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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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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孜其實是後悔的,在走出佛像,準備離開的那一刻。

因為他看到,破廟的門口,散落著好些果子,以及幹柴。他不愛吃肉,這一點昨日白竹青已經知道了,今日卻為了迎合自己,特地只找了些果子,一點野味都沒打……

這一瞬間,他心裏是酸澀的,悔意深深。但,也僅僅是一瞬間罷了。他蹲下,把果子一個一個撿起來,統統放到有點殘缺的佛像面前,朝著那個石像拜了幾拜。

只願這佛像在天有靈,讓那白竹青下輩子投個好點的股吧,如此也不枉他弄來的這些果子。

絲毫沒有幾分鐘前自己還在佛像身後殺了人的自覺,佛像若真有靈,首先該幹的該是給旁孜降難才對!

拜完佛像之後,旁孜便轉身,再不回頭的離開了。穿到這世界多年來,遇上的刺殺謀殺至今已不下二十次。旁孜不僅已經在種種危機之下,習慣了這個世界的弱肉強食,並且也努力讓自己摒棄掉良知,以及毫無用處,只可能害死自己的“善良”。

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雖心有想法,卻還會同情別人,盡可能幫著別人的孩子了。

上一世的生活越是平和,旁孜這一世遇上危險之時心態越是難以平和。雖說他性格也算是比較隨遇而安的那種,卻不代表在如此殘酷的環境之下,他還能保有本心,一點不變。

到這時候,他總算稍微能理解,原著裏的旁孜為何性格如此暴躁。現在換了是他,他不會那麽暴躁,但心裏卻陰暗了許多,有時候甚至遇到什麽可疑的人,都會寧殺錯不放過,只為保全自己。

不得不說,這是他旁孜的悲哀。可也未必不是他的幸。

離開破廟之後,旁孜一時有些茫然,這座破廟確實挺偏的,四周幾乎都是樹與灌木叢。他看了看太陽,之後朝著東邊走。

不知走了多久,遠遠能看到一些房屋了,旁孜心裏松了一口氣。走了這麽久,他的腿都快不是他自己的了,身體一直在疲憊地抗議。他不得不恬著臉,找了一家最近的人家,討個水喝。他自己所帶的水壺早不知哪去了,興許是逃追兵的時候丟的吧。

哪知他剛走近那家門,就看見那戶人家的家門口竟有個老婆婆躺在血泊裏。旁孜心裏一跳,跑過去看了看,老人的屍體早就僵掉了,身上甚至還有屍斑,可見早就死了有一天以上。

他沒動屍體,只是往房裏走去。進去了卻發現,房裏一間房間的門被踹爛了,房內有一個婦女,抱著兩個孩子倒在血泊之中,地上血液或是已被泥土地吸收,或是凝結了,顯然均是死去多時的模樣。旁孜放輕呼吸,打量一下四周。

房子裏東西亂七八糟,許多小物品與衣服丟了一地,桌子木凳全被人踹倒在地,屋內幾乎沒一樣東西是好的。

旁孜快步走出房子,又到這邊上其他幾戶人家家裏看了看,幾乎家家都是如此慘烈——不論男女老少,都被人殺了。看來,怕是強盜進村了……

這附近的人家只有這麽少少幾戶,且青年男子少,八戶人家看下來,竟只看到六個青年男子,其餘都是老人或孩子,以及女人。旁孜不由嘆了一口氣,如此境況,怎能不被盯上!

他索性將這些人的屍體拖到一處空地上,想著讓這些人入土為安吧,也算是給自己積陰德了。不過,這一拖,卻讓他發現其中一個死者懷裏抱著的孩子,竟還有氣息!且孩子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外傷,只是不知餓的還是如保,昏睡過去罷了。

旁孜沒有多想,直接掰開那人早已僵掉的手,將孩子放到床上,再把人拖過去。

到後來,空地上平平排著一排三十多人。旁孜開始發愁了,他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如何還能挖出幾十個坑來埋人呢!

正在此時,他卻聽到奇怪的聲響。轉頭順著聲音一看,竟是空燈!他趕忙從地上坐起來,迎上去關心道:“大師,你可曾受傷?”

空燈點了點頭:“是受了一點,但並不礙事,已是上過藥了。倒是胖公子,你在此處……”

旁孜苦笑:“如你所見,這小村子大概是遇上強盜了,這些人,全都被殺了。我現在正愁著該如何為他們料理一下後事,畢竟現在遇上了,也不能不管。”

空燈聞言,心裏卻是一寸一寸冷了,冰了。他很想問問,你還記得破廟之中,“陳屍”佛像之下的白竹青嗎?

