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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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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令韓毅深感悲憤的婚期到了。

那一天,平日森嚴肅殺的滅天教總壇顯得熱鬧非凡,幾乎每個教眾都穿上了應景的喜慶衣裳。

負責此次大婚的曲清依舊覺得自己在發夢,殷向北不過出去一趟,遭遇了一番生死,回來後竟像變了個人似的,居然主動提出要娶媳婦了。

可憐當年教內四大護法為了殷向北的婚事說破嘴皮子,最後右護法更是因此以死相諫,仍不能打動殷向北。

而如今,對方馬上就要成婚了,這可真算是件高興的事,只不過,要是成婚的對象是個會生孩子的女人多好……

曲清越想越覺無奈,最後他只好摸著眉心苦笑,對於他們這些做屬下的來說,只要教主開心就好。

殷向北倒是很開心,一大早就起來換好了新郎的衣服,似乎迫不及待地想成親了。

而韓毅則是一臉漠然地坐在屋裏,被人強行打扮成了新娘的樣子。

他緊緊閉著眼,絲毫不去看鏡子裏那個被胭脂水粉所塗抹的自己,也不肯起身離開。

外面已經在催了,曲清手握折扇看著倔脾氣的韓毅,只好叫人捆了他的雙手,將他連拖帶拉地塞進了轎子裏。

當他看著韓毅在眾人的推搡下跌跌撞撞地被塞進轎子時,他不覺感慨,這樣強求的姻緣,真的會幸福嗎?

殷向北似乎是鐵了心要和韓毅做一對真夫妻,對方越是反抗,他的興致卻越濃烈。

大堂之上,殷向北當著眾人的面和韓毅行了整套夫妻之禮,絲毫不介意對方乃是被自己的手下按著與自己跪拜叩首,喝交杯酒時,他更是親自抓住韓毅的手餵給了自己,又將自己手裏的酒餵給了韓毅。

接著他才令人將韓毅送回了房間,而自己則與賓客們宴飲。

借著殷向北大婚的機會拍馬屁的人不少,殷向北也是來者不拒,有酒便喝。

到最後,曲清看他醉得實在不行了,這才擋開眾人,讓人將還未洞房的教主送去了新房。

目光迷亂的殷向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一身紅衣的韓毅,他跌跌撞撞地走了上前,一把撩開了新娘子的頭帕。

帕子下面是韓毅那張被精心打扮過的臉,胭脂水粉塗抹得恰好到處,並不會讓身為男人的對方太過妖艷,反倒是有種異色之美在裏面。

然而殷向北所喜愛的並非美色。

眼前這個人是如今唯一知道他陰陽人秘密,並唯一和他肌膚相親過的人,這兩個唯一成為了一條將他們的人生連接在一起的紐帶。

看著被捆住雙手,一臉漠然與反感的韓毅,殷向北輕聲笑道,「你認命吧,大禮已過,從今之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說著話,殷向北醉意濃厚地坐下來,解開了韓毅手上的束縛,蠻橫地將對方抱進了懷中。

他滿身酒氣地緊抱著韓毅,臉貼在對方的臉上,喃喃念叨了起來,「以後我們一起過日子……我再也不是一個人啦。娘子,娘子……我愛你……」

殷向北的嗓音裏有一抹從未流露出過的寂寞與脆弱,韓毅楞了楞,似乎有些不信對方竟會說出這樣惺惺作態的話語,難不成這家夥是真的鐵了心要和自己過日子?

可……自己怎麽可能會愛上這個不管身體還是心理都有些變態的陰陽人呢?

