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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喜歡你,你一直在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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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要在短時間內召集七大門派掌門人, 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此時的劍尊顧屹之正急著找人為他接上斷指,而其他各個門派掌門人, 除了滄瀾宗主外, 都已經回到了各個門派據點。

顧風華提議:“諸位在這幹等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到洞府各處歇下, 等其他各位掌門來了,我師尊自會給諸位一個清清楚楚的交代。”

“顧公子, ”有人道, “萬一她逃了怎麽辦?素來聽聞郁宗師狡……足智多謀, 萬一她一會離開了, 那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她不會逃的,她已經修為盡失, 只能仰仗滄瀾宗主,”一名青年男子說,“只要滄瀾宗主在這, 她便不會走遠。”

“什麽?她什麽時候修為盡失了?”

“竟有這等事情?!怪不得……之前在鳳凰臺,從未見她運過靈力 !”

“烏綺雲的卷軸怎麽會交給一個沒有靈力的人保管?這豈不是意味著……”

意味著他們都有機會從郁秋手裏拿到那份卷軸!

眾人小聲議論著, 不時地看向屋內幾人。

顧風華陰沈著臉, 冷聲道:“秦師兄, 我師尊已經將卷軸交出來了, 你在這種時候, 說出這樣的話, 是想陷我師尊於何地?”

秦建是顧屹之門下首席大弟子, 一開始也是他聯合妙法宮主忽悠了未經世事的小狐貍,江白情急之下才放了妙法宮主進屋。

期間,也是他多次催促妙法宮主, 速戰速決,盡快殺了那小妖。

此時聽到顧風華的質問,秦建瞇起眼睛,笑了下,“我剛才說什麽了?我只是說了一個事實,這裏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實,即便我不說,以郁宗師的情況來看,早晚都會暴露的吧?”

顧風華端著袖子,忍了忍道:“秦師兄,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你最好心裏有數,管住你這張嘴。”

秦建訕訕地,點點頭,眾人這才散去。

妙法宮主伺機離開,走到門口被絆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狼狽地回頭,看向滄瀾宗主,皺著臉,求饒道:“司宗主,繞我一命吧……”

滄瀾宗主一擡手,一陣風卷著她摔飛出去,同時四扇木門“砰”地一下合上了。

屋內只剩下他們師徒三人,以及重傷昏迷的江白。

顧風華站在門口,神情凝重地看著郁秋和滄瀾宗主,滄瀾宗主側過身去,背對著郁秋,郁秋坐在那張榻上,神情變得覆雜起來。

這是怎麽了嗎?

怎麽都不說話了?

郁秋咳了下,緩緩從榻上起身,來到桌案前,腳步動作都特意放輕了些。

江白肚皮朝天躺著,白色的肚皮被染紅,上面橫著一道殷紅的傷口,看上去觸目驚心。

他是條雜色的狐貍,肚皮和四肢是白色,耳朵、尾巴、背部的皮毛則像焰火般呈紅褐色,尾巴壓在身體下,從屁股下面露出來長長的一條。

她摸了摸江白的腦袋,手指指腹順著狐貍皮毛生長的方向輕輕撫了撫,嘆了口氣。

真是個小可憐。

司珩青看著她的動作,不禁皺起了眉頭,心裏仿佛被刺了一下。

郁秋……以前都不曾這樣輕撫他。

他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如果受傷的人是他,郁秋會不會心疼他?

他這麽想著,眸光愈發陰沈,整個人都變得不自在了。

是夢境的影響嗎?

他許久沒有感受這麽激烈的情緒了。

那些紮根在心底的情緒,如瘋狂生長的藤蔓,肆意地霸占著一整面墻,即便斬幹凈了,徹底清除了,仍然看得到那墻上留下來的斑駁痕跡,讓他想起每一次痛徹心扉、肝腸寸斷的感受。

……想抱著她,像在夢境中一樣。

一旁,顧風華更在意另一件事……師尊她,是不是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剛才她親口承認,是她自己殺了顧風茹的時候,可把他嚇了一跳。

若無萬全的把握,她怎麽會親口承認這種事情?

