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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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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剡城雖然亂了一夜, 卻很快就控制住局勢。

段溫帶的人不多,但是章恩陽叛亂同樣不敢大張旗鼓,用來埋伏的都是自己的親信, 以至於大多數將士仍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倒方便了段溫接下來的行事。

段溫沒有將事情公之於眾,反而故意壓下。

如此故布疑陣,也是為了引得榆臨城的田諒上套。

段溫這次只帶親隨護衛過來,可不僅僅是因為“信任兄長”。

懷疑都已經產生,再談“信任”純粹是玩笑,段溫從來不賭人心的可能性。

他這次帶這麽少的人來, 更多是為了降低另一邊的戒心,進而一石二鳥,在解決完章恩陽之事後, 順勢借著晟州的兵力滅了田諒。

田涼此人背後是鮮卑的乞伏部落, 若是章恩陽一事沒有後者挑撥插手才怪。

想著, 段溫唇角的笑意越冷。

既然是和談,那就拿出點“和談”的誠意來, 比如……把榆臨給他送過來如何?

……

王賓:“有個好消息,元川調兵了。”

聽了這話,段溫有些意外的挑了一下眉。

他沒打算從元川調兵,對付一個田諒而已, 晟州的駐兵足矣,不必鬧那麽大動靜。又為了攻其不備,他這幾日特意作出了章恩陽事成的假象,一切從元川來的消息都只進不出。

這也倒算個線索, 但是——

段溫皺了下眉, “慶之不是那麽細致的人。”

留在元川的守將也沒有這麽心細如發的。

趙茂倒是有可能發現, 不過元川剛定,內裏的事務一大堆,趙茂這會兒多半正忙得暈頭轉向,可沒心思註意這些。

不管怎麽說,這次調兵都是個好事,有元川的配合,晟州這邊更像是出了“意外”,田諒的戒心該更低了才對。

只是王賓說的是“好消息”,表情卻完全不像是如此。

段溫猜到這事情有下文,瞥了一眼,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王賓瞧了瞧段溫那還算平和的心情,深吸口氣,謹慎地開口,“元川城定之後,周遭的不少勢力都來投奔,這事主公也是知曉。”

段溫頷首。

王賓又繼續,“其中一位將領,據說是因為主公當年幫他報了大仇,感念您的恩德、主動投入麾下。”

段溫眉梢動了動,他不記得有這麽回事兒了。

不過這種當不得真的借口,聽聽也就罷了,實在不值得特意拿出來說道。

王賓這會兒根本不敢對上段溫看過來的視線,他閉了閉眼,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個名字,“他叫於植。”

屋內的氣氛為之一滯。

趁著段溫發作之前,王賓飛快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當年的李伯奕是被嚇死的,於植只是用他的屍體洩了憤,這人知道王妃與那人是‘故交’後,親自來請罪。王妃大度並未與他計較,還允諾了他‘宣德將軍’的名號……只是到第二日,元川便預備調兵北上,此次北上大軍乃是王妃親率,明將軍為副,據說是因為榆臨來使冒犯了王妃……”

但凡有一點了解那位燕王妃的,都不會把這個理由當真。

而榆臨緊鄰著晟州,在知道當年的舊事後,對方到底是沖著榆臨來的還是晟州來的,真的很難說。

王賓將知道的全部信息倒了個幹凈之後,終於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段溫意外的冷靜。

他甚至很平靜地拿起旁邊的茶盞來喝了口水,過程中都沒把杯子捏碎。

屋內的氣氛太過壓抑,王賓實在受不了這折磨人的寂靜,張了張嘴,卻說了句冷笑話,“諸剡城城池堅固、內有存糧,守上個一年半載沒什麽問題。”

哢嚓,杯子裂了。

王賓:“……”

他老實閉嘴了。

但是王賓真的想不通王妃此舉到底是打算幹什麽。

難不成真的是一時氣憤,想來打晟州洩憤?

但是不應該啊。王妃明知明盛是段溫義弟,既然她任明盛為副將,就當知對方不會任她肆意行動。

王賓實在是費解,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興許真的是榆臨的來使冒犯了王妃?”

