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9-20 21:21:12 字數：3495

米兒一口氣沖出宿舍樓，終於跑不動了，癱在門口喘粗氣。沖動的行為暫時中止，米兒的大腦得以重新運轉。

那女人是誰？！她怎麽知道我的事？！她想對我做什麽？！

那張溫和的臉在腦海中變得扭曲猙獰。

必須遠離她。可是，我又能去哪兒？！

答案貌似只有一個。她猶豫了。

忽然傳來下樓的腳步聲。本來真實感已經淡去的恐懼立即被重新點燃。已經賭不起到底是不是她。米兒邁開發軟的雙腿，向離她最近的學校後門跑去。

晴雨沒有追過來。米兒也逐漸恢覆正常的步速。一來她真的跑不動了。嘴巴很幹，喉嚨疼得要死，好像從咽到肺都被點著。

二來，她迷路了。

與正門的一馬平川不同，T中後身是一大片住宅區。基本都是上世紀的房子，從戶型設計到公共地規劃都做得差強人意。幾年前鬧過一次動遷，後來又不了了之。於是沒拆的，拆了一半的，全拆了還沒蓋的，開始蓋還沒蓋完的，好不容易蓋完沒人住的房子混戰一團。同時不稱職的物業又在這裏雪上加霜。結果形成了現在這迷宮般繁雜混亂的胡同街巷。

向前。遇岔路。左轉。再左轉。呃，死路。好吧回去。右轉。再右轉。嗯……怎麽好像不是原來的地方？！

諸如此類的戲碼上演無數遍。一開始她還記得自己的路線。可隨著岔路的個數與拐彎的次數直線上升後，她連自己曾經到過哪裏都弄不清了。

雖然是白天，米兒依舊感覺到陣陣陰冷。建築物在地面投射一片片斑駁的陰影。墻角隨意堆放著生銹的鋼筋和凝結的水泥。零星的行人反倒增加了街道的寂寥。如果不是漠視她的存在，就是以一種完全稱不上友好的目光盯著這個闖入他們世界的陌生來客。

“這麽覆雜的路，她應該追不上吧。”

不過米兒現在甚至盼著晴雨追上來。至少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正在此時，說話聲從她身後的擋土墻另一邊傳來。

“餵！錢帶來了沒？！”

嘩啦嘩啦。

“怎麽才這麽一點兒？！你小子耍我們吶？”

“我……我就就只有這些……了……”

嘆氣。這是另外一個人：“你知不知道，我們老大罩著你這樣的小角色得操多少心，花多少錢。這點保險錢，你是讓我們往你身上倒貼吶。”

“所以也就罩不住你啦！！”

隨著第一個人興奮的大叫，打人的鈍響隨即響起。被打的慘叫連連。兩個小**沒有一點放過他的意思，打人的同時還用汙穢的語言侮辱那人。

這是在米兒原來的世界裏永遠不會出現的東西。

“住手！！”

——所以，想也沒想地沖出去了。

打人者沒料到會有人攪局，還真的停手了。

“小丫頭，這裏沒你事兒。”其中一個用手朝她扇扇，聽聲音應該是第一個人，“快滾快滾。”

然後呢？面對兩個男人，腳邊還有一個痛苦呻吟著的受害者？

跑不了了。也不能逃跑。

“你……你們這幫混蛋！！搶劫還打人！！想幹什麽？！”

虛張聲勢中。

總之先吸引壞蛋們的註意力，等他們把自己當成目標，就從身後這條路跑出去，隨便找個人家躲進去。反正被壞蛋追的可憐小女孩一定能引來同情的。這樣那個人也能趁機逃跑。

雙贏。多好的計劃。

她跑得也是很快的。如果腿不發抖的話。

“哎呦呵？你管得倒挺寬！！”那家夥倒還真配合，揮拳打過來。

好！準備！！

但是米兒沒有行動。因為第二個人，一個戴眼鏡稍顯瘦弱的男生拉住了他。

“齊哥，冷靜點。怎麽能打女人呢。更何況是這麽可愛的小妹妹。”第二個人示意同伴不要行動，然後扶了扶眼鏡，以極為悲痛的語氣朝米兒說道：

“小妹妹，看你就是不知道現在世道多艱難。你以為我們這些人看著自在，像是作威作福，其實可苦啦唉，世道艱難，我們也不好混啊。天不黑就開始上班，連續幾天不睡覺都是常有的事兒。本來白天還能瞇會兒。你看，現在還得加班！加班得有加班費是不？可你看看，別說加班費了，連基本工資都拿不住。

“小妹妹，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慘？我們拿什麽吃飯？！”

“……”

當面對冠冕堂皇的歪理邪說時，大部分人的反應都會和米兒一樣，被噎得幹瞪眼講不出話。

見米兒不回答，那人繼續：“要不你幫他付了，怎樣？”

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米兒，兇狠地吼道：

“把錢交出來！！”

米兒混亂的腦袋裏劃過一絲閃念：他們還有第三個同夥。

“放開我！！”米兒拼命掙紮，高聲尖叫，“救命啊！！搶劫！！”

尖叫聲震得其他幾人耳朵發麻。旁邊居民樓幾扇本來開著的窗戶砰然關閉。

“分配的原則是‘效率優先，兼顧分配’。相比於更加註重效率以激發社會成員創造財富的積極性的初次分配再分配偏向註重公平。將你的資金重新註入社會有助於縮小貧富差距，保障社會和諧穩定，推動公共基礎設施建設，扶持民用事業發展。”

