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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審問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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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覆手為雨,兒戲他們的命運。於是她便想要羞辱他,他越恨她她越要留著他,於是沒有殺他,而是把他留在身邊作男寵。卻不想,這一留就一直把他當做身邊最親近的人,甚至連衣食起居皆由他伺候,他的權利甚至遠大於身邊的幾大貼身護法。

風無淩不是沒有提防過他,甚至成百上千地調查過他,每當他稍微有一點點動靜她便會非常警醒,甚至幾次誤手差點殺死他,可是後來皆證實他對她忠心不二,他並未有暗殺她的心思,一直都沒有。

風無淩也問他有這般得天獨厚的機會親近她為何不殺她,顧長風只面無表情地答:“教主不殺我弟妹,甚至放走了他們,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感激,我已別無他求,只要教主不殺我弟妹我願意為教主做牛做馬。”

風無淩自然是不信,但是在後來見他的確無所動靜,甚至在她曾經疏忽的時候他也從不下手,漸漸地,她竟然麻木了,甚至莫名奇妙地對他產生安全感。

她與顧長風之間,似乎也轉換了格,顧長風越發地沈默,一整天裏如若無非必要答的時候絕對不多說半句話。而她則越發地猖狂,越發地放肆,睥睨全天下。但無論變成什麽樣,顧長風似乎一直對她忠心耿耿,默默地照顧她,默默地為她做貼心最合她心意的事,從未反抗。

有時候風無淩偶爾註意時,會看到顧長風靜靜地望著她,那眼裏的專註、深邃是他對待任何人從未有過的,仿佛在他眼裏,全天下只剩了她,他只看到了她,在他發現她註意到他之後,他會立即故作低頭避開,神色微微有些窘迫。或者偶爾在風無淩半夢半醒中,會發覺有人輕輕抱著她,將她護在懷裏,五指緊扣著她的五指,握得那般緊,那麽溫暖。她也曾經看到顧長風在無人時私自寫著:“江湖情仇幾世休,半身沈浮心托處?”而後盯著紙面一陣長久地發呆。

她不理解顧長風的言行,有時候會猜想顧長風興許是愛上了她,可又迷茫於前途,忌憚著滅族的仇恨,一腔柔情不知該托往何處。但她從未過問過顧長風的心思,只是日覆一日地淡然與他相處,也相安無事。可誰又知,這個男人就像一條蟄伏的毒蛇,忍辱負重潛伏在她身邊,對她極盡溫柔體貼,騙取她的信任,而後計劃著哪一天能夠把她殺死一雪滅門仇恨。

終於六年後他如願了,名門正派圍殺她時,他於旁暗算,一劍狠狠插入貫穿她的心臟,那一刻風無淩看到了他沈默隱忍多年爆發的表情,那般痛恨,想必心裏早已被快意扭曲了,滿眼閃著仇恨的火花,掩蓋了當年森林中少年俊俏如畫,美好單純的面目。

風無淩已忘了當時的感受,似乎深深地被震撼到了,心頭不僅被劍所傷,更被隱藏在深處的感情所傷,而後竟覺得很諷刺,嘲弄世間人情冷暖,她便快意地大笑,發動全部功力毀滅全天下,直到墜崖滅亡……

她以為她這一世便這麽完了,卻沒想到是另一種意義地重生。一場荒唐往事,讓她長了教訓,從此不信天下任何人,她也不會再有致命缺點,無人再能傷她了!

…… ……

鳳王從低處走上來道:“你怎麽到了此處,可讓我找了好久,看你方才在大殿中表現異常,可是遇到什麽傷心事?”

風無淩回身淡淡地俯視正往上爬的鳳王,語氣沈而冷道:“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正想著如何仇殺敵人才會更快意罷了。”

鳳王微微一笑,“是何人能觸動教主的心思,還能讓教主這般恨,我以為教主早已沒了感情?”

還未說完伊奴就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了,大喊著:“教主,教主……原來你在這兒,北堂主有事詢問,那顧長風……如何處置?”

風無淩面目依然沈冷,不屑地笑道:“區區一個顧長風,何須本教主動手,還臟了本教主的手,再派其他兩大堂主前去支援即可,要是四大堂主還不能把他處死他們也不必回來了!”

伊奴依然有些慌張道:“可是教主……情況有變了,剛得消息,顧長風已經領著一種反勢力本王屠龍教來了,似乎就是奔戰您教主來的,教主真不打算出手?”

