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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審問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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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可有說什麽?”江語然面上還是帶著笑,只是目光泠泠,帶著幾分試探。

淳於虛沈默一下,最後還是嘆息道:“唉,語然,跟你說實話吧,王近日還是無立後的想法。之前跟你說的讓王遲早做決斷的承諾只怕不能兌現了。”

江語然靜靜地望著他,並不顯得驚訝,眼裏的光輝令人無法捉摸,她輕聲道:“我知道。”

淳於虛驚訝了,擡頭看她,“你知道?”

“我知道,我方才都聽到了。”江語然再一次淡然地重覆。

淳於虛更無所適從了,心虛又尷尬,不知道怎麽安撫她,吱吱嗚嗚道:“唉,語然啊,這件事其實是……王其實……不是這個意思,他可能……”

“淳於長老,你不必安慰我!”江語然微微一笑,只是笑容與平時的溫婉柔靜不同,這一次顯得從容不怕,又微帶著堅韌的冷意令人心驚,她道,“是我不夠爭氣,所以往後,我不會再服軟了,我會激勵自己去爭取的,會發揮出最大的努力!”她說完,望向花園深處的亭子,目光堅毅。

淳於虛尚未明白怎麽回事,聽得一頭霧水,又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居然看到風無淩在那秋菊深處的亭子裏面埋首撫琴,而龍王正從一頭走來,緩緩走近她,他們並未發現這邊的他們,依然靜靜相處,龍王臉上掛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神色,看似溫柔,又似乎若有所思。

這畫面夠紮眼的,淳於虛生怕刺激到江語然,剛剛想說什麽,江語然已經先開口:“金鈴,去把我的鳳尾琴拿來!”

金鈴不明白怎麽回事,但還是福身一拜,聽話地回去拿琴了。

淳於虛有些緊張地道:“江小姐拿琴做什麽?”

江語然淡然笑道:“只是看到風教主撫琴,也想撫一曲罷了。”

淳於虛莫名覺得她神色不對,好似有爭強好勝的氣息,不由得伸手半擋在她前面道:“江小姐莫要沖動,千萬別去惹風無淩!”

江語然微微一笑,轉頭看著淳於虛道:“淳於長老為何這麽說?難道風無淩有王護著,碰不得麽?”

淳於虛道:“不是,風無淩不是一般人,她不仰仗著王但也惹不得,這是真話,千萬不要去惹她!”

適時金鈴抱著琴走過來了,江語然便越過他走過去,沒有理會淳於虛,領著金鈴到另一處涼亭,把琴放好,然後試了試手感,便開始撥弄起來。

她依然不慌不忙,手勢從容優雅,但一撥琴,“錚錚琮琮”的就是急速激昂的曲音,鏗鏘有力,颯爽凜然,好似千軍萬馬奔騰。

這琴音殺氣很重,也有大將風範,淳於虛聽著都被那迫人的氣勢壓得胸悶窒息,可當她琴音一轉急他又覺得熱血沸騰,好想揮搶上戰場,斬妖破虜為國立功!

如此一連三發,彈了好幾串,終於引起風無淩的註意。

風無淩本是在花園裏閑逛彈彈琴的,琴音很淡,很隨,茫茫中有天高地廣,藐視蒼生之意,本是很平淡的一個下午,誰知忽然被殺氣騰騰的琴音打擾,她索停下來,循著聲音望去,看到對面亭子裏江語然正埋首撫琴,也不看她,好似不經意的樣子。

風無淩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嘲弄,她索停下來便等她彈完半曲,她這才又動手,又繼續彈琴,可誰知那邊又忽然彈起來了,錚錚琮琮地亂入,打斷她。

如是再三,風無淩終於耐不住子“砰”地一聲雙手拍到琴面上,震得周圍的人都嚇一跳。她的好心情都沒了,可還是微微諷笑地對龍王道:“龍王,你不該管管你未來的王後了麽?顯然你她生氣了,你不去安撫她?”風無淩的語氣涼涼,又帶著幾分玩味。

龍王也看出來了江語然的反常,平時從沒見過她這麽聲勢奪人的,於是搖搖頭,打算下去問問她。

可江語然竟然自己站起來了,緩步走過來對風無淩一福道:“對不住了,語然只是想在花園裏彈琴,卻不想風教主和王在這兒,打擾了!”她的語氣很平和很自然,雖是道歉,可不卑不亢,並沒有任何低三下四的意思,也讓人挑不出她哪裏不夠誠意,總覺得很奇怪。