她那說話的語氣、神態,就好像曾經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郁秋回來了。

顧風華有點擔心,若她真的恢覆了記憶,會不會責罵他?

當初跟郁秋離開劍閣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回來這裏。

可後來,司珩青離開師門,開山立派功成名就,陸見寒入了殺伐道,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尊,只有他承了郁秋的老本行,繼續做著煉造法器、研制新的法寶之類的事情。

名為煉器師,但這條路走得一點也不順利,尤其是他只有孤身一人的時候。

煉造一件法器,須得經過千百次試煉,浪費無數寶貴的材料,最終的成果也不盡如意。

劍修會為了打造一柄稱心的劍而傾家蕩產,但他煉造的,是無數把這樣的利器。

就拿阿修羅來說,光是制作那件鋼鐵之軀就花了十年,若非大宛國皇室的支持,他根本造不出那樣的巨型法器。

磋磨了一段時間,年輕的顧風華身邊除了一堆破銅爛鐵,幾乎一無所有。

也遭受過冷眼,聽過不少冷嘲熱諷,兜兜轉轉,最終還是選擇了劍閣。

至少劍閣給了一片清凈的地,有煉造極品法器必備的紅蓮火,有取之不盡的原材料,那時候劍尊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對他種種行為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反正劍閣不缺錢,養得起他這樣的煉器師。

更何況,劍閣原本就是靠煉劍起家,一個龐大的門派背後,就是無數門派弟子們勤懇付出,日日夜夜為劍閣鑄造出一柄又一柄絕世好劍,再以這些寶劍揚名立萬。

若是顧風華早些時候知道——師尊原來是薊國人,他寧願一輩子顛沛流離,也不會回到劍閣!

更不會為了得到青蓮火,而一次一次地違背心意,在顧屹之面前賣力地討好,處處表現自己。

這青蓮火,原本就是劍閣從薊國王族那裏搶來的!

夢境中血流成河,橫屍萬裏,全都是劍閣為了奪取青蓮火而造下的罪孽!

想到這裏,顧風華鼻子發酸,不知該以何姿態來面對郁秋。

他註視著郁秋,雙唇分開,欲言又止,聽到身後滄瀾宗主說:

“郁秋。”

郁秋淡然道:“沒想起來,剛才全是演的。”

滄瀾宗主、顧風華:“?”

顧風華哭笑不得:“師尊,你怎麽知道滄瀾宗主要問你什麽?”

郁秋抿了抿嘴,“好吧,也不是完全沒想起來,就是關於……顧,顧宗師那一段,我還是有印象的。”

三人相顧無言,片刻後,顧風華哽咽著、喚道:“師尊……”

郁秋看了過去,見老三眼睛都紅了,嚇了一跳,急忙說:“你,你突然,這是怎麽了?!”

顧風華又哭又笑,輕輕說:

顧風華唇角揚起,又哭又笑,輕輕說:“弟子對不住師尊,在師尊沈睡不醒之際,入了師尊的夢境,窺探了師尊的隱私,未曾想到,師尊過往如此慘烈,卻也……從未聽師尊提起。”

這下子,郁秋怔住了。

顧風華垂著眼瞼,輕輕說:“弟子行事魯莽,未經允許窺探了師尊的過往,請師尊責罰。”

過往……

郁秋揣摩著這幾句話,心想,果然夢境裏都是真實的。

那些國破家亡、屍山血海,都是她的親身經歷。

郁秋轉過身去,看著桌案上江白肚皮上那抹血紅,輕輕地眨了下眼。

她好像一點也不排斥血了。

就像夢境中一次一次在血漿裏打滾,一次一次提起刀,啃食妖怪的內丹,吃他們的血肉……

這麽惡心的事情,真的都是她幹的嗎?

