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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動與靜的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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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8-31 20:09:30 字數:4943

晴雨猛地向左前方撲倒。再晚一秒,腦袋搬家。

斧子!

全憑聲音得出結論!

雙手著地,順勢前滾翻成蹲姿。同時精細拿捏用量,結晶長劍穩握於手。

回身,格擋!

晴雨的劍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上,與巨斧實打實地對撞。

火花在空氣中爆裂。

晴雨暗自心驚。

好快!

本以為它會依慣性再次橫劈,沒想到竟然豎斬!

持劍的右手震得發麻。若是一般的兵器早飛出去了。

不敢硬拼力氣,晴雨收劍回防。

如果對方抓住這個機會進攻,晴雨即使不到兇多吉少的地步,結晶劍肯定是保不住的。

這個空間會給她第二次凝結的機會嗎?!

然而對方竟然浪費了這大好的機會。身高迫近三米的巨漢,身似鐵塔,手握長斧,輕得像片灰。

是學藝不精,還是瞧不起她?

對晴雨來說,都無所謂。

巨漢再次舉起巨斧。

“舉起”並不恰當。本來還垂在地面附近的斧頭,下一幀已然移動到高舉手臂的巨漢的頭頂了。

晴雨的腳跟抵到大屋的門檻。她無路可退。

毫無疑問,厚重的大門和纖細的少女將一同被劈成兩半。

巨斧沿晴雨左肩入,右肋出的軌跡落下——似乎巨漢根本不考慮怎樣才能高效率地擊殺對手。斬首也好,腰斬也好,都比他選定的軌跡更優化。

實際上他也不需要那麽較真。斧與刀劍不同,它的截面是前尖後寬的楔形。一旦進入人體,會在傷口的兩個表面施加推擠力,得到的便不是僅有單一縱深的傷口,而是空洞洞的缺口。

那樣,晴雨便不是被劈死,而更多的是從內部,一撕兩半。

面對危機,晴雨運劍指地,雙眼不見淩厲的戾氣,平靜地註視眼前的敵人。

巨斧快得拖出長長的殘影,卻撲空了。

在他動作的同時——不,是前一瞬間,抓住既可逃脫對手又來不及反應的時機,晴雨雙腳蹬地,猛地鉆入對方的懷中。

這裏正是對方攻擊的死角,而又在她的攻擊範圍之內。長劍激烈地躍起,橫掃對手的腰際!

腰斬來得毫無懸念。

但是晴雨卻被自己攻擊的慣性帶得踉蹌。訓練有素的身體在腦子還一片錯愕時加速狂奔,險險地躲過從身後追來的斧子。

她是從與巨漢完全正對的方向沖出來的。那把斧子完全追蹤她的行動軌跡,從主人的正面追到後身的位置。

然後毫不停頓,又是一斧。撲空後砸中地面,立即震出大坑。

晴雨此時已經落在相距巨漢五米開外的地方。驚訝感已然消失,被攪亂的心境再度平靜如湖水。利用巨漢追過來的幾秒鐘時間,晴雨再度仔細觀察自己的對手。

不行。還是看不清。

能看得出,那鐵塔似的軀體十分強健有力。然而這些都籠罩在黑影中,顯得十分模糊,根本無法分辨他的五官和衣著,僅能勉強確定哪面是他的正臉。準確地說是他本身很模糊,就像投影儀投在熒幕上的影子,顯示器上再怎麽活靈活現,得到的影像總有一種特有的空虛。

唯一實實在在的只有他手裏的兇器。毫無疑問,那正是安蒼弼和彭樹兩人合力擡回去的長柄巨斧。

巨漢完全沒有轉身的動作,卻給晴雨以“他轉過來正對我了”的感覺。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右手持斧,現在換成左手。

這就是米克蘭特吧。

果然夠奇特。大概是只有在追加了相應權限的仇家莊內才得以存在的生物吧。

當然,也可能是程式。那樣的話這玩意兒只能夠算“造物”,和“生物”差得十萬八千裏。不過僅根據經驗,晴雨仍然認為它的級別高於“造物”。

至少在這個空間內,是真理化的存在。它並不擁有能與純物質相互作用的肉體,所以必須借助高度物質化的斧子來對普權限下的東西進行影像。

而這也意味著,單憑一把劍晴雨殺不死他。

雖然劍也是由精神層的東西——精神力凝結而成的,本來可以使出斬殺精神層事物的招數但那勢必增加晶粒用量。

人家揮“金”如土,自己卻得精打細算。主客場的差距吶。

感覺到身後的空間微微扭曲,晴雨迅速向前躲閃。

而此時此刻先前的巨漢也趕到了。兩柄巨斧交叉進攻,幾乎不留死角。

少女以極為刁鉆的角度逃過前後交叉的火力。還好,這小小的空擋足夠她鉆的。然而如果有第三把斧頭,換成神仙現在都不可能還是完整的。

即使行動比對手更靈活,晴雨不能一直躲下去。

那麽,兇手身邊,應該還是安全的。

晴雨沖向大屋,縱身一躍,踢中門板後反彈向旁邊的大樹,順利地使身體達到二樓的高度。在這短短的一兩秒時間內殺手已經追到門口。晴雨抓緊陽臺的護欄,以高低杠中的大回環動作將身體高高掄起,以此逃避腳被砍掉的後果。然後落地,打開靠自己最近的窗戶,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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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上你吃錯藥還是怎麽了?!非得鬧得沒人理咱?!現在倒好,咱倆都快成人民公敵了。兇手還沒抓著,要是有個萬一,連個幫咱們的人都沒有!你……”

“你生氣了?阿非,你生我氣了?”

