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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會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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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丙,你覺著我這安排如何?”

女帝立在長吉身前,目光灼灼的望著長吉,長吉側過臉,後退了一步,此刻大殿之中空無一人,他卻也將禮數做足了。

莫名的讓人心疼。

雖然我從未見過他的前生,但聞名四海的龍太子,那是何等的天縱之資,卻輾轉凡世十世方成正果,一朝墮仙,淪為凡人。

長吉面色溫和的道:“陛下這安排,當真是好極了。”

我眼中的神采暗了暗,那邊長吉卻是已經被女帝步步緊逼,退到了角落裏。

“你能夠原諒哪咤,為什麽不能原諒我?分明我找了你那麽久!”

女帝說著,推了長吉一把,將長吉推倒在墻邊,她自個兒卻是一口熱血吐了出來。

我努力的將視線往那個角落瞄去,手中撥弄著那根紅線,想要警示他不要丟了貞操節操廣播操,然而餘光卻是瞄到那牌位裏邊探出兩個頭來。

不是那鬼皇帝,畢竟再怎麽惡趣味,應當也是沒有人對自個兒的遺孀調戲別的男子有興趣的,是華彩和她的兩個貼身婢子,從小小的牌位裏邊擠出三個虛無縹緲的身體來,看得津津有味。

我忍不住想用手捂住自個兒的臉,自個兒家丈夫紅杏出墻被發現便罷了,這裏還有仨不怕事的圍觀。

我覺得甚是丟臉,長吉卻已是將面上的那一絲溫和藏去,面罩寒霜的拍了女帝一掌。

一口鮮血灑落地面,我看得真切,妖血與人血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皆是極其的紅,黃色的帷幔染上了血色,倍感淒涼。

“我本不想傷害你,畢竟你也曾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青丘公主。”

長吉面上流露出一絲不忍,卻是沒有再看女帝,朝著神案走來,洗手焚香,牢牢的將三炷香插進了我面前的香爐裏,他沒有看我,也沒有看那面鎏金了的牌位,他平靜的眼眸裏,仿佛是很失望。

那是對女帝的失望,或者說是對前世的未婚妻的失望。

我雖然也與敖烈有過接觸,但敖丙與哪咤的事情到底是太過於久遠,知之不多,便是哪咤與敖丙曾是好友,也是自哪咤口中得知的,他們是好友,而這女帝紫嫣是青丘公主,紫嫣是敖丙指腹為婚的妻子,四海之內人盡皆知。

然而……紫嫣放棄了青丘狐族的身份只為尋找敖丙的一縷殘魂,敖丙卻終是負她,哪咤親手殺了敖丙,卻在自個兒的仙府之中的暗室裏供奉了他的牌位。

長吉在供桌邊上的蒲團上坐下,頭低得很低,探手在桌子下邊摸了一陣子,有些訕訕的收回了手。

啊,那裏原先是有一壇酒的,上次金蟾來的時候順帶喝光了,他自然是摸不到的。

“你為我放棄太多了,我說不上是原不原諒你,可能我從來恨過你。”長吉將手卷進了自個兒的袖子,此時早已開春,一點都不冷,他卻是留下了將手縮進自個兒袖子的習慣。

想來那些沒有暖爐的冬天,真的很冷。

“你不怪我?”紫嫣怔忪了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身華服被她這麽一糟蹋,早已皺了起來,嬌貴的金箔並不能牢牢的貼緊紅色的蜀錦,落在地上,化作片片金色的淺塵,長吉見狀,皺了皺眉頭,女帝以為長吉還是怪她的,華彩也在神案邊上陰陽怪氣的說著,我忍不住插了句口,道:“華彩,我和你賭五口香火,長吉那廝是在想他又要拖地了。”

“賭五十口,先生還是放不下紫嫣的,畢竟那麽癡情,便是有做錯過什麽,也是可以原諒的,到時候夫人說不定就會有個年紀輩分長了您幾十倍的妹妹了。”

華彩唯恐天下不亂的說著,賭約達成,鬼怪的名字乃是禁忌,不熟悉的人都不能說,因為鬼修或者還沒有身體的精怪修的都是元神,若是有不軌之心的人知道了你的名字讓你去做壞事,你順口答應了,便必須去做,哪怕傷天害理違背良心。

否則便是煙消雲散。

這樣的協議,遠比人類的白紙黑字要來的靠譜。

長吉讓我贏了五十口香火,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這五十口香火吃下肚,有點心裏塞塞的。

“我當然不怪。”長吉並不知道這背地裏的事,見著紫嫣面上多了那麽幾分期頤,他的臉又冷了下來,“敖丙曾經怨過你,但我已經過了奈何橋,飲了孟婆湯了。”