風無淩忽然哈哈大笑,她實在覺得好笑了,她怎麽也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位江語然小姐還有這麽有趣的一面,看來今天這兒將要有一處好戲,只是她不想理會,這種情況她多數只想遠遠地看戲,於是回頭對龍王道:“龍王,你來說說,本教主該怎麽回覆江小姐呢?本教主一向口舌毒辣不留情面,真怕一出口就傷了人家讓你難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自己想了一遍大結局的過程,甚是悲涼,忽然想換男主,所以結局有什麽意外大家不必驚訝,不過現在只是想想罷了,也許也不會換。

45四十五 出宮

龍王看著兩人,眉頭輕皺,似乎有些不悅,而後對江語然道:“語然,回去吧,這兒風無淩已經先入了,你若是想彈琴後方還有一座園子,那兒也是個清凈的地方。”

只是江語然已經已經鐵了心要較真,又怎麽會輕易服輸?更何況龍王這麽一番護著風無淩的話,更讓她不甘。她淡然地對龍王道:“王只怕誤會了,臣女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聽聞風教主見地極廣,想法多與常人不同,因此只是想上來討教討教。”

討教?風無淩不可捉摸一笑,只手一揚,“哐”地一聲,古琴便被她利落地推到角落裏穩妥放好,她的行為越發地像男兒了,然後又捉弄一笑對正悄悄走近準備躲在角落裏偷聽的淳於虛道:“淳於虛,還不快叫人上茶,沒聽見江小姐說要與本教主討教麽?”

淳於虛陡然被她識破,臉色頓時變成豬肝色,看了看龍王,只能冷著臉走出來,揮手命金鈴去備茶,然後就厚著臉皮站在那兒觀看了。

風無淩懶懶地背靠到石椅上,一手搭著石椅的後背,支著後腦勺,閑閑地觀看江語然,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不打算說話。

龍王卻皺了皺眉,面色晴不定,他顯然對江語然的頑抗感到不滿了,又沈聲道:“語然,回去吧!”他這一次語氣更冷了些,不僅無奈,還有嚴厲。

可是江語然看了他一眼,反而擺了衣袖不卑不亢地坐下來道:“王莫非不想聽聽風教主的想法麽?”她說著轉向風無淩,目光如初冬的冰雪,晶瑩,泛著湛湛華光。

風無淩嗯哼一聲,忽然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折扇對龍王道:“龍王,讓她說。”然後依然淡淡地看向江語然,好似一個犯了春困的閑懶的君王。其實她的內心啊,可比任何人都興奮,非常期待著下面的好戲。

自她當上天尊教教主以來,這麽些年了,可是沒人再敢來挑戰她了啊。第一個挑戰她的是一個少年,乃某位天尊教老堂主的孫子,出身顯赫自視甚高,大概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服氣她以女子身份又才二十來歲便當上天尊教教主,因此上前挑釁。那時候也是她剛即位,萬事初立,百廢待興,又因為是奪位登基部下多存在反意,少年便指著長劍鏗鏘有力地細數她的所有罪狀,稱罄竹難書,又指出她的多出不足,最後證明她不足以登上教主之位統治幾萬教徒,應當立即讓位讓能者勞之。

當時神殿中上萬人,天尊教稍有身份的都在場了,可是沒人上前攔住少年,都躲在角落裏等著看她的笑話。

風無淩做在寶座上哈哈大笑,笑得幾乎前俯後仰,趴在扶手上笑不停,然後把少年請出了殿外,指著外面穿雲破月盤旋在萬丈懸崖上空的老鷹道:“你能駕馭得了它們麽?只要你敢駕著它們飛翔,本教主便把天尊教教主之位讓給你!”

少年看了看懸崖,面色有些慌張,似乎有些害怕,然後後退幾步佯裝強勢地指著風無淩道:“你憑什麽?……憑什麽我要聽你的,憑什麽我要去挑戰老鷹才能當上天尊教教主,而你不用做什麽就能當上?”