“……”

估計白曉的溫柔攻勢過於強大,趙克非被甜蜜地一招秒殺。

“你啊……平時怎麽任性我都能遷就。可現在我們很可能小命不保!姑奶奶你就不能收斂點?!”

“什麽嘛。明明阿非才比較任性!要你別跟來你偏不聽。”

“我怎麽能放心……”

“因為那些傳說?”

趙克非在開口前,應該點了下頭。

“你給我講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原來你都當故事聽來著。”

“真是真的?!”

“真的怎麽樣?假的又怎麽樣呀?”

能聽見趙克非往肺裏抽氣的絲絲聲。

“這裏簡直是地獄。你們的祖先竟然拿自己的小孩獻祭!再說,那樣的手段……我,我真的很不能理解。”

“沒辦法。”白曉收起撒嬌的態度,“為了維持‘聖境’的運轉,必須補充燃料。”

“什麽聖境,根本就是地獄!”趙克非又用了一遍那個詞匯,“為什麽一定要把自己搞得與世隔絕?!既然已經來到別的國家,融入不是更好?!”

“切,誰知道。反正和我沒關系。獻祭那種倒黴事雪兔一個人攤上足夠了。”

“沙鵬不是?”

“當然。麗莎那家夥記得還挺清楚的。那道墻確實一碰即死。逃兵可是上不了天堂的哦。

“真是夠討厭的。好不容易碰上兇殺案,本小姐正想過足偵探癮,半路殺出個安蒼弼。職業偵探就拽啊!再說誰能證明他是偵探!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麽蹩腳的偵探!上來就大包大攬的。裝蔥。”

“好啦好啦。你這樣對死者很不尊重。再說他想不出來的你都想出來了,還是你厲害。”

“趙克非!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許像哄小孩似的哄我!你是我男朋友,不是我爸!!”

哇……震耳朵。

“對不起。”趙克非道歉的口氣還真正經。

又一陣短暫的沈默。

“可……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麽執意破壞所有人呆在餐室一起過夜的做法?把李平轟出去的真正目的是拆夥,找兇手只是順帶的吧。”

“哼哼,不愧是我的達令,你果然看出來了。沒錯,我故意拿李平他們開刀,攪壞餐室的氣氛,打破安蒼弼提出的所有人在餐室過夜的做法。

“至於原因……你真的不明白?”

吧嗒吧嗒,白曉大概在來回踱步。

“之前說的都是牢騷。阿非,你知道我沒跟安蒼弼,還有彭樹搶偵探的角色,到底為了什麽嗎?”

還真敢說。您老人家的活躍程度完全不亞於兩位男性吶。只不過少個頭銜而已。

“切,你還真以為這是臺推理劇?!雪兔之死看似單純,並且留有足夠推導出三種假說的破綻,但是你仔細想想,一微秒一微秒地回想當時的情景,這場命案根本沒有詭計生存的空間!她可是在360度無死角的舞臺中央突然之間腦袋搬家的!諾克斯十誡不止在小說裏好用。當殺人手法詭異到必須使用未知的知識、異度的生物、惡靈的咒語、女巫的草藥,或者幹脆是隱藏在人類腦脊液裏的暗門來解釋,推理已不可稱其為推理,其內在的邏輯鏈條必然崩潰!不,是根本不存在!

“既然不是推理劇,當然不能用推理劇的方法。我要把他們像羊群一樣分散,做我的擋箭牌,在狼群面前保護我這個牧羊人。而且只有破壞相互作證又相互監視的局面,我才能自由行動去找遺產。”

“你還想著遺產?!”

“對呀。這不是我們本來的目的嗎?只不過雪兔和沙鵬一死,大家都忘了。再說了……”

白曉停頓了。

“要讓母親大人承認我還有存在的價值,只能靠它了。”

又是一陣沈默。還是在竊竊低語?

“別這樣嘛。我會傷心的哦,阿非。”總覺得白曉的語調裏有破涕為笑的成分,“我不是好好的嘛。放心吧,白家的女兒,沒那麽容易掛的。我倒更擔心你呢。阿非總是笨笨的,讓人放心不下呢。”

我這麽大用不著你操心;你就不能別管你媽——大意如此,當然語氣要好多了。不然白曉怎麽沒發飆。

“沒辦法。誰讓我姓白。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成功了就帶你見家長哦。嘻嘻。”

白曉的故作輕松沒有打消趙克非的疑慮。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應該是這樣吧——溫柔而嚴肅地向愛人保證:“小白,你答應我,絕對不要做太危險的事情。碰到什麽事,一定想起我。我一直在你身邊。只要你一句話,不管前面有什麽我都沖上去收拾了。清楚了沒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

兩個人你儂我儂了一會兒。好在他們都很清楚現在不是羅曼蒂克的時候,在時間方面很自覺。

“你打算怎麽辦?”

