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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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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到了。”

宮嬤嬤在外微微擡聲道,隨後,便遞上一只手, 要扶阿梨。

阿梨扶著嬤嬤的手, 踩著矮凳從馬車上下來,入目便是高大的宮門, 其後是長長的夾道,夾道兩側的紅色宮墻, 明黃磚瓦, 紅墻黃瓦, 氣勢磅礴的同時, 給人一種莫名的凝重和壓抑。

仿佛有什麽沈甸甸的,壓在肩頭一般。

只一眼, 阿梨便輕輕垂下了眼,那嬤嬤便道,“馬車不可過西德門, 請小姐隨奴婢入內。”

阿梨輕輕頷首,跟著嬤嬤走近西德門, 踏上那冗長的宮中夾道, 走到夾道內, 才感覺道, 兩側的宮墻格外的高, 似乎比一般人家的墻要高出幾寸, 厚而高的宮墻, 遮住了大半的光。

小暑剛至,但走在這冗長的夾道上,阿梨竟覺得有幾分冷意。

嬤嬤在前引路, 阿梨在後跟隨,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兩人在一座宮殿外,停下了步子。

嬤嬤回身,屈膝道,“這便是貴妃娘娘所居的寧華殿。小姐雖奴婢來——”

說罷,便引著阿梨進殿,穿過幾道門,見了幾十個奴婢齊齊屈膝的場景,終於,阿梨即將要見到自己這位庶姨母了。

阿梨的母親謝雲珠,是謝府上一代唯一的嫡女,既占了嫡,又占了長。同阿梨的母親比起來,這位貴妃娘娘,當時並不那般顯眼,只是個跟在嫡姐身邊沾光的庶妹。

阿梨踏進殿內,便見到了謝貴妃。

謝貴妃坐在上首,看得出不年輕了,但容貌依舊保養得姣好,肌膚細膩,繪著精致的妝容,描眉、塗粉、腮紅、唇脂……無一處不是精致的。她身材也窈窕纖細,坐在那裏,猶如少女般,但比未經世事的少女,又多了幾分這個年紀獨有的柔媚。

阿梨也只趁嬤嬤說話的契機,掃了一眼,很快便規規矩矩低下了頭,屈膝福身,輕聲道,“小女拜見貴妃娘娘。”

行過禮,便聽得謝貴妃嬌柔一句,“起身吧。”

阿梨順勢站直身子,便又聽謝貴妃道,“你這孩子,倒是還同我生疏得很,到我身邊來。”

謝貴妃一開口,自有奴婢端了繡墩過去,不偏不倚擺在謝貴妃身邊。

阿梨一見那繡墩,自然只能規規矩矩上前,在那繡墩上坐下。她將手收進袖子裏,聞到謝貴妃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不是很濃,淺淺的,但阿梨提著心,對四周的情形觀察得仔細,自然便聞到了。

而此時的謝貴妃,卻也在細細打量著阿梨,眼神落在她的眉眼上,短短停了那麽一瞬,便似不經意般,挪開了。

“你同姐姐,”謝貴妃面上浮起個淡淡的笑,眼睛盯著阿梨,慢慢說道,“生得倒不大像……”

阿梨也不知道,自己同阿娘生得像不像,但聽貴妃這樣說,倒是語氣十分篤定,難道她生得真的不像阿娘嗎?

阿梨心裏有些疑惑,但看貴妃提了一句後,便說起了其他的話,像只是隨口一說,她便也沒太在意,打起精神,繼續聽著貴妃說話。

在宮裏,她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即便面前的貴妃是她的姨母,但此前阿梨也未曾同她聯絡過感情,關系一般,故而只懸著一顆心,時時警惕著。

好在,阿梨沒在寧華殿久留,不多時,謝貴妃臉上便露出了點疲態。

嬤嬤十分有眼色,見狀便走上前,扶著謝貴妃,邊轉頭朝阿梨道,“小姐見諒,娘娘得知您回來,心裏十分惦記,昨夜一夜幾乎沒怎麽合眼。”