作者有話要說:教主要對付顧長風了,虐虐更健康,你們就等著吧。

25二十五 虐緣

伊奴的話音剛落,遠方便響起馬蹄聲及隱約的號角聲,由遠及近,漸漸震蕩整個山谷。伊奴沒想到他們來得這般快,便朝風無淩道:“教主……他們來了!”

鳳王微微瞇起眼,“這顧長風來得倒是挺快,莫非當真不怕死,又或者有些本事?”

風無淩一直定定遠眺著遠方,面龐染上暮色的光輝,悠遠平靜,可眸光卻是深沈的,令人無法猜透,她不發一語,忽然下了山坡。

伊奴和鳳王只好跟去,鳳王是想要看看這個顧長風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似乎與風無淩淵源不淺呢。

風無淩來到更高的一座山頭上,遠視著前方,看到反派勢力成群結隊列陣而來,浩浩蕩蕩,人數還真不少,然而比起上次的龍族甲衛,這群人隊伍要散漫許多,或許還尚未無嚴格紀律。

鳳王感慨道:“這群反派勢力的人數可不下五萬,短短一月便能聚眾如此也算那顧長風有些本事。然而他沒聽聞教主大名麽,還要前來應戰?”

下方的反派勢力也開始呼喊著口號了,叫喚風無淩出來與他們教主一決高下。

鳳王諷刺一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東西呢!嗤……他們不知教主可贏過龍族三等甲衛麽?”

風無淩瞇眼盯著下方,只對伊奴吩咐道:“伊奴,你讓四大堂主前去應戰,該出動什麽隊伍皆由他們自己做主,唯有一點,倘若滅不了反派勢力便不用再回教了!”

伊奴領命而去了。鳳王看向風無淩道:“風教主就不打算前去應戰?”

風無淩轉眼盯著他,語氣有些鄙夷道:“倘若是鳳王,有一群烏合之眾上門挑釁,鳳王會前去回應麽?”

“然而這些人只怕不是烏合之眾,即便是烏合之眾,那顧長風似乎有些來頭,否則也不會有本事聚集起這麽多人,教主應當當心才是,再則他組織這麽些人顯然是奔教主而來的,教主不打算親自去看看?”

風無淩又冷笑,“鳳王這麽操心,怎麽不替本教主前去應戰?”

鳳王碰了釘子,低頭摸摸鼻子道:“教主,本王只是覺得,這顧長風對你有些執念,而教主的態度也有些奇怪,莫非教主和這顧長風之間有什麽淵源?”

風無淩似笑非笑答:“淵源?倘若本教主說這顧長風原是本教主的男寵,但聽聞本教主又立了鳳王做男寵,惱羞成怒之下前來挑釁呢?”

鳳王仰頭哈哈一笑,顯然不信道:“教主您真會說笑。”

風無淩目光泠泠盯著他,沒有回應,轉身就要下山了,可是鳳舞忽然折扇一指道:“教主,山下開戰了,您不看看?”

風無淩又側身,微微斜眼俯視山下,只見屠龍教教徒與反派勢力攪合在一起,殺成一片,四大堂主也沖了上去,混戰四方。這時,對方陣營中忽然跳出來一人,披散著長發,穿著獸皮,打扮與湖東獸王無異,他手持一把長劍出招極其敏捷,劍法精湛純熟,南北堂主皆不是他的對手,後來東西堂主也上前去助陣,四人聯手才能占了上風。

那人且戰且退,忽然跳起,那一瞬間風無淩看清了他的臉,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孔,她猛然瞳孔一縮,眼睛像被膠著般緊緊盯著下方,怎麽也移不開了。顧長風,那人絕對是顧長風!

鳳王顯然也註意到了,詢問:“他可是顧長風?”

風無淩沒有回答,鳳王又忽然語氣一沈道:“那人可是在運功?他怎麽會你的武功?”

顧長風被四大堂主團團包圍,尋無突破,忽然發起功力來,全身似乎灌註了強大的力量,長發狂亂飛舞,周身淩厲,出招揮手間氣勢穿虹,四周之人皆不是他的對手,四大堂主一直敗退,即便屠龍教眾教徒皆圍上前也不能把他奈何。

風無淩心中驚疑,看來顧長風也修煉了《岳毅典籍》了,並且修煉到了第五層,他與她在一起時她向來信任他,因此他若偷練了魔功也不無可能。只是他穿越來異世尋她有何意?莫非仍是來報仇?

