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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道侶03 “我每天都恨不得殺光這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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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阮的額頭已被汗水浸濕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對不起,阿黎……我現在想著要是躲在昆侖秘境就好了,我還是太天真了……”

鐘臣黎拂去冷厲的神色, 哪怕是這即將生離死別的時刻, 他在她的面前,仍然只是她的丈夫。

“珺芷, 我都知道。你放不下關於你師父的仇恨,你想讓阿澤他們能夠看見盛世人間……你還想對抗天道。”

“但我最想的就是和你長相廝守, 這才是最重要的。”孟阮的眼眸像倒映著灼灼的光, “所以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鐘臣黎正欲說話, 小阿擇上前抱住了孟阮, “娘親,我好怕……”

孟阮蹲下來, 輕聲安撫:“沒事的,阿澤,抱著娘親……阿澤, 不管發生什麽,你記住我永遠愛你。”

少頃, 她將阿澤迷暈了, 這才擡頭捧起鐘臣黎滿是幹涸血跡的臉頰。

他也身負重傷, 只能靠住一處巖石, 殘喘調息, 血水襯著眼前這張臉愈發奪人心魄。

鐘臣黎:“你一直都在騙我。”

他突然啞然失笑, 因為太深沈覆雜的情緒, 到最後只能化作無可奈何的笑意。

“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剛開始和我做道友是騙,我們成親的時候你還騙我……你所過會讓我先死。”

孟阮心頭重重地顫抖,她俯身抱緊了他, 萬般不舍和難過。

鐘臣黎低頭,往她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良久,殘留一片血痕的唇印,甚至無法消退,留下了一個紅腫的痕跡。

他再次擡頭看著她,目光裏有一種凡人才該有的泫然欲泣,卻又笑起來:“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

孟阮拂去眼角的淚痕,從破碎的表情中,展露一絲光亮和溫暖,“不,你必須好好的活著,替我照顧阿澤他們。”

她走到洞口,明明雪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可白皙的皮膚在西落的陽光下溫暖如春。

兩人仿佛都看見了本該萬般美好的塵世,是人間四月,芳菲無限。

枝頭朵朵桃花,簇簇開滿,這時泛舟湖上,品茶煮酒,那該是如何的恣意瀟灑。

這才是他們想要的長相廝守。

孟阮:“再見,阿黎。”

鐘臣黎撐著一口氣追了出去,天邊到處是陰沈壓抑的雷雲,一眼望去,低的像要塌下來。

“這世上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也許冥冥之中的哪一天,我們還會見面的。”

就在孟阮元神消散的時候,他也陷入了無盡黑暗的昏厥。

正因如此,他沒見到及時趕來的鳳鏡柏,更沒看見一簇閃爍暗火的鳳凰羽毛,徐徐飛向半空。

與孟阮碎裂的元神融為一體。

這是鳳凰漫長的一生僅有一根的羽毛。

它代表重生的希望。

也代表孟阮會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再次歸來。

鳳鏡柏長身玉立,同樣帶著一身早被風幹的血,眼神中卻透著冰冷如霜。

他不會告訴鐘臣黎自己做了什麽。

他不配知道。

……

僵屍大軍從四面八方被一步步的削弱,作為這次軍事要塞的錦朝,也因為失去虛尼道長的庇護被一舉攻下。

殘存的錦朝遺民歡呼了三天三夜,他們以為——終於要迎來漫長黑夜過後的曙光。

鐘臣黎怔怔地坐在山頭,望著遠處覆蘇的錦朝,它被籠在一片淡淡金光裏,有蘇醒的潛龍盤旋四周,守護國運。

孟擇鹹垂手立於身畔,幾次三番想靠近他,卻覺得連走都走不過去。

他試圖伸出手去碰君父,可鐘臣黎渾身都像被燒著了,滾燙得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孟擇鹹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跪在君父面前,而男人依然面色一片灰白。

阿澤緊緊拽著君父的衣角,說:“君父,我聽見的,娘親離開之前要我們好好的……您不能……您到底想做什麽?”

鐘臣黎只是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張口,語氣頓挫堅硬,“……我想什麽?……我每天都恨不得把那些人再殺個幾千遍才好,我每天都恨不得殺光這個世間的所有人,我一天也不想再活著。”

孟擇鹹根本不知該如何勸慰君父了,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了一丁點的愛,只有滿滿的恨意和憤怒。

他全身的每一處都在無聲的嘶吼著。

於是在一個夜裏,邪龍化出原形,朝著錦朝飛去。

一夕之間,錦朝連同周邊幾個小國,都被一條龍吸走國運。

錦朝國運由他們而生,又由他們而滅。

於是又一輪以“人”為主導的戰亂開始了。

國土一日無君,則一日動蕩,到處戰火連綿,生靈塗炭。

但這還遠不是鐘臣黎的最終目的,他想要毀滅昆侖山的所有靈脈,要這個混沌的天地為孟阮陪葬。

鐘臣黎硬生生承受身體和五感上的劇烈折磨,他仍然無法操縱這種違逆天道而來的強大力量,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被淩遲。