“憑什麽?哼!”風無淩哼一聲面帶諷笑地看著他,忽然唰地揮起衣袖,強風刮起揚舞三千發絲,她手絞兩條長綢遠遠地飛射出去,一連縛住了四只老鷹的腳扯下來,她便順勢跳起踏上它們的身子,駕馭著它們俯沖行下,騰雲駕霧,暢游天地去了。

一連在懸崖邊盤旋了好幾圈才跳下來,對少年道:“憑什麽,就憑本教主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這天下,誰敢像本教主一樣三千敵軍中可輕易取將帥首腦,誰能翻手覆雨間毀滅一方武林大派,或者誰能練成《岳毅典籍》第十層神功大可來來殺本教主,你殺得了天尊教教主之位便是你的!但是殺不了,本教主容得了你一次容不了第二次!”她忽然甩手負向背後走向殿內,又道,“本教主不設防,不以重兵把守不住密室之內,甚至可以露宿野外,天下之人誰想殺本教主大可上來,你殺贏了天下是你的,但你殺不了,休怪本教主挫骨鞭屍踏著你的白骨登上武林至尊之位!”

數萬教徒始終讓出一條長長的道看著她走過去,無人敢擋她的道無人敢靠近她,甚至無人敢吱一聲,最後不知是誰起的頭,跪下來呼拜,頓時全場的人也都跟著跪下來,高呼教主一統江湖千秋萬載。

風無淩沒有回頭,負手一步步走上高高的臺階,寬大的衣裙隨著步伐蕩漾擺動,風來衣袂揚起,颯爽如周圍獵獵飄揚的教旗,數萬教徒竟然驚覺得那一刻,她已不在是教主身邊那個乖張冷厲的女孩,她已然蛻變成了一個王者,一個征服天下的不可一世的王者!

往事不堪回首啊,風無淩想起時仍是覺得自己太過年輕氣盛了些,不過當時情況也唯有如此才能震懾身後那一幫蠢蠢欲動的屬下了。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折扇有一下沒一下扇著,好似不投入眼前奇怪的氛圍中,而是游離在外。

龍王也不想多管閑事的,他堂堂一界之王,豈會管女人之間的鬥爭,只不過當時以為自己是起事人,不由得多說了兩句,既然風無淩都不在乎,江語然又執拗想要討教一番,他又何必管這閑事?還不如坐下來喝杯清茶,隔山觀虎鬥!

這麽想著,他果然閑閑地坐到一邊,伸手接過侍女奉上的茶水,低頭品茗,不吭一聲。

江語然掃了眼龍王,又繼續對風無淩笑道:“方才語然彈的是神古界十大名曲中最大氣的曲目《出軍》,此曲以商起調,音律沈沈,鏗鏘有力,當中角徵變奏,游走十二音律,氣勢千變萬化,風起雲湧,象征出軍前的時局變動,將士不安躁動,情緒激昂急欲保家衛國……”江語然緩緩從容地介紹這曲子的背景。

淳於虛遠遠地看著,見三人都坐下了,屁股更像釘在石椅上動都不動一下了,心知此事成定局,旁人管不了,江語然和風無淩之間必有沖突。只是相對於風無淩,他更擔心江語然,到時候如果她輸得慘烈了連後位都保不住,那他和龍潛頤豈不就白費了一番心血?

只是江語然似乎要比他想象中的穩妥厲害一些,雖然起勢急了些,可如今表現並非像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那般咄咄逼人惹人厭,相反她表現極為淡然從容,很講禮數,不卑不亢,面對風無淩那樣強勢的人還能如此,反而讓他眼前一亮,於是淳於虛稍微放心了一些。

江語然介紹完之後對風無淩道:“這是極好的名曲,只是風教主可聽出語然心中的意境?”江語然心想龍王覺得風無淩氣度不凡她偏要在這方面與風無淩較量,看看到底誰才是胸懷大氣!她的這首琴曲,每一個聽過的人必說好,誇已達仙人造詣,那意境連男兒都嘆服,風無淩聽後豈會不服?

