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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珍寶沼中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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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在這裏等了你一整天,無心招待客人。”

那面攤攤主表著忠心,然而我不是長吉,長吉這般我也沒心情去聽他講這些話,在袖子裏邊掏了半天,掏出一只翠綠的鐲子遞給攤主,便甚是無情的走了。

長吉的額頭很燙,袖子上邊還有一團淤血,看著甚是害怕,我無心給沿途所遇之女子露笑臉,方才在長吉的袖子裏邊摸了半晌也沒有摸著銀子,去醫館的想法也泡湯了,吳王府被圍了起來,任何人不得出入,要回去拿點銀兩也是不靠譜的,我想了半晌,只能去皇極觀中尋那位雅爵幫忙了。

然而,那位國師也是忙的很,忙著給新帝準備登基儀程,接待長吉的不是旁人,正是那日接待過他的小童清風。

“哎,先生你別暈啊,你別暈啊!”

皇極觀後門,我瞅了一眼那門上的八卦鏡,長吉兩眼翻白的暈了過去,沒辦法,我若是附在長吉身上,打從這門前一過,說不得便成了一縷青煙。

“哎呀,這可怎麽是好。”清風看著長吉暈了過去,這後門的穿堂風又是極冷的,便手忙腳亂的要將長吉連人帶椅子給扛進院子,然而體力不濟,腳下一崴,兩個人摔在了一起。

我縮在聚陰木中,擡手撫著自個兒的額頭,最後忍不住施了一道力將這倆人給扶了起來。

“我今日力氣怎麽這麽大?”

清風摸著自個兒的腦袋瓜,將長吉推進了屋子,看了看長吉的臉色,又出門去拿了兩個暖爐子進來。

屋子裏頓時暖和了起來,清風蹲在長吉身邊,看了長吉良久,方才是帶上門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氣,還好,這廝不是打長吉的美色的主意……呃,我究竟是在想什麽?

我從聚陰木之中飄了出來,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方才意識到我根本沒有溫度,不論摸他哪裏都是熱的……

“你快點醒過來吧。”我喃喃著,雙目定定的望著長吉那一張不知何時變得緋紅的臉,“發熱發的這般的眼中。”

我將手覆蓋在他的額頭上邊,放了良久,他也沒有睜開眼來看我,我多希望他像從前那般幽幽睜眼,裝作是一副才睡醒的樣子,說我又調皮了。

但是他沒有,這一回,徹底如一個油盡燈枯的老人一般。

長吉。

我在心底裏喚了他一聲,從廚房給他拎了一壺子的熱水放在屋子裏的暖爐邊上,以備他口渴之際解渴。

彼時天外已是黑透了,在凡間生活了幾年,我也知曉夏日晝長,冬日晝短的道理,坐在門檻上邊看著天色黝黑。

月光被擋在了樹後,散發出陣陣冷輝,顯得愈發的幽森。

若是擱著幾十年前,我說不得看到這樣的場景,都能嚇得跳起來。

然而我現在卻是面色平靜的很,若是能夠吃東西,我說不得還能再來一條小魚幹。

可惜不能了。

我嘆了一口氣,那清風卻是出現在院子門口,身後跟了個背著藥箱的老中醫,想來清風之所以一溜煙的跑不見了,便是去請大夫了,我化風飄回了聚陰木之中,長吉悠悠轉醒,活動了幾下眼珠子,清風便已經推門而入了。

“先生醒了,您下午暈了過去,小的便給先生請了個大夫。”清風面色古怪的盯著暖爐邊上的水壺看了一會兒,見著老大夫幹立在旁,忙讓出了個位置,道:“大夫,您快給幫忙看看。”

長吉楞了楞,似是想到了什麽,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我不過是無處可去,前來投奔,你倒是貼心的很,還給我找了個大夫。”

“國師交代了,若是先生來,便好好兒的安頓先生,讓先生住的舒適些。”

“他什麽時候回來?”這倒是叫長吉有些意外,我也極其的意外的,按說他們倆可是沒有相認的,這國師這般的待他,難道是另有所圖?

我打了個冷顫,越發的覺得自個兒是閑得太無聊了。

“皇帝殯天,國師這幾日要在皇宮之中處理殯葬以及新皇即位之事,短時間內回不來。”

清風說完話,大夫便坐在長吉邊上給他號脈,清風見著也沒他什麽事,便給大夫交代一聲,讓他開了方子之後去前廳尋他便好。

然而清風前腳走,後腳長吉就開始嘆氣。

老大夫面帶疑惑的道:“先生這是在質疑老朽的醫術嗎?”

