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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審問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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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翼翼地瞧著他的臉色。

統領大將軍冷聲道:“哼,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屠龍妖教不過螻蟻之輩,本將軍翻掌間便可輕易讓它毀滅!”說著穿插入烏雲又俯身沖向下,飛過那群列陣以待的獸人的頭頂大喊:“魔教眾妖教徒聽著,你們眼前乃龍族三等甲衛,倘若不想死命便及早逃散,倘若反抗,便死無葬身之地!”說著,往眾獸人群中噴了一下火,燒毀一小塊樹林,而對面的龍族甲衛似乎得到命令,也開始發出箭矢來,如大雨密集射到山崖上,那箭不同於凡人之箭,虎虎生風,威力無邊,穿石破木亦可能。

那些獸人本來就懼怕龍族三等甲衛威嚴,見到了這陣仗哪還堅守得住,立刻都慌亂逃散了,山腰上埋伏以待的弓箭手見山下第一防線輕易崩潰了也都慌起來,面面相覷,猶豫著是否要逃命還是堅守,氣勢頓時銳減了一大半。

風無淩見了這陣仗,冷聲罵道:“一群沒用的東西!”竟然比她原天尊教教徒都不如,不知是龍族三等甲衛過於厲害,還是她建教不久威信不足。她忽然取出百獸之令,拋向高空大喊,施法想要召回那些逃走的獸人,然而遠處忽然一道天雷劈過,立即擊毀她的令牌,跌落在地,頓時變成一塊黯淡無光的空木頭,百獸自然不再受控制,只能憑著本能一路逃走了!

風無淩看著摔落在地的令牌,猛然擡眼掃視四方,正巡視間,忽然聽聞那龍將軍又道:“哼,愚蠢凡人,在龍族面前還想要使用百獸之令?真是天真可笑!”

風無淩眼睛流轉,仍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倘若百獸之令是眼前這位龍族將軍擊破的,當初為何淳於虛不能操縱?若按常例,淳於虛手持龍杖者身份應當比這位將軍高貴才是。

可眼下她也無瑕多想,只冷笑道:“哈哈哈,你當真以為本教主只是依靠你們龍族的百獸之令才存活的?你才是天真可笑,即便屠龍教毀滅本教主憑一人之力同樣可對付全天下!”她眉目一冷頓時化為妖魔之色,滿身戾氣道,“今日本教主便先斬殺了你這只妖龍以示天下!”說著跳起,折扇“唰”地從袖間滑落又接起,猛然劃破高空,銳利之聲響徹耳膜,風無淩奔向妖龍直取他命!

鳳王在一旁觀戰,他看得最清楚,遠方烏雲滾滾中出現片角白色祥雲,百獸之令又忽然被擊破,這一切皆足以說明,龍王來了,卻不知龍王會不會親自出手,他從未見過那人實力,看來這場戰役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了。

18十八章 驚鴻

風無淩飛入空中,龍將軍便朝她噴來一道火光,她翻身避開,龍將軍立刻扭頭穿入烏雲間,一下子不見了蹤影。風無淩追隨他進去,一下子進入漫無邊際的雲海,四周水霧茫茫根本無法視物,唯有出乎意料噴來的一道道雷電或者大火,擊得風無淩躲閃不及,風無淩陡然一怒起,便抓住稍微顯露出來的半條龍尾,直直拖著巨龍往下垂,拉出雲海中。

龍將軍嘶吼著,盤旋著,掙紮著,卻依然耐不住風無淩的力量往下掉,漸漸露出狹長巨大的身子,他又猛然甩動尾巴一下子甩開風無淩,又想穿入烏雲中,風無淩則迅速跳起攀到他身上,抱著他的身子跟隨他翻騰,又改道跳到他的頭上揪著他的兩個龍角,隨著他穿插雲海。