呵……可笑,多可笑!眼前的這人,路上遇上慘死之人都能有心思想著如何為其辦個後事,卻像是忘了,他剛剛殺了另外一個人,還任由那人陳屍破廟之中一般……

可空燈到底沒有質問出口,他低下頭,冷眼看了看那些死者,聲音淡淡道:“不若燒了,你看如何?一個一個挖坑埋人,也太過麻煩了些。再者,萬一因此傳播起瘟疫……”他這不是危言聳聽,他空間內的醫書確實有提過,瘟疫也可由起傳起。

“大師說得有理,那麽我們這便拾些柴火,用火送這些人一程吧。”

半個時辰之後,旁孜眼底映出雄雄大火。這火,不會燒太久,也不會傳到別處去,只因著這塊空地四周除房子,並無其他可引起火災的東西。再者,看這天色,似乎也快要降雨了。

眼看火勢小下去一些,旁孜卻突然轉身,進其中一間屋裏。不一會兒,空燈便見他抱著一個繈褓出來。

旁孜沒有解釋什麽,只說了句:“走罷。”便轉身離去。

他不說,空燈也沒再問,只默默跟上。

直到半刻鐘,雨滴開始往下落,旁孜才停下步伐,低聲道:“大師,你會念經嗎?你會救人嗎?”

空燈默默的沒有說話,好一會,才輕聲道:“活人可救,經……念了也不過求個心安。”

“……”旁孜沈默了,沒有說話。

“胖公子可是想救誰,還是想讓我,為誰念一場往生經?”

旁孜嘲諷的笑了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空燈。“大師便當我沒說過這種話罷。”本就只是個假空燈,假和尚,又怎可能真會念經。

“不過,記得大師說過會救人治病,可否幫忙救救這個孩子?”旁孜將那個一個在昏睡的孩子遞到空燈面前。

空燈神情淡淡,也不伸手指過,只是看了一眼便道:“約摸是驚嚇著了,後又餓昏了。一會餵他點東西,想來調養幾日便沒事了。”

旁孜點點頭,臉上的神情不見輕松,只是將孩子往自己懷裏塞了塞,以保證孩子淋不到雨水,便加快了腳程。

空燈在其身後,看著他有些淩亂的步伐,目光死寂。

當天夜間,旁孜終是在午夜之前找到一個小鎮,住進一間旅店內。期間,特地讓店小二弄了些米湯過來餵孩子。孩子昏睡著,不大好餵,還硬是往孩子屁股上打了幾巴掌,生生把孩子打醒了。

這孩子看著有六個月上下,有點瘦弱,被他弄醒之後還呆呆的沒什麽反應,顯然是被嚇過頭了。旁孜便趁著他沒反應過來,餵了好些米水。孩子大概也是餓狠了,喝得很急。大概是平日裏都是孩子母親母乳餵的孩子,孩子顯然不大會喝米水,沒一會就弄得他自己身上,旁孜身上到處都是。

一小鍋米湯,到後來竟有一半都貢獻到兩人身上衣服了。孩子的胃口不大,哪怕被餓了一天多時間,現在也僅僅能喝進去一碗多一點的米湯,之後便迷迷糊糊睡過去了。旁孜把孩子衣服脫下,塞到被子裏。

他裏一會想著明早得記得買些孩子的衣服,一會又看到自己身上濕得不成樣的衣服,便打開房門正想叫小二弄些熱水來沐浴,卻不想門一開,正正好看到擡著手似乎作勢要敲門的空燈。

“胖公子這是?”空燈雙眼掃過旁孜濕透的褻衣,因著天熱,旁孜一進房裏便只著薄薄的褻衣了。現在,那褻衣因著被米湯浸濕了,好幾個地方都粘到他皮膚上。尤其是胸口位置,剛剛米湯就那兒倒得最多。

旁孜小聲嘆道:“剛剛餵那孩子喝了點米湯,孩子不大會喝,就整成這樣了。正想找店小二弄些水來洗洗呢……”

空燈此時卻道:“胖公子不必叫了,剛剛我已經叫小二去燒水了。幾日相處下來,我也知道胖公子是個極愛幹凈之人,一日不洗澡都會難受,因此便自作主張了。”

旁孜有些詫異,沒想到空燈連這一點也註意到了,倒讓人意外得很!他笑道:“那就多謝大師了。”

剛說完,便見店小二事實在兩個壯漢,提著幾桶飄散著熱氣的水過來了。“客官,溫水來嘍,麻煩讓一下……”

房內是有配個大木桶的,剛好夠一個成年男子在裏邊洗。旁孜又朝著空燈道了個謝,便關上房門進去準備洗澡,半點沒提讓空燈進屋坐坐的客套話。

不是不想提,只是他怕空燈把客套話當真了,到時真要進他房裏來,可就麻煩了。一來,旁孜不習慣有人在旁邊看著他洗澡,二來也是不放心。洗澡的時候旁孜的衣服都不會放在身邊,暗器就更加不用說了。到時萬一空燈有什麽歹心,那他可不就手無寸鐵了!