風無淩微微一笑,“此曲甚好,聽得出江小姐胸懷天下,有將相之才。《出軍》曲風霸氣不可輕易駕馭,當由男兒彈奏更好,即便是男兒也分優劣九等,鼠目寸光市井小民彈不出其中意境,唯有將相抱負或者心中寬廣之人才能彈撥出那激昂的意境,更別說是女兒了。然而江小姐果然非一般人,這首曲子本教主聽著唯有嘆服,甚至不輸於那些所謂的王朝將相。”

江語然聽到這裏石桌底下緊緊捏著的手絹的手終於松動了一下,好似心中緩了一口氣,風無淩總算還有些眼色,正有些高興之時又聽她道:“只是……”

“只是什麽?”江語然挑眉。

風無淩若有似無一笑,忽然伸手取了旁邊的古琴起身緩步走到她後面,雙手越過她的身子把琴架到桌子上,便半圈著她低頭看著她笑道:“只是本教主聽出了一位不和諧的意境。”

江語然神色略顯懷疑地瞧著她:“哦,風教主聽出了什麽不和諧的意境?”她倒是不相信風無淩能挑出什麽缺點來,因為連琴帝大師這樣的人物都挑不出她的缺點呢!

風無淩也不著急,微微笑了下,身子更壓低了幾分,透過她的肩膀盯著桌上的琴了,伸手彈撥了幾下。

若是一男一女這姿勢已顯得暧昧,更何況是兩個女人,風無淩又是一身男裝,那感覺有說不出的怪,龍王都忍不住停住杯盞擡眼盯著她們。

風無淩道:“將相之才,應當是心懷天下,心無旁騖只想建功立業有一番作為的,豈可能分散了心思……放在兒女私情爭風吃醋上?”

風無淩後面一句話放的很輕,但還是激得江語然猛然回頭,目光灼然與她對視,眼裏已經泛出了驚震、觸痛的冷光,好似被一盆冷水潑下,頓時澆滅了她的驕傲與自信。

可風無淩還閑閑地挑起她的一縷頭發,化為繞指柔,暧昧地掃視她道:“江小姐是女兒身,卻不甘心做女兒身,可畢竟還是女兒身……而且是個絕麗如仙,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世間的人看到這樣的容顏無不心動的吧?”她的眼睛忽然擡起,一瞬間妖嬈起來,帶著幾分魅惑,幾分邪氣,語氣也暧昧道,“江小姐有將相之才,卻只想尋著一個君王施展才華,那何必非得選龍王呢?以龍王之力,你覺得他比得過本教主麽?更何況龍王未必會答應你,不如跟著本教主,本教主必定寵愛你……比寵愛鳳王及顧長風一百倍!”

這番話說出來龍王被嗆到了,不住地狂咳,忽然皺眉沈聲對風無淩道:“風無淩!”

江語然同樣被震驚到了,猛然後退了身子驚慌地看著她道:“你不是女人麽?”

風無淩緩緩一手托腮,妖嬈的勾魂攝魄地瞧著她,“江小姐覺得本教主像女人麽?”

江語然盯了她一陣,猛然被針紮到了一般大力推開她站起來後退一步,神色既驚又惶恐道:“你……”上下打量她一陣,可又覺得正常,於是懷疑地指著她道,“你明明是女兒身!”

風無淩張開雙臂哈哈大笑,“本教主是女兒身又如何,本教主還是登上了教主之位,征服武林,這天下誰人敢不聽從本教主的,誰人敢忤逆本教主?就連你們神古界的龍王、鳳王、獸王,可有能耐把本教主怎麽樣?哈哈哈哈哈,江小姐既然想仰仗著一個男人施展抱負,還不如跟著本教主,你想要什麽,江山,宮殿,美男?有什麽是本教主不能給你的?你這小小的金絲雀,本教主給你一片寬廣的天地任你飛,只要你飛得動。若是飛不動本教主還可載著你飛,穿雲破月,翻山越海有何不可?哈哈哈哈哈哈!”

龍王也站起來了,慍怒道:“風無淩!”臉色很沈很郁。

淳於虛在外面聽著,氣得嘴角發抖,指著她道:“妖女你放肆!”

風無淩又哈哈大笑,厲眼盯著淳於虛和龍王道:“本教主放肆怎麽了,你們有膽殺了本教主,否則便是本教主殺了你們!”她說著一甩長綾,風陣陣,殺氣騰騰貫穿而來,龍王躲閃不及,抱著江語然猛然跳出去,風無淩已經掃落了亭柱,轟隆一聲整個亭子應聲到底,嚇得周圍的宮女都尖叫逃走,她更是不知何時飛到了對面的假山上,放肆大笑。

龍王怒得喚她:“風無淩,你想要怎麽樣?”