阿梨雖心裏覺得,貴妃未必真的這麽惦記她一個便宜外甥女,但嬤嬤都這麽說了,她如何還能坐得住。

忙站起身來,臉上露出感動之色,語氣中又夾雜著愧疚,微微低了頭,輕聲道,“姨母歇息去吧,阿沅下回再來看您。”

面上露出疲態的謝貴妃,聞言卻是一楞,眼裏閃過諸多覆雜情緒,一時甚至忘了裝累了。還是被嬤嬤輕輕托了一把胳膊,才堪堪回過神,眸色覆雜,輕輕頷首。

阿梨福福身,就被一個宮女領路出去了。

瞧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謝貴妃下意識抓著椅子扶手,臉上閃過掙紮之色,良久,她才輕聲開口,“嬤嬤。”

嬤嬤忙上前一步,頭低得死死的,“奴婢在。”

謝貴妃卻沒了聲。

殿內靜悄悄地,無人開口,淡淡的檀香味,無端端濃了幾分。

謝貴妃微微側過臉,瞥見銅鏡裏的自己,雍容華貴,珠翠金銀,任是誰都看不出,她當年只不過是個跟在嫡姐屁股後頭,撿著她的舊衣裳穿、撿著她的舊首飾用的庶女。

當然,這麽多年了。

她也的確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小小庶女了。

謝貴妃收回視線,垂下眼,眸中多了幾分冷意,輕輕淡淡道,“去傳話吧,動手。”

嬤嬤聽著這帶著冷意的吩咐,心頭微微一顫。其實她不明白,自家娘娘為何要對付自己的外甥女,但作為下人,她只要聽吩咐就行了。

嬤嬤道,“是。”

她轉身,要出去傳話,沒走出幾步,卻聽得身後的貴妃喊了她的名字。

“等等——”

謝貴妃聲音放輕了些,手緊緊捉著袖子,仿佛似有若無嘆息了聲,旋即道,“別傷了她的性命。”

西德門

阿梨看著不遠處的西德門,心裏不自覺松了口氣。

她微微轉身,朝送她出來的宮女道,“我到了,不必再送了,你回去吧。”

那宮女停下步子,阿梨朝她輕輕頷首,然後自顧自出了西德門。

西德門外,此處是官員進宮的必經之路,殿外停滿了馬車,雖數量很多,但倒是井井有條,並不顯得雜亂無章。

阿梨站在那裏,下意識朝四周望了幾眼,因她來的時候,坐的是那嬤嬤準備的宮中的馬車,並不是自家的,故而在一眾馬車中,她並沒有一眼尋出來。

阿梨站了會兒,正想著,若是沒有的話,便自己回家算了,不過是多走些路罷了。

卻見一個矮個男子弓著腰,穿過馬車跑了過來,在阿梨跟前站住了,殷勤請她過去,又解釋道,因西德門外馬車停了太多,他不好趕車過來。

那車夫又是點頭哈腰,又是鞠躬道歉,阿梨見狀,也不想太為難他,只點頭應下來,“我隨你過去吧,不過幾步路而已。”

說罷,便邁了步子,穿過西德門前那一小段路,來到那駕馬車前,矮凳已經擺好了。

怕踩著裙擺跌倒,阿梨輕輕拎著裙擺,踏上那矮凳,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忽的被人隔著衣袖,牢牢捉住了手腕。

那人還沈聲道,“下來。”

阿梨被那熟悉的聲音驚到,驀地回過頭,便見李玄冷著一張臉,站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單手牢牢抓著她的手腕,神情冷漠。

阿梨不自覺睜大了眼睛,有些怔怔望著面前的男人。

李玄卻沒看阿梨,只凝眸冷冷註視著那車夫,話卻是朝阿梨說的,他沈聲道,“下來。”

阿梨隨著他的目光,也跟著望向那車夫,卻沒看出什麽端倪,那車夫生著一張極為尋常的臉,除了個子矮一些,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但李玄的語氣那樣嚴肅,她不自覺便聽了李玄的話,下了馬車。

他剛站穩,李玄身後的谷峰便驀地上前,將那車夫死死按在車架上。

車夫很快喊冤,“大人饒命啊,小人——”

