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夕陽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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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夕陽無限
西江樓，遠望，碧波蕩漾，萬籟空寂，仿佛在虛實之間，只留下這一片碧，一片靜。
她一襲妃衣佇立於西江樓上，靜靜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這裏，似乎是怕打擾了這唯美的畫面。
只是，這並不是唯美的風景，這是戰火與硝煙殘餘後的殘局破鏡。
若她轉身，便是血流成河，伏屍百萬的淒慘場面。而這些屍體就是她曾經立誓要守護的蒼生。
這一天劫，讓她失去的不僅是心愛的人，更有曾經的諾言。
也許是她誓言太假，也許是她錯過了太多，也許是她野心太大。
這一生，這一世，她從未有過什麽真正想要尋求的，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活在夢裏，到頭來，也不過空夢一場，天劫已過，萬物消散。
幸虧這世上並非只餘她一人，不然她都不知應該如何贖罪，恐怕已不再是一死了之的事了吧！
如今的她，冤魂已散，魔性已消，悵然清醒，看到的是蕭瑟的夜空，漆黑如墨，渾濁如漿，血腥的氣息彌漫著，讓曾經嗜血如命的她感到難忍不適。
“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嗎？”
此時此刻，她站在這裏，背對著慘景，輕輕尋問。
她在問天，在問地，在問那一江碧波無痕的水。
只是，天無回應，地也漠然，滔滔江水只是自顧自的奔跑，沒有誰理睬她的尋問。
忽有蘭香飄零而過，清清淡淡，迷離脫俗。
“婉兒，不要太難過，一切都已過去。”晏淩晨凝視著熟悉的身影，只覺天地間一片妃紅，只有她。
“是呀，一切都已成為昨日了！”蔣梨婉惆悵嘆息，“只是昨日的夢化作了今日的噩耗，物也非，人也非，待這一夢初醒，都已走到了盡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可若無非人非，又得幾多情愁幾許淚？
卻哪知，花落人腸斷，終不過一曲離殤嘆人散，紅顏易老，韶華易逝。
今日，琴已毀，人已散，情已絕。又何來百結愁腸，又何來來世情緣，又何來韶華傾頹？只願今生今世不如行屍走肉，來生來世得以再度相識。
沈思之中，絲絲寒意透心涼，轉身看到了唯一的親人濟天雪奴。
“姐姐。”苦澀的笑容留露在臉上，就連聲音都有幾分沙啞與無奈。
“對不起。”濟天雪奴緩緩跪在蔣梨婉的腳邊，“婉兒，對不起，是姐姐負了你，是姐姐欺騙了你，也是姐姐利用了你。事已至此，無從悔改，斯人已逝，還望節哀。今日，姐姐前來向妹妹請罪，要殺要剮，任憑吩咐，姐姐絕無怨言。”
蔣梨婉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白近透明的濟天雪奴，良久輕輕嘆息，“姐姐，妹妹從未怨過你，你以為我不知你的企圖嗎？你以為妹妹不知天劫一事嗎？只是不信罷了！”
蔣梨婉繞過濟天雪奴，來到她的身後，“姐姐你看這一波蕩漾的江水是多麽的迷人，碧波如縷，浩浩蕩蕩，只是妹妹再無緣與姐姐一同享受這份美景了。”
“婉兒自由喪失了母後，姐姐與我雖同父異母，卻也待婉兒形同手足。姐妹一場，姐姐對我的幫助與呵護是婉兒這輩子，這一生一世都無法報答的，可姐姐卻因婉兒的過度信任而背叛。”
“姐姐說，唯有逆天，婉兒才能同清遙師父在一起，你以為婉兒不知逆天的下場嗎？我不信神的詛咒，也不信姻緣天定，但婉兒知道，做了惡事就一定會有報應。”
蔣梨婉雙手將濟天雪奴拉起，來到護欄邊。
“老天對婉兒的懲罰是讓婉兒失去心愛的人，那婉兒對姐姐的懲罰就是——”
說完，她雙手一推。