淳於虛更是氣得大喊:“來人,來人啊!捉住風無淩!”頓時引來一大堆的侍衛。

風無淩隨手擺動衣袖,便可毀滅一片人,而後對他們冷笑道:“哼,龍王你盤算得緊,以為本教主會一直受制於你?滅妖渡劫,還不知道犧牲誰呢?這天下還不知道以後是誰的!啊哈哈哈……”她大笑著飛走了,那麽張狂,那麽不可一世,好似重獲自由的大鵬。

淳於虛被她方才殺得滿臉灰土,揮了揮衣袖上前對龍王道:“王,怎麽回事?風無淩中了蠱藥,明明使不得武功!”

龍王面色沈沈望著風無淩逃走的方向,心情似乎很不好,久久才答道:“風無淩豈非一般人?”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了,這章寫寫刪刪,繁覆改了很多遍,貌似還是不如意,我覺得想出來的故事很精彩可是我寫出來的情節卻很平淡,至少沒達到預期的效果,所以我不是一個好作者,我對不起我構思出來的每一個故事!╮(╯_╰)╭

這個文寫寫停停也是有很多原因,估計很多人看了後面忘了前面了,總之不能讓大家盡興很遺憾,而且近忙了,沒法兌現承諾日更到完結了,這個文起碼得拖到十一月中旬才能完結。大概,下一個文情況就會好轉一點了吧,至少是有詳細構思過的,不像教主一樣一頭熱寫了個開頭就發出來了。

46四十六 詭嵐

龍宮今日沈靜了許多,龍王回宮後便一直閉門不出,任何人叩門都不相見。龍潛頤又辭官回鄉,沒有相國的帶動眾臣也不敢多來走動,大概只有淳於虛三天兩頭來宮裏了,但因為見不到龍王,也起不了什麽風浪,眾人都感覺龍宮比往日蕭索了許多。

江語然伴隨龍王回到宮中,之後便再也見不到龍王了,若按照以前,她或許會覺得不甘,認為龍王是因為風無淩而冷落她,可是如今風無淩走了,她又能對誰不甘,因此只有失落罷了。

江語然失落,不僅僅是因為見不到龍王,更是因為那天與風無淩一較真,當真讓她意識到了她與風無淩是雲泥之別,何為天何為地,何為真正的大氣,她都比不過風無淩。

風無淩是真正的大鵬,而她只不過是金絲雀,因為她總想著通過龍王實現自己的抱負,可是風無淩從未想過要仰仗任何人,她只靠她自己,並且只靠她自己一步步登上了霸位,這便是差別。仰靠著別人,時時都有變數,如何起得了大風大浪?正如她,一直等著龍王,可是一直等不到結果,也因此也仍是碌碌無為,可是在這段時間裏,風無淩早已經成就了自己的霸業,登為一位王者。

她以前怎麽沒想到這個差別,怎麽還認為自己和風無淩居於同等位置?也正因為有如此自負的想法,那天與風無淩較真時,才讓風無淩輕笑調戲?相比起來,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子罷了,而風無淩是一位王者!可笑當初她還總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女子中無人能及。

在意識到這些情況的時候,她不甘過,氣憤過,可是隨著認識的加深,她也漸漸面對現實了,論大氣與能力,她的確比不過風無淩,後來便再也不想比了,也無不服氣的心情了,只是這之後,伴隨而來的是更多的失落,失落如雪崩坍塌的茅屋,她已經提不起任何力氣與鬥志。

江語然任由丫鬟扶著走在花園中,時而掩手絹輕咳,壓抑受寒凍病的身體,看著秋風蕭索,花謝春紅,忍不住更加感傷。

忽然瞧見淳於虛朝她走來,江語然便停住腳步,然後輕輕一福道:“淳於長老。”

淳於虛道:“原來江小姐在這兒,老夫尋了你好久,老夫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王近日意見松動了些,大概也有立後安家的想法了,畢竟風無淩不合適他,他也看得清楚,只要稍加催促,王一定會立你為後的!”

聽了這話,江語然覺得很諷刺,即便是在最後一刻,她也仍是要等到龍王對風無淩死心了她才能登上後位嗎?她為何要撿她人丟棄的東西?於是輕笑答:“承蒙淳於長老厚愛了,可是語然已經決定告辭回北辰了。”

淳於虛很驚訝,瞪大眼睛道:“你要回北辰?為何突然想要回北辰?”