話到一半,谷峰已經摸到他臉頰邊的一層皮,稍一用力,便整個撕了下來,露出他原本的臉來。

阿梨看著這一幕,心裏震驚至極,她先前只覺得這車夫生得尋常,如今見了他原本的臉,才察覺出不對勁來。他先前那張臉,比起用尋常來形容,用另一個詞興許更貼切些。

假。

眼睛鼻子嘴邊都是假的,再加上膚色,看一眼都記不住他的長相,拋到人群中,立刻便尋不出了。

不怪阿梨先前沒看出端倪,她到底是個深居後院的小女子,不比李玄,李玄是看慣這些手段的,方才只一眼,他便看出了那車夫的不對勁。

那張臉,假得厲害。

換了旁人,在西德門外,他未必會多事,但偏偏是阿梨毫無察覺要上馬車。

李玄垂下眼,淡聲吩咐,“帶回大理寺。”

谷峰一口應下,剛要有所動作,卻聽得馬車上傳來一聲低笑,那笑聲明顯出自男子,低沈的嗓音,語調卻顯得有幾分懶散。

那人漫不經心道,“世子何時學著這般多管閑事了?”

隨著那聲輕笑,車簾被撩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微微彎著腰,從馬車上下來。

他雖低著頭,彎著腰,從阿梨的角度,只隱隱約約看見一個側臉,但她仍然一眼認出了他。

阿梨不自覺朝後退了一步,心裏又驚又怕,怎麽會是薛蛟?

她剛才要是上了馬車,那——

阿梨心裏怕極了,不敢繼續想下去。

而此時的薛蛟,慢悠悠擡起臉,從方才出來到現在擡頭,一直態度漫不經心的他,在看見同李玄並肩而立的那個蘇家娘子時,整個人卻忽的僵住了。

是生得像……

還是就是同一人?

薛蛟眼睛牢牢、一錯不錯的盯著眼前人,心中情緒起伏,猶如波濤翻湧,久久難以平靜。他甚至直直走上前來,掠過李玄,伸出手要去碰阿梨。

阿梨被他的動作嚇到了,要朝後躲,身側的李玄卻忽的朝前邁了一步,高大的身軀,擋在她的面前,擋住了薛蛟的動作,也擋住了他的視線。

阿梨忽的感覺到一陣安心。

便聽李玄冷聲朝薛蛟道,“薛副尉,自重。”

但這時候的薛蛟,眼裏除了阿梨,容不下任何人,只死死盯著阿梨,“阿梨,是你麽?是你對不對?你沒死……你真的沒死……”

他低低說著,然後忽的,一拳砸在李玄的臉上,咬牙切齒道,“你把她藏起來,騙我,說她死了。李玄,倒是我小瞧了你!你圖什麽呀!”

阿梨看著兩人起爭執,顧不得害怕,趕忙上前,想去拉薛蛟的胳膊。

李玄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一把握住阿梨的手,沈著聲,一字一句道,“回去。”

阿梨微微蹙眉,沒聽李玄的話,上前一步,喊了薛蛟一句,“堂兄。”

只一句,薛蛟便像被什麽定住一樣,失了全部的動作,只緩緩轉身,眼裏全是失而覆得的喜悅,甚至是有些癲狂的,顫著聲,“真的是你……阿梨……”

阿梨抿著唇,頷首,“是我,那些事,同世子無關。我找到家人,所以回家了。”

李玄站在一旁,雖看不見阿梨的神情,卻看得見薛蛟的表情,總覺得有些古怪,感覺薛蛟對待阿梨,並不似一般的堂兄。

倒像是對待心愛之人。

李玄臉色難看了幾分,擡聲打斷兩人的話,淡漠道,“若要敘舊,不如換個地方。”

若說薛蛟此生最憎惡之人,除了當年要欺負阿梨的劉三,便是李玄了。

他雖不在意阿梨同李玄那一段舊事,但到底沒那樣大度,只冷冷地嘲諷道,“我們兄妹敘舊,又關世子什麽事?”

被這般挑釁,李玄卻連臉色都沒變一下,只平平淡淡道,“薛副尉怕不是忘了,方才那車夫之事,同薛副尉脫不了幹系。若覺得換個地方敘舊不好,不如去大理寺,薛副尉覺得如何?”