“婉兒，別——”晏淩晨看出了蔣梨婉的動機立即阻攔，但一切都為時太晚。
濟天雪奴的身體化成雪花狀飄落在海面上，化為了江水，什麽都看不到了。
蔣梨婉笑得淒慘：“婉兒對姐姐的懲罰，就是與姐姐永遠訣別。”擡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遼闊而刺眼，“姐姐，你放心，這是婉兒最後一次殺人……”
她再轉身，毫不猶豫的撲到晏淩晨的懷中雙手緊緊地擁住了他，聲音嗚咽：“師父，清遙師父走了，姐姐也走了，我只剩下你一個了！”
他無言相對，任她晶瑩的淚水沾滿他的衣襟。
牽思了太久，糾纏了太久，該放的，似乎都該放下了。
“婉兒，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如今還來得及。”晏淩晨輕聲安撫。
懷中的蔣梨婉搖了搖頭：“縱你原諒我，老天原諒我，但那些被我殘害的蒼生不會原諒我。魔界就要這樣失去名義了嗎？”
“沒事的婉兒，你若怕百姓責怪以後不去人界就好，要不抹去他們的記憶也好。”
她沒有說話，下頜輕輕的搭在他的肩頭，看那夕陽如血，美得靜謐，美得無瑕。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倚在他的懷中輕言輕語。
“婉兒……”
她猛地脫離他的懷抱，一雙美目貪婪的看著他，驚異之中，她那猶如琉璃般薄翼的唇覆上他的唇。
她的雙手勾住他白皙的脖頸，唇齒糾纏，一時間天地一片昏暗。
許久，他感到唇間的空離。
這一吻，熾熱而纏綿，仿佛世間都再無他人。
但，他感覺到，這是告別之吻，她的貪婪，她的留戀，以及她的不舍。
他不知，她會做出何樣的選擇。
“婉兒，忘記吧，不論曾經發生了什麽，也不論你做錯了什麽，必竟，一切都已成為過去，過去了，不會有人再去追究。”晏淩晨看著她苦澀的笑再次勸道。
她搖了搖頭，一步步的後退。
“天下被我摧毀成這樣，我有何理再見蒼生！”
言畢，一頭向西江樓上的柱間撞去。
霎時，鮮血四濺，血流了滿地。
“婉兒！”驚恐之餘，晏淩晨沖到她的身前，將她擁在懷中，“婉兒，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蔣梨婉虛弱的睜開眼睛，額間的血汩汩地流淌著，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當，蒼生，怨我，之時，我，我情願，以死，以死，謝，罪……”說完，頭一歪，死在他的懷中。
很快，她的身體逐漸虛幻，化成朵朵梨花，紛飛洋溢。
待到千百年後，他依舊忘不了她死前的一幕，以及她的那句話。
當蒼生怨我之時，我情願以死謝罪。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情緣亂世，到了最後，不過你死我亡，徒留下萬籟空寂的世間。
問世間情為何物，許不過幾曲琴音訴傷悲，愁腸寸斷一番後天各一方，此生訣別，縱使時光飛逝千百萬年，也無法再次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也許，早就應該選擇放棄，逆天而行後，註定的是他們之間姻緣了斷，只是因情緣的牽掛，讓他與她誰也不願放下，誰也不願松手。
世人常說，退一步海闊天空，若他們倆有一人選擇退一步，或許，就不會像今天一樣支離破碎，破鏡難重圓。但他們誰都不願退一步，所以導致今天的種種。
誓言太大，野心太大，幽怨太大。
於是，代價太大，失去的太多……
唇間，還有她曾留下的氣息，梨花滿漾，天姿靈秀，低俗淡雅。
太美，所以太難以在世間久留。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芬芳如縷的梨花，有著迷人的清香，有著潔凈的花瓣，但它們，只在春日裏開放。它們開在冰雪尚未濕化，寒風依舊凜冽的初春，三個月的風吹雨打，三個月的晝夜交換，它們開得平凡卻又妖冶，它們為春而生，又為春而亡。
終也零落成泥，化作落紅。