江語然低著頭,面色有些淒清又有些不愉道:“語然無能堪當後位,因此想要抽身回北辰了,北辰還有三所學堂,數百的女弟子等著語然,語然回去同樣也有許多事情可做。”

淳於虛似乎有些急了,“江小姐為何有此想法?莫非是王跟你說了什麽讓你自暴自棄?”

江語然搖搖頭,“並非自暴自棄,只是這兒夢碎了,便不想再掙紮,而想抽身去實現另一個夢!”

“什麽夢?”淳於虛有些驚奇道,“莫非江小姐來北辰不是為了選後的麽?這不是江小姐一直以來的夢麽?”

這話說得讓江語然有些憤然,好似觸犯了她的底線。原來在淳於虛看來她就是這麽一個庸俗的女子?來神古界只是為了選後母儀天下?沒錯,她當初是為了選後而來,可是選後並非只是想要至高尊貴的地位,而更多的是想要通過這個後位實現自己的理想,這本是神聖的想法,卻讓他們看成庸俗的事情,這對她來說是侮辱,因此江語然控語氣制不住有些冷道:“淳於長老,若論實話語然並非非得選這個王後不可,若有其他更好的途徑施展才華語然不屑於王後之位,來神古界並非只是想要選後母儀天下,而是有更高的想法,只是如今夢碎了,我便不想再去爭取!”

淳於虛勸說道:“後位就在眼前,何為夢碎了?江小姐不是說無其他途徑比登上後位更能施展才華麽?那麽後位如今垂手可得江小姐為何要放棄了?”

江語然目光泠泠盯著他道:“看來長老並非了解語然的心思,龍王一心存著風無淩,即便語然登上了後位他也置之不理,語然又何必自取其辱?再則語然已經想通了,若要施展才華何必借助他人之力?像在北辰開辦學堂那般,雖然是力小事微,但也是憑己之力完成的事,何必一直等著龍王,若一直等待龍王一輩子也未必得他垂憐,而利用這些時間,興許語然已經完成語然想做的許多事,風無淩不正是如此,她不及三十之齡已完成她想做的任何事……”

“王……”淳於虛忽然輕聲道,楞楞地看著不知何時走出來站在他們後面的龍王,一時打斷了江語然的話。

江語然也忍不住也回頭,看到龍王果然站在身後不遠處,似乎已經聽了許久了,他的目光沈靜睿智,似乎把許多事情都沈浸在心裏。

龍王走過來,江語然低頭微微一福表示拜見,而後沈默不言,心中有幾分忐忑又有幾分坦然,即便方才那番話冒犯了他,但是說出來總比憋著好,讓他明白,兩人也早些解脫。總之,她已不想依附於他之力,那有什麽可擔心被他聽見的呢?

淳於虛還解釋:“方才那一番話,是江小姐沖動了……”

“語然並非沖動,而是深思熟慮後內心最深刻的想法。”江語然淡然打斷他,好似堅定了決心。

淳於虛有些嗔怪道:“江小姐,你這樣做只會辜負相國的期待!”

龍王擡手,示意他禁言,淳於虛這才止住話,而後龍王語然道:“你怪本王?”

江語然搖搖頭,悵然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想通了!”

龍王也嘆息道:“本王也想通了!”他遠望著天際,目光染上秋色的霜寒之氣,淡淡清亮,卻又蕭索無比,倒影著高空的浮雲,卻反射不到他心底的剪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久久之後,他道,“淳於虛,本王決定一月之後大婚,該操辦何種事宜,盡早去操辦吧!”

淳於虛又被驚到了,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連聲音都有些顫抖道:“王……你說什麽……這話當真?”

江語然同樣驚訝地望著他,久久不言。

龍王覆又收回目光看向江語然,語氣淡然道:“江小姐,本王視你為紅顏知己,一直以來都與你相處甚歡,假如你擔當後位本王也不反感,只是本王不想強迫你,你若是想回北辰便回去吧。本王會令淳於虛再擇合適的女子堪當後位。不管如何,本王一月後必定要大婚!”他說完,便轉身悵然離去了,步伐愈走愈沈,最後轉為決然離開。

淳於虛著急地對江語然道:“江小姐,您這時候可要把握機會啊,後位可就是在您一句話之間的事了,您務必要爭取一番啊……”