龍將軍根本無法對風無淩如何,無計可施,只能不斷地翻滾顛簸,想把風無淩甩下,只是風無淩像是緊緊黏在他身上一般怎麽也甩不開。

風無淩被他顛簸著也怒了起來,猛然劈起折扇便要屠龍,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龍族甲衛方塊陣中忽然又飛出幾條巨龍,盤旋著,怒吼著,迅速上天,朝風無淩沖撞過來,風無淩躲閃不及,只能放開龍將軍,劈著折扇與這五只龍廝打。

烏雲滾滾中,只見神龍見首不見尾,或者偶爾顯露出風無淩的身影,唯獨折扇劃破烏雲的風聲,以及巨龍嘶吼的聲音聲聲震響,響徹高空。

風無淩輕功再好也比不過天生能飛的巨龍,打了一陣漸覺吃力,便甩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細鏈,分兩頭,三兩只做一捆,捆住了五條龍的尾巴,而後抓著細鏈的中間猛然發力往下拖。

在底下的眾人正觀望著烏雲滾滾的天空,本不見什麽的,忽然發現烏雲一破,一道巨大的黑影猛然籠罩下來,竟是風無淩持著鏈子拖著五條巨龍垂直落下來了,她的裙發都被強勁的風吹散起來,飄開猶如巨大的花朵,眾人皆驚得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小小的人類,奈何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脫下五條巨龍?殊不知,風無淩倘若使用《岳毅典籍》功力起來,排山倒海尚且輕而易舉,更何況拖下五條巨龍。

拖著到一半,風無淩又猛然跳起,叱咤一聲,眼神狠厲,長臂拖著折扇猛然劃開一道,寬袖舞動,清風乍起,立刻形成一道狹長的劍氣弧劃向前,齊齊砍斷五條龍的尾巴,頓時血花飛濺,猶如雨滴落下。

五條龍疼得暴躁,嘶吼著,獠牙上天,四處翻滾,不知逃散到何處。下面的龍族甲衛被龍血淋得一陣躁動,都有些慌亂起來,嚴密齊整的陣型開始有些變形。

風無淩落到對面的山頭上,一甩衣袖,裙發飛舞,眼色妖嬈,她高喊著:“這天下人人都可以稱王,各憑本事,龍族想要一統天下,便先過本教主這一關,來一個本教主殺一個,來一雙本教主殺一雙,斬妖屠龍片甲不留,看誰最後才是一統天下!”

她的聲音通過內功,貫穿著力量,聲聲震嘯雲海,震得下面的龍族甲衛都有些心慌了。

對面山頭上的龍王依然負手而立,眼皮忽然一跳,面色越來越沈,越來越沈,嚴肅無比,他猛然擡起手來,身後的一位白須將軍立刻會意,操起巨大的龍杖狠狠跺到地上,震得土地都震三震,龍杖上的金屬吊飾“當啷啷”作響,猶如魔力鼓動山下的人。

山下立即有人高喊:“龍行陣,列陣!”頓時那些龍族甲衛便嘩啦啦整齊迅速地向四處散開,如螞蟻層層包圍住風無淩所在的山頭。那五條消失的巨龍忽然又出現了,獠牙著,嘶吼著席卷向高山上的風無淩,卻不湊近她,只在她周身翻滾,五千龍族甲衛則在山下搖著什麽兵器,一直當啷啷響個不停,風無淩尚疑惑不解地掃視他們,忽覺周身狂風大作,天上的烏雲似乎都如毒氣彌漫開來,如大霧從天而降,漸漸彌散過她的周圍,旋轉著,形成龍卷風形狀把她包裹在中間,風無淩已經無法辨清方向了,只見周圍偶爾有龍身席卷而過,但都過於迅速,又隱藏在黑色的旋風中,無法捉摸。

她眉眼妖紅,忽然冷笑。這些人以為這般就能把她怎麽樣?風無淩伸手滑下折扇,只見寒光一閃,她已經跳了起來,狠狠往那龍卷風中一劈大喊:“破!”