這時,四大堂主中忽然有一人被他抓了去,顧長風挾持他威脅道:“今日顧某前來,並不打算殺人,只想見見風教主,倘若你們喚風教主出來顧某便收手,否則,只能怪顧某不客氣了!”

風無淩耳聰敏銳,自然聽見,另三天堂主與他爭執,顧長風又道:“倘若不能相見,那顧某只好強行沖進屠龍宮了!”他的話透著狠歷,與當年沈默寡言,溫文爾雅的顧長風判若兩人,或許這一年多來他變了許多,令風無淩都覺陌生。

三大堂主沖上去,顧長風便要下手掐死南堂主。千鈞一發之際,風無淩猛然揮袖飛身下去直擊顧長風。

鳳王都驚訝不已,因為無法預料風無淩的行動,只見底下顧長風驚訝擡頭,出手抵擋風無淩,風無淩出招又狠又準,僅幾招便挫敗顧長風,紅色身影一閃搶走南堂主,落回屠龍教方位。

一時全場皆驚了,楞楞地望著突然冒出來的妖異似火的風無淩。四大堂主率先反應過來,單膝跪下抱拳道:“教主!”其餘的眾教徒也跟著跪下高喊:“拜見教主,教主神威!”

風無淩長袖一甩收回折扇,半側著身子,微微歪著頭斜眼盯視顧長風,眼裏淡而冷,亦如她的聲音平淡而透著寒意:“顧長風,見了本教主還不下跪嗎?”

顧長風身旁的一奇裝異服的彪壯大漢走向前,揮著菜刀指向風無淩道:“你就是風無淩?哼,果如傳聞那般長得不男不女,妖魔鬼怪!”他又望向顧長風恭敬地道,“教主,風無淩出來了,讓她看看你的厲害!”

顧長風只楞楞地盯著風無淩,忽然一步一步向前,眼裏閃著覆雜的光芒,癡癡地看著她,喃喃道:“教主……教主……無淩……無淩……”他念著她,似乎貫穿每日每夜,痛徹心扉,忽然雙腿一顫,緩緩地跪了下去。

菜刀大漢大驚:“教主,你怎麽了?”

顧長風卻無視他,只望著風無淩,神色憂郁痛苦地道:“教主,屬下已經尋了你一年多,為了尋你,屬下嘗試了各種辦法,甚至不惜修煉魔功《岳毅典籍》,天下皆認為你死了,可是屬下始終相信,你沒死,你還活著,你一定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真沒想到,你真的還活著,雖然在這個奇怪的世界,可是你畢竟還活著,讓屬下尋到你,這便是屬下最大的滿足……”

眾人皆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尤其是反派勢力一方,個個呆如木雞,面面相覷,菜刀大漢揮著菜刀道:“教主,您怎麽了,眼前是大魔頭風無淩,你怎麽能對她下跪,還自稱屬下,快起來,你是要來殺風無淩的,我們都是隨你來毀滅屠龍教一統江湖的!”

顧長風卻搖搖頭,喃喃道:“我所做的一切,皆只為了尋找風無淩,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只為了尋到她……只為了跟隨她……”顧長風望著風無淩,靜靜地,脈脈地,眼裏似乎藏著深處的郁痛,這些日子以來,他都在期盼著她,尋找著她,擔心她的安危,在尋不到她的日子裏幾乎撕心裂肺,他望著她,不自覺地,眼角忽然有一行清淚落了下來,他道,“教主,屬下只願跟隨你,不管你讓我做什麽,我只想跟隨你,亦如在天尊教時期,我只想跟隨你……”

風無淩從未見顧長風流過眼淚,即便在他全族滅亡他逃跑,被她抓獲之時,他也只是一臉倔強地,不流一滴眼淚,甚至與她長伴的六年裏,他不是沒有遭受過折磨,但都咬牙挺過,從不吭一聲,更別說掉眼淚了。她曾經以為,這個男人是沒有淚水,或者即便有淚都被他的隱忍吞沒了,從不輕易看見。可是如今,他竟跪在她眼前,乞求著她,不自覺地落淚。

風無淩心裏有一絲觸動,然而並不動容,在那一劍之後她就練就更加堅硬的心了,不會再相信任何人,因此無論顧長風怎麽樣,即便他死在她眼前她也不會心軟半分,她只微微冷笑道:“哼,顧長風,叛教之徒,你應當自刎以謝罪,還有什麽臉面來見本教主?”