一口氣說完，眼鏡男露出微笑。

“你是在做善事。來吧。”

老齊扇了米兒一巴掌：“聽到沒，把錢交出來！！”

那人吐出一串不堪入耳的詞匯，兇神惡煞地罵道。

“搜搜她的身。”抱住米兒的人說道，聽語氣似乎是三個人中的頭目。

“大哥說得對！穿得這麽靚，肯定是個有錢家的小妞！”老齊伸出一雙賊手，向米兒靠近。

米兒嚇呆了。叫都叫不出來。

“等等。”眼鏡男開口。

“幹啥？！你XX的咋那麽多事？！！”

“老齊，你等會兒。”頭目發話，轉向眼鏡男，“你有啥招？”

得到發言機會後，眼鏡男指指一直被他踩在腳底逃脫不了的受害者，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讓他來。”

老齊立即不幹：“憑啥？！他算個什麽東西！！”

“齊哥，你聽我解釋。”第一人扶了扶眼鏡，“讓低等人制裁，那被制裁的不是更低等了？”

老齊一臉不解，而米兒立即汗毛倒豎。

讓受害者成為加害者，激發其劣根性；讓救助者成為受害者，給前者雙重的心理打擊。這家夥，心理變態！！

頭目讚同：“好，就這麽幹！你，起來！！”

老齊嘟嘟囔囔地讓道，踹了受害者一腳：“快點起來，別跟個死豬似的。”

受害者按著傷口，艱難地站起，進退兩難地杵在那兒。眼鏡男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溫聲安慰道：“別怕，走過去，老老實實搜遍了。保護費的問題咱們可以再商量。啊，對了。記得表情猙獰點哦。”

受害者——很快，就不能再這樣稱呼他了——表情覆雜地看著米兒。後者嚇到呼吸停止。

最終，緩緩接近。

距離很近。那人兩三步就到米兒身前了。他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手慢慢伸向米兒的衣兜。

這時候米兒才又想起掙紮

“不要！滾開！放開……唔！”

第三人捂住她的嘴巴，托住她的下巴，讓她連咬他都做不到。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

那人的手碰到米兒了。米兒觸電一般向反方向弓過去，卻被背後的人拉著，不停地發抖。

那個人用手指夾出米兒的錢包，盡量不碰到她。然後恭恭敬敬地將錢包奉上。

頭目瞅一眼鼓鼓的錢包，眉毛一挑：“幹得不錯。繼續。”

看著手中的錢包，那個人咽口唾沫，扯痛了嘴角的傷口，但還是說了出來。

“這……這就行了吧。”

“英雄救美。真崇高。”眼鏡男以配樂朗誦的語氣吐出這幾個字。

“你XXX少廢話！！”老齊尖叫一聲，擡腿踹向那個人，打算把他踹向米兒。米兒嚇得閉上雙眼。

“啊呃！！”

十分短促的慘叫。因為中途被粗暴地掐斷了。

老齊非但沒有踹到別人，反而自己來個四仰八叉，雙腿胡亂踢蹬，兩只手死命地抓住扼住他喉嚨的一只手。既想把它扳開，又得靠它保持平衡。

而扼住他的手紋絲不動，好像老齊只是一只待宰的母雞。

其他人全部楞在當場。

在晴雨亮出自身的存在之前，誰都沒有想到竟然在樓道的陰影中還潛藏著一個大活人。然而晴雨的出現又是那麽的自然，仿佛在宣稱她的存在理所當然。

晴雨的目光忽略其他人，定然註視米兒身後的大漢，稍稍露出個溫和的笑容。

“好久不見。親自教導新人麽？”

與晴雨的和煦形成鮮明對照，被她註視的頭目額頭滲出冷汗。

“請把教具還給我。”晴雨的聲音也十分溫和。

不止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來自這名纖細少女的威壓感。

“……這不是你的地盤。”頭目試圖反抗。

“但她是我的人。”晴雨淡然反駁。

“出了那學校你就不會再管了。這可是你親口說的！”

“沒錯。我說過，在T中校外，我不會替誰強出頭，更不會專程幫誰報覆誰。只要別叫我看到，隨便你們做什麽。不過，”

微小的笑容消失了。但尚未冰冷。晴雨將註意範圍擴大到米兒。

“她是我的人。以後，不許動她。”

再沒人說話。晴雨與頭目同時瞪視對方，後者首先頂不住，故作鎮定地扯出個猙獰的冷笑：“可是這裏是我的地盤，你再能，也得聽我的！！”

“對！……你，你算個什麽東西……”

再如此高難度的動作下，老齊還不忘幫腔。

咯吱。

肢體被碾壓的淒慘聲音，切實地傳入各位耳中。

晴雨不動聲色地加大手上的力道。剛才還一臉不服的老齊頓時翻了白眼，臉憋成醬紫色，耷拉出來的舌頭足有尺長，眼看就要從脖子斷成兩截。

“那麽，你是想讓我把這裏，變成我的地盤？”

“夠了！！”

第三人暴喝一聲，一把將米兒推出去。

晴雨的笑容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她手一松，幹脆當倒在地上咳嗽的混混不存在，徑直走向米兒，拉住她的手，順便把米兒的錢包拿了回來。

當她們同一臉懊喪的頭目擦肩而過時，晴雨停下來，遞給他一枚信封。

“今天給你們添麻煩了。最近條子出動，這是詳細的資料。當做我的賠禮吧。再會。”

言罷，晴雨拉著她的女伴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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