提起方才一事,薛蛟臉色倒是微微一變,同李玄對視一眼,對方亦冷淡回望。

薛蛟扯了扯唇角,尋了個由頭,“是我那車夫認錯人罷了。”

這理由太過敷衍,莫說精於辦案的李玄,便是阿梨,也不會信。

但阿梨並不想同自己這位堂兄牽扯過多,沒開口追問什麽,朝薛蛟道,“既是誤會,那便罷了,只是我急著回家,下回再同堂兄敘舊。”

說罷,便想要走。

谷峰早已松開了那車夫,見此情景,忙上前道,“世子爺恰好要去大理寺,同蘇娘子同路,蘇娘子如不嫌棄,便同行可好?”

谷峰說完,阿梨正想拒絕,卻聽得一旁李玄淡聲開了口,“一起吧,正好我尋你有事。”

阿梨一楞,立馬想到了歲歲,怕李玄是要說歲歲的事,便點頭答應下來了。

兩人說好了,薛蛟自然不能攔著,只能眼睜睜看著阿梨上了武安侯府的馬車。

但他倒還沈得住氣,只凝神看馬車緩緩走遠,隨後朝車夫道,“去趟閣老府。”

車廂裏,四方矮桌上擺著個小小的熏爐,一股梅冷香緩緩從熏爐中漫延出來,逐漸充斥了整個車廂。

車廂輕輕晃動著,傳來車輪碾過路面的輕微聲響。

在這一片寂靜之中,阿梨卻莫名感到一股安心。

說實話,她從沒有害怕過李玄這個人,從前在武安侯府的時候,她也只是畏懼於他的權勢,畏懼於兩人之間天差地別的身份。

一個通房,不怕主子,這聽上去似乎有些大膽,但阿梨真的沒覺得,除去世子的身份,李玄有什麽讓她害怕的。

他沒罰過她,也沒欺負過她。

相反,她更怕喜怒無常的薛蛟。

馬車不知行了多久,李玄只微微合著眼,仿佛在閉目養神一樣,但馬車甫一停下,他便像是察覺到一半,緩緩睜開了眼。

車廂外,谷峰恭敬的聲音傳進來。

“世子,蘇娘子,到了。”

阿梨輕輕應了句,看了眼仍然坐在原處的李玄,想到他之前說的話,便主動開了口,“您之前說有事要同我說,您——”

她想問,是關於歲歲的嗎?

但又覺得不大合適,倒像她仗著歲歲的存在,攀著李玄不放,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李玄倒沒察覺她這點小心思。

他那時不過是不願意阿梨跟著薛蛟走,隨口尋了個理由,好自然而然讓阿梨隨他走,此時阿梨問起了,他也沒什麽可說,只“嗯”了聲。

阿梨聽他應自己,便停了起身的動作,安安靜靜等著他開口。

李玄卻又靜默了許久,久到阿梨忍不住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其實李玄壓根沒搭理她。

好半晌,李玄才開口,卻是道,“沒什麽,我忘了。”

阿梨:……

李玄既說自己忘了,阿梨自然也不好再追問什麽,頷首打了招呼,便下了馬車。

她一進門,便見丫鬟冬珠朝自己奔來,步履匆忙,神情焦急。

阿梨攔住她,“怎麽了?”

冬珠就一臉急色道,“公子得知您被貴妃娘娘詔進宮裏,去西德門外接您,等了許久,卻沒等到您,府裏上下正尋您呢。”

阿梨邊朝裏走,邊道,“哥哥眼下在府裏嗎?大抵是路上錯過了。”

主仆二人入了府,得知阿梨回來了,府裏上下才放了心,尤其是祖母那裏,阿梨更是特意去了一趟,陪著老人家用了晚膳,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歲歲白日裏沒見到她,此時便粘她十分厲害,明明困得打哈欠了,小手卻死死抓住她的衣襟。

阿梨一碰,她便哼哼唧唧要醒,阿梨便也不忍弄醒她,由著她算了。

陪著女兒在榻上躺了會兒,冬珠便悄無聲息進來了,見小小姐在睡,便壓低聲音道,“小姐,大爺來了。”