可誰知這一砍下去,她的折扇她的手都如同被磁鐵吸住了一般動彈不得了,同時那陣龍卷風又縮小了一圈,漸漸逼近她,幾乎都要湊近她的身子了。風無淩試著抽動手臂,可那旋風吸得很穩,無論如何也抽不出,她又咬牙抽出細鏈,啪地打到一邊去想要破開,可是同樣也被吸住了,這回她兩邊手都動不了了,同時旋風又席卷著湊近她幾分,開始刮得她衣服獵獵作響,湊近她面部,刺得她臉面都有些疼了。

那龍將軍在旋風中大笑:“哈哈哈哈哈,可悲的凡人,這是龍行陣,以雲氣凝結而成,靠天之力量,威力無邊,專門對付爾等可運作自然之氣的妖魔,你每動一分,龍行陣便以氣吸氣,吸取你的力量,變得更強大,而你反而越來越乏力,最後力量枯竭,龍行颶風再席卷你,千刀萬剮淩遲處死你,世間多少妖魔都死在此陣中,你以為你區區凡人就能逃脫?啊哈哈哈哈哈!”

風無淩不聽他言語,咬牙再動,然而雙腳也被困住了,旋風更近,已經開始刮著她的肌理,若真如千刀萬剮般陣陣發痛。風無淩渾然不知自己什麽摸樣,只感覺周身都要隨著颶風飛揚起來,身體疼痛,不知是否已經血肉模糊。

原來魔道與正義在處死一人時無有不同,同樣以及其殘忍的方式處決,不管人道、天道、義道,只有不擇手段,只有輸贏,只有你死我活,這邊是所謂正義?魔正如何區分,世人只以眼光辨真偽,卻不知世間包羅萬象,更有海市蜃樓,眼前之景又怎麽一定是真相?善惡本相隨,無最善亦無最惡,唯有大善和大惡,她堅守心中原則,遵守最初的道義,即便大開殺戒又如何?她風無淩從不認為自己殺錯人,許多人本該殺,她殺了,是是為了天公,何為墮入魔道?她命不該絕,她命不該絕,更何況她不欠龍族,龍族以什麽權利處決她?

風無淩心中有一道堅硬的信念,認為自己命不該絕,因此開始奮力掙紮著!她猛然睜開眼,只見天地混沌,不辨山雲,盤古開天辟地,便是始於此!她腦海中想起熟悉的口訣:聚天地之華,藏浩然之氣,吞雲吐霧,藏於丹田,流於經脈,破!開八荒,辟四方,一招出,天地劈分,混沌開散!

想著的同時她心體內氣流躥動,感覺有一種力量即將爆發出來,她奮力一掙紮,頓時所有的經脈都打開了,長久被禁錮的,束縛的,甚至難以突破的一瞬間皆暢通無阻了,風無淩十分難耐地高喊著:“開——破——”而後感覺身上似乎散發出來了無窮的力量,形成排山倒海,天崩地裂之勢激射向四方,激得她裙發飛揚劃過臉上都刺痛無比,她便閉上了眼睛,依然感覺有無窮力量,又晃動了一下衣袖大喊,甩動了一下手臂,頓時感覺周身皆無障礙了,仿佛天地萬物皆在她揮掌間土崩瓦解,被擊得粉碎!

事實上她周身萬物的確都被她擊得粉碎了,包括那個龍卷風,包括所謂的龍行陣,皆在她這開天辟地一破中劈碎得粉碎。龍族甲衛皆慌了,混亂地喊著:“龍行陣破了,龍行陣破了,龍行陣居然,破了……”

風無淩站在高山上,看著自己腳下被劈去半個山崖的山峰,看著山下慌亂的龍族甲衛,以及那幾條受傷倒地的龍,忽然哈哈大笑,俯視著對他們道:“或許本教主該謝謝你們,倘若沒有你們的龍行陣逼迫也不會激發本教主的潛能,突破自身障礙重修回了《岳毅典籍》第十層,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極為張狂放肆,無法無天。使得對面山頭陪伴龍王的幾位將軍都慌了,那位持著龍杖的老將軍顫著聲道:“王,你看……龍行陣破了,三等甲衛亦不能奈她如何啊!這可怎麽辦?”