這話又惹來段溫冷冰冰掃過來的一眼。

王賓心知,自己這也算不大不小地踩了個雷,這位一向不喜歡自家夫人被人覬覦。他瞧著段溫正把手裏碎瓷片往桌上擱,幹笑了聲,緩和氣氛似的道,“總不能是投奔田諒去。”

此話一出,場面突然寂靜。

段溫掌心倏地收緊,這次直接按在了那還沒全放下的碎瓷片上,鮮血一半滴著、一半順著小臂往下淌,不多一會兒桌案和挽起的袖口都浸濕了一大塊。

王賓也是滲出了一腦門子的冷汗,連忙找補道:“不會的,以王妃的身世,就算想走也是投奔南方朝廷,再不濟也是靠南的幾個勢力,谷秉兼、宣昌、全自厚,這麽多可能,王妃實在沒道理北上……”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王賓越是說聲音越小。

王妃是個聰明人嗎?

對此,王賓可以毫不猶豫的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雖然王妃確實心腸軟了些,卻是極聰慧通透的,但是想要以此蒙騙她少有成功,真的徹徹底底把她騙過去的,王賓只知道眼前人一個……這個人現在還翻車了。

這麽一個聰明人,如果真想走,會被人看出來她想走嗎?

田諒看著像是個不合適的,但是實際上卻不然。

榆臨城不算是個大勢力,但是背地裏一直和乞伏部落交往甚密,田諒本人也是胡漢混血,這些年坐擁榆臨,任由中原各路將領打生打死,他仍舊穩穩地占據這一城之地,偶爾南下去撿點便宜。

比起早晚都會成囊中物的南邊,這個本該不起眼兒的小勢力反而會變得更難纏,因為盟約一旦確定,北方各個游牧部落大概都會不遺餘力的支持田諒,情況就會變得異常覆雜。這也是為什麽段溫非得要在那之前拿下榆臨。

王賓換位思考,若是真心想要報覆,那他現在在王妃的位置上會如何做:拿著明將軍的腦袋當投名狀,帶兵投奔榆臨,甚至反過來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對著晟州出手……王賓不敢再想下去,想到這兒他都快倒吸涼氣了。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艱難開口,不知道試圖說服段溫、還是安慰自己,“畢竟還有世子在。”

就算為了孩子,王妃也不至於做到這麽絕。

段溫的回應是一聲冷笑。

王賓覺得情況不大妙。他不期然地想起了世子出生的時機,還有那次在段溫肩上看見的、那明顯是下了死力氣才咬出來的牙印。他一時像是明白了什麽,又不大敢明白。

——他家主公果然沒幹人事兒!

段溫卻沒在看他了,他按著手上的傷口止著血,人已起身站在了輿圖前,剛才外露的情緒完全收起,他這會兒像是已經全然冷靜下來,平靜道:“那就在那之前拿下榆臨。”

不管元川那邊有什麽打算,只要在那之前將榆臨收歸囊中,一切就迎刃而解。

說起了榆臨之事,王賓也跟著把思緒拉回,卻皺眉:“太急了。”

他們雖然打著趁其不備的主意,但是元川的大軍已經調動,疾行也是只要數日光景,要全趕在之前結束不容易。

“不急,時間剛剛好。”段溫語氣很平,“田諒那廝大概很想在元川大軍到來之時,把我的腦袋懸在扆崋城門上。”

王賓聽出了段溫話的意思,他是想借章恩陽和田諒那邊的聯系騙開城門,誘餌便是他的“屍體”。

元川來軍氣勢洶洶,章恩陽要是真的事成,這會兒確實該慌張向榆臨求助。只是這事兒實在風險太高,就算成功騙開了城門,接下來要沒有足夠的兵力接應,反而容易把自己變成被甕中捉的那只鱉。

像是看出了王賓的擔憂,段溫伸手,指尖從輿圖上劃過,半凝固的血液在上面留出一道暗色的痕跡,那遍布血漬的手指最後點在了元川的位置。

他半瞇著眼勾了勾唇:“這不是有兵嗎?”

王賓:?!!

騙城門得有多危險,就算用自己部署的兵力都要再三算計時機,免得反被折進去,段溫居然想要和另一只沒有聯系的軍隊“合作”,他瘋了嗎?!

再瞧瞧那張被糟蹋的輿圖。

王賓終於意識到一點:這人冷靜個屁!!冷靜地發瘋還差不多!

王賓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主公三思,來人是敵是友還說不定。”

段溫一點點把目光轉過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弘文說什麽胡話呢?”

韶娘親自帶的兵,怎麽會是敵人呢?等他把田諒的腦袋掛出去,不管韶娘最初做什麽打算,來人只能是“友”了。

——韶娘是來幫他的。

只會有這麽一個“結果”。

作者有話說:

段狗:老婆好愛我啊。 (那種特別病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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