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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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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竹看到旁孜以及侍書侍墨的表現,心裏已經隱隱有了點猜測——侍棋一直以來都是不經旁孜同意,暗地裏卻打著旁孜名義在打壓他的!

這個猜測讓他的臉色不那麽好看,他沒有過懷疑過旁孜三人是在演戲給他看,因為一來上一世的旁孜就沒有那麽精明。他的手段,向來是簡單粗!暴的,也是驕傲得不屑,也沒有那個必要在任何人尤其在他這個無依無靠的小雜種身上演戲。

二來,猜測出來之後,他也隱約記起幼時,侍棋確實經常是私下裏找他,打著旁家大少的名義對他各種欺壓。而這其中,真正有旁孜本人在場的時間,卻並不多!旁孜本人在場的時候,從來只會口頭上對他進行打擊責罵,卻從不像侍棋那樣,要求他跪爬鉆褲檔等等。

楠竹深吸了一口氣,做出努力回想的模樣,然後表情有些後怕的慢慢說道:“很小的時候的事我已經記不清了,最近的倒是還記得一些。侍棋一直以來,隔個幾天就會來找我,說少爺要我穿木珠子,要穿一百串。不穿的話,就把我關到柴房兩天不給飯吃……”

“有一次,他過來突然說少爺覺得我是掃把星之類,讓我滾去少爺面前讓少爺當馬騎……不過,我過去的時候,少爺卻並不在府裏。還有一次,他讓我鉆他的褲檔,不然的話就告訴少爺,我不聽話,讓少爺把我餓死……”

“對了,他有時候還會拿那種細細的針紮我,說是少爺吩咐的。還說,以後不聽話,就專門用這種東西紮我……有的時候,他還會往我的飯裏放細沙子,然後說是少爺覺得我就是一條狗,沒有必要吃那麽好的飯,所以特地吩咐他過來加點料的……”

“還有……”

楠竹努力回想著,一邊臉上帶著害怕惶恐慢慢的述說著。那些屈辱的記憶,他本以為早已被自己成年後所受的更多磨難的記憶所取代了。卻沒想到,如今再回想,許多場景以及細節還是清晰浮現在眼前,仿佛那只是最近才發生的事。他這才知道,原來他幼時所受的非人對侍,竟是如此之多……

而其中,真正由旁孜親自動手或動口的,竟然少之又少!他心裏一片冰冷,難不成,真是有人故意挑撥他與旁孜的關系,故意讓他們成仇的?!

小半個時辰之後,楠竹安靜了下來,一副“把記得的東西都說完了,剩下的都不大記得了”的模樣,整個人縮在床頭上抱著膝,臉上帶著些許絕望,似是還沈浸在那些痛苦之中。

旁孜雖知他不過是在演戲,但心裏還是忍不住微微有點心疼。他知道,楠竹所說的那些都是真的,當時他看那本書的時候,書中也有提到過楠竹在旁府受到過不少虐 侍。只是他不知道,原來所謂的虐 待,竟是如此變!態!

針紮,鉆跨,往飯裏撒沙子……他完全想不到,眼前的這個人,竟受過這麽可怕的待遇!難怪,難怪這孩子現在看上去那麽瘦弱。難怪,難怪男主重生後會那麽陰狠……

他惹不狠,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旁孜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裏湧起的,對於弱小者的同情之情。他不是聖父,也從來不是什麽好人。楠竹現在已經重生了,早已經不是那個小小的,受到那麽多的不公正對待卻還努力活著,期待著誰的救贖的孩子了。

現在的楠竹,不僅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生死,更是能掌握他旁孜的生死!而且,楠竹重生之前,可是對他旁孜有著很深的仇恨,想必這並不是一朝一夕,一句“誤會”便能化解的!

哪怕那個侍棋真的有心人派過來特地挑撥他與楠竹關系以此達到某做目的的。哪怕他與楠竹對彼此的厭惡與仇怨都源自於有心人的安排與利用……

而他現在所能做的,也僅僅是一點一點的挽回自己……不,是前任旁孜在楠竹心目中十惡不赦的形象,希望這樣好歹能讓楠竹放自己以及自己家人一條生路……

不過此時,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於是便和侍書一起沈默著,齊齊看著楠竹。他是面無表情的看,侍書卻是神情覆雜得很。

他偶爾也會接見侍棋或是其他人在欺負旁孜,當時的他以為是少爺的吩咐,所以一直沒敢管,只是旁觀的。但,他卻完全沒想到,這根本跟他家少爺就沒什麽關系!少爺是無辜的,楠竹也是無辜的!怪只能怪侍棋,那個吃內扒外的東西!

