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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朝思暮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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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 天澤門的掌門竟然煉化活屍傀儡,那不就是邪修!”可能是太過吃驚了,一仙門子弟脫口而出道。

煉化活屍傀儡為己所用, 此乃修真界中明文禁止的邪術,修煉此術之人必是邪修無疑。

而修真界兩大修仙門派之一的天澤門的掌門, 竟然是邪修,不僅煉化兇屍, 還做出奪人靈根、竊人氣運之事, 這要傳出去那整個修真界還不得炸鍋。

眾人聞聲, 不約而同看向聞寂川和天澤門的弟子,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眼中警惕之意頓起。

這顯然是也在懷疑他們也是邪修的意思!

聞寂川和天澤門弟子顯然還沒從林清晗那一驚雷中緩過神來,看到眾人這般反應, 自是也不敢掉以輕心, 生怕眾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紛紛對其出手,那屆時他們在這裏可就危險了。

於是, 兩方的人紛紛手握劍柄,□□味十足, 危險的氣息一觸即發。

聞寂川也沒想到會突然變成這樣,不過他身為天澤門的大長老的弟子,再加上他拜在天澤門門下本就是為了處心積慮查詢一些事情, 所以對天澤門的大小事自然是特別關註, 不能說事無巨細,但十之六七還是能做到的。

他可以確定這次跟過來的這些弟子都是些普通弟子,平日裏的修煉都是門派內的基本修煉,修為上也只是一般水平, 根本就不能是邪修。

只是此時聞寂川卻沒法子向眾人證明這一點,口說無憑,他又身為當事人,說出的話可信度只是大打折扣,遂只能將求救的目光放到江寧身上。

“江姑娘,請問你可有法子分辨出何人是邪修,何人不是?”聞寂川朝著江寧微微拱手行了一禮。

他也沒想太多,只覺得江寧既然能看穿林清晗的真面目,下意識就覺得她也許會有法子,遂才有此一問。

江寧倒也沒推辭,順勢點了點頭,若說是旁的邪術她可能一時間還沒辦法分辨出來,但辨別與混沌之主相關的邪術,她有法子。

她隨身拿出一沓符篆,“這符篆可以判斷出你們身上是否有修煉邪術後留下的痕跡,符篆貼在心脈處,若無反應則為安全,若焚燒起來,則為有異。”

這些符篆是江寧在來長樂之前特地準備的,經過李楚楚利用混沌之氣隱匿自己的事後,她特地準備了這些符篆,也是為了更好分辨出一個人的體內是否有混沌之氣。

之前江寧還想著趁林清晗不備偷偷試探一番,但世事無常,現在竟然用在了證明聞寂川和天澤門等人的清白上了。

天澤門眾人則是有些遲疑,他們狐疑地看著江寧,生怕她趁機坑害他們,畢竟,淩絕峰和天澤門一向不和,不排除趁機栽贓的可能。

江寧自是看出天澤門眾人的小心思,無所謂地聳聳肩,她本不欲插手此事,若不是聞寂川主動問起,她才懶得為他們費心呢,反正被懷疑修煉邪術的人又不是她。

可駱尋看到天澤門眾人的反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去去去,都這麽看我師姐做什麽,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搞搞清楚好不好,是你們開口求的我師姐,這會又擺出這副鬼樣子膈應誰!”

“艹,這年頭想做件好事真她娘的難,師姐,你快把這些符篆收起來,他們不愛用咱們還不樂意給呢。”駱尋滿臉憤憤不平道。

江寧聞言,頗有些不耐煩地看向聞寂川,輕晃了手中的符篆,意思很明顯,你們究竟要不要用,快點做決定,別磨磨嘰嘰!