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會幸福的。

韓毅黯然地閉上了眼,迎接來的卻是殷向北貪婪的撫摸與親吻。

江湖中人倒也不都是傻子,當他們聽說本該死於奔馬原的殷向北不僅活著回了滅天教總部,還和天慈老人的高徒韓毅結為了夫婦,大多數人都對這段姻緣抱以懷疑之心。

任誰用腳趾頭都想得出,韓毅這個倒黴鬼必然是被殷向北擄去的。

於是,正道為了剿滅魔教的理由中又多了一條,解救被魔教之主殷向北強行擄為娘子的韓毅韓神醫,註:韓神醫性別男。

兩人共同搬到了青陽山滅天教總壇中最大的無極殿內,偌大的無極殿中除了幾個恪盡職守的侍衛外,再無他人出入,這讓在山中習慣了寂寞的韓毅亦感到內心郁郁。

似乎是怕韓毅寂寞,除了每日仍要花時間調息恢覆元氣以及處理積壓的教務外,殷向北剩下的時間都花在了韓毅身上。他自以為這就是在展現濃厚的愛意了。

「多吃點魚,你的傷也才好不久。」

每天的一日三餐,殷向北必定和韓毅在一起用飯。

他一手端著碗,一手夾了條魚放在了韓毅沒怎麽動的碗裏。

總被眼前這陰陽魔人所威脅著的韓毅似乎已經認命了,他面無表情地嘗了口魚肉,味道倒是比自己做得好許多,當下也忍不住多夾了幾筷子。

殷向北在一邊看得暗自發樂,要知道這魚可是他抽空在午飯前親自烹飪的。

世上能吃到堂堂滅天教教主親手做的菜之人,恐怕也只有這麽一個了吧。

「這魚味道還行吧?」

殷向北笑呵呵地又為韓毅舀了一碗湯,他自己已然吃飽,如今卻只是饒有興趣地坐在桌邊,守候著還在吃飯的韓毅。

於他而言,這般「平淡幸福」地過日子乃是他們之間夫妻生活的開端。

韓毅擡眼看到對方笑得一臉狡黠,心裏怎會猜不出一二,他輕輕地哼了一下,不置可否地放下了碗,懶洋洋地說道,「我吃飽了。」

吃完午飯,韓毅百無聊賴地立在窗邊眺望青陽山的美景,而殷向北也一改往日急於處理教內事務的忙碌,徑自留在了屋中陪他。

眼望著這個冷面冷情的娘子,殷向北難免有些沮喪,這些日子來,他自問對韓毅溫柔無比,甚至還親自下廚為他做飯。他心想著自己付出了如許,便是世間再冷情之人也應被感動了才是。

正在他有些感慨之時,卻見韓毅忽然很是好奇地盯住了窗臺上向陽而放的一大盆異國花朵。

那花兒根莖直立,頗為粗壯,狀圓而多棱,梗背白毛,此是異樣之一,而更異的卻是這花兒的花盤奇大,或約一尺,花序邊緣長滿如舌頭一般的微黃花瓣,隨風搖曳,頗見趣致。

「這……這是?」

韓毅在山中采藥多年,什麽植物不曾見過,只是眼前這株東西卻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好歹殷向北這樣的陰陽人書上還有過記載,可以按圖索驥,可這奇怪的花朵卻真是連他收藏的數部醫書藥典上都不曾記錄。

「哈,這可是我的心肝寶貝,三年前拜火教教主自西域帶來所贈,名曰‘太陽花’。」

殷向北走到這株大花面前,隨即將它連盆一起抱了下來,他俯身端詳著愈見茁壯的太陽花,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快慰的微笑。

這些日子他不在教中,沒能親手照料這株心肝寶貝,此時忽然興起,立即轉身關上了門。

韓毅不解地看著關上門又匆匆跑過來的殷向北,正要問話,卻見對方忽然撩開長袍,褪下褲子,掏出了分身來。

這人剛才都還好好的,怎地忽然起了淫欲?!