龍王卻沒有動,只遠遠地望著風無淩,眉頭漸漸皺起,眼底是一種深沈得沒有底的光彩。

風無淩猛然從山峰上飛了下來,龍王身後那幾個年輕的將軍立刻慌了,拉著老將軍的手道:“將軍,將軍,快,妖女殺下來了,快指揮甲衛!”

老將軍只好繼續揮動龍杖,正要指揮軍隊,卻被變得非常耳聰敏銳的風無淩迅速察覺了,她厲眼冷冷掃來,猛然伸開五爪飛向他們。

那幾位將軍根本料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都嚇得手足無措了,甚至連龍王也料不到,料不到那本該遠在天邊,無法無天的風無淩會突然直直朝他們飛來,於是忍不住瞪大眼睛,直楞楞地看著她飛近。

老將軍忽然撲倒他,顯然是為了護住他的,可是口裏的那一聲:“王……”還沒喊出來便淒厲慘叫起來。原來風無淩已經跟上,狠狠劈了他一巴掌奪過他手中的龍杖,老將軍還不死心,抓住龍杖不依不撓不想松手,風無淩便盯著趴在地上嘴角流血的他冷聲道:“你到底是想要你的狗命還是想要龍杖?”

而在這一瞬間,她終於註意到旁邊的目光,剎那轉眼掃過去,驚鴻一瞥,對上龍王的眼,那一瞬間的妖紅俊目,狹長昳麗,那一瞬間的龍睛銳利,俊美深沈,都深深地定格在他們心裏,兩個人心中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風無淩只覺得眼前之人的目光無法捉摸,這個人顯然非常不一般,然而那一瞬間的事,卻也無從思考這麽多,只是牢牢記住了那一雙眼睛。

適時山下又有異動,之前老將軍揮動了龍杖,山下那些龍族甲衛又開始擺陣起來。風無淩猛然轉身,冷笑道:“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本教主今日便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說著持著龍杖便跳了下去。

此時的風無淩突破了自身極限重修回《岳毅典籍》第十層,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地萬物皆不放在話下的,更何況眼前這區區五千的龍族三等甲衛?對上她那簡直是以卵擊石,縱使他們有神甲利器,天弓寶刀,縱使他們有百般陣法,無數法力皆不是她的對手,這山下寸土之地,幾千之人皆要被她夷為平地。

眼看妖女厲害得很,幾位將軍求助地看向龍王道:“王……”

龍王薄唇緊抿,冷冷地道:“我們目前不是她的對手,撤吧!”說完一轉身竟然化身為龍飛上天去,帶著祥雲盤旋飛走了。其他幾位將軍只好下緊急撤令,亦化為龍飛天而去。

龍族三等甲衛很快都撤退逃走了,無數的龍穿雲覆雨而去,唯獨剩下風無淩和滿目瘡痍。

天空開始下起雨來,密密麻麻,淅淅瀝瀝,鳳王站在高處的亭子上遠望著下面的一切,負手而立,沒有任何表情,心裏卻有了深深的底。

風無淩站在雨中,收回緊繃成五爪的僵硬手指,看著眼前成為廢墟的戰場,忽然內心沈靜了起來,這一戰有得有失,不知為何她竟是無法開心,內心深處有些覆雜,卻又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思。仿佛回到了當初的雲高涯,她發揮了《岳毅典籍》第十層,之後掉入了萬丈深淵,那麽之後的雲高涯會不會也如今天的戰場般變成一片廢墟?