旁府裏並沒有真正的笨蛋,楠竹和旁孜都能看明白的事,侍書侍墨自然也都能明白。也因此,他才更厭惡侍棋,明明他們所接受的訓練都是相同的,怎麽侍棋就硬是要幫著外人對付旁府的人呢!

沒一會,旁中天便帶著好幾個人過來了。一進門,便沈著臉走上前擡手“啪”的一聲,一巴掌把侍書左臉當場給打腫了。侍書卻二話不說,自覺跪下。是他笨,竟然這麽多年來都沒能發覺到侍棋的不對之處,明明是少爺的貼身小廝,還比少爺年長兩歲!這打,活該他挨!

旁孜被偏宜爹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嚇了一大跳,擡頭一看,發現旁中天身後的侍墨臉上也有個巴掌印,還比侍書臉上的更嚴重,已經紅腫當中隱隱發著紫了!可想而知,旁老爺得知這消息時是有多生氣!

畢竟是自己身邊的人,旁孜正想開口為他們求個情,旁老爺卻是瞪了他一聲,語氣不佳道:“你別想為你這兩個蠢奴才求情,今天我旁中天沒讓人將他們拖出去打殺了,已經是很給你面子了!”

於是旁孜默默的不說話了,被打臉什麽的,總好過直接被打死。

旁中天簡直快要氣死了,自家兒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騙了好幾年!而他,卻連侍棋是何時被人收買,被何人收買的都半點不得知。不,興許,從一開始侍棋便是個探子……

侍棋進府之前才四歲出頭,當時是被府中的資深老奴才帶進來的,說是老奴才老家的人。旁中天當時也著人去查了,但因為並不覺得有人會如此利用一個僅四歲的,不懂事的孩子,便只是著人如往常一樣淺查。查出孩子出身清白,只是家裏窮苦了些之後,便直接同意讓人進府給自己獨子當玩伴了。

後來,因著侍棋長得好又表現得挺懂事,旁中天便直接將這人定為自家兒子的貼身小廝,並著其與侍書侍墨一塊接受訓練。只是沒想到,最後這侍棋卻早已是別人的暗子……

旁中天不淡定了,侍棋是當時家裏老奴才介紹來的,那是不是代表,那老奴才,甚至與老奴才交好的人,都有可能是探子?!

還有一點,若是當時侍棋得了背後之人的命令,給他獨自下毒的話……不,也許這一次兒子落水,便是侍棋在其中搞的鬼……

想到這兒,旁中天怒氣瞬間下去了,臉色卻變得灰白灰白,心裏滿滿都是恐懼——他旁中天因著早年一次意外受傷,被診斷日後都不可能有孩子……而當時,旁孜才剛剛出生,府中還沒有其他孩子!

若是旁孜死了,那他旁家,便徹底斷絕了香火了!他的後半生,便再沒有人給他養老送終,甚至死後都沒臉去見旁家的列祖列宗!

旁中天陰著臉,看著床上瑟縮著的楠竹,又轉頭看看沈著臉看他的旁孜,心裏湧起一股無力感。侍棋身後之人,就算不是沖著他旁府來的,恐怕也是沖著楠竹來的。但,楠竹身份的特殊一直以來,只有那麽幾個人知道……而那幾人,都沒有對楠竹,以及旁府下手的緣由……

旁中天最終只留下一句:“楠竹,日前你與旁孜的種種過節,想必你如今也知那不過是有心人弄出來的。我不管你們兩個怎麽想的,總之今後,我要你跟在旁孜身後,代替侍棋的位置!”

說完,旁中天也不管楠竹那驚詫的神情,轉而對著旁孜道:“你以後可不準再胡來,這一次落水沒要了你的命是你運氣好,剛好遇上個水性好的,否則怎麽死你都不知道!”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證據太沖,旁中天緩了緩,聲音低了些許,“總之日後你也要省省心,我也不求你日後能有多大出息,也不逼你死命讀書了。只要你日後,不要目不識丁,不要不知國事不知禮法,不在外頭敗壞旁府的名聲……其他一切,便隨你罷!”

想了想,又交代道:“以後可不許對楠竹動輒打罵,你們之間有什麽誤會現在就說開來罷,畢竟今後你們是得一直在一起的。”說完這話,旁中天便十分大氣往……床上一坐,一副等著聽他們倆“解開誤會”的模樣。

旁孜:“……”伸手將自己屁——股下面,來自這間破房間裏的唯一一張椅子拖得離床更近了一些,然後才別別扭扭道:“我……我一直以為,楠竹是一個很沒有教養的人。因為,每回看到我,他都會瞪我,好像我對他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可是我明明什麽也沒對他做過!”