可是無論淳於虛勸說著什麽,江語然始終低頭,雙手緊緊絞著手絹幾乎要把它扯破了,久久不答。

而龍王將要大婚的消息,很快宣布了出去……

風無淩躲在荒無人煙的某座山頭裏,正閉關運功,想要把身體裏的蠱毒逼出來。她沒想到,一入龍宮兩月有餘,一出來世外已經天翻地覆,鳳王奪了她的屠龍教!也不知鳳王用了何種方法竟然能讓四大堂主帶領眾教徒造反,盡歸他麾下。

屠龍教發展不到一年,人數過萬,不比天尊教龐大,因而要攛掇人心也並非難事,再加發展初期人心不穩,她忽然消失兩月有餘,教中遲早出事,只是風無淩沒想到竟會全教叛變,而引叛者竟是鳳王。

鳳王想要做什麽?顯然是為了擴充力量抵抗龍族,神古界發展五千年,龍族式微,鳳族日漸強盛,鳳族存在反意已是遲早的事,只是礙於龍族強大的甲衛不敢輕舉妄動,如今趁著五千年大劫難即將來臨,又有古宗預言,鳳王開始蠢蠢欲動了吧。

龍族與鳳族的爭端風無淩本是不想管,只是如今鳳王動到她頭上她豈會善罷甘休?若按以前她早殺過去滅得片甲不留,豈容他人欺負到她頭上,可是如今她武功被禁,沒解開內力之前不敢輕舉妄動。

伊奴帶領了幾百名忠誠於她的教徒投奔她,一直呼籲著風無淩收覆屠龍教,可是風無淩也遲遲不動手,這幾日更是閉關了,等她出來時,外頭又是另一番景象。龍王不管鳳王聚造反之意,反而下旨宣布即將大婚,這當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風無淩揣度不定龍王的心思,但若說龍王對鳳王視而不見甚絕無可能,那麽龍王在醞釀著什麽?

龍王要大婚了,那個一界之王也要大婚了麽?風無淩咀嚼著這個消息忍不住發笑,內心卻有幾分覆雜。她雖對他無意,可莫名有一種往事已成空的感慨,好似之前,她本與他有什麽約定,可是兩人卻背道而馳,漸走漸遠,好似這條路本不該這麽走,可是他們卻已然這麽走,前方是什麽?萬劫不覆,還是康莊大道?

伊奴見她走出來,領著眾人拜道:“教主!”

風無淩高高立於眾人之前,遠望著遠方的天際,那兒有一抹橘紅色的雲,好似一團霧氣從山巔溢出來,小小的一團凝滯在山頭不前,也不散。好似她閉關之前就看到了,沒想到幾日後出關仍是看到,並且那團朵似乎比之前更加妖艷詭異了些。

風無淩忍不住道:“那是什麽?”

伊奴起身隨她的方向看去,便答:“屬下也不知,但山下有老人稱是詭嵐。”

“詭嵐?”風無淩銳目緩緩掃向他。

伊奴道:“好像是能生成妖怪的東西,然後而是傳言罷了,未必可信,興許只是一種雲氣現象。”

風無淩目光卻沈了一分,聲音也冷了幾分,“能生成妖怪的東西?此話當真?”

伊奴不知如何作答。

風無淩又道:“你是何時見了這東西?”

伊奴思索了一下,搖搖頭,“好像半月前就有這東西了,只不過僅僅出現了一會兒便消失了,屬下也沒瞧見,只是聽有人提起的,誰知幾日前這東西又出現了,並且久久不散,屬下從小到大從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

風無淩垂下雙目,心想莫非龍王的話是真的?神古界將大亂?

正在她沈思著,伊奴忽然道:“教主,不好,你看那邊!”

風無淩擡頭,便看到遠方烏雲漸起,形成強大的一片雲海向這邊擴散開來。這凝重詭異的氣氛,只說明有強大的獸人軍隊向這邊移來了,而後烏雲中陡然飛出幾只鳳凰,盤旋了一下又穿入雲中不見了,只餘鳳鳴貫徹九天。

伊奴驚道:“是鳳王!”

風無淩咬牙冷笑:“哼哼,好你個鳳王,本教主沒找上門你倒自動找上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教主現在看似對誰都沒有感情,其實她是有感情的,只是她比較遲鈍,需要深入刺激才能有所反應。

這章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47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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