飄渺的天空忽然響起一聲呼喊:“教主,你身在何方?”隱約帶著哭腔的男音,淒涼無比,仿佛貫穿了千年的疼痛,竟然直接穿透了她的心臟,風無淩猛然回身,卻是什麽也沒有,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而後天空伴著雨滴緩緩掉落下來一個東西,風無淩伸手去接,竟是一顆小小的貓眼兒耳墜,當初在天尊教她把此苗疆貢品送給顧長風,命他戴著,顧長風居然很順從地戴上,並且從此不再摘下,然而這耳墜為何出現在異界,從天上掉下來。

風無淩捏著手中的珠兒瞇眼道:“顧長風?”

19十九章 思夢

龍族神宮中心大湖處有一座吊樓,以空心竹木搭建,配以珠簾裝飾,輕巧雅致,再以數條鐵鏈銜接著掛到附近三座高塔上,形成懸吊在水上的姿勢,屋子門口掛著懸梯,與竹屋下方的湖心亭相連,方便上下,設計別出心裁又十分得體。

這吊樓是龍王親自設計,命人搭建的,以便平日裏避暑納涼、休息清凈,周圍有侍衛把手,除了龍王任何人都不得上去,平日裏龍王總喜歡去那兒坐一坐,倘若遇到煩心事更是一坐一整天了,然而這畢竟是少數,只是近日他似乎有些反常,一向勤政的他忽然對政務倦怠了,奏章擱了一疊又一疊,批得極緩慢,也不召見大臣,只是喜歡大半天都吊樓上閉戶不出,未免讓眾大臣有些擔心。

龍潛頤畢竟身為相國,倘若王出了什麽事他總要最先關心關心,這日他進宮來探望,內侍又通報說龍王睡在吊樓上,不得打擾。

龍潛頤走去湖心吊樓之地,穿越長長的橋廊走至湖心亭,便被兩個內侍攔下了,小內侍很惶恐地道:“相國,王在休息,之前吩咐過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擾的!”

龍潛頤也不為難他們,只站在原地望著懸梯上門戶緊閉的吊樓,只見四周的窗子開著,可惜放著垂簾,仍是瞧不見裏頭的人兒,唯有風來簾幔飄飛,偶爾顯露出裏面的擺設,也不知龍王睡在什麽地方。

龍潛頤收回目光詢問小內侍:“王是幾時上去的?這幾日皆是如此麽?”

“王一大早起來便上去了,大概是辰時,這幾日都是這般。”

“他可按時用膳,或者有哪兒不舒服?”

小內侍扭頭想了一下,回答:“王一直按時用膳,都是讓大總管親自送上吊樓的,似乎也不見他有任何異常,沒有召見太醫。”

“龍潛頤。”這時候吊樓上的龍王忽然說話了,聲音沈充滿磁,還有一絲絲慵懶,似乎剛剛睡醒,“朕無事,只是近日有些乏了想休息幾日,你回去吧,讓眾臣無須擔心!”

“王。”龍潛頤擡頭望著吊樓,仍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猜測道,“王是否為風無淩的事心煩?”自從觀了風無淩與三等甲衛的一戰回來之後,龍王便如此了,因此龍潛頤才猜測大概是因為風無淩的關系,這風無淩也的確是讓人非常忌憚的主兒。

只是龍王沒有回答,許久許久之後才慵懶又沈靜地道:“你回去吧!”

龍潛頤望了一陣,見無結果,最後也只得無奈搖搖頭,告辭退走了。

龍王的確是為風無淩的事心煩,然而卻並非是因為忌憚她的實力,而是因為那一雙眼睛,那一瞬間驚鴻相見,那一雙眼睛便深深烙印到他心裏,如幼時在天機觀見到的畫像上的那一雙眼睛如出一轍,讓他久久難忘,每每至夜間總會夢起,記憶是那麽深刻,難以磨滅。