終也魂飛魄散，與世長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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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樓，遠望，碧波蕩漾，萬籟空寂，仿佛在虛實之間，只留下這一片碧，一片靜。
她一襲妃衣佇立於西江樓上，靜靜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這裏，似乎是怕打擾了這唯美的畫面。
只是，這並不是唯美的風景，這是戰火與硝煙殘餘後的殘局破鏡。
若她轉身，便是血流成河，伏屍百萬的淒慘場面。而這些屍體就是她曾經立誓要守護的蒼生。
這一天劫，讓她失去的不僅是心愛的人，更有曾經的諾言。
也許是她誓言太假，也許是她錯過了太多，也許是她野心太大。
這一生，這一世，她從未有過什麽真正想要尋求的，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活在夢裏，到頭來，也不過空夢一場，天劫已過，萬物消散。
幸虧這世上並非只餘她一人，不然她都不知應該如何贖罪，恐怕已不再是一死了之的事了吧！
如今的她，冤魂已散，魔性已消，悵然清醒，看到的是蕭瑟的夜空，漆黑如墨，渾濁如漿，血腥的氣息彌漫著，讓曾經嗜血如命的她感到難忍不適。
“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嗎？”
此時此刻，她站在這裏，背對著慘景，輕輕尋問。
她在問天，在問地，在問那一江碧波無痕的水。
只是，天無回應，地也漠然，滔滔江水只是自顧自的奔跑，沒有誰理睬她的尋問。
忽有蘭香飄零而過，清清淡淡，迷離脫俗。
“婉兒，不要太難過，一切都已過去。”晏淩晨凝視著熟悉的身影，只覺天地間一片妃紅，只有她。
“是呀，一切都已成為昨日了！”蔣梨婉惆悵嘆息，“只是昨日的夢化作了今日的噩耗，物也非，人也非，待這一夢初醒，都已走到了盡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可若無非人非，又得幾多情愁幾許淚？
卻哪知，花落人腸斷，終不過一曲離殤嘆人散，紅顏易老，韶華易逝。
今日，琴已毀，人已散，情已絕。又何來百結愁腸，又何來來世情緣，又何來韶華傾頹？只願今生今世不如行屍走肉，來生來世得以再度相識。
沈思之中，絲絲寒意透心涼，轉身看到了唯一的親人濟天雪奴。
“姐姐。”苦澀的笑容留露在臉上，就連聲音都有幾分沙啞與無奈。
“對不起。”濟天雪奴緩緩跪在蔣梨婉的腳邊，“婉兒，對不起，是姐姐負了你，是姐姐欺騙了你，也是姐姐利用了你。事已至此，無從悔改，斯人已逝，還望節哀。今日，姐姐前來向妹妹請罪，要殺要剮，任憑吩咐，姐姐絕無怨言。”
蔣梨婉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白近透明的濟天雪奴，良久輕輕嘆息，“姐姐，妹妹從未怨過你，你以為我不知你的企圖嗎？你以為妹妹不知天劫一事嗎？只是不信罷了！”
蔣梨婉繞過濟天雪奴，來到她的身後，“姐姐你看這一波蕩漾的江水是多麽的迷人，碧波如縷，浩浩蕩蕩，只是妹妹再無緣與姐姐一同享受這份美景了。”
“婉兒自由喪失了母後，姐姐與我雖同父異母，卻也待婉兒形同手足。姐妹一場，姐姐對我的幫助與呵護是婉兒這輩子，這一生一世都無法報答的，可姐姐卻因婉兒的過度信任而背叛。”
“姐姐說，唯有逆天，婉兒才能同清遙師父在一起，你以為婉兒不知逆天的下場嗎？我不信神的詛咒，也不信姻緣天定，但婉兒知道，做了惡事就一定會有報應。”
蔣梨婉雙手將濟天雪奴拉起，來到護欄邊。
“老天對婉兒的懲罰是讓婉兒失去心愛的人，那婉兒對姐姐的懲罰就是——”
說完，她雙手一推。
“婉兒，別——”晏淩晨看出了蔣梨婉的動機立即阻攔，但一切都為時太晚。
濟天雪奴的身體化成雪花狀飄落在海面上，化為了江水，什麽都看不到了。