說到底,還是旁孜心裏的戒備太重,對空燈也並不信任。

等旁孜洗完澡之後,才尷尬的發現,自己沒有可以換的褻衣了。他的行李幾乎都放在馬車上,現在馬車沒了,他的衣服又怎麽可能還在!

轉頭四處看了看,這房裏除了他,也就一睡得人事不省的小孩子。旁孜這才放心了許多,站起來爬出木桶,轉身將褻衣褻褲放入剛剛洗澡時特地留出來的那一小桶水中搓洗起來。

最近的天氣溫度挺高,他這衣褲又是薄的,想來一會擰幹一些晾,明早幹了就能穿了。

背對著門的他,卻沒有發現原本早就離去的空燈,此時正抱著些東西輕聲推開門。只是那開門的聲音被旁孜搓洗衣服的聲音給掩蓋了……

於是,空燈一進門,入眼的便是兩片白花花,圓滾滾的內團,內團當中那一點紅若隱若現……

空燈反手快速把門關好,哪怕他心知門外並沒有人,卻也不想讓人看到屋內景象。隨後,他低垂下眼眸,想讓自己冷靜一些。

他也不知為何,自己一看到旁孜那模樣,心裏竟難得燥動起來了。這是以前,從未曾有過的!他甚至想著,是不是最近練功練得有些走火入魔了?

沒等他想明白,那邊旁孜已經洗好了衣服,擰幹轉過身正想找個地方搭著晾晾。結果這一轉身,卻差點沒嚇出病來!

任誰一個轉身背後突然冒出個人來,都嚇慘,更何況現在是夜裏,房裏只有兩三根蠟燭昏昏暗暗隱隱綽綽照著。更何況,旁孜很確定自己先前並沒有開門!

待定睛一看,卻原來是空燈大師!旁孜瞬間松了一口氣,隨即想起什麽,趕忙扯開手裏濕濕的褻衣,圍到自己下面。

“空燈大師,我倒不知你們出家人竟還有看良家男子洗澡的惡趣味!”旁孜語氣極度不好,若是手上有武器,空燈一點也不懷疑旁孜早拿那些東西招呼他身上了。

“胖公子誤會了,我只是想給旁公子送新的衣物過來。這是剛剛我托小二買回來的,想著正好旁公子可以用上,便帶了過來。”空燈心裏有些急燥,因此說話的時候不自覺把“胖”說成了“旁”了。

不過,好在旁孜此時也沒怎麽註意到這一點,再者平日裏為了好聽,空燈白聞竹等人稱呼他時都很自覺把“胖”的音發成第二音,因此旁孜一時間也沒有發現。

“那麽空燈大師難不成手壞了,不能敲門了嗎?”旁孜也是真氣著了,這人不僅嚇著他,還……還看了他剛剛那麽不雅的姿態……實在,實在夠惡心的!

“有敲,只是因著擔心吵著胖公子與那個孩子,因此聲音小了些。胖公子大概當時幹著活,沒註意到……”空燈心態稍微平覆了一些,知道旁孜這是惱羞成怒了。

旁孜咬牙,這一點倒是有可能。他一手扯著手上的褻褲擋著身子,另一只手快速扯過空燈手上的衣物,冷聲道:“謝謝,不送。”

送客的姿態十分強硬。空燈也沒多說什麽,道了個歉後便走了。

待客燈走後,旁孜的臉慢慢就紅起來了。丟死個人了……QAQ……

旁孜到底是個彎的,心裏早就沒了當年與宿友們集體泡溫泉洗澡時那種坦蕩蕩的心態了……

他一手抱著濕衣服,一手抱著新衣服,心裏又是羞惱又是沈重。到底,他還是不如當年那麽純了……也不知,空燈會不會多想,會不會發現什麽。

獨自苦惱著,糾結著的旁孜所不知道的是,那一邊空燈回到自己房裏,也是滿懷苦惱。

眼裏,心裏,腦海裏滿滿都是之前所看到的,旁孜那挺而渾圓的兩團,那隱隱約約羞羞答答的小紅花,那窄瘦的腰身,那點點紅果……

那明亮的雙眼,那微紅的臉頰,那扯高氣昂實則暗藏羞惱與心虛的可愛模樣,以及,那印在他的唇上,輕柔的觸感。

空燈只覺得,自己的心,不靜了。

他盤腿坐在床上,閉上眼,運功。但沒一會兒,他卻再也運不下去了。

他發現,哪怕是閉上雙眼,他眼裏腦裏依舊是旁孜……

到底,他是怎麽了?明明今日傍晚,他頂著白竹青的身體時,旁孜才狠心想殺他……可現在,他卻如同著魔一般,滿心滿眼都是那個狠心人。

楠竹啊楠竹……你是瘋魔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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