韓毅大驚,想起以往重重受此人猥褻侮辱之苦,頓時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然而殷向北的目標似乎不在他,只見殷向北站直身子,一手扶住分身對準了那盆太陽花,不一會兒便灑了一大泡尿在花盆之中,滾燙的尿液升騰起一股熱氣,隨即蔓入盆中的泥土之中,那朵太陽花此刻正左右搖曳著似人頭般大的花盤,好似享受一般。

「呼……寶貝,好久沒照顧你了,這次可吃個痛快。」

殷向北笑著穿回褲子,這才將太陽花又抱回了窗臺之上,韓毅見他這般舉動方悟到對方原來是在替這株異國植物澆水而已。

只是就算有人用尿來澆灌植物,卻也不曾這樣親自撒上一泡,這陰陽人的行事,果然怪異。

殷向北滿不在意地看了眼面露詫異的韓毅,上前挽了對方的臂膀,說道,「以後,你,我還有這株寶貝便是一家人了,你說對吧,娘子?你我之間恐怕此生無子,便將這寶貝花兒拿來當孩子一般疼愛也是無妨,哈哈哈哈……」

「誰是你的娘子!」

韓毅輕輕一哼,隨即拍開了殷向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自二人成婚之後,他的確可以感到殷向北對自己的態度大為轉變,只可惜他乃是堂堂八尺男兒,竟被迫委身於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陰陽人,這般仇恨,卻是難以憑對方的三言兩語便輕易泯滅。

殷向北看著韓毅轉身離開的背影,並不發怒,他眉間輕蹙,神色卻頗有幾分得意。

這人的脾氣果然還是怪異的,昔日愛慕自己不肯承認,到了現在兩人已結為夫妻的程度依然不肯坦然心扉,看來自己還得加把力讓他真心實意投入自己的懷抱才行……

曲清已經成婚多年,除了有一個大老婆之外,還有不少男寵女妾,在情場上頗為得意。

殷向北在持續面對韓毅的冷臉近一個月之後,終於忍無可忍地叫了這位忠心耿耿的教中元老來,向他請教怎麽才能討好自己的冷面娘子。

「他一直對我不理不睬,每次我想和他親熱,他都一臉抗拒的樣子。如今,我與他之間已是夫妻,有些事情自然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亂來,曲兄弟,你看我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韓毅好好和我過日子?」

殷向北一臉愁苦地坐在曲清面前,昔日身為教主的威嚴蕩然無存。

曲清卻是沒想到殷向北這樣禁欲多年,不近美色之人一旦娶了個男人回來,竟會變得如此惺惺作態,兒女情長。

「教主,男人和女人都一樣,多哄哄就好了。」

曲清委實不知道該怎麽開解這個強娶民男的教主,只好尷尬地笑了兩聲。

但是這敷衍的笑聲對於殷向北來說顯然是不被接受的,只見殷向北眉間一皺,隨即便沈下臉色問道,「那你是怎麽收服你那些男寵的?」

他還記得曲清這人除了有不少紅顏知己外,藍顏知己也是不少,自己以往每每看到他左擁右抱,心裏不知有多麽羨慕,只可惜面上還要做出一副我不在乎,我很禁欲的神色。

如今自己終於光明正大地娶了韓毅進門,卻仍是當口的肥肉不能好好嘗一嘗,怎麽不叫殷向北心急難忍。

曲清聽出殷向北勢要收服韓毅的決心,輕輕感慨了一聲,心道,依韓毅那剛直冷淡的脾氣,此事實在是異常困難,而且依殷向北那性子,急躁之外更是暴躁,如何又能真正與對方溫柔相處,只怕到頭來,最後還是會橫施暴行,以力服人罷了……

「唉,教主啊,有些事是急不得的,韓神醫性子那麽執拗,你又曾對他那麽野蠻,他心中不記恨你才怪,我看你們之間若要冰釋前嫌,還得花很多時間呢……」

曲清無奈,只得說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他實在是不看好殷大教主這對夫妻,心中竟想著他們還是……

「還要很多時間!這一個月還不夠長嗎?這一個月裏我都忍著沒碰他,還親自替他下廚做飯,做到這地步,難道還不夠?豈有此理……還要我怎麽做呢?!」

對於初次嘗到交歡之味的殷向北來說,要強忍自己對交歡的興致,壓抑一個月的欲望,已是非常漫長的時間了,若還要繼續忍耐下去,沒等韓毅想通,自己只怕早就因為難以洩欲而亡了!