而那位菜刀大漢在聽了顧長風一番話之後,也激動了,暴怒道:“你說什麽,顧長風,這麽說你只是利用我們,利用我們的滿腔正義尋找這個女人?”

其他反派之徒也不敢相信地沖上去大喊:“教主,你方才那番話是真心的還是被逼的,你這是在利用我們?”“我不相信,教主你回答我是不是?”

但是無論眾人怎麽罵,顧長風依然堅定地道:“我所做的一切,皆只為了尋找風無淩,我是她的屬下,永遠都是她的屬下!”

反派教徒終於大受刺激了,菜刀男暴怒道:“顧長風,枉我們這般信任你,跟著你打天下,尊你為教主,卻沒想到你竟是這麽一個挪窩的人,竟然利用我們尋找一個女人,今天老子就殺了你,為眾教徒報仇!”呵斥著就要揮起菜刀砍下去,卻被風無淩一把飛刀飛來挑斷手腕經脈,痛得他縮回手,哇哇直叫,鮮血直流。

菜刀大漢剛要發作,風無淩已經起先冷聲下令:“把所有反勢力都剿滅了,一個都不許留!”

四大堂主聽命,整齊地朝她一拜,立刻帶著一眾教徒殺上去,場面立時又混亂起來。

顧長風跪於人群中擡起頭來,無視於眼前紛亂的刀槍劍影,只望著風無淩,眼裏閃著希冀的光芒道:“教主,你不殺我,是願意讓屬下繼續跟隨你麽?”

風無淩覺得很可笑,便冷笑道:“本教主不讓他人殺你,只是因為本教主想親自處決你,你知道本教主最恨的是什麽人麽?”

聽了這話,顧長風又有些受傷,低下頭道:“我知道,教主最恨的是背信棄義之徒,然而我背負滅族仇恨,全族上下皆指望著我報仇,我也不能背信棄義,倘若我不報仇又有何顏面面對黃泉下的族人?因此我是必定要毀滅天尊教及你的,但是我從未想過要殺死教主,包括刺你的那一劍,我也沒有直取你命,因為我知教主修煉《岳毅典籍》必定能護住自己心脈,必定還能存活,因此你跌入懸崖後我便一直尋你……”

“你這言行豈不是很可笑,既然要毀滅本教主為何又不直接殺死本教主?”

顧長風心痛道:“教主,人並非石頭而無感情,六年的時間裏,屬下早已對你產生感情,此生只願跟你在一起,屬下不是沒想過倘若殺死了你便隨你一起去,可是你是那般高傲,又豈會甘心死在我手下?屬下也不願意看著你難過,因此才想要毀滅天尊教,毀滅的你權利,當初是天尊教教徒滅了我全族,我想若是我毀滅了天尊教,毀滅了你的權利也能對得起死去的族人……之後留下教主……”

“照你此話之意,便是要折斷我的翅膀讓我後半生退隱江湖,陪你長相廝守,天荒地老?哈哈哈,真是可笑,你認為本教主便會聽從你的安排去做?”

顧長風眸光濕潤,水霧迷蒙幾乎遮住了眼前的一切,看不清,看不清,他一直看不清風無淩。他輕聲道:“莫非教主還留戀眼前名利嗎?教主,你一直是孤獨的,你想翺翔於天地,可是天尊教舒服了你,即便你已經登上武林霸主之位,即便這天下無人能奈你何,可是你真的高興了麽,你真的自由了麽?你每日看著夕陽,羨慕著夕陽遠離塵世喧囂,可是你永遠擺脫不了這個塵世,這世間你得到的權利越大身上背負的枷鎖也越重,屬下只是不忍心看著你日漸落寞,看真日漸孤傲乖戾,屬下只是想助你擺脫那一層牢籠,帶你離開……”

風無淩仰頭哈哈大笑,厲眼盯著他道:“顧長風,這是本教主聽過的最可笑最冠冕堂皇的理由,無論如何,你殺本教主在先,本教主絕對不會放過你,既然你今日送上門來,本教主便早早給你一個了斷!”風無淩說著厲爪一伸,身影如鬼魅移動向前欲直取顧長風命。

可在這時候,垣修忽然沖出來了,一把擋在顧長風面前道:“無淩兄,你不能殺了他!”