“這個嘛……”白曉在思考,“把整個村子搜索一遍根本不可能。我依稀記得家族的老人提過,聖境的入口在村落的中心。如果指的是政治中心,那麽肯定在大屋的某個地方。我們暫時不要出去,先搜索大屋,相信一定能找到線索。這樣,阿非你先……”

越說聲越小。到後來悉悉索索的,完全在耳語,什麽都聽不到了。

楊浪茗於是離開那兩人房間的門板。上樓,右轉,到自己位於二樓的房間。

和走廊一樣,賓客們的房間裏沒有電。她不著急點蠟燭,倒是先摸黑從旅行包裏翻出包餅幹,往墻角遞去。

“沒吃晚飯,先墊點兒吧。”

角落的空氣跟人一種她在自說自話的感覺。

“謝謝。”

從黑暗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接過餅幹,沒有吃。

楊浪茗躺倒在屋裏唯一一把藤椅中,掏出香煙點燃。猛吸兩口吐出的煙圈,意料之外地充滿疲勞感。

她翹起手指,註視隱藏在香煙煙灰下酒紅色的火星,試圖靠它和菲薄的月光掌握屋子裏另外一個人的輪廓。

晴雨則直視向那火星。柔和而不動搖的視線貫穿灼人的酒紅色落在對面人的臉上。緊閉的嘴唇和剛剛流露些微的溫和聲線讓這間屋子顯得異常靜謐。

“討厭香煙?”

“不喜歡。”

“切。你還真坦白。”楊浪茗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大半夜的,貓在我房間幹什麽?”

“抱歉,事先不清楚這是您的房間。”

“是嘛。我還以為你早就翻墻跑出仇家莊。見面真是意外啊。”

“只是翻了窗戶。”

晴雨離開一直倚靠的墻壁,走入稍亮的屋中央:“既然偏巧是您的房間,我就直接等在這兒了。”

第一根煙吸完了,楊立即抽出第二根。

“拜托啊……你這麽擡舉我,我會惹上麻煩的。”

“什麽?”

“嗯?哦……算了”楊理理頭發,“反正你既然回來了,一會兒肯定就明白了。”

晴雨有些疑惑,不打算深究。

“怎麽沒聚在一起?”

“被某個小蹄子耍得團團轉,然後又發現老太婆不見了。沒人願意去找。所以,你看啦。”

楊浪茗聳聳肩,做出“你都看到啦”的意思。躺得七扭八歪的還真難為她了。

“這麽說,所有人選擇自保嘍?”

並非舍棄老婆婆以求自保,而是恐懼比任何人都熟悉大屋的老婦的攻擊。這才是晴雨的本意。當然,楊浪茗是很清楚的。

“是啊。話說回來,你到底是來幹啥的?”

“這個……”晴雨輕輕向左歪頭,“無事不登三寶殿,確實有事需要麻煩您。

“我家的小笨貓,就拜托您了。”

楊浪茗捏熄香煙。

即使煙頭使她的手指發出“滋——”的聲音,也沒有改變突然變得銳利的目光。

“……煙抽得太多,刷牙會很辛苦呢。”楊浪茗撫摸自己的雙唇,“為什麽是我?”

晴雨微笑。

“哈哈哈。”

楊浪茗突然放浪形骸地大笑。時間之長,音量之大,氣場之強,要是第三個人在,肯定會幹巴巴地跟著她一起笑。

笑聲驟然截止。楊浪茗風車似的翻坐起來,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晴雨。

“知道嗎,我很討厭你。”

被如此沒禮貌地對待,晴雨眼皮都沒跳一下。不過她是真沒料到楊浪茗會這麽說。

“為什麽?”

“你說呢。”楊浪茗再度點燃香煙,猛吸兩口,“說吧。我有什麽好處。”

“這個嘛……”晴雨屈膝,以半蹲的姿勢使自己與對方的目光在同一水平線上,“需要聽聽您的意見了。”

酒紅色的雙唇劃出冷笑。稍微,只是稍微,有點血淋淋的感覺。

楊浪茗攬過晴雨的脖子。兩人親如姐妹,親昵地耳語。

“怎麽樣?”

“……您不怕弄巧成拙?”

“哈!”楊浪茗抽出第三根煙,“毒瘡這種東西,還是發出來的好。放心,聽起來蠻困難,不過以你目前的處境,其實剛剛好哦。”

皺著的眉頭松開了。晴雨接受了這個提議。

“那麽,屆時有勞您了。”

晴雨微微欠身,臨走時留下一句話:

“對了。為了表示誠意,彭樹先生的命交給我做質吧。”

緊閉的門另一側,久久沒有飄來煙草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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