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山莊，別院，院中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搖晃晃，燭光明明滅滅，枯敗的虬枝張牙舞爪，亂影猙獰可怖。

“離兒，離兒……”東方千逸抱緊蜷縮在大樹下的離兒，伸手封住她的幾處穴道，用衣袖輕輕拭去她額頭的血漬，心疼地攬進懷裏，低低呼喚。

“千逸哥哥，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我太痛苦了，太痛苦了……”離兒蜷縮在東方千逸的懷裏，緊緊抓著他的衣襟，苦苦哀求。

“離兒，堅強一些，千逸哥哥一定有辦法救你，你要相信千逸哥哥，否則千逸哥哥就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看著在痛苦中苦苦掙紮的離兒，東方千逸眸中漸漸濕潤。

“千逸哥哥，離兒聽話，千逸哥哥不要不理離兒，離兒聽話，聽話……”離兒逐漸意識模糊，安安靜靜地依偎在了東方千逸的懷裏。

“離兒，無論付出多大代價，千逸哥哥都要救你，千逸哥哥一定救你……”東方千逸低低呢喃，沈吟片刻，沈聲道：“裴羽，安排百名最精銳的高手，夜闖一葉山莊老宅，我要救水兒出來！”

“這……這有用嗎？”裴羽一陣茫然。

“我始終覺得血菩提和水兒有一定的關系，找到水兒，我想辦法讓她幫我，她一定會幫我！”東方千逸的語氣不乏堅定，卻又隱隱帶著一絲感傷。

“這樣……對水兒公平嗎？你為了血菩提才……”裴羽愈加黯然。

“管不了那麽多了，離兒等不了那麽久了，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離兒在痛苦中死去嗎？”東方千逸憤然大怒，起身扶起離兒就欲回房，卻在轉身的一瞬，看到了自矮墻後緩步走出的汝嫣水兒。

時間恍若就此停住，目光交集處是絕望的起始點，此後，步步皆殤。

“你也在騙我，你也在利用我……哈哈哈哈……”汝嫣水兒仰頭冷笑，竟連一滴淚珠都流不下。

一花山莊中，汝嫣水兒到處都找不到東方千逸，正自迷茫，卻看到一些仆人匆匆忙忙朝別院而去，心下微微不解，也隨後跟了上來。原本只是想找東方千逸訴說心中苦悶，卻不想，竟讓她不小心知道了一個讓她痛不欲生的真相，她甚至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知道這些，她情願自己像個傻瓜一樣繼續被騙，繼續被利用，永遠都不要知道真相，到死都不要知道真相，至少那樣，她還可以傻傻地活著。

“水兒……我……我……”看著汝嫣水兒眸中的絕望之色，東方千逸痛得不能自已，千言萬語，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終是語斷垂眸。

汝嫣水兒靜靜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東方千逸懷裏的離兒，對於東方千逸欲言又止的話語恍若未聞，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離兒，柔弱似水的離兒。

此時的離兒半依偎在東方千逸的懷裏，微微睜開的雙眸霧氣蒙蒙，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病容絲毫無法掩飾她的傾城之貌。

“你要用生命去換取的血菩提，就是為了她……”汝嫣水兒緩緩將視線挪到東方千逸的臉上，話語淡得沒有一絲色彩。

“水兒，我，我不知道怎麽說……你……你幫幫我，好不好？”東方千逸鼓足勇氣迎上汝嫣水兒淒厲的目光，說起話來也少了些許底氣。

汝嫣水兒輕輕一笑，“你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騙我了是嗎？如果……血菩提和我，你只能選擇一個，你一定會選擇血菩提是不是？”

東方千逸心下一陣刺痛，低低說道：“水兒，不要這樣，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告訴我，血菩提和我，你選擇哪一個？”汝嫣水兒驀然大怒，淩厲的目光恍若能刺穿世間的一切，包括，東方千逸的心。

“水兒，不要逼我……”東方千逸痛楚地看著汝嫣水兒，攬住離兒的手臂微微收緊，只為控制住難抑的顫抖。

“哈哈……多可笑，這簡直就是天底下就可笑的笑話，我逼你，竟然是我在逼你……”汝嫣水兒苦澀一笑，飛身上前抽出裴羽的長劍，揮劍抵在東方千逸的心口，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沈聲問道：“最後一遍，血菩提和我，你選哪一個？無論你選擇哪一個，我都給你！”

心口的長劍，東方千逸根本不屑一顧，他只是深深地凝視著汝嫣水兒的眼眸，只想看清，看清汝嫣水兒到底有多認真，有多堅決。

此時的沈默，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煎熬，裴羽只是靜靜看著，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因為他無能為力，因為他身不由己，因為他同樣痛徹心底。

“對不起……”東方千逸終是緩緩垂下眼眸，再也無力多看一眼汝嫣水兒。

“哐當”一聲，長劍墜地，汝嫣水兒踉踉蹌蹌倒退數步，再也撐不住眸中淚水，淒然而下，“我早知道你會這樣選擇的，可我還是傻傻地想知道你的答案，我原本還天真地以為，在你的心裏，我遠遠比血菩提重要，可惜……我錯了……東方千逸，你想要的，我都給你，我都給你……”

哭喊之聲猶在耳畔，人已決然轉身，飛奔離去，徒留一院颯颯的風聲，淒涼的枯枝，殘破的敗葉，蕭索的身姿，還有離兒暈厥前低低的一聲“千逸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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