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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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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嘉妃、純妃和嫻妃正在慈寧宮裏陪太後說笑。因皇後懷有身孕身子越發的金貴,太後怕累著她,所以宮務都交給嫻妃代為幾處理。烏喇那拉氏嫻妃雖然因性子無趣不受皇帝喜歡,太後卻不能不給她面子,必竟滿宮的妃嬪中,嫻妃的出身上乘,是真正的滿族大姓。

皇帝偏愛漢妃,已故的慧賢皇貴妃,嘉妃純妃,婉貴人慶貴人這些得寵的都是漢軍或包衣出身。太後身為國母考慮得更多,這個江山的上層是由滿人撐起來的,她自然會對滿妃多提撥一些,這與喜好無關,而是關乎大局與國體的制衡。

婆媳幾人正上演著一幕天家和樂圖,門口的太監通報說三阿哥和四阿哥到。兩個小包子進門後禮貌又可愛,太後喜歡得不得了,希罕了一番後,讓他們去各自的額娘身邊坐著,又命人拿了些點心給他們吃。

永珹坐到在嘉妃身邊,他上了一下午的騎射課,很耗體力,下了學就奔慈寧宮來,真有些餓了,快速又不失優雅地吃起點心。嘉妃看出兒子是餓得狠了,有點心疼,忙端起了放在幾上的茶,給他遞過去,囑道:“慢些吃,看把你餓的。”。要說這上書房的課實在辛苦,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規定又不能違抗。她自然是知道上學是為了皇子們好,可是當額娘哪有不心疼兒子的。她的永珹別看年紀不大,卻異常懂事,從來不向她抱怨。她們這些宮妃平日裏閑話家常,有哪個嬌生慣養的阿哥剛離了額娘,去上書房時是不哭的?她兒子卻是自己挺了下來,真不知道這性子隨了誰。

永珹本來每日來慈寧宮請安,都是先回去打理完自己再過來。今日聽小祿子說,嘉妃也在這,所以他下了學就直接來了。見額娘遞過來的茶,忙雙手接過,笑著說道:“兒子不是想早點見到額娘嘛,您派人送去的百花精油好用,兒子晚上睡得很好,氣色也好了,您看。”說罷,湊近嘉妃左右秀秀小臉蛋。

嘉妃豈會不知,這是兒子跟她玩小心計轉移話題,又好氣又好笑,食指戳上永珹的送上門的嫩臉蛋,笑罵:“你這皮猴,越發的會敷衍我!”嘴裏這樣說,手上的力度放得極輕,特意避開了帶甲套的手指,以免劃傷小孩的細嫩的臉蛋。

又怕他不在她眼前,便不會照顧他自己,埋怨了幾句,“你呀,以後可要吃了飯再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壞了多傷身子。你皇祖母和我這個當額娘的,哪會因遲了點就挑你的禮數。照顧好自己,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孝心了,明白嗎?”

永珹聽了額娘的關心之言,點頭應了,又喝了口茶。嘴角上沾了些水漬,剛要動手擦,嘉妃已經拿出帕子給他擦起來,還似笑非笑地嗔他一眼。永珹揚著小臉欣然接受,他額娘果然溫柔又可親,總是讓他心生親近。這種福利他可是享了很久,一點都不會覺得害臊了。

這母子倆低頭私語的情景,落在旁人眼裏,卻多了些別樣的心思來。嫻妃本來這幾天頭都揚得高高的,看別人都矮了一節。這宮裏的高位上只有一個皇後,三個妃子(嬪以下的女人無數),她能在三妃中被太後選中,在皇後有孕期間協理宮務,就表明太後認為她是這後宮裏的第二人了。

這段時間以來人們對她的巴結奉承,讓她充分理解了權力的滋味,也讓她食髓知味。可是兩個小阿哥進來後,情形明顯變了。太後的笑容在對著孫子時,和對著她們這些嬪妃時一比較,到底差了些溫度。

她也是潛坻時就侍候皇上,可肚子卻一直沒消息,如今她都二十八了,得到的聖寵越來越少,怎麽能不讓她著急。兒子,那就是皇宮裏女人的護身符,後半輩子可全指望著母以子貴。金碧輝煌的皇宮裏流水似的秀女,這裏最不缺年輕貌美的女人。所以她看著下首那兩對母子的親密互動,心便亂如麻。可愛的孩子人人喜歡,特別是女人到了她這個年紀。她越想越是心酸,真正有些心如刀絞起來。聽太後的吩咐便有些心不在焉。

太後搭眼一掃就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都是從宮妃熬過出來的,嫻妃的處境她也很同情。只希望她日後心寬著些才好,要不然這宮中的巍巍時日,不知道要怎麽樣難過。太後也不怪罪嫻妃無禮,把宮務的冊子放到一邊。和幾人專心閑話家常。