聞寂川本就對沒有懷疑江寧之意,否則他也不會主動詢問,只是看了看一旁的天澤門弟子,思褚一瞬後,果斷走向前,把江寧手中的一小沓符篆接了過來。

拿過符篆後,聞寂川並未向眾人所想的那般去說服天澤門其他人,而是拿起一張符紙按照江寧剛剛所說,徑直貼到了自己的心脈處。

隔著衣料,符篆亮起微微亮光,毫無疑問,這符已經開始起作用了,大概過了半響,符篆光圈漸弱,最終從聞寂川身上脫離,落在了他的腳邊。

眾人見狀紛紛扭頭看向江寧,很顯然在等待她的答案。

江寧微微頷首,平靜道:“安全。”

眾人聞言這才悄悄松了口氣,聞寂川擺脫了嫌疑,無疑意味著他們又安全了幾分,畢竟,以聞寂川的修為,若真是修了邪術,他們此時還沒有多大的把握能與之抗衡。

這時,山洞內眾人的焦點自然落到天澤們其他弟子的身上,而沒了聞寂川在前門替他們擋著,很顯然這些弟子瞬間沒了主心骨,很是慌亂。

“身為你們的師兄,我自是相信你們沒有修煉邪術,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樣,我問心無愧,自是沒什麽不敢證明的,我相信你們肯定也像我一樣。而且,剛剛我已經親身試了這符篆,若是還不足以打消你們的疑慮,那也沒法子了,你們自己選擇吧。”

聞寂川說罷,徑直走向江寧等人,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但同時那只那種符篆的手仍朝著天澤門弟子伸了過去。

天澤門弟子聞言,很多人臉上劃過一抹動容之色,因為大師兄說相信他們,這對於此時的他們來說就像一棵救命稻草般,遂毫不猶豫接過了符篆,對啊,他們問心無愧,不怕證明自己。

至於一些有其他心思的天澤門弟子,形勢卻容不得他們不接過符篆自證,也只能從聞寂川手中拿過符篆。

一時之間,眾人都緊緊盯著天澤門弟子胸前的符篆,隨著一張張符篆安然無恙地從天澤門眾人心脈處落下後,這滿山洞的人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

“那個,這些兇屍傀儡咱們要怎麽處理啊?”蘇家的一門生小聲問道。

眾人一楞,剛剛放回去的心又提了起來,對啊,還有這些難纏的兇屍傀儡呢,這林清晗拍拍屁股逃走了,還給他們留下了這麽個大麻煩。

一想到剛剛是江寧和言祁兩人聯手制服了這些兇屍傀儡,遂下意識看向兩人,似是在等著他們做決定。

江寧沒管這些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扭頭看向了言祁,兩人四目相對,言祁沖著江寧點了點頭,然後兩人默不作聲地走向了那領頭的兇屍傀儡。

眾人:……

好好的打什麽啞謎,哼,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有默契了!

江寧走到那領頭兇屍傀儡面前,沒做絲毫猶豫,徑直伸手想要扯下它後頸處的符篆,只是當她手伸到那領頭兇屍傀儡的後頸處時,眸色驀地一頓,眼底劃過絲意外之色。

“你是孫年?”江寧不確定地問道。

之前答應孫大娘會幫她留意他兒子孫年的消息時,江寧仔細同她打聽過,孫年右耳後有塊殷紅的圓形胎記,而很巧的是,這個領頭兇屍傀儡也有。

原本目光兇狠瞪著江寧和言祁的領頭兇屍傀儡,聽到江寧的話,神色倏地一僵,不可思議地看向江寧。

看到他的反應,江寧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就是孫年,孫大娘的那被老道帶走修仙的兒子。

於是,手下動作也不再遲疑,徑直把孫年後頸處的符篆扯了下來。

“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孫年警惕地看著江寧,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原本早已屍化看不出表情的臉上,似是閃過一抹輕柔。

江寧也沒做隱瞞,回道:“你家人托我們找你的消息。”

聞言,孫年沒有很意外,只是頓了一下,喃喃道:“我娘我爹……他們,還好嗎?”