風無淩被迫停下來,裙發已經舞起,眼色妖紅,冷冷盯著垣修道:“走開,這裏沒有你的事,否則本教主連你一塊殺!”

垣修道:“無淩兄,你說過你不殺救你命之人,說明你還有點良心,可是顧長風有什麽錯你要殺他?你滅他族人在線,他殺你報仇在後,沒有殺死你已算是開恩救你一命,此樁恩怨也該了結,你為什麽還要殺他?”

顧長風推開垣修道:“小兄弟,這不關你的事,請你走開,無論教主對我做什麽我都是自願的。”

“我只是見你不爭氣!”垣修回頭朝他喊道,“無淩兄也誤殺了我族人,雖然不全是她的錯,但是我也沒有像你這般放低姿態苦苦乞求著她,好似全都是你一人的錯一般,你怎麽還擔得起一個男人,你還有何臉面面對你的族人?”

顧長風深深閉眼,仿佛垣修刺到他心中的痛,沒錯,在他日覆一日跪在雲高涯懸崖上念著風無淩,在他發瘋一樣四處尋找她之後,他在世人眼裏早已經不是一個男人,不再是顧家仁義孝順的少莊主,他已脫離了道德底線,變得黑白不分,變成了風無淩的走狗,世人欺他、辱他、笑他罵他,可是這又如何呢?他不過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愧對於自己的心。

仿佛壓抑著郁痛,顧長風喃喃道:“在我刺了教主一劍之後,我與她的恩怨早已經了結,此生我不再是承劍山莊少莊主,我只是顧長風,我只想做我想要做的事,而我想要做的事,便是永遠追隨教主,我已不在乎世人說我什麽。”

“你……”垣修反倒生氣了,罵道,“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之人?”

風無淩神色依然冰冷,諷刺道:“好,既然你跟隨本教主,任由本教主處置,本教主就成全你!”風無淩說著迅速動手向前。

隨後只聽見垣修慌張淒厲地喊叫一聲:“無淩兄!”

26二十六 暗箭

垣修欲擋,卻被風無淩一揮衣袖揮開了,風無淩五指直接劈向顧長風的天靈蓋,那一瞬間顧長風擡起頭來,眼底是深深的觸動,深深的絕望,但沒有怨言,沒有仇恨,甚至還帶著愧疚,仿佛無論風無淩對他做什麽他都不會後悔,他都心甘情願!

相比起來風無淩卻是眼底冷酷無情,如堅硬的錐子直直盯著他深情的眼眸,五指就這麽狠狠地劈了下去,在掌心觸碰他天靈蓋的剎那,他們之間的所有過往,所有恩怨,或是所有情感皆在那一瞬間煙消雲散,從此再無顧長風,再無風無淩,再無兩人在雲高崖伴著夕陽相擁的時刻。

顧長風心中的弦猛然斷了,一瞬間心中的房子倒塌,支離破碎,那麽痛,痛得全身麻木,嘴角的血流了出來,閉上眼睛緩緩倒下去,一動不動。可是在清醒的最後時刻,他依然不後悔,他依然一點也不恨她,從來不怨她,從來不怨……

原來他的心,早在某年某月的時候獻了出去,從此再也收不回來,明明知道自己所愛的人是妖女,是魔頭,甚至是自己的滅族仇人,他與她勢不兩立,愛上她將是萬劫不覆,可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她,不後悔,從不後悔……甚至為了她,他可以放棄尊嚴,放棄仇恨,甚至放低姿態追隨她,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無淩兄!”垣修在另一邊淒厲的大喊,那一聲非常震驚,非常驚嚇,因為他又眼睜睜地看著風無淩在他眼前殺死一個人,亦如在當初的祈雲山莊,她就這麽一掌劈死了他的奶奶,雖然那是他的假奶奶,可還是令他非常觸動。

垣修永遠無法理解風無淩的心思,不明白她何以這麽殘酷,非要殺死任何對不起她的人才開心!他奮力爬過去扶起顧長風,搖動著他,呼喊著:“顧大哥,顧大哥,你醒醒,顧大哥,顧大哥……”

顧長風興許是被他搖醒了,或者還存活著最後一口氣,然而開口仍是喚著:“教主……教主……”聲音很虛弱,但是非常執著。

風無淩盯著他們,對垣修冷聲道:“你若是想替他送終就陪著他吧!”說完甩袖離去。

垣修忽然大喊:“我從來沒有這麽恨一個人,你一次次顛覆我的觀念,世上最不值得同情的人便是你!”

