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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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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書房繼續討論之前的問題時,安東尼和伊萊都有點心不在焉,草草結束。

伊萊告辭出來,笑瞇瞇地對著那群兵痞轉達安東尼的吩咐,“老大說讓你們去樓下吃飯。哈利是哪位?去他書房,他有話要說。”

他一開口,大家便安靜下來,倒是比安東尼開口還管用些。大約是安東尼交代過什麽,所以這些兵痞總是會給他幾分面子。但是這種遵從顯然跟尊敬無關,這些兵痞對他的態度也一直帶著淡淡的排斥與防備。到現在仍然連這些中級軍官都沒認全,也絕對不是因為他不夠努力或者腦子不好。

天色漸晚,於是大家也就散了牌局下樓吃飯。他們這些當兵的一般都在花園裏的帳篷吃住,星辰伯爵府的府邸雖大,這麽多人如果都睡房子裏也有些住不下,而且這些人的生活習慣真說不上好。曾經他們貪新鮮,硬擠在這宅子裏吃喝拉撒,幾乎沒把這三層樓的府邸給拆了。

伊萊看著這些人下去,轉過頭來看向艾米。

他居高臨下地用一種極其挑剔嫌棄鄙視的目光把她從頭看到腳,視線如有實質一般。

艾米被他看得火大,不過終究有所顧忌,惡狠狠地瞪回去,轉頭就要走。

“餵,你沒腦子麽?”伊萊在她身後慢吞吞開口。

“你故意來找茬的嗎?”艾米哼了聲,捏了捏拳,卻想起來自己完全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於是有些遺憾地往書房方向退了一步,“別以為我怕你,我叫安東尼揍你啊。”

伊萊嗤笑一聲,“你到底在想什麽啊?你跑到帝都來,想要成為魔法師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難道不是有錢有勢,然後再嫁個好丈夫?”

他一副瞧不起她胸無大志的模樣。

其實艾米想說,她的思想覺悟還沒到有錢有勢這個份上,也就是吃飽穿暖有房有地就好,當然嫁個好丈夫也挺不錯的。

“都告訴你那條路不通了,把捷徑送到你眼前,只要嫁給安東尼,你這輩子還需要擔心什麽?女孩子,自己再要強,也比不上嫁得好。可是你瞧瞧你現在在幹什麽?”伊萊仿佛看見她的樣子就傷眼睛的模樣,微微別過頭去,嘆了口氣,轉身要走。

艾米忽然覺得,他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啊!

“哎。”艾米忍不住叫住他,“那你說我該怎麽做呢?”

伊萊回頭,微微勾唇,拍了拍她肩膀一副鄰家大哥的溫文模樣語重心長地說:“男人都喜歡乖一點,不鬧騰的,優雅美麗的淑女,就照嬤嬤之前教你的去做就好。有難題可以找我,怎麽說你也是我府裏出來的。”

他說完,就真的轉身走了。

艾米有點迷茫地站在原地。她一直覺得伊萊這個人狐貍一樣,詭詐陰險不可信,而且無利不起早。但前後想了半天,實在是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

她還是對成為魔法師心存向往,可是,那個小到幾乎沒有的幾率,比起成為魔法師發家致富,還真的是直接嫁個差不多的男人更靠譜一些。

安東尼……,長得好看,人也還算正派。至少跟伊萊比起來,她比較不討厭安東尼。

安東尼那邊訓斥了自己的屬下,艾米這邊聽了伊萊的話,第二天終於相安無事。

安東尼從外面辦事回來,瞧見艾米穿著鯨骨裙,文靜優雅地坐在二層的小客廳看書。他松了松領口,舒了口氣。初見時他還覺得她刻意模仿大公主的樣子有點礙眼,見過她原形畢露地跟他下屬打成一片之後,現在這個樣子真是太順眼了。

“你回來啦?”艾米裝模作樣地放下書跟他打招呼。

“嗯。”安東尼頷首,腳步不停。

她廢了老大勁穿上束腰連大氣都喘不了一口地坐在這裏等他回來可不是為了這麽隨口打個招呼的!

“等一下。”艾米叫住安東尼,然後發現好像又偏離了優雅高貴的路線,連忙微微低頭做羞澀狀來補救。

安東尼有些疑惑地回過頭來看著她,等了片刻她也不說話。

他微微皺眉想了想,覺得自己跟這小姑娘著實沒什麽要說的,唯一的可能……,安東尼不太確定地問:“南希嬤嬤又忘了送飯上來麽?”