他姑姑長寧公主出家入道,他父王便為她建了天機觀,幼時他頑劣至極,父王便打發他去天機觀靜心學道。那時候姑姑給他講了一個故事,讓他印象深刻。

相傳上古時期出了一位大魔頭冥天,禍害三界,天帝亦無可奈何,後來仍是聚集所有上神之力才能把他抓住送進鎖妖塔鎮壓,並讓眾菩薩每日誦經念咒語去其邪惡,冥天才化暴動為安靜,靜心沈睡於鎖妖塔數萬年,三界始得清靜。

然而直到五千年前,三界又出了一場混亂,妖魔群起為害蒼生,這群妖魔雖無冥天厲害,但是數目眾多,動打西戰,十分散落,眾神往來奔戰,打得渾身疲軟亦不能把妖魔全部剿滅,頭疼不已。此時便有人提議放出冥天,以毒攻毒殺死群魔,畢竟冥天是大魔頭出身,比起眾神更了解妖魔脾,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可這幾乎遭到全神強烈反對,直到後來實在是無可奈何,又有眾菩薩力保冥天已在萬年佛經熏陶下去其邪惡化為可用之人,眾神才同意,小心翼翼放出冥天,又派遣仁德及武藝皆服眾的龍君上神跟隨監視。

後來冥天果然不負眾望,在龍君上神指引下殺死群魔,然而殺太重又激發出了魔,冥天有重返回大魔頭趨勢,眾神惶恐不已,正要抓拿冥天時,某天卻見龍君上神提著冥天心臟回來了,原來冥天已在龍君上神的勸說下自殺而亡,從此再無大魔頭亂世可能。

龍君上神立下大功,天帝封其為神古界之王,從此,龍族這一支便由此而來,並且數千年一直統治神古界。只是無人知曉魔覆發的冥天如何在龍君上神勸說下自殺,他們之間曾經發生了何事,龍君上神緘默不答,眾人也無從打聽,這便永遠成了一個秘密。

她姑姑講完故事後還帶他入祛邪塔中觀看冥天及龍君上神的畫像,鼓勵他效仿上神,切勿再頑劣難管,以免墮入冥天魔道。那時候他便一直眼睜睜地看著冥天畫像,只覺得冥天的畫像十分吸引他,似乎帶著魔力讓他難以移開眼。

畫像中的冥天是一位披頭散發,穿著黑衣盤腿而坐的人,面目柔,可身形卻又像男子,不知是男是女,“他”項上掛著一串佛珠,與“他”妖戾的容貌半點不符合,大概是誦經的菩薩強加與“他有一雙非常好看的眼睛,劍眉斜飛入鬢,俊目狹長,稍稍帶著妖戾,帶點冷艷,無法形容,但是十分生動吸引人。

他忽然問了他姑姑一句:“冥天是男是女?”

她姑姑楞了一下,而後搖搖頭答:“無人知曉,因為除了龍君上神無人接近過冥天,龍君上神亦無所透漏,因此無人知曉冥天是男是女。然而若從冥天的言行判斷,他應當是一位男兒,世人皆這般認為。”

他卻搖搖頭,非常有自信地道:“我認為冥天是女兒!”

他姑姑便笑了,“你如何認為她是女兒?”

他卻答不出,想不出原因,只是心裏不知為何有一種莫名的肯定,肯定冥天是女兒身,毋庸置疑。甚至一直至今,他都認為冥天是女兒身,即便全天下皆認為冥天大魔頭為男兒身亦無法動搖他的想法……

龍王緩緩睜開眼,想起這小時候的往事,想起畫像上冥天的眼睛,想起風無淩的眼睛,她們雙目竟是這般相像,幾乎如出一轍,讓他深刻難忘。

他輕聲嘆息,忽然自言自語道:“怎麽……本王竟然覺得有什麽虧欠了你一般……”卻不知這話是對畫像中的冥天,還是對腦海中的風無淩說的了,連他自己也辨不清。

又如是過了三日,整整七天,龍王才恢覆正常,擺脫了慵懶疲乏,擺脫了湖中吊樓,開始回到大殿中勤政務政,眾臣大喜,這才安下心來。

淳於虛與龍潛頤更是第二天便入宮來請安了,然而一接觸,卻發現龍王與往常頗有不同,似乎入了吊腳樓幾日出來,整個人便都有些變化了。

與他談政務,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甚至時常不理會他們的講話,只低頭看奏章,但是一旦提到風無淩,他便頗有些興致地擡起頭來,雙目清亮好奇地問:“這風無淩又做了些什麽事?”