蔣梨婉笑得淒慘：“婉兒對姐姐的懲罰，就是與姐姐永遠訣別。”擡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遼闊而刺眼，“姐姐，你放心，這是婉兒最後一次殺人……”
她再轉身，毫不猶豫的撲到晏淩晨的懷中雙手緊緊地擁住了他，聲音嗚咽：“師父，清遙師父走了，姐姐也走了，我只剩下你一個了！”
他無言相對，任她晶瑩的淚水沾滿他的衣襟。
牽思了太久，糾纏了太久，該放的，似乎都該放下了。
“婉兒，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如今還來得及。”晏淩晨輕聲安撫。
懷中的蔣梨婉搖了搖頭：“縱你原諒我，老天原諒我，但那些被我殘害的蒼生不會原諒我。魔界就要這樣失去名義了嗎？”
“沒事的婉兒，你若怕百姓責怪以後不去人界就好，要不抹去他們的記憶也好。”
她沒有說話，下頜輕輕的搭在他的肩頭，看那夕陽如血，美得靜謐，美得無瑕。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倚在他的懷中輕言輕語。
“婉兒……”
她猛地脫離他的懷抱，一雙美目貪婪的看著他，驚異之中，她那猶如琉璃般薄翼的唇覆上他的唇。
她的雙手勾住他白皙的脖頸，唇齒糾纏，一時間天地一片昏暗。
許久，他感到唇間的空離。
這一吻，熾熱而纏綿，仿佛世間都再無他人。
但，他感覺到，這是告別之吻，她的貪婪，她的留戀，以及她的不舍。
他不知，她會做出何樣的選擇。
“婉兒，忘記吧，不論曾經發生了什麽，也不論你做錯了什麽，必竟，一切都已成為過去，過去了，不會有人再去追究。”晏淩晨看著她苦澀的笑再次勸道。
她搖了搖頭，一步步的後退。
“天下被我摧毀成這樣，我有何理再見蒼生！”
言畢，一頭向西江樓上的柱間撞去。
霎時，鮮血四濺，血流了滿地。
“婉兒！”驚恐之餘，晏淩晨沖到她的身前，將她擁在懷中，“婉兒，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蔣梨婉虛弱的睜開眼睛，額間的血汩汩地流淌著，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當，蒼生，怨我，之時，我，我情願，以死，以死，謝，罪……”說完，頭一歪，死在他的懷中。
很快，她的身體逐漸虛幻，化成朵朵梨花，紛飛洋溢。
待到千百年後，他依舊忘不了她死前的一幕，以及她的那句話。
當蒼生怨我之時，我情願以死謝罪。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情緣亂世，到了最後，不過你死我亡，徒留下萬籟空寂的世間。
問世間情為何物，許不過幾曲琴音訴傷悲，愁腸寸斷一番後天各一方，此生訣別，縱使時光飛逝千百萬年，也無法再次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也許，早就應該選擇放棄，逆天而行後，註定的是他們之間姻緣了斷，只是因情緣的牽掛，讓他與她誰也不願放下，誰也不願松手。
世人常說，退一步海闊天空，若他們倆有一人選擇退一步，或許，就不會像今天一樣支離破碎，破鏡難重圓。但他們誰都不願退一步，所以導致今天的種種。
誓言太大，野心太大，幽怨太大。
於是，代價太大，失去的太多……
唇間，還有她曾留下的氣息，梨花滿漾，天姿靈秀，低俗淡雅。
太美，所以太難以在世間久留。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芬芳如縷的梨花，有著迷人的清香，有著潔凈的花瓣，但它們，只在春日裏開放。它們開在冰雪尚未濕化，寒風依舊凜冽的初春，三個月的風吹雨打，三個月的晝夜交換，它們開得平凡卻又妖冶，它們為春而生，又為春而亡。
終也零落成泥，化作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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