“……”

“好了,我會讓她註意的。她不是故意的,花園裏的人實在太多,人手不足,每到飯點她們都有些忙不過來。”安東尼覺得自己越來越婆婆媽媽了,天天操心軍餉軍糧鎧甲武器,還有花園裏那群混蛋的吃喝拉撒,現在連小姑娘每天吃飯的問題都要親自過問,他松了松挺直的肩背,覺得有點疲憊。

“呃,沒有,南希嬤嬤並沒有忘記我。”

“那還有什麽事嗎?”安東尼看著艾米問。

夕陽的餘暉從窗子裏照進來,點點金光,他漆黑的眸子專註地看著她,然而只是純粹的禮貌,並無任何波瀾。

被他這樣看著,艾米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其實她本來也沒什麽可說的。

艾米跟傭兵團混的時候,見多了好色的男人,以至於她一直覺得男人都是酒色之徒。不過在安東尼這裏她是徹底碰了壁。伊萊那家夥對她的美色至少還持著欣賞的態度,安東尼則是徹底的無視,仿佛她跟南希嬤嬤,跟查理他們並無區別。

“沒事了。”艾米說。

安東尼點了點頭,毫不在意地回了書房。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的情況,倒是有點激起了艾米的好勝心,她覺得,一定是伊萊的方法不對!

伊萊給艾米指了條歪路,艾米又這麽一自由發散,就往歪路上越走越遠。

不過只有諸神能證明,在走上這條歪路之前,艾米其實還垂死掙紮的糾結過一番的。

艾米那天等安東尼回來,特意攔著他咨詢關於人生的問題。

她問:“你說,我當上魔法師,或者成為聖女的幾率有多大?”

怎麽又提起這個話題了?還不死心的想去魔法神殿測體質麽?安東尼有點莫名其妙,沈默了一瞬之後,到底也沒敷衍她,而是反問:“你對元素有什麽特殊的感應麽?咱們焱耀帝國火系魔法師比較多,一般來說魔法體質比較好的火系魔法師不怎麽怕熱,看到火會有親近的感覺。”

艾米不是太理解他的意思,但想了想,她挺怕熱的,對於其他元素好像也沒什麽感覺,“如果沒有感應,就一定成不了魔法師嗎?”

“也有,不過極少。而且魔法體質不夠好的話,也很難覺醒魔法天賦。”安東尼搖了搖頭,他年少的時候也曾與她一樣一心想成為魔法師,而且有莫名的自信覺得哪怕千萬人裏只有一個能成功,那個人也必定是他。想起自己當年,他對艾米倒是多了幾分耐心與寬容。

“那麽,如果我跟傭兵團的人混,然後自己組建小傭兵團,再成長為大傭兵團,最後像北邊的傭兵之王文森一樣成為一方之主的可能性有多少?”也不是艾米異想天開不知足,而是無論小傭兵團還是大傭兵團,都是游走在生死邊緣,隨時面對危險。作為一個完整的職業生涯規劃,總要有一個更遠大些的目標。

“……”這個問題更加莫名其妙了,安東尼有點無奈地看著她,“你的身手……,而且女人跟傭兵混在一起也多有不便。其實文森也不是靠傭兵起家建立傭兵之國的,他曾經是個傭兵,從小傭兵團一直發展起來,但發現做傭兵不是長久之計,他就參軍了,然後也是機緣巧合,他叛出了帝國,在北方建立了傭兵之國。”

“傭兵之王是當兵的?”艾米有點訝異地睜大眼睛,不過她很快發現自己跑題了,立刻轉回來問:“所以……靠自己想要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基本不可能麽?”

安東尼有點不忍打擊她,他發現這個姑娘的人生觀好像有點不太對,他拉了張椅子坐下,好心地給出建議,“當然不是不可能,只是你為什麽不找些正常的方式呢?你可以做侍女,或者先幹些零工,攢點錢開個小鋪子,或者買些地,當然一個女人就算有地可能也過不下去。你可以找個可靠的男人嫁了,然後你們一起努力買些地,也可以學一門手藝之類的。”

“所以,還是找個可靠的男人嫁了麽?”艾米有點不甘心地撅了撅嘴,仿佛下定了決心,“好吧。這似乎真的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她自言自語地上樓了,安東尼隱約覺得這姑娘抓的重點有點偏離,不過想了想也沒大錯,一個女人獨自一人在這世上總是艱難,尤其艾米長得還算是個美女,找個可靠的男人嫁了就有了依靠,這對於女人來說也的確是最重要的人生大事。

想到這裏,安東尼又覺得伊萊送來的這個麻煩可能還有後續。他把她留下是想看看那變眸色和發色的魔法藥劑效用退了之後,她與大公主有多少相似。到時候想辦法遮掩遮掩,弄得不太像了,就把她送出焱聖城。

這麽個小姑娘,如果真把她隨便扔個地方,好像有點不太厚道。只是他難道還得再負責給她往後找個生計找個靠山不成?真是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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