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想問的，不妨直言？”

回到散仙聯盟，我縮在被窩裏不願意跟他說話，他坐在床邊突然間跑出來個誘餌。

我哼哼了兩聲，沒有拒絕，將自個兒心頭的一股腦的問出來，他一一接待，我越聽越心驚，越聽越感覺長吉這人不要太討厭。

他他他竟然大膽的揣測天帝其實早已經被人掉包了！

他他竟然將哪咤送給了阿修羅！

他！

“你真是本事不行膽子倒大！”我瞪大了眼，見著他笑得有點無法無天的模樣，只覺得還好我不是與他為敵，還好……

我心裏慌得很，他卻是撫上了我的手，道：“我本事不行？”

他挑眉看我，我心裏跳了一下，忙將說出去的話收回，然而潑出去的水可以收，說出去的話卻是斷斷不能收回來了。

“哎哎哎，我說錯了，我錯了！”

他壓著我，兩只手被他攥在手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他居高臨下但既不湊近也不糾正一下姿勢，只是嘴角帶笑。

我擺動著手臂，他也跟著一起甩。

這個人！

我瞪了他一眼，他松開手，將我攬入懷中，久久不曾說話。

“我我真的錯了！”

我有些惶恐，不知道他是發了什麽病，萬一惹著他，不是被醬醬釀釀就是被醬醬釀釀。

“你沒有錯，你說的對，說的很對。”

他的聲音裏略帶無助，不論是仙界還是凡間，都是靠實力說話的，而他如今，不過是一個不老的凡人罷了。

一個無限接近仙者但永遠不能摸到那道門檻的人，該有多絕望。

“你不要這樣說。”我閉上了眼，安撫著他睡過去，方才起身離開散仙聯盟。

我空有上神的軀殼，卻被一杯仙茶封了法力，說不出的憋屈。

有長吉在，我本也這麽多的感慨和敏感的心思，但是長吉不一樣，他心思靈敏。

在屋裏點了安魂香，穿了鞋襪出門。

極樂世界與散仙聯盟隔得不遠，剛飛升時我走過一回，不過是兩個多時辰的事情，但我若是徒步而去，定然是要走個三年五載說不得都走不到，如此就需要求助一下金蟾了。

我將我的想法與金蟾一說，他丟了從天宮裏帶出來的兩只鶴，繞著我身周走了一圈，我滿以為他是要說些什麽激勵我的話，不曾想他卻是繞著我走了一圈，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壇子酒。

“我給你踐行。”他晃了晃酒壇子，我一時之間竟是有些無言以對，坐在一張鋪了金黃色坐墊椅子上邊。

他從儲物袋中拿出兩只玉杯擱在桌上，方才拍開了泥封。

仙酒的香味鉆進我的鼻子裏，我嗅了嗅，還是沒有按耐住自個兒的爪子，抓著酒杯輕抿了一口。

“好酒！”

因著這些年的動蕩，我雖然是長在仙界，但仙釀喝得卻是不多，大多數時候更是只能看不能喝，想到這裏，我心裏越發的不忿，多喝了兩口才想到金蟾到底是打得什麽主意。

他定然是跟長吉站在同一戰線，不願意我去尋阿修羅的，思及此，手中的杯子已經往外翻去，人身子不平衡的倒在椅子上邊。

“嘖嘖，我若是真放你出去了，長吉豈不是要火冒三丈？”

金蟾感慨了兩句，絮絮叨叨的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將我安置在榻上，轉身離去，我於他關上門的一瞬間睜開眼。

嗯，是個尋常客房，若是哪裏不尋常的話，就是禁制有點多，莫說是我這個渾身毫無法力的人了，便是祖仙境的高手要離開也是不容易，只是金蟾可能並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得天獨厚。

我笑了笑，乘著夜色推門出去。

大抵是因為這屋子裏禁制頗多，他也沒有想過我的離開會如此的容易，除了尋常巡邏的士兵，竟是沒有再多派個高手來看守。

只是要離開這裏，對我來說卻是有些難度。

離開房間我便忍不住撓墻，修者的便利，讓我從來沒有體驗過作為凡人是怎麽生活的，便是在天宮之時長吉的作息時間與凡人等同，但也沒有真的像我這般什麽法力都不用的。

我順著城墻慢慢的往外走去，只恨當初幫忙的時候把城墻建的太高，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我又不大分得清方向，稀裏糊塗的便走進了兩界山。

彼時天將黎明，一個青衣男子坐在山石之上，身邊跟著一只仙鶴，一副把酒問月的模樣怎麽看怎麽詩情畫意，若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說不定就一見傾心了，誰知道他小時候還跟我一起“被翻紅浪”過。

