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什麽然後啊，那小二一上樓