“不敢,只是這是伴隨了在下多年的頑疾,怕是難以根治,還望大夫開個合宜的方子。”長吉說的懇切,然而我何嘗不明白,長吉的身體便是已耗到了盡頭,也是要比一般人要來的健碩許多的,能夠讓他吐血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

我回憶了一番白日裏附在長吉身上之時,那種撕痛的感覺……

實在是無法想象。

“難得年輕人還這麽看得開。”大夫怔楞了一陣子,松開了把著長吉的脈搏的爪子,點了一盞油燈,從自個兒的醫箱之中取出紙筆,開了個調理的方子,我雖然讀書不多,但也還算是識文斷字,這老大夫寫的字我卻是一個也沒認出來,我訕訕的將脖子縮回了聚陰木,長吉也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那老大夫見著長吉坐著不動,甚是主動的幫忙給長吉倒了杯水。

“謝謝。”長吉無奈的握著杯子,那老大夫看了看天色,道了一聲要回家做飯,便火急火燎的背著自個兒的醫箱,手上拿著方子朝著外邊跑去。

“你看懂了那大夫方子上邊寫的什麽嗎?”我有些懵的從聚陰木中飄了出來,看著長吉。

“沒有。”長吉甚是果斷的說著,低頭飲了一口水,許是覺著太燙了,又放了下來。

我想了半晌,還是有點懷疑人生,難道真的是我見識短淺?

長吉心有所感的道:“不是。”

他去關了門,從書架上邊找了本書看,半晌,清風端著晚膳進來,口中抱怨著因皇帝去世,長安城中所有人都不能出入,是以菜價、肉價都貴得很,所以晚膳吃白粥配小青菜。

長吉無所謂,放下了手中的書,道:“修行之人自是要吃得清淡點。”

清風悻悻道:“先生說的是。”

他說著,挑亮了桌子上邊的油燈,燈花爆破了一下,又看了看水壺裏的水,方才站在邊上不動。

“年紀小小便伺候的這般的周到。”長吉吃完飯,將筷子放在晚上,感慨了一句,清風紅著臉謙虛了幾句方才端著托盤裏的殘羹剩菜離開。

他似乎是心情不錯,將那一彎明月關在了窗外,在桌前興致勃勃的拿出了他那握得甚是緊的袋子,幽幽的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我沒出聲,從聚陰木中飄出,落在他邊上的凳子上邊,茫然的搖了搖頭。

“平素裏讓你沒事便多讀書,你不信。”長吉喃喃著,“書到用時方恨少。”

“這是息壤。”他說著,忽然間冒出兩個字來,驚得我從凳子上邊坐了起來,不確定的道:“息壤?”

息壤這東西,幾近傳說,莫說是凡間,便是仙界也不是那麽好找的,諾大的仙界,也就極樂世界之中的靈山山頂上那麽一捧罷了,便是凡間真的有息壤,息壤附近也一定會有伴生的守護妖獸的。

這東西珍而重之,能夠做伴生妖獸的,絕非是白日裏被長吉除去的那麽一條巨蛇。

我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我的動作,含笑點了點頭。

我狐疑的問道:“你怎麽知道那裏有息壤?”

息壤雖然是一團黑色,卻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泰山之重也不過是它的九牛一毛,功效奇妙,有造化之功。

上古神龍的三滴心頭血能讓凡人立地成仙,息壤卻是真的能活死人的東西,鬼修若是能夠得到一具息壤做成的身體,那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的。

我定定的望著長吉,燈光下的長吉顯得愈發的神秘莫測,低眉順眼看著病病歪歪的樣子更是讓人想要將他一腳踹倒,他手中握著那小袋子,笑得甚是開心。

之前我覺得他是瘋了,要我得道飛升,現在卻覺得,這極是有可能實現的。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的。

我小心翼翼的問道:“是天道的補償?”

他搖了搖頭,道:“是哪咤。”

“很多年前,他剔骨還父,割肉還母的時候,他的母親殷十娘曾經為他違背了天道,跑去極樂凈土偷到了一捧息壤,為他重塑肉身。”長吉抿了抿唇,端著那杯已是有些溫吞的茶水飲了一口,“佛祖是佛,是善,然而息壤卻是極樂世界的根本所在,殷十娘偷了息壤,極樂世界動搖,佛祖震怒,收了殷十娘供奉哪咤三年的香火,哪咤重塑肉身失敗,息壤參雜了哪咤的肉身,再也不能回到極樂世界鎮壓靈山,便留在了人間。”

“三千年前,那片沼澤上邊,是一座簡陋的哪咤廟。”

我疑惑的道:“所以你要效仿殷十娘,為我重塑肉身?”

“有何不可?”長吉擡眼看我,目光落在我的眼中,那一雙深沈的眼眸之中,俱是自負,俱是狂妄。

是啊,有何不可。

我與他這般已是極其的糟糕了,還能再糟下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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