永珹見了太後的氣色,關心道:“皇祖母面色不是太好,可是有什麽不舒服?”太後笑道:“不過是這些日子,宮裏的事務比較多,操的心多點,這年紀大了,身子骨就和你們年輕人不一樣了。”

永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皇祖母哪裏年紀大了,孫兒眼中您永遠是咱大清朝的第一美人,誰都蓋不過您去。”話音一落,一屋子人都被他逗笑了。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奉承的意味太濃反到不美。不過這是從太後她白凈粉嫩的金孫口裏說出來,有句話叫童言無忌,孩子的話總是讓大人放松警,真的比蜜還甜。太後當下就笑得直不起腰來,純妃等也在一旁笑著湊趣。

丁嬤嬤是太後的貼身嬤嬤,是太後的心腹,地位非同一般,她一邊給太後順氣,一邊向永珹嗔道:“四阿哥您也悠著點,您一來就哄得太後樂呵呵的,可您也得為奴婢們想想不是?您走後剩下奴婢們這些笨嘴拙舌的,想再哄笑娘娘得多不容易啊!”

永珹忙配合地站起來,向她們的方向一揖,繃著張正太臉認真地說:“是永珹的錯了,沒為嬤嬤們考慮,如果慈寧宮有空閑的地方面,永珹就在此長住不走了。”這話又讓一屋子女人笑了一場。太後看著他長大,對他的性格很了解,這是跟自己親近才會說這麽多話,不然就是個小悶葫蘆,心裏越發貼慰。

太後平覆了一會微笑著說:“哀家何常不想留你住下,若是你再小點衰家定會養在身邊。可是皇子大了,就要進學,你那阿哥所離著上書房還算近,若是住慈寧宮,少不得每日多了折騰。要用功讀書,不要辜負皇上和哀家的期望,明白嗎?”

永珹一聽這話說得鄭重,忙起身應下。

純妃適時地笑道:“太後您就放心吧,您親自調教出來的人,還有什麽好擔心,連上書房的師傅都說,四阿哥天資聰穎。依臣妾看,四阿哥當真是個好的,這才進學沒幾個月,識文斷字就和永璋差不多了。”

太後見永璋笑盈盈地坐在一邊聽著眾人說話,直到問到他才出聲,文文靜靜的,到是招人憐愛,笑說:“純妃不用謙虛,咱們永璋乖巧知禮,又懂得照顧弟弟,你調教出來的孩子,哀家很喜歡,你也要悉心培養永瑢才行。不求他同兩個哥哥一樣優秀,也要積極上進。”

純妃笑著應是,眼光一轉和嫻妃對上,眼裏笑意更濃。嫻妃面上一直笑著,她的笑容都快僵在了臉上,她性子倔,是個要強的人,不肯在人前軟弱,可是被純妃的笑眼一掃,臉上到底青白了。

純妃怎麽會忘了,烏喇那拉氏這個女人,不久前才在她們面前顯擺過到手的權力。可是你有命享用,也得看清形勢不是?除了出身你還有什麽資本?別說孩子和青春了,就是皇上的寵愛怕也已經到頭了。怪不得那時嘉妃面色淡然,原來她根本不屑與這‘孑然一身’的女人周旋。

太後今天心情很好,便命眾人在慈寧宮用晚飯。她在主位坐下後,眾人依次落坐,左手邊是嫻妃純妃永璋,右手邊是嘉妃母子。太後開動後,眾人才開始吃飯。嘉妃的面前是一道清燜鯉魚,永珹一向愛吃水產,嘉妃就先給他夾了一口,繼續用那筷子時卻覺得腥味好大,嘉妃眉頭輕皺,忍住了。永珹對著嘉妃一笑,也回夾了一筷子蟹黃豆腐。嘉妃自是不會浪費兒子的好意,可是那菜剛一入口,惡心的感覺就再也忍不住。忙站起身向太後一福,捂著嘴向外間而去。

永珹擔心她也跟著跑出去,幾人一齊停下吃飯的動作,太後臉一沈,“怎麽回事?”一旁侍候的宮人篩糠似地跪了一地,連聲請罪。太後不耐煩地皺眉,向丁嬤嬤說:“你去看看嘉妃怎麽樣了。”這反映看著眼熟,可是沒有準信才讓人著急,又怕嘉妃真的得了什麽急癥。命人快去傳太醫。

等永珹陪著吐了個徹底的嘉妃回來,太醫院的孫太醫已經就續。永珹面無表情,心裏卻極高興,他剛才扶嘉妃時已經趁機診過脈,他的八弟已經正式住到了嘉妃的肚子裏。可是一個6歲的男孩無論如何不該懂這些,他只得努力扳著臉,作出一幅娘親生病的憂慮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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