聽到是父親過來了,阿梨眼睛微微一亮,正好歲歲也睡安穩了,她輕輕將她的小手挪開,小心翼翼起了身,朝冬珠頷首,“我知道了,我去換身衣裳。”

說罷,阿梨換了身衣裳,又脫了寢鞋,換了鞋,從內間走了出去。

聽到動靜,蘇隱甫擡起臉,見是女兒,眼裏帶了點暖意,擡手喚她,“過來坐。”

阿梨應了,過去坐下,上來便道,“今日讓祖母爹爹擔心了,是女兒不好。”

蘇隱甫聞言,面上一怔,卻是搖頭,道,“無妨。”

阿梨卻是搖頭,道,“是我不好,叫哥哥白跑了一趟,又害得祖母和爹爹擔憂。到底是我行事不夠穩妥。”

“你才幾歲,”蘇隱甫打斷女兒反省的話,語氣溫和道,“做什麽要那麽穩妥,長輩擔心,長輩疼惜,這都是應該的。誰家父母不惦記孩子,便是你出嫁了,爹爹該惦記,還是得惦記。更遑論,你還在家裏嬌養著,合該我們做長輩的,來操這個心。”

阿梨原本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她一貫是懂事的性子,無論在何處,都想著不要給旁人添亂,知道家裏為了尋她,鬧了個人仰馬翻,阿梨心裏自然覺得愧疚。

再者,自己剛同家裏人相認,說句心裏話,她雖爹爹祖母喊得親熱,可到底多年未見,心裏終歸還是有幾分憂愁,擔心自己做得不好,惹得家裏人不喜。

聽爹爹這般說,阿梨眼驀地濕了,不著痕跡側過臉,眨了眨眼,將那股子濕意忍了回去,才點頭道,“我聽爹爹的。”

蘇隱甫卻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見女兒乖乖應下,心裏也曉得,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阿沅自小在外受苦,謹小慎微慣了,性子不是一時便能改的。

但他並不打算讓沅姐兒早早出嫁,故而也並不急於一時,只將這事按下,開口道,“你母親給你留了些物件”

提起母親,阿梨便想到宮裏的貴妃娘娘,但也只是一瞬,她的註意力,很快便被木匣子吸引了。

木匣子不大,四四方方的,用的紅木,刻著長壽吉祥紋,用一枚小小的銅鎖鎖著。

蘇隱甫將一枚銅鑰匙放在桌上,輕聲道,“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你自己打開看吧,爹爹先走了。”

阿梨送走爹爹,又回到屋裏,小心取了鑰匙,捅進那銅鎖入口。

輕輕轉動,伴隨著一聲輕響,銅鎖開了。

阿梨將那銅鎖拆下來,打開木匣子,入目是些舊首飾,看得出是老樣式了,不再是燦燦的金色。首飾大抵是母親少女時候用的,俱是些兔兒、雀兒之類的形狀,阿梨看著這首飾,面前不由得出現了個嬌憨天真的少女,面上洋溢著明艷的笑意。

挨個看過首飾,阿梨又從木匣子最底下,找到一件衣裳,很舊了,素白的料子,已經有些微微的發黃,不似新衣那樣鮮妍。

阿梨楞了一下,抱出那件衣裳,抖開一看,卻見這舊衣的袖子,一只比另一只短了一截。

阿梨有些疑惑,又翻來覆去看了一遍,除了那斷去一截的袖口,沒尋出別的什麽端倪,只得將衣裳疊好,小心翼翼放回木匣子裏。

雖不曉得,阿娘為什麽要留這些給自己,但阿梨依舊很珍惜地收好了。

這一日,折騰得不輕,阿梨也累得不輕,一躺下,便沈沈睡去了。

都二日起來,冬珠進來給她梳妝,卻見個小丫鬟進來,笑吟吟道,“六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

冬珠見那丫鬟一臉笑意,打趣問了句,“遇上什麽好事了,瞧你這滿臉笑。”

小丫鬟被打趣得臉一紅,小聲道,“冬珠姐姐別笑我了,是六小姐的好事呢。有位大人上門提親了……”

阿梨原給懷裏的歲歲梳頭發,聽了丫鬟的話,拿著梳的手一頓。

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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