弄得龍潛頤與淳於虛呆楞不已,畢竟以往龍王哪有對風無淩這般感興趣的,常常是他們在一旁氣憤填膺地說了好一陣子,他才懶懶地回答區區凡人,何足掛齒等等不屑之語,絕不會像今日這般一提到風無淩立馬擡頭詢問,比起政務還上心。

龍潛頤回:“妖教的魔宮建成了,據有消息回報,一月後風無淩將舉行登基大典,正式登上教主寶座。”

淳於虛氣憤道:“哼,想不到這妖女被我們三等甲衛散了一眾教徒還敢繼續登基當教主!”

龍潛頤搖搖頭,“風無淩非等閑之人,教徒散了不出幾日又都被招撫回來了,也算她有些本事。”

龍王放下奏章笑瞇瞇道:“其實算來,這風無淩頗有些帝王之才,或者有些帝王魅力,否則短短大半年也不會聚眾如此之多建成教派。”龍王這話不知是褒還是貶,聽得龍潛頤和淳於虛心中皆有些怪異。

淳於虛提議道:“王,還是再出一支軍隊早早擺平了這妖女的好,以免後患無窮!”

龍潛頤卻不讚同:“不可,眼下這妖女的能力不容低估,若無萬全計劃不可再輕舉妄動,免得又像招近侍與出動龍族三等甲衛一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丟自個兒臉面!”

淳於虛被紮中了心口,正想說反駁之話,卻聽到龍王也讚同道:“相國說得對,我們且看看她風無淩能做什麽,想個萬全之策再對付她不遲。”頓了一下,龍王站起來負手走向門口,“她登基大典那日,本王倒是想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要怎麽對付那麽一大群教徒。”

“王,這很危險!”淳於虛和龍潛頤幾乎同時說道。

龍王背著他們擡手:“無須擔心,本王並非文弱書生,一般危險仍是無法危及本王的,再則倘若不了解對方實力將來怎麽對付她?”

看龍王態度堅決,兩人也不好勸什麽了。只是在議事完畢離開了大殿之後,兩人心裏皆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淳於虛忍不住問龍潛頤,“相國,你可覺得王似乎有些變化了?怎麽對風無淩這般好奇?”

龍潛頤沈默,微微搖了搖頭又點點頭,無從說起。誰人又知龍王與風無淩遇,是起源於宿命,百般劫難,便始於此。

…… ……

屠龍教宮建成之後風無淩便忙著準備登基大典一事,諸事皆忙,整日奔波。屬下之人也對她恭敬不已,盡心盡力籌備大典。自從上次與龍族一戰之後,風無淩威信便建立起來,屠龍教眾教徒無一不對她服服帖帖,既敬又怕,再無人敢生叛變之心。

這對風無淩來說完全是好事,想不到龍族自掌了臉面幫了她一道忙,想起這些風無淩心情便大好,在殿中等著伊奴送上禮服來試穿。

她在籌備登基大典之時便命人趕制禮服了,歷經兩月有餘終於做好,可是風無淩一試上身,對鏡一照卻頻頻皺眉,莫非這神古界的制衣工手藝都這般差,做出的衣服完全不合她的意,禮服紋飾不喜歡,再則禮服內三層外三層,完全不合她想要的簡潔利落之風,袖子也過於寬大,行動起來不方便,更甚者,尺寸居然不合她身,風無淩高七尺二(按三國1尺=今天24厘米,教主身高1.73米哦,^_^),而制衣工只按照平常女兒身量來造,豈能合適?最後風無淩實在不滿意,便扔下來命伊奴拿回去重做。