郁秋摸了下脖子。

隱約覺得那道刀疤又在癢了。

“你進了我的夢?”郁秋不假思索道,“那……阿青是你?”

顧風華猛然回頭看向滄瀾宗主,後者朝他搖了下頭。

“不是,”顧風華蒼白一笑,“弟子無能,沒能帶您脫離夢境。”

郁秋“嗯”了一聲,陷入深思。

滄瀾宗主的話怎麽這麽少?

他就沒什麽想問的嗎?

“過去的事情,早已經過去了,沒什麽的,”郁秋笑了笑,“不必為此介懷。”

聽到這個回答,顧風華心裏稍稍舒坦一些。

並非奢求師尊放下仇恨,而是希望這份仇恨帶給她的痛楚……稍微輕一點。

就像她剛醒來的時候,什麽都不記得,卻總是一副快快樂樂的模樣。

如果能一直那樣子,那該多好啊。

他寧願師尊什麽都不知道,無憂無慮地過日子。

該問的顧風華都問完了,郁秋見他們二人沒有其他問題,便將他們推出去,留給她一人獨處的空間。

等人一走,她立刻爬到床榻上,抱著被子打了個滾。

“小七小七,”郁秋將自己蒙在被子裏,“我煉那個毒害死那個……顧,顧宗師的細節,能不能再說仔細一點?回頭他們問我,我得好好回答。”

系統:“。”身為一個系統,他竟然擔負起了給宿主備份記憶的作用。

才說了幾句,門又被推開了。

聽到聲音後,郁秋一點點扒開被子,從縫裏露出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門口那人,緩慢地眨了下眼,眸光中泛著些許霧氣。

兩人面面相覷,司珩青道:“你難受?”

郁秋用力搖頭。

司珩青疾步走進來,拉下她蒙面的被子,掌心貼在她額頭上。

郁秋:“……”

夢境裏,好像也有這麽一雙手,一次次地抱住她,給予她片刻的平靜。

“夢裏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徒弟,”郁秋死皮賴臉,笑道,“你管的是不是有點多?”

滄瀾宗主身體往前傾,從被子裏一把撈起她的手,死死地捏住她手腕。

力氣大得她有些無法忍受,她煩躁地皺起眉。

緊接著,滄瀾宗主從她袖中拿出了那件綠色手釧,扣在了她手腕上!

郁秋:“!!!”

她眼睛都瞪大了,四目相對,滄瀾宗主的目光中沒有別的情緒,唯獨一副要徹底將她看穿的樣子!

他要問什麽?什麽大問題,讓他如此較真,連真言釧都用上了?!

司珩青坐在她床榻上,沈聲道:“過去種種,你當真一一忘了?”

郁秋微怔,回答道:“是。”

她眼中現出嘲諷:“你以為我會拿這種事騙你?”

司珩青面上沒有表情,接著道:“為什麽這麽怕我?”

郁秋:“……”

郁秋還沒回答,司珩青又說:“為什麽躲著我?”

真言釧戴在手上,她若拒絕回答,只會遭到反噬,渾身難受。

她掙紮了一會,低聲說:“因為,怕你……欺負我。”

司珩青眸光平靜,擡起手摸了下她的臉,指腹撫過她臉頰。

“不怕。”他溫聲說。

“滄瀾宗主,”郁秋抽了口氣,平靜地說,“你這樣很過分。”

“什麽?”司珩青移開手,有些茫然地看她。

郁秋道:“你知不知道,應該怎麽尊重人?”

司珩青垂著眼,想了很久,久到郁秋以為他完全無視了自己,才說了句:“我剛才……做錯了?”

郁秋:“?”

郁秋簡直莫名其妙,老三會因為闖入她的夢境、窺探她的隱私而道歉,但滄瀾宗主是怎麽回事?

他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嗎?

郁秋手腕上仍帶著真言釧,她聽到自己說:“我不喜歡你這樣。”

司珩青眼眸微微睜大了些,輕輕地說:“為什麽?我……哪裏做錯了?”