江寧輕“嗯”了聲,想了想,如實回道:“孫大娘他們都挺好,就是擔心你,自從你離家後,他們沒了你的消息後,很是擔心,這些年他們也去過長樂薛家找你,但都無果。”

“不過,他們從始至終沒放棄找你,這些年每每有修仙的人路過你們村子,都是你們家招待的,然後再拜托他們留意你的消息,我們就是這樣。”孫大娘家人對孫年的牽掛和關心,江寧覺得孫年應該知道。

孫年眼底劃過一抹愴然,“都怪我,當年太不懂事,不該不聽我爹娘的話,一心門心思想要修仙,這才上了那老道的當,這麽多年讓家裏人都跟著擔心,累的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因孫年現已是兇屍傀儡,已經不可能再流淚了,甚至連悲傷的表情都做不了,連說氣話也失了人的那份生氣,語調無波無瀾,毫無感情而言,但不知為何,眾人卻被他那雙空洞的眼神感染,只覺得悲從中來,山洞裏突然一片靜默。

江寧微頓了一瞬,看著孫年寬慰道:“這不怪你,是那老道造的孽,即便你當年不願跟著他走,他也會不擇手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想了想,江寧又把李楚楚被屠村的事簡略地同孫年說了些,讓他明白這不是他的錯,當年他被老道盯上了,無論他願與不願,結果都是一樣,就如同李楚楚一樣。

反而因為孫年自己自願跟著老道走,可能才避免了他們家人和村民遭難。

孫年聽完江寧的一襲話,終於從那無限的內疚中找到了一絲安慰,整個人也稍稍振作了起來。是啊,至少他避免家人和村民們因他而遭殃,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江寧見孫年穩定了下去來,斟酌了一下,問道:“孫年,你能簡單說說你和這些傀儡都是怎麽回事嗎?”

孫年點了點頭,把他知道的都統統說了出來。

其實孫年知道的也不多,他當年被老道直接帶到這裏後便被直接挖去了靈根,但那時他還沒有死,然後便被關進了山洞裏,當時洞裏還有好些和他一樣被挖了靈根的人。

之後便和之前李楚楚說的對上了,他們會日日做噩夢,很快就油枯燈盡了,可是不知那老道用了什麽法子,他們死後的魂魄又被單獨關在了另一個山洞裏,仍是日日夜夜受著噩夢的折磨。

就在昨日,不知為何孫年的魂魄突然從那個山洞裏被擠出來了,然後他四處游蕩的時候意外來到了一個山洞,在那裏竟然看到他死後□□,也就是現在這副兇屍傀儡的身子,再然後,魂魄莫名被吸附回了本體,也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然後便是突然遇到林清晗,兇屍傀儡們雖沒有了意識,但本能上還是能感知到自己被人挖掉的靈根,自是暴動不已,於是接下來便有了他們對林清晗窮追不舍的一幕。

至於蘇年呢,也是在剛剛圍攻的過程中,才發現自己竟然能控制住這些兇屍傀儡的。

“就是這樣,至於圍攻你們的原因,剛剛江姑娘也說了,我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靈根,雖然對現在的我們已經沒什麽用了……”

眾人聽完唏噓不已,再次陷入到一陣無言之中,這進到這萬鬼窟短短時長,卻多次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那,這些兇屍傀儡究竟要如何處理?”一仙門世家的弟子喏喏地說道。

雖然知道這些兇屍傀儡都是無辜的,可畢竟他們成了邪祟,總不能不除吧。

江寧思褚片刻,看向孫年問道:“你可知他們的魂魄被關在哪裏?”