想到這裏,殷向北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正在他就要因為事情沒個頭緒而勃然大怒之時,曲清為了平息殷大教主的憤懣,急忙又說道,「教主也不必太過焦急,這世間人心總是肉長的,只要教主肯付出更多,必定可以感動您的娘子大人啊。」

自己都親自下廚做飯,這還不夠嗎?什麽才叫付出更多呢?

殷向北思慮著這個問題,疑惑著離開了曲清的屋子,他神色迷惘地走在偌大的滅天教總壇中,終於在快要走到韓毅與自己的房間時,想通了一件事情。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床上占據著上方的位置,一直以來,都是韓毅板著張死人臉在他身下承受自己的疼愛。

或許……殷向北的腦子裏赫然蹦出一個念頭,但是緊接著他就慢慢搖了搖頭,他可是堂堂一教之主,怎麽能甘心情願雌伏於他人身下?

不過細細想起來,當初韓毅之所以待自己還不錯,似乎全是因為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非,對方真正所喜歡的乃是……

殷向北雙目一瞪,胸中豁然開朗,他頓悟地拍了拍腦門兒,卻又躊躇地站在門前不敢進去。

如果真的要自己放棄尊嚴來獲得韓毅全心全意的愛,這樣的代價會不會有些太大?

然而……殷向北擡頭看向了院子中樹上的一個鳥窩,兩只小鳥並肩縮在窩中互相整理著絨毛的場景甚是溫馨可愛。

看著這番情景,殷向北內心中柔軟的一部分又被觸動了,他因為身有缺陷之故,已然孤獨了半生,他也希望自己下半輩子可以有一個人來陪,雖然這個人的脾氣古怪了一點,行事偏激了一點,但是……自己還是願意付出真心去讓對方回心轉意的。

和往常一樣,韓毅百無聊賴地被軟禁在自己的新房中,當他看到殷向北一臉奇怪的笑容進門時,只是不屑地轉過了頭,這個陰陽魔人總是能找出很多事情來和自己套近乎,不知道今天又有了什麽新花樣。

如韓毅所料,殷向北今日果然滿懷心思而來。

只見對方一進來便淫淫發笑,繼而更是拿起酒壺不斷灌酒,看他喝酒如此兇狠的樣子,韓毅難免有些擔心自己的境遇,莫非這個陰陽魔人想要借酒逞兇不成……只不過,自己武功不如他,這裏又是他的老巢,他若真要對自己做什麽,又何須喝酒壯膽呢?

誰說殷向北是喝酒壯膽,他一定不會承認。

想他身為滅天教教主,自問所向披靡,無人能敵,敢獨自應約單挑正道幾大高手,又有什麽能令他害怕?

只是自己身下那張嘴,真的可以用嗎?會不會讓人痛不欲生?他到底還是個男人啊!

「啊!」殷向北心緒煩亂地大吼了一聲,噴了一口酒出來。

他狠狠擦了擦嘴,目光兇戾地盯住了難免有些不知所措的韓毅。

他不僅和這人分享了自己最愛的寵物太陽花,還親自做了魚給對方吃,他自問對韓毅是這麽好,為何對方還不感動!難道自己真的要委屈求全嗎?

聽曲清說,男子之間相戀,最講一個公平,若自己不能做到對韓毅平等相等,讓他感受到自己的真心,那他們這段姻緣終究無法長久。

身為一個可憐又可悲的陰陽人,一生能遇到幾個可以相付身心的愛人,即便這人是個男的,也總比沒有好!

但是……那裏第一次一定會很痛吧?!

殷向北渾身一陣發寒,趕緊抓起酒壺又灌了一口,這才如烈士赴死般神色昂揚決然地走向了韓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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