垣修這話猛然刺到了風無淩心底,因為在七年前,她不擇手段殺人無數登上天尊教教主之位時,曾經與她投緣的一位姐妹也對她這麽說,說她不值得同情,可是她們曾經是好姐妹,一起修煉,一起長大,也是那一刻,她第一次嘗到眾叛親離的滋味。

風無淩猛然回身道:“你說什麽?”

垣修恨恨地盯著他,像一只發怒的小獸,咬牙切齒道:“我真後悔當初救下你,早應該讓惡狼撲死你,即便我自己也墊上命也不該救你!救你之後,我的家園沒了,當初尋你報仇可是看著你不殺我,我以為你還是一位有良心的人,因此打算放棄前塵跟隨你,卻沒想到你仍是讓我失望,你心狠手辣,自私冷酷,情義不分,你簡直是一只冷血的毒蛇,完全顛覆了我對人的觀念!我恨我錯看了你,跟錯了你,更很留下你這個大魔頭!”

風無淩冷笑,“哼,原來你心裏仍是放不下仇恨,但又優柔寡斷,不知該不該報仇。是男人,就要做得幹脆,想要報仇就堅定信念絕不動搖,若是放下了仇恨就不該再拾起,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本教主原以為你是可造之材,卻不想是一根廢材,照你如此意志品,絕不成大事!”

“我從未想過要成大事,一直以來我也深知我是平庸之輩,我也只想做個平庸無愧於心的凡人,但我並非優柔寡斷,而是因為你顛覆了我對人的觀念使得我混亂,也是從今天起我才知人是多麽覆雜,當初我總是把這個世界想得太簡單了,太簡單了!總之你做你心狠手辣的魔頭,我做我的平庸善良之輩,我絕對不認同你!”

“所以你拾起報仇之心想要殺我了嗎?也好,今天就讓我處決你,盡早結束這後患!”風無淩要上前殺垣修。

垣修卻只冷冷地盯著她,雙眼濕潤,神色卻非常堅硬倔強,帶著哭腔大喊:“你能殺了我,但是你永遠殺不了全天下善良之人,而像你這樣的大魔頭必定會遭天譴,你總有一天會受天的處罰!”

風無淩已經湊近他擡起手來就要殺人,可是手臂卻被一人掐住了,她轉頭,看到鳳王,穩穩地抓著她的手不讓她都,風無淩立刻雙眉斜立起來,冷聲道:“你攔著本教主做什麽?”

鳳王此時倒還能心平氣和,微微笑道:“你不能殺了他,垣修畢竟為麒麟族垣姓最後一根命脈,已經受上神保護,你若殺了他,便是與麒麟族為敵,這後果……可不太好。”

風無淩依然冷聲道:“我連龍族尚且不怕,還會懼怕麒麟族?”

鳳王搖搖頭,“你現在可在氣頭上,要做大事,須得沈得住氣,從長計議。你與龍族為敵那是必須的,因為你欲與他們爭奪江山,無論如何都得為敵,可麒麟族向來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多豎一個敵人給自己找麻煩,更何況還是一個強大的敵人?”

風無淩雙眸湛湛如春寒乍現,沈沈盯著鳳王,還未下決定,腳下,還剩一口氣的顧長風忽然爬起來,爬向前抓著她的腳道:“教主……教主……哪怕你殺了我,我也常伴你左右,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只要還活著,我便會一直跟著你,即便死了,我也是你的亡靈……我此生已無信念,只想跟著你……跟著你……”

風無淩垂眼等著他,一下子忽然沈了心思,猛然一甩底袍,甩開他的手,輕哼一聲轉身離去了,走得大步決然,毫不留情。

顧長風趴在地上依然喚著:“教主……教主……”

風無淩不是沒有聽見,即便他的聲音再低弱她還是可聽見那一聲聲呼喚,可是她沒有回頭,依然大步向前走,直到感覺腳上踢飛了一樣東西,才停下低頭,看到她藏在衣襟裏的顧長風的耳墜掉了下來被她踢飛了出去,滾落在幾步之外。

她望著耳墜,忽然又想起了天尊教雲高崖,她舉著耳墜惡作劇地對他道:“顧長風,你帶著它看看。”

顧長風一怔,不明所以地望著她,大概心想那是女人戴的東西他怎麽能戴上。可是風無淩戲謔道:“戴著它呀,怎麽,你不願意?”