長吉說罷,嘆了一口氣。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便是你阻止我,我也不會……”

“你也不會怪我嗎?”紫嫣又一次上前走了一步,她的嘴角分明還帶著殘血,但卻像個小女孩似的,像個豆蔻枝頭的少女,在盼著自個兒喜歡的少年向她靠近幾步。

我恍惚間想起從前在天宮的時候,每天坐在他肩膀上游街示眾……咳咳,反正極其的威武,再後來長大了點,好像也沒有長大吧,總之自從我說我好像病了之後,他便極少再那般待我了,到後來,步步緊逼於他,他都不曾回應過我的感情,卻又莫名其妙的變得……特別的不矜持。

唉,我若是當時神經沒那麽大條,早點問問他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好了。

我將目光落在紫嫣的臉上,她活了幾千年了,一個活了幾千年的妖怪的眼眸之中還能流露出這樣的少女情愫,可想而知,她是將她一生的情感都交付在了那個叫敖丙的天之驕子手中。

但長吉,從來不是敖丙。

他雖然也曾輝煌過,但能夠升仙的修士,哪個不曾是一代驕子?

“我會殺了你!”

長吉一眼也不眨的看著那緩緩朝他走近的女子,面上有些恍惚,但也只是一瞬間罷了,我看他目色堅定的將眼神移開,我不知道他那一瞬間究竟是想到了什麽,或許是曾經那美艷不可方物的青丘狐女與那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讓人艷羨的金童玉女,口口相傳的風流韻事,但這一刻,他目色寧定。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狐族的媚術於你而言毫無用處。”

紫嫣深吸了一口氣,目色之中盡是失望與決絕,長吉沒有看她,她忽然間又一次朝著我撲來。

她美麗的面孔早已一片猙獰,全然是一副不想活了的樣子,我吃了一驚,轉眼就要將我撲倒在地摔得粉身碎骨,可長吉卻是後發先至,甩袖打開了紫嫣。

她本便是舊傷未愈,方才吐了口熱血,此刻更是沒有與長吉一戰之力,她退了幾步,又是笑得慘烈,雖然這大殿四周的人已經被清場,但這龍神廟本來也不大,那些個妃子們安置在大殿後方的之中,女帝這般笑得癲狂,笑聲早已傳開了。

我吃了幾十口香火之後,神念也漸漸能夠探出息壤這層外壁,後院的議論聲漸漸飄入我的耳朵,皆是在議論長吉與女帝的事情,偶爾也會提及已故的先皇惠武帝。

我拿眼神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大殿之中的惠武帝,他站在大殿的陰影裏邊,手中還拎著本他前幾日還“誇”其淫詞艷曲、玩物喪志之物的話本子,兩只手掌覆在自個兒臉上,裝作自個兒什麽也沒看見的樣子。

嚴苛古板了大半輩子的鬼皇帝,此刻竟是有那麽幾分……無法想象。

華彩活著的時候還有些怕鬼皇帝,死了之後卻是不怕了,畢竟不論如何總不能再死一次,她輸了五十口香火,此刻正是不開心,見了鬼皇帝,便上前拎著他的耳朵道:“臣妾想采訪一下,陛下的新歡惹上了她的舊愛,陛下有何感想?”

華彩的兩個婢女忽然間伸出兩只手,互相替自個兒捂住了眼。

早些時候我也聽聞華彩是個大家族出生的,從小刁蠻任性,惠武帝選中她入宮,當時不少太監都驚訝不已,華家族長更是將華彩丟進了族學裏邊好好的教了半年,就是這樣,那華家的族長還不敢拿出手,如今見了,果然她生前的處處謹小慎微,死後立馬恢覆了本性,我無奈的對天翻了個白眼。

我究竟是造了什麽孽啊,老天要派出一群逗比來折磨我。

從前還覺著長吉是個正常的,我死後才發現,他只是偽裝的太好了,他才是最不正常的那個!

鬼皇帝和華彩都沒有現形,是以長吉看不見他們倆,女帝走後,長吉便坐在蒲團上邊發呆,我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黑發有點發黃,在明亮的陽光下邊,甚至是有了好多分叉的發,我好久沒有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一根白發在他發黃的發裏邊,特別的明顯。

他,竟然是有白頭發了嗎?

我的心裏邊有些酸楚,他本不該知道什麽叫老去的,我閉了閉眼,淚意在我眼眶中打轉,但是我流不出眼淚。

自從做鬼之後,我便體會過無數次這種想哭而哭不出來的感覺。

私以為,不會再為此特別難過了。

“哇,先生到底多少歲啊,竟然有白頭發了?”

華彩方才還在提著惠武帝的耳朵發飆,此刻也註意到了長吉頭上那根白頭發。

特別的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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