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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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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化完息壤表皮外的最後一絲劫雷,我松了一口氣,開口問道:“你是湘君吧?”

“不,我並不是湘君,我只是你的一塊心病,漸漸的變作你的心魔,如今成了你的障礙。”

“只要你殺了我,你就能成神。”

“你說的不對。”我嘆了口氣,“我曾經羨慕過湘君,當然也嫉恨過,但是我就是湘君的轉世,為什麽會有你這樣的心魔?況且我從小到大,連條魚都沒有殺過,又怎麽會殺你?”

“可你不殺我,他便會死?”說著,那女子淺笑著將那柄高懸的利劍往下三寸,正好觸到長吉花白的長發。

劍尖與白發輕觸,白發便如同懸崖上邊松開了藤蔓的女子,淒美的在空中翻飛,漸漸落在地面上。

“這不是問道嗎?怎麽還殺上人了?”我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天外的那一只巨眼,黑白分明的眼眸也在望著我,仿佛是在醞釀著一記必殺的劫雷,“況且正常的渡劫問道這一條不應該是最後一記天雷的時候才會出現的麽?”

“我是你的心魔,不是來給你解惑的!”那女子忽然暴躁起來,我卻是笑了,一記天雷直奔我而來,攜著天道的威壓逼得我的神念都彈不出去,直直的打在息壤之上,緊接著便是六記天雷連環而來,將我從神臺上邊打落在地,她忽然放開了長吉直奔我而來,手中多了一團黑氣,這黑氣直直的往我面門而來。

我終於信了,她是我成就大道的阻礙。

她手中的黑氣被息壤阻擋在外,仙家寶物,避一切惡念。

我在這其中呆楞著,看著她往我身上丟法球,她丟了半晌也沒有打傷我分毫,便將目光挪向了一直昏迷不醒的長吉。

“你還是打我吧。”我見狀,忙費力的施法將長吉罩住。

雖然此刻我是有那麽點血肉之軀的,但是息壤這一層殼卻是阻擋了我的法力出去,是以我空有一身法力,卻是沒有派上過什麽正經用處,此刻頭一回施法弄防護罩,竟也是牢靠的將那女子彈開,我松了一口氣,沒等要說些什麽,方才還醞釀了良久的天雷突然間又一次降了下來,之前那六記天雷還說的上是小而痛,那麽這一記,便可以說的上是灌頂了,水桶粗的天雷從我頭頂灌下,一時之間,將我電得魂不守舍的,幾欲脫出,無奈這息壤委實是鎮壓靈山的利器,薄薄的一層我卻是怎麽也出不去。

“別費力掙紮了,殺了我,你才能渡過這一道劫。”那女子又是笑出了聲,撞破了我煞費苦心布下的防護罩,一手掐著長吉的喉嚨,道:“動手吧,告訴我你的道是什麽,沒有道你根本不可能飛升成神,就算有他的幫忙你也是一事無成,就算你上去了你也遲早會跌下來,跌到塵埃裏,跌到陰曹地府十八層地獄!”

“白湘君!”我瞪大了眼,喚出她的名字,她楞了一下,笑得愈發的嬌艷,宛如淬了毒的刀鋒一般。

“我叫龍呦呦,而非白湘君,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所有的惡念凝聚。”

“你胡說,她早就死在了天宮!”我終於是有幾分坐不住了,雖然我從未做過什麽壞事,但心頭卻也絕非是一塵不染。

她道:“你說的是那個與你日久生情為了你這一無主孤魂搭上了性命的龍族麽?”

“我……”我百口莫辯,我曾舌燦蓮花,但最近的生活讓我實在是舌燦蓮花不起來。

“要麽殺了我,要麽告訴我你的道是什麽。”她話題轉得極快,手中還掐著長吉的脖子,我無話可說,但我已是看著了她的松動。

雖然她口稱是我的心魔,但出發點,似乎還是為了我好,我幽幽的道:“你放開長吉,我告訴你。”

就在此時,第三場雷劫已然是下來了,她站在雷劫之中,見我目露擔憂,又護住了長吉,我松了口氣,就那麽躺著讓天雷劈我,我不過活了兩百多年,但別人渡天劫我見過的沒有十場也有八場了,人家渡天劫便是劫雷滾滾,再站得仙姿飄渺一點,便是一群花癡仙娥的尖叫,再不然,便是如狄雲那般的仙二代,一揮手各色法器羅列,輕而易舉的渡過,便是哪咤,上回渡劫沒有暈過去想來也是穩妥的很。

但是,我的天劫為什麽總是那麽奇怪?

人家渡劫問道往往是最後一道雷劫降下來的時候才有,雖然我不愛看那些正經書,但那些閑書裏所寫的仙界逸事裏,卻從來沒有這樣的事例的,不過這成神的萬載難遇,沒有記載也是正常的。

但是,心魔助我渡劫是什麽梗?

