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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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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完全沒搞清楚情況,被安東尼抱在懷裏,只覺得血腥氣以及男子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將她包圍。他的心跳的又快又穩,鎮定地指揮著星辰騎士團快速撤退。

艾米靠著他,在這兵荒馬亂的顛簸馬背上,一時間竟有一種天塌下來也有人頂著的安全感。

安東尼這是專門來救她的?她有點懵。

最近的生活真的是太精彩了,生死危急一個接一個來不說,艾米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會遇到一個男人帶著兵,於千軍萬馬中浴血奮戰,只為救她。

好吧,她沒這麽重要,這其中必然有誤會,可是這並不妨礙她此時先陶醉一會兒。

艾米在安東尼懷裏微微仰起頭,看著他帶著微微青色胡茬的完美下巴,簡直有點移不開眼睛。

文森吃虧就吃虧在他太了解安東尼了,安東尼一向是個很謹慎的人,帶三千人來跟他拼,那絕對得是有個大大的陷阱啊!所以他一直防備著安東尼的後招,沒想到安東尼莫名其妙地來跟他打了一場之後,就真的帶著人施施然逃了!

等文森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追擊的大好時機,當然他也害怕前面有陷阱不太敢追,為防安東尼帶人回來殺個回馬槍,也只能快速轉移了。

安東尼帶著人回到營地之後,交代了幾句,撥轉馬頭又出了營地。

艾米感覺到他似乎冷靜下來了,心跳速度漸漸恢覆正常,然而她自己的心跳卻莫名地快了起來。

安東尼沒有低頭看艾米一眼,驅著馬走了很久,一直到一個了無人煙的地方,

昨天夜裏,探哨抓到一個人,自稱是喬爾子爵的次子布魯諾。

布魯諾剛開始很著急的求援,說是有緊急軍情稟報,得知這裏是星辰騎士團後,卻又要求見到他之後才能說出事情原委。

探哨覺得他前言不搭後語,本沒當回事,奈何布魯諾鬧得太厲害了,最終還是驚動了他。

安東尼記性很好,還記得以前在某個無聊的宴會上跟布魯諾有過一面之緣,認出了他。

布魯諾告訴他公主殿下私自離開焱聖城,千裏迢迢來找他,卻被傭兵之王文森抓住了,傭兵之王文森就躲在前幾天交戰地點不遠的一個林子裏休整。

安東尼覺得這簡直是太荒謬了,公主殿下私自離開焱聖城,千裏迢迢來找他?

然而,布魯諾身為貴族,他沒有理由編這種謊言。就算是文森特要設陷阱,也不可能用這種理由騙他過去。

這是真的!

安東尼明知道該冷靜,然而還是帶了當時能集結的所有人馬前去救人,即使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可能不聞不問。

可是,現在真的把人救出來了,擁在懷裏的時候,安東尼卻有點不敢低頭去看。

大公主是怎樣的人,他很清楚,他們兩個人已經結束了,理智告訴他她不可能為他做出這種類似於私奔的行為,何況,即使真的是她,他又能怎樣呢?

如果會選擇在一起,當初又怎麽會選擇放棄?

帶著千軍萬馬不計後果地去救一個女人,終究是一時熱血上頭的沖動。

安東尼嘆了口氣,從馬上下來,伸手給艾米。

四目交接的那一刻,他有點失望,又有點釋然。

當時兵荒馬亂的廝殺,她狼狽不堪地滾在地上,根本無從分辨,可是如今他知道,不是大公主。

多糟糕,不是大公主,這半生唯一一次的熱血上頭偏離他的理想,居然弄錯了人,安東尼心裏有點悲愴。安東尼垂下眼眸,自嘲地勾了勾唇,又覺得幸運,幸好啊,不是她,所以不必虛情假意地再一次權衡得失。

艾米下了馬,安東尼的沈默讓她有點緊張起來,尤其是他嘴邊意味不明地微笑,更讓她毛骨悚然。他不是氣瘋了吧?

艾米覺得自己真的是非常無辜。

這幾天,遇上傭兵之王和步兵營大戰,逃入樹林,又遇上想殺她的布魯諾,沒有一件事是她自己願意的。她唯一的錯,就是決定了跟刀鋒傭兵團一起來前線,可是如果不跟刀鋒傭兵團來前線她就沒錢花,會餓死的。所以……罪魁禍首還是安東尼在她離開時給她的錢數太不湊巧了。

如果少給點,可能她就會早一點開始謀生,就算來前線也不會遇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如果多給點,她現在也許還在某個城市逍遙呢。

艾米這樣想完,剛想要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解,就看到安東尼牽著馬轉身打算離開。從溫柔繾眷瞬間變成連話都不想說的秋風掃落葉模式,這落差也太大了吧!

艾米有點懵,她連忙拉著他,“餵,你就這麽走了?我怎麽辦啊?”