“如意？”我小聲喚出聲。

雖然我覺得我與他鬧到如今的局面，再開口怎麽也是有些奇怪的，但是我現在卻是有求於他，雖然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

他應當是早就發現我了，轉身看我的時候目光裏是恰到好處的驚訝，即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若我不是與他熟識，定然是要被他騙了，但便是看破了，又能怎麽辦？

長吉待我情深意重，我與他的糾纏尚且再分不清楚，若是再惹上了如意，只怕長吉要生撕了我。

如意意外的道：“好巧。”

我配合你表演！

我點了點頭，如意順勢拿出酒杯，道：“良辰美景，何不飲一杯？”

“恭敬不如從命。”我看了看天邊淡淡的天光，眼角微抽，自他手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方才離得遠倒是沒怎麽發現，他身上竟是抑郁著一股濃重的酒氣，想來是喝了不少酒。

“你也喝酒了？”我聞著了如意身上的酒氣，他自然也是聞著了我身上的味道，有些站不穩的倚在仙鶴身上問著我，我點了點頭。

如意帶的幾只仙鶴十分乖巧，比不得在狄雲仙君府上的時候，到底狄雲仙君將仙鶴送給如意，也算是去除了狄雲仙君府的一大禍害了，我心中腦補了一下狄雲仙君在顯姿公主和一群仙鶴的夾擊之下戰戰兢兢的做人，便忍不住有些愉悅。

“你似乎有煩心的事？”如意端著杯子小酌一口，見我沒有說話，便道：“可是他……欺負你了？”

“沒有的事。”我細細的思量了一番，終於還是說了些實話，並且托如意帶我去極樂世界。

“其實我這次離開天宮，是奉了王母娘娘的命令來尋中壇元帥的，中壇元帥被綁走的事情暫時被天宮壓了下來，也不好派天兵大肆尋找，只叫李天王和我四處看看。”如意示意我上鶴背。

那鶴早已修成人形，自然是靈性無比，自覺的變大了兩三倍蹲在地上。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上去，如意指了個方向，鶴便順著那方向飛。

閑來無事之時，我也曾坐過靈獸四處游玩，畢竟我也沒什麽擅長的，只會無所事事，是以我也本該習慣了。

只是自從他戳破了那層窗戶紙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離他如此之近了，況且我又不是不知事的孩子了，一想到當初跟個傻子似的跟如意一起看那什麽那什麽，饒是我臉皮厚成城墻，也忍不住要找個地縫鉆進去。

“所以你知道哪咤是散仙聯盟的人帶走的，便在這裏守株待兔，等人出來看看能不能混進散仙聯盟？”我用說話來分散自個兒的註意力，眼角只有那人的一襲青衣。

天邊漸漸亮開，柔和的輝光灑在他身上，莫名的讓人感到安寧，平和，一如長吉。

其實這個人很多地方都與長吉挺像的，不然以前我也不會與他玩的那般的投緣了。

“可以這麽說，不過既然中壇元帥不在散仙聯盟，那我進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將你送去極樂世界。”

如意想是早就知曉了我身上法力被封的事實，看向我的眼神頗顯憐憫，卻也沒有戳我的傷疤，只是將話題順帶往極樂世界上扯。

他說不上飽讀詩書，但佛與道本便是有共通的地方，一開口便是“緣起”、“因由”什麽的，說的我頭疼。

我聽得有些煩躁，揉著自個兒的太陽穴，瞪了他一眼：“你是覺得我成了廢人了就會轉性子是吧？”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在長吉身邊那麽多年，好歹……不應當看些書麽？”如意答得理所當然，我權當他是喝醉了酒又吹了風，說胡話。

不過他說的這話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長吉近我，所以他每天都在或收羅或自個兒編寫些話本子？

我一想到他對著別人那腹黑的模樣，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看書麽不存在的。”我訕訕的一笑。

但我與如意算得上是一起長大，我有些什麽陋習他早便知曉，是以便是我這般遮遮掩掩的，他也是秉著一種看破不說破的表情，含笑盤坐在鶴背上邊。

極樂世界還是有些距離的，我看著頭頂的太陽，突然間有點憂心長吉若是睡醒了發現我不在他身邊，會怎麽樣？

不會的，安神香燃著，他沒有那麽容易醒的。我馬上又推翻了自個兒的疑惑，那什麽，再不行還有金蟾不是？

不過話說，金蟾發現我跑出來了會怎麽樣？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