並不單純為了覆仇,也是為了救贖。慶幸吧,你們的命還有點價值。

“至於馮霜四人組,你們的確和仇家莊沒有關系,你們是無辜的。但那又怎麽樣?

“既然到了這裏,那麽你們生是仇家莊的人,死就是仇家莊的鬼。白曉,這是我唯一覺得你說的對的地方。

“你們是無辜,我要的就是你們的無辜。我族需要俘虜,你們就是花之戰的戰利品,這是你們的榮耀。那些叛徒很珍貴,需要一點點琢磨,一點點玩弄,那我總需要幾個人來用來調味,催化,制造尖叫恐怖的效果是吧。再說我也需要觀眾。”

光芒在減弱。

探照燈的亮度在逐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節節高漲的燭火,簡直要將整座谷倉托向天空,在煙氣繚繞的茅草屋頂聚攏一片星辰。

“要結束了。”

安蒼弼,阿爾瓦,走下講臺。

“聽好了,你們這些螻蟻。

“把你們的懺悔供奉上來吧!!

“供我賞玩,品味,痛飲!用來熄滅我的怒火!

“快,快匍匐在我的腳下!!”

然後,他就會奪取他們的生命,投入熔爐,燒成一撮灰燼。

他的聲音在這寬敞的空間內卷起一陣風。每個人都感覺到自己死到臨頭,個個噤若寒蟬。

“等等!”

不顧生命危險,米兒朝已經走到她前面的那個人大叫。

“晴雨!你把她怎麽了?!”

和別人一樣,米兒也明白自己的處境。但如果不弄清楚這個,她估計要體會到死不瞑目的滋味了。

“哎呀,我都忘了。”

阿爾瓦轉過頭,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盯著她。

包括米兒自己在內,都意識到她將第一個性命不保。正當米兒嚇得緊閉雙眼的時候,卻聽見阿爾瓦爽朗的笑聲。

“啊哈哈哈!!

“這不是很可悲嗎?!

明明一直保護著別人。不被感激也就罷了,竟然還被當成瘟神與處之而後快!

“她和我如此相似啊。雖然是敵人,我們卻是最相似的姐妹。都有點不忍心殺她了。呵呵。”

“……保護?”

這次出聲的竟然是韓放。不過很明顯他是不小心說漏嘴了,不然怎麽立即臉色發青,想辯解又不敢,想捂嘴手又動不了。

幸好阿爾瓦此時心情不錯。他沒有讓韓放步彭樹的後塵,而是向他點點頭。

“謝晴雨她私下一直與我作對。一想到如果沒有她,我能怎樣暢快地淩虐你們,我都恨不得立即將她大卸八塊!

“你們不信?呵,明白告訴你們,其實在原本的計劃中,當所有人聚在餐室裏討論的時候燈光會突然熄滅,米克蘭特入室砍殺。你們什麽都不會知道,除了慘叫和燈重新點亮時滿地的鮮血!到時候你們是會惶恐地抱頭痛哭,還是胡亂指責互相殘殺呢?想想吧,那會是怎樣一幅美妙的場景!

“還有你,祁京雅,我本來打算在一開始就殺掉你的。當雪兔和沙鵬死亡,眾人向大屋折返時,你將無聲無息地倒在大門前,身後拖著長達幾十米的血痕。如何,用你自己的鮮血鋪就通往死亡的紅毯,這樣的設計,你肯定會喜歡的吧!

“可是這些都被她破壞了!

“我試著殺了她,結果失敗了。而且竟然失敗了兩次!所以我不得不利用你們,將她的惡人形象一鼓作氣升級到頂點後用你們的手把她除了。

“米克蘭特具有一定的變化能力。我模擬了她的模樣,故意放個背影給她的同夥看。不過因為米克蘭特身體的特性,連它肩頭的布袋也是一同偽造的。而她的同伴也就傻呵呵地信了。果然,越是親近的人,背叛起來越可怕。祁京雅的反應,麗莎的言辭——米克蘭特也如法炮制地襲擊了麗莎——還有她自己的不小心,成功把她送上你們親自打造的審判臺。當楊浪茗把她敲昏的那一刻,你們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他這一席話嗆得眾人臉上發燒。

但既然真的如此,謝晴雨又為什麽要承擔罪行?而且還盡心盡力地把惡人的角色演繹到完美?