顧長風沒說話,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緩緩地接過耳墜,在未開耳洞的耳上直接拿著耳墜尖端戳穿自己的耳朵,戴了上去。即便耳朵流血,即便很痛,他還是不吭一聲,就這麽忍了過去,脈脈望著風無淩。

風無淩仰頭哈哈大笑,指著他道:“你帶起耳墜比女兒家還明媚,哈哈哈哈哈!”,笑了一陣,忽然雙手捧著他的臉湊近他觀看,低聲道:“這血就是明艷!”

兩人一直湊得很近,顧長風也不動,只靜靜望著她,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輕聲道:“教主……”

“嗯?”風無淩回頭,才發現兩人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了,便稍稍推開些,但還是疑惑地看著他。顧長風眼裏像溢滿了春光,也不說話,忽然僅僅握住她的手,掌心溫度相承,流通到她心裏,激起異樣的情緒……

只是那些景象,都是過往煙雲了!風無淩沈默地註視著那耳墜,而後收起目光大步離去,沒有再拾起那東西,只任由它遺落在草地中。

顧長風依然念著,喚著,直到昏迷,風無淩也不會回頭。

垣修驚叫一聲上前喚他:“顧大哥,顧大哥!”

鳳王蹲下來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把了把脈,而後皺眉道:“原來風無淩並沒有盡全力,顧長風沒有死,你倘若趕緊給他尋個醫生他還能活著。”

垣修聽到吩咐,點點頭,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思趕緊背起顧長風去了。鳳王望著他們離去,嘆息道:“唉,可憐顧長風,偏偏愛上了一個心冷無情的人!”

…… ……

屠龍教反勢力風波就這麽平息了,這幾日都過得風平浪靜,風無淩在自己寢殿內觀看各地進貢上來的武林秘籍,想了解了解這異世的奇學,此時她正支頤坐於窗前書案邊,鳳王走進來,見她如此,便笑道:“教主這幾日好生勤奮啊!”

風無淩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擡,語氣有些慵懶地道:“鳳王不是回府了麽,怎麽又回來了?”

鳳王微微一笑,眼帶狡黠向風無淩道:“我可不是回府,而是……看顧長風去了,教主就不關心顧長風死活?”

風無淩翻書的手一頓,淡然道:“他不是死了麽?”

“教主真心希望他死?若教主真想讓他死當日就不該手下留情了,而是直接一掌劈死他,本王不相信教主還不能一掌劈死人麽?”

風無淩微微冷笑,“你越來越多管閑事了,無論本教主是否留情,無論他是否死了都與本教主無關,本教主與他兩清了,以後各不相欠。”

“我這哪兒是多管閑事,好歹我也是教主現任男寵,而顧長風是前任,我關心一道也無妨。再則……本王覺得……教主是不是喜歡顧長風?否則怎麽對他動惻隱之心?”

風無淩猛然盯向他,目眸光沈冷,忽然摔了書本輕哼一聲,下榻離去了,不再理會鳳王。

鳳王見她出去了,又高著嗓子補了一句:“顧長風沒死啊,說不定改天又來纏著你了!”

只是風無淩負手走遠,沒有再回頭,也不知是否在意。

而在另一方,神古湖龍族神宮內,龍王也聽了風無淩與顧長風當日對決之事,自然也聽說了顧長風與風無淩的舊情,他手中轉動著兩顆鐵球,聽著細作通報後,懶散地詢問:“風無淩,殺了顧長風,可惜顧長風沒死?難道風無淩還有失手的時候?”

細作弓著身子站在下面,搖搖頭道:“奴才不知。”

龍王擺擺手:“你下去吧,勿讓相國知道我打探風無淩消息,否則相國又該羅嗦了!”

細作點點頭,躬身後退,小心翼翼地出大殿去了。

龍王若有所思,揣測著:莫非風無淩心上之人便是顧長風,哼,原來風無淩不是沒感情,而是把感情都放在別人身上了!

龍王忽然覺得有些心煩意亂,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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