只不過比起這肉體上的日夜煎熬,最讓他無法承受的仍是喪妻之痛。

鐘臣黎為此多忍了二百年,這二百年的每一天裏,他都痛苦不堪,錐心入骨。

他有著邪龍的狷狂兇狠,滿身的血腥氣,又有著唯獨人類才能體會的怨憎恨。

孟擇鹹:“君父,快住手吧,你這樣撐不下去的。”

鐘臣黎的眼底只留下一片鮮紅,他仿佛對一切無動於衷,淡淡地說:“我說過我一天也不想活著,撐不下去又如何,反正只要能毀了靈山,其他有什麽所謂?”

可能就是瘋了吧。

鐘臣黎感覺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

他只是歇斯底裏的,想讓一切都在自己面前灰飛煙滅。

玄龍飛入靈界山,深綠色山巒,被狂風席卷,低垂的雲層與充沛的天地靈氣交匯。

他試圖釋放兩百年間轉化而成的煞氣。

鐘臣黎的身上全是枯朽斑痕的裂縫,濃稠的黑霧溢散出來,帶著毀天滅地的架勢。

終於,第一道天雷從天而落,仿佛是有仙人應劫。

那暴雷像鋼筋鐵骨,毫不留情砸在鐘臣黎的身上。

不止是一道,而是幾百道,就這樣令他最終折下脊骨。

最終,天道只是將他封印在了昆侖山的一處秘境棺槨之中。

這對鐘臣黎來說,是比死更可怕的懲罰。

他在知曉失敗的一刻,沒來由地想,只當這是大夢一場,再無來生。

……

孟阮重生之初,簡單地生活在這個忙忙碌碌的都市裏,她總覺得自己不過是大世界裏的一粒砂礫,渺小不已。

可當記憶不斷蘇醒,方知曾經有一個無法形容的神話時代。

那是宏大湍急的起源,有上天遁地的方術,有精妙神聖的法器,也有逍遙自在、快意恩仇的道士們。

此刻,秋裏西落的陽光帶著淺薄的微涼,院子裏的枯葉在風中打了個旋。

林錦寧開車送她回家的時候,鐘臣黎正在門口等著。

孟阮跨出一條腿,聽見車載電臺裏放起了一首老歌:

“讓青春嬌艷的花朵,綻開了深藏的紅顏,

飛去飛來的滿天的飛絮,是幻想你的笑臉……”

周圍沒什麽散步的人,鐘臣黎懶懶地站在院子門口等他們。

明明站在一個與當年全然不同的地方,孟阮卻像見到了兩人分別時的一幕。

“回來了?怎麽樣,覺得那個‘研究所’好玩嗎?”

孟阮走上去抱住了他,睫毛不住地顫動:“我今天又夢到過去的很多事。”

電臺裏的歌依然在播著——

“秋來春去紅塵中,誰在宿命裏安排,

冰雪不語寒夜的你,那難隱藏的光彩……”

鐘臣黎:“夢到什麽了?”

孟阮:“我不知道大戰後你究竟經歷了什麽,但那一定很痛,我留在世上的元神依然能感覺到,很痛很痛……”

鐘臣黎楞了一下,低聲在她耳畔說:“哪有什麽痛,我根本感覺不到。”

林錦寧無奈地用餘光瞄到了“父母愛情”,只好對鐘臣黎點了一下頭,默默地將車開走了。

歌聲漸行漸遠,孟阮心中泛起的洶湧使她控制不住地眼眶發紅。

“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她落下眼眸,視線落在兩人相交的手臂。

“阿黎……你是我的道侶。”

下一秒,鐘臣黎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勺,低頭親昵地吻了上去。

灼熱的喘息聲纏到一處,甚至分不清是來自誰的。

孟阮:“晚上……九啾有人能帶嗎?”

鐘臣黎聽出她有些期待和迫切的情緒,面上還是淡淡地說:“可以交給鐘堯,或者打電話讓李星橋過來把人接走。”

孟阮拉著他的胳膊,把人拽進了別墅。

鐘臣黎唇角勾了起來。

曾經那麽多的苦難,只是一個字都不願再提。

何其有幸,我們穿過了一千年的歲月,終於等來這一場相逢。

奔赴或是並肩,與你怎樣都好。

孟阮看著眼前襯衣敞開的鐘臣黎,順便想到了他戰損時候的模樣。

她不由得舔了舔唇瓣。

這條邪龍真是太美味了。

九啾已經被鐘堯帶到同一個小區的另一棟房裏,現在他倆總算能單獨相處。

鐘臣黎將她壓在沙發上,衣服脫了一半,露出堅挺的胸肌,和陰影凸顯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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