他哪裏做錯了嗎?

郁秋仔細去想,她真的是因為滄瀾宗主用真言釧逼問她而生氣嗎?

她生氣的原因……郁秋雙唇動了動,她聽到自己開口說:

“我喜歡你,你卻欺負我,你一直在欺負我。”

郁秋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釧:“……”

郁秋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這手釧……不對勁!

“……”

司珩青怔住了,瞳孔微顫,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喜歡?”司珩青喃喃道。

“喜歡。”郁秋重覆了一遍。

她垂下臉去,呼吸變得急促,她試著解下那手釧,滄瀾宗主卻按住了她手腕,不準她掙紮。

郁秋有點生氣了。

這實在太傷人自尊了。

司珩青不解地看著她,微微皺眉,一副要將她刨根問到底的架勢。

“我生氣了。”郁秋低著頭說。

“你總是在生氣,總是騙我,”司珩青語氣有些急促,“可我能拿你怎麽辦?”

郁秋不說話。

“待事情了結,我便把你關起來,讓你今後不得再對我說一句謊話,今生不再離開我的視線,”司珩青註視著她,輕輕地、柔聲說,“你再生我的氣,我也管不了了。”

郁秋輕輕地抽了口氣,竟是無言。

默了一會,司珩青語氣平靜下來,問道:“等七大門派掌門人來了,你打算如何解釋顧風茹的事?”

郁秋很無奈,又不得不說:“顧風茹暗地裏為烏綺雲辦了不少事,如果我能找到更多的證據,證明顧風茹背叛仙盟,劍閣也不會拿我怎麽樣。”

司珩青道:“除了那份卷軸,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郁秋:“沒有。”

司珩青道:“此事為何不早點跟我商量?”

郁秋看了他一眼,悶悶地說:“與你無關。”

“郁秋。”

“我也是醒來後,才想起來這件事情。我想先扔出去一顆炸彈,等人慢慢到齊了,再找其他的證據。”她說著,看了滄瀾宗主一眼,“你……到時候會幫我嗎?”

司珩青低眸看她,“但凡你開口,有什麽東西我不能給你嗎?”

郁秋“嗯”了一聲,垂下臉去,被司珩青按住手腕的手捏了下袖角。

他冷冷道:“關於卷軸的事,我還有兩點要問你。”

郁秋:“你捏疼我了。”

司珩青低頭看了眼,這才松開她手腕,說了聲“對不起”。

“那卷軸,你打開看過沒有?”

“看過。”

接著,她拿出那份卷軸,當著滄瀾宗主的面徐徐展開,攤放在膝上。

卷軸的底紙一摸便知不同凡響,白色的底面,印著漂亮的燙金,紋案覆雜,紙面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什麽材質做成的。

但蹊蹺的是,這卷軸展開之後,上面根本沒有文字。

司珩青手指在卷面上輕輕拂過,指尖順著上面的紋案,一個個撫過去。

郁秋身體緊繃著,抿了抿唇,神情有些異樣。

隔著卷面,大腿外側的肌膚隱約感覺到了觸碰,癢得很。

但滄瀾宗主神情專註,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細節,郁秋只得忍了忍,臉垂下去,表情像哭又像笑。

司珩青一擡頭,便看到她這副神情。

“怎麽了?”他關切道。

“我怕癢……”郁秋擡起臉,一滴眼淚從眼角滑了出來。

憋笑憋了太久,到極限了。

司珩青楞了下,有些局促,從床榻上起身,站在一旁看她。

郁秋整了整衣襟,將滑下肩頭的外衣拉起來,若無其事地坐好,過了會才問:“還有什麽問題?”

破罐子破摔,她已經豁出去了。

她不信,還有什麽不可說的。

司珩青垂下眼瞼,轉過臉去,輕輕地說:“沒,沒有了。”

“那你出去,”郁秋說,“幫我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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