我張了張嘴,就要說出我的道,但此刻昏迷不醒的長吉卻是動了動羽睫,道:“不……”

他的聲音低微且有氣無力,說完這句話,便再沒了聲息,甚至是一點活力都沒有了,只剩下雷光之中的淡淡藍色披在他身上。

她見我閉嘴不言,急道:“說啊!”

我緩緩閉上了眼,長吉生息已無,我不動聲色的接受著天雷的洗禮,直到最後一道天雷擊破我身體外的那一層息壤,一股濃郁的靈光自息壤裏邊裂出,落在地面便幻化作水,層層鋪就,金色的靈液之中碧綠的荷葉緩緩長出,我睜開了眼,原來血肉模糊的軀體冒著一股靈光,耳邊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

“你的道是什麽?”

我鎮定的道:“至情。”

“不悔?”

“不悔。”

那女子不甘心的看了我一眼,還要沖進我的身體裏,但腳下靈光遍地,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她極為不甘心的闖來,一朵金燦燦的蓮花次第綻放,我擡眼看著她在半空中化作灰燼,掐訣將一朵蓮花化了一件白衣裹上身,擡手想要將長吉抱起,天上卻是又起了一道悶雷,大雨傾盆,我耳邊又響起這眾生的哀嚎幽怨。

這場大雨還沒有消亡,月老的仙舟出現在西山的半山腰上,解救了困在半山腰的樵夫,如意身上的紅花被雨水打得懨懨的,分明是養尊處優的仙,此刻卻狼狽到了塵埃裏邊。

月老坐在雨水裏邊,手中的紅線撐開了一張紅色的鬥篷,看似漫不經心甚至是有些不耐煩,只是百忙之中抽出一縷目光朝山上看來。

龍神廟被夷為平地,這西山上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他的視野之中,我揮了揮袖子,讓那靈氣之中盛開的蓮花飛下山去,我雖然飛升,但我卻並不能阻止這一場大雨。

這一場雨,是為了我而下的,我將袖子遮住了長吉冰涼的身軀,有什麽東西從眼眶裏落下來,熱熱的,滾燙得幾乎是可以燙傷靈魂的淚水落在長吉的臉上,他似乎是枯木逢春似乎是元氣回覆了些,但他的身體裏,卻是絲毫的靈魂波動都沒有,死一樣的寂靜,在大雨的喧嘩之中,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上攀升去。

氣場鋪出,更遠的地方霞光萬丈,這場大雨之中的西山也是樹木節節高漲,大水漸漸退卻,但天上的雨水卻絲毫停止的意思都沒有。

我終於還是回了仙界,腳踩祥雲於雲頭面目慈祥,在我彎身要替長吉擋住天上的雨水的那一剎那,原來的天眼處霞光鋪就,仙樂彌漫於西山附近,佛音梵唱,在這大雨之中顯得異常的祥和。

我還不及有什麽動作,人已是升騰上了半空,體內仙靈之氣澎湃,卻不為我所動,底下的凡人見狀,在雨中跪拜下來,半空中香火漂浮,齊齊的飄入我的腦海之中,原來那哀怨、叫囂、咒罵之聲都變得虛無,漸漸被祈願所取代。

我閉目升騰,再次睜眼,卻已是兩界山地界,我飛升成仙之時已是在仙界,自然是頭回飛升上界,但這地方我卻不是頭一回來了,我撫弄著面前的山洞。

兩界山中風光依舊,靈鳥走獸見了我,紛紛靠近,我身上的靈光還沒有散完,所行之處花草次第開來,顯得生機勃勃。

“嘖,看來這息壤我是要不回來了。”

我正摸著一只靈鹿的鹿角,耳畔忽然間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轉頭看去,卻是個白衣男子,眉目英俊,卻自帶一種威嚴,正是敖烈。

“你怎麽來了?”我放開了鹿角,那靈鹿已是有些靈智,見狀便扭頭朝著兩界山深處奔去。

“不僅他來了,俺老孫也來了。”孫猴子從我身後跳出來,毛手毛腳的比了個個兒,道:“才多久沒見,你竟然比俺還高了。”

“這……你們是在這裏等我麽?”我楞了楞。

“不僅僅是我們,你往那邊看。”敖烈指了個方向,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原本沈郁的心一下子便成了不知道怎麽形容了。

我的神念無法探進的那方的雲彩裏邊,黑壓壓的藏了一群人,嗑瓜子的嗑瓜子,抽煙的抽煙,還有些絮絮叨叨的說著話,他們見了我的目光,紛紛縮了起來,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向遠處散去。

“這……我約莫是記得,仙界裏飛升是最沒有人圍觀的事情來著,什麽時候也多了條這樣的風俗?”我張了張嘴,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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