“後來有一次,我看他手裏拿著一個很漂亮的小球在玩,我也想玩,於是就想跟他說一起玩吧。可是我一靠近,他就瞪我,還把球藏得緊緊的碰都不讓我碰。然後我那時候就很生氣,伸手想搶……結果被他咬了。後來,侍棋跟我說楠竹是府裏的婢女私通外男留下的賤!種,他娘是個壞蛋,當時還想爬爹的床……然後還說了很多楠竹的壞話,還說楠竹早晚會害了整個旁府……”

“他說,楠竹一出生便害了他娘,後來沒兩個月又害死了他爹。再後來,好心養著他的老嬤嬤也被他害死了……我當時就害怕,再加上楠竹每次都像看壞蛋,看蟲子一樣看著我,於是……我就聽了侍棋的話,一見到楠竹就罵他了。因為侍棋說,我什麽都沒做楠竹卻像看壞蛋一樣看我,那麽我要是不做出點什麽,就虧了……”

旁孜後面還說了一些什麽,大體上就是拐彎抹角的解釋他真的只是開口罵過楠竹,從來沒有真正動過手更沒有叫別人動過什麽雲雲。順便說到末尾的時候,狠狠灑了一把同情淚。

“嗚……對不起,楠竹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被這樣對待過……嗚!我以為我們旁府過得最差的,就是挑水砍柴的那個人了……嗚,我沒想到,你竟然過得比他還苦……”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嗚……我以後絕對會好好對你,再也不罵你了……”

說到這裏便也差不多了,旁孜於是止了口,只是嗚咽著低頭擦淚,以表達自己深深的同情心。

楠竹面上挺動容的模樣,眼睛也紅紅的,心裏卻直冷笑——挑水砍柴的那位起碼還吃得起飯和菜,而他,卻經常連飯都吃不上!他幼時的那種情況,可不正應了古時的一句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狗!而他,過得還比不上旁府養的那幾只天天吃得上肉的狼狗!

對於旁孜的哭訴與溢於言表的同情,以及那哭起來更是連五官都不大看得到的模樣,他只感到惡心。對於旁孜的保證,他也是半個字都不信!江山易改本性卻是難移,恐怕沒兩天,旁孜對他的態度又會故態萌發了!

不過心裏再怎麽想,他面上卻還是道:“我以前也不對……一直以為侍棋是少爺特地叫來打我罵我的,一直誤會著少爺……還有當時的那個球,是侍棋給我的,他說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所以那時候,我才不願意拿出來,就怕少爺你搶了不還給我了……”

說到這裏,楠竹紅著眼帶著哭腔看向坐在床沿上冷著一張臉的旁中天:“老爺,我娘她真的,真的那麽……下——賤嗎?”

旁中天臉上有些動容,不過很快又恢覆了原來的模樣,只是道:“他胡說的呢,你是我……家夫人上山還願時在山路上撿來的,當時你被放在一個籃子裏,哭聲微弱。夫人看你可憐,便把你帶回來了。至於你的父母親,並沒有人知道。想必他們也是有難言之隱才不得不拋棄你的罷!”

楠竹難過的點點頭,心裏卻對旁中天的話半點也不信。前世他雖也是孤兒,但臨死之前可是知道,他是旁中天親自帶回旁府的!而他的親生父母,與宮中關系可是密切著呢!只是可惜他死得還是早了些,否則也不至於至今僅知道父母身份非凡,卻不知具體。

“好了,既然誤會解開了,你們以後便好好處著吧。侍棋那兒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不過,以後可得註意著點,別再輕易相信他人了!侍書侍墨,你們可聽到了?”最後一句話是朝著侍書侍墨說的,語氣很是嚴厲。而旁孜這時才發現,侍墨不知何時也跪在侍書旁邊了。

侍書侍墨嚴謹的應了一聲,便與旁孜,楠竹一起目送旁中天離去。

旁中天離開之後,旁孜便主動扶起侍書侍墨並塞他們一個一瓶小藥膏,這是旁夫人讓旁孜帶在身邊應急用的,可化瘀鎮痛。誰讓前任那個旁孜過於皮,時不時把自己身上弄得這青那兒紫的。之後旁孜又對著楠竹囑咐一番,讓他好好休養,便轉身帶著侍墨回自己院子裏了。而侍書,理所當然被留了下來照顧還在病中的楠竹。

回到自家院裏之後,旁孜大咧咧往床上一撲,不顧床承受不住的“吱咯”的口申呤聲,只覺得身心俱疲——演戲什麽的,真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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