她到底在忌憚什麽?又想得到什麽?

所謂的保護又出自何種目的?

米兒感受到目光的聚焦,可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一開始也不明白她的目的。”阿爾瓦低吟道,“當她一樁接一樁承認出自我手的人命,還說的頭頭是道,甚至連舉辦這場宴會的功勞都要攬下,我比你們任何人都要困惑。這種困惑險些毀了我,讓我跌入她的圈套。

“好在姑姑點醒了我。她用小蕭通知我她接下來的安排,把迷茫的我拉回正途,也讓我真正弄明白那個混蛋的意圖。”

接下來的一句話,是阿爾瓦從牙縫擠出來的。

“她竟然……竟敢……想要破壞我的完美覆仇!”

什麽意思?

正當殘存的幾人面面相覷,不明就裏的時候,主導這一切的人卻笑了。

“算啦算啦。反正一切都過去了。其實我還應該感謝她,阻止我殺了你,祁。因為你比我想象得更有用。一會兒這兒的事情完了,我就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也許還能趕得上見你朋友最後一面。”

一邊說笑著,阿爾瓦一邊拍拍手。

“好了,繼續剛才被打斷的環節把。最後的機會,諸位還有什麽要說的?”

他那得意洋洋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你們為此感到自豪。”

將他人的生命視作自己的所有物隨意處置,更將無辜的人隨便卷入,作觀賞活劇的看客和點綴舞臺的作料,這種事在這名現任族長看來是理所應當的,對方反而應該以此為榮。

只不過,必須買他的帳的年代早已成為過去式了。

“這……這是什麽歪理……

“平白無故的……難道,你還要我們道謝嗎?!”

阿爾瓦目瞪口呆地盯著怒不可遏的馮茜雯。

“看什麽看!惡魔!殺人狂!”

“……你少說兩句吧!”

“哥你閉嘴!!”

馮茜雯再度轉向阿爾瓦,兩眼噴火。而她的哥哥阻止她其實只是出於習慣,他的憤怒不少於自己的妹妹。

死都要死了,還怕什麽?!

“你……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冤的人?別人占了你的,傷了你的,你都得拿回來?!你是替天行道?!可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放我們走!

“你的家族,奴役他人,踐踏他人,逼別人按照你們的意志做出犧牲。你怎麽就不想想你的家人把他們困在這山溝裏整整五百年?!!他們追求自己的生活有什麽錯?!我們幾個人又怎麽礙著你了?!混蛋!你活該!!把我的朋友還來!!”

已對生命不抱希望的少女痛快地傾倒自己的感受。面對她,阿爾瓦只覺得被刀刺了個透心涼。

而身後,又有人送來一刀。

“……你……你憑什麽,決定別人的命運?”有人在囁嚅。

“我……只想活下去……”有人在呢喃。

更多的人,則是在絕望中,將灼人的目光投向那自說自話了許久的兇手。好像在一遍又一遍地質問:歷史已成為歷史,和我們何幹?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為什麽?!

受傷的人是我,

覆仇的人是我!!

為什麽不懺悔?為什麽不求饒?

給我懺悔啊啊啊!!!

“mukicDioselpasacandoubechcalAlba”

沒人聽懂他喊了什麽。但當米克蘭特舉起九頭鞭,所有人的反抗意識立即戛然而止。

鞭子無情地抽打在眾人身上。哭喊、哀求和漫天的血腥映入阿爾瓦猩紅的雙眼中。

瘋狂吧。殺戮吧。

面對死不悔改的背叛者,最後的手段只有流血。

“啊……”

九頭鞭也不例外地朝米兒飛去。她緊閉雙眼,等著自己皮開肉綻。

“嗯?”

不知誰抱起了她,捂著她的嘴巴,帶她穿過層層血幕鞭影,走到瘋狂的阿爾瓦身邊。

“少主,不要忘了正經事。”

原來是老婆婆。

“別在這兒礙事!”

“少主……”

阿爾瓦猛然瞪視他的親姑姑。

“別·在·這·裏·礙·事!!!”

米兒聽見老婆婆嘆了口氣。

“我在地下陵寢等您。”

言罷,老婆婆帶著米兒橫穿倉庫,向門外走去。正要出門時婆婆暫且停下腳步,對她的親侄女說道:“請您快些。別忘了,祭壇只有您能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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