孫年雖不知江寧是何意,但可能因為她剛剛幫他們奪回了靈根,也可能因為聽到她和他認識的緣故,他下意識便覺得江寧不會害他們,

“知道,他們的魂魄大多之前都和我關在一起,就在前面不遠處的山洞裏。”

江寧點了點頭,道:“孫年,我雖不知你因何能從那山洞裏逃出來,但相信你也能感覺到,你現在的魂力很弱,若我推斷沒錯的話,你留不了多久了。”

孫年微怔,不過倒也沒有太意外,顯然也是多少知道自己的狀況,畢竟當時那老道為了把他騙出家,也真的正正經經教了他些東西。

雖不知那老道使了什麽法子,關著他們魂魄的那山洞確實有維持他們魂魄不散的功效,自打他昨日從那山洞裏逃出來後,他明顯感覺到他的魂力開始漸漸不支了。

江寧繼續說道:“現在只有兩個法子,一是你的魂魄繼續回到那個山洞裏,寸步不可出,二是,我幫你度化,助你入輪回。”

孫年一聽到要回到那個山洞裏,眼底的陰翳之色頓起,很快便有了抉擇:“我不要回去,那裏面太絕望了。”

想到在那山洞裏日日做的噩夢,孫年全身汗毛倒立,那股從骨子裏油然而起的絕望似是瞬間把他淹沒,那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孫姑娘,煩請你幫我度化吧。”孫年誠懇地說道,“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可否麻煩你幫我帶句話給我爹娘?”

江寧點點頭,從懷裏拿出一張傳訊符,遞到孫年面前:“從你家離開之前,我給你娘留了張傳訊符,你捏碎這張符,就可以親自傳訊給你家人。”

這張傳訊符具有留音功能,也就是說孫年可以直接對著傳訊符說話,對方那邊會收到。

此符操作簡單方便,當時江寧離開孫家時,也是為了以後萬一找到孫年,方便他們家人間留個消息,遂才留下了此符。

孫年激動地看著江寧手中的符篆,顫抖著手接了過來,欲言又止半響卻又不知要說些什麽,只能楞楞地看著符篆發呆,這種感情大概和近鄉情怯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吧。

江寧也沒催他,只示意眾人往一旁走了走,給孫年單獨留下了些空間。

待走到一旁後,江寧朝著聞寂川等人作揖行了一禮,道:“根據孫年說的,我大概知道這些兇屍傀儡的魂魄被關在哪裏了,剛剛我們一路過來時,遇到了很多山洞裏都囚禁著生魂,那些生魂可能需要勞煩各家派些人跟著蘇家門生走一趟,幫著度化一番。”

那些生魂數目不少,若單靠著江寧、言祁他們來度化是不切合實際的,若有這些世家子弟幫忙,估計很快就能完成。

當然,江寧在過來時這一路也查探了,那些生魂皆如孫年一樣,待在那些子山洞裏日夜備受折磨,早都想解脫,只是掙脫不了而已,遂度化起來沒什麽難度,稍微有些修為的修仙人士都可勝任,這些世家弟子自是沒有問題。

聞寂川和這些世家的主事子弟忙抱拳作揖回了一禮,道:“江姑娘,客氣了,是我等分內之事。”

言罷,這些人紛紛叫來自家的子弟,開始吩咐他們自家子弟去幫忙,聞寂川也安排了天澤門的弟子一起前去,大家都沒什麽意見,畢竟,度化邪祟本就是修仙弟子的職責所在,既然遇到了自然沒有推脫的道理。

此時,駱尋突然走到了江寧身旁,眼底閃過一抹堅定,說道:“師姐,我也過去幫忙度化。”

聞言,江寧微怔,有些不確定問道:“你決定了?”

度化陰魂的過程中,需修仙之人施展靈力,神魂與之近距離接觸,這可和簡單的靠近鬼不一樣,遂江寧才有此一問。

駱尋重重地點了點頭,“嗯,總要開始的,不然永遠都不敢。”

江寧沈默了一瞬,“因為楚楚?”

駱尋點了點頭,搖了搖頭,“是,也不是。”

江寧靜靜地看著他,靜待下文。

駱尋看了看孫年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眼底劃過一抹異樣,道:“直到今日我才發現,我害怕的每一個鬼,可能都是別人朝思暮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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