安東尼漂亮的劍眉微皺,有點不耐煩,然而看到她的容貌之後還是緩和了語氣,“這裏是戰場,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走吧,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所以,就由著她這麽自生自滅麽?艾米有點呆呆地看著安東尼上馬絕塵而去的背影。

艾米從記事起就在流浪,雖然有時候挨餓,有時候又被人欺負,遇到生死危急也不止一次,可因為一直這樣,她也沒覺得自己過得有什麽不好的。

她覺得自己聰明漂亮,遇到危險的時候又總能幸運的化險為夷,她覺得上天始終眷顧著她,她堅信天生我材,自己會成為魔法師,會成就一番大事業,會富足又快樂。

她其實一點也不想知道成為魔法師的幾率有多小,成為傭兵之王建立傭兵之國又需要多少的巧合以及天時地利。

她更不想知道這世上竟然有一種人,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對她好,想要守護她,哪怕為此犧牲,哪怕數千人為之流血。那樣嬌貴的人,仿佛親手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是別人的罪過。

如果她不知道,她就能一直無知地自大著,堅信自己是命運的寵兒。

真是假裝自己是大公主殿下裝的有點傻了,安東尼把她仍在這裏,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沒有追究她冒充大公主殿下的事情,就已經很仁慈了,按照一般貴族的邏輯,這個時候是很有可能惱羞成怒殺了她的。

艾米摸了摸自己的臉,忽然覺得有點冷。

她不喜歡這邊的天氣,太冷了,還是南方溫暖的氣候好。

其實想想,她也不虧。

平民心中兩大偶像,文森和安東尼,一個把她俘虜了,一個又率著千軍萬馬救她,這樣的傳奇經歷都夠吟游詩人寫本書了。

艾米苦中作樂地想著,努力把關於大公主殿下的事情忘掉。

其實有什麽可比較的呢?人家是貴族中的貴族,而她,只是一個連傭兵團都不肯接納,四處打零工的底層傭兵。差距太大,連嫉妒都沒辦法產生。

艾米搖了搖頭,辨明方向朝南方走去。

艾米這次往南走,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因為傭兵之王南下劫掠,帝國對北方實行堅壁清野政策,小城鎮的人都被遷入附近大城,同時對大城進行嚴格管制,進出城審查極為嚴格。大城市人滿為患,為控制人口,城主都開始征進城稅。

艾米沒錢,進不了城。而天氣越來越冷,北方冬天的野外,當真是又冷又貧瘠,幾乎找不到什麽吃的。

她的打獵技能其實還算湊合,至少比布魯諾那樣的貴族要強太多,然而打獵這種事著實是需要一些運氣的。

就算最優秀的獵人也不能保證自己每天都有收獲,當她有一天找不到獵物,體力就會越來越差,於是惡性循環,餓著肚子打獵成功的幾率就更小。

艾米又冷又餓,之前過的那段好日子養出的肉很快消耗完畢,甚至比以前更瘦了些。

同時伊萊弄的那些藥劑的藥效過去,她的發色眸色開始慢慢變深,最後恢覆成黑色的眼眸和栗色的頭發。

艾米臨水照了照,她的臉頰變的瘦削,栗色的頭發雜亂地被束在腦後,雖然看起來似乎有點邋遢,但這個樣子,總算是跟大公主不再相像了吧?

她幾乎凍死餓死在路上。

不過人總算不會一直走背運。

那天她找了半天獵物也沒找到,胃裏餓的仿佛火在燒。

這時候她忽然聞到烤肉的香氣。

艾米控制不住地,腳步虛浮地順著香氣往前走。

然而走到近前的時候,她又有些失望。是個傭兵團,七個人,在烤一只兔子。

兔子還算肥碩,但顯然不夠七個大男人分,在這種時候他們也不可能發善心把食物分給她。而她身上並沒有可以用來交換的東西。

至於搶劫,在懸殊的武力對比之下,更是想都不要想。

艾米有些失望地靠著樹坐下,就算吃不到,聞聞也是好的。

那七個人顯然註意到她了,但因為她沒有威脅性,也懶得理她。

他們在低聲商量著什麽草藥的事。

艾米口水不停的分泌著,強迫自己把註意力從烤兔子上移開,仔細觀察了一下那七個人,才發現靠近火堆坐著的那個人臉色不太對,似乎是中毒了。

經常出門在外,傭兵多少懂點粗淺的藥劑知識,能辨認幾樣治傷解毒的藥草,然而現在是冬天,大多數草木雕敝,就比較難辦。

艾米在旁邊觀察了片刻,又聽他們討論了一會兒,她也沒太大把握,但兔子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我能試試嗎?只要給我一只兔腿……呃不,只要半只就行。”她試探地說。

那邊的人不信任地看著她,“小妞,你有把握嗎?”

“你可以讓我先給他解毒,然後再給我兔腿。如果無效,你可以不給我,也可以殺了我。”艾米簡直快餓死了,反正餓死或者被殺死都是死,試一試吧。

她找了幾樣有解毒功效的植物根莖,而幸運的是不知道哪個對癥了,解了那個人的毒。

他們給了她一只兔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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