其實伊奴也委屈,做禮服之時風無淩無半點吩咐,甚至不讓量身,只吩咐了一句:“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因此他只能任由制衣工自由發揮了,如今做出了教主大人卻又生氣了。

伊奴是不了解風無淩的心思的,她在天尊教之時,一切服飾用器歷來皆由顧長風包辦處理的,她的身量尺寸,喜歡的花紋圖飾顧長風皆了解得清清楚楚,無需她多交代一句,他自然能安排下人做好,而且做出來東西總能合她心意。仔細想來她似乎也從未跟顧長風說過她的喜好,然而顧長風自己卻能觀察了解,可見他是個多麽心細的人。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伺候,可如今的屠龍教不是天尊教,伊奴也不是顧長風,又怎麽能滿足她的習慣……

風無淩坐在寶座上,捏著那一顆貓眼兒耳墜,偶然想起顧長風,又記起前不久有地方教派進貢來一批寶貝,當中便有一塊上好和田羊脂玉佩,進貢者十分得意地介紹:“此玉絕無僅有,當世僅有一塊,連龍王都不曾見過,特進貢給教主以祝登基即位。”

風無淩有些驚奇,倒不是驚奇他的賀詞,而是驚奇於和田玉,因為在神古界雖有玉,卻無和田玉這類品種,和田玉只屬於她原世界的東西,如今怎麽會出現在神古界,並且絕無僅有,莫非是最近才出現的麽?然而多方打聽時,卻得知此玉佩幾經轉手,顛沛流離,已不知原主人了。雖然探查無果,可是種種現象仍是足以說明一些問題。

風無淩正若有所思,鳳王便笑瞇瞇地走進來了,“教主在想什麽?”

風無淩立馬攏了手指握成拳,藏住耳墜,索問鳳王道:“鳳璋,本教主有話問你,近日你回府可有見過一些形跡可疑的人,比如……異界外來之人??”

鳳王有些好奇瞪大眼睛,卻無所知曉的樣子,又笑道:“什麽外來之人,教主不是外來之人麽?”

風無淩道:“當初我是使了《岳毅典籍》第十層功力才破了結界穿越而來的,可在半月前與龍族一戰時我又使了功力,懷疑又破了結界使得外界之人穿越而來。可有什麽法子知曉結界是否破了?”

“你打聽這些做甚麽?結界是否破了唯有上神知道,我們又怎麽能知曉?”鳳王瞇眼笑瞇瞇。

風無淩默然,薄唇緊閉,終不再說話。鳳王望著她,忽然伸出長指捏起她的下巴道:“教主仿佛有什麽心事,怎麽……眼底竟然出現些許落寞,這神色,璋可從未見過啊!”

風無淩的眼神頓時冷下來,泠泠地盯著他,面目有些狠厲道:“你當真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對本教主動手?”

鳳王終於收回手,卻移到鼻息下輕嗅她的餘香,眼神柔且媚地睇著她道:“璋這不是一時情不自禁麽,都怪教主生得太好看,蠱惑人了”

風無淩冷冷地盯著他,對上他柔情的眼神毫無軟化之態,因為她心裏清楚得很,眼前這人豈會是一般的男人,只怕想用美男計蠱惑她!

只是他們湊近的對視在外人看來可沒有這麽暗潮洶湧了,倒像是暧昧無比,讓急匆匆走進來的伊奴看到了都尷尬不已,只得低下頭輕咳,但又不得不通報道:“教主,門外有個叫垣修麒麟族少年求見您。”

風無淩轉過頭來,鳳王便稍微後退幾步,兩人拉開正常距離。風無淩神色有些怔楞道:“垣修?”

伊奴點點頭,風無淩斜眼,若有所思,這垣修是許久不見了,今日來這兒做什麽?莫非又要找她報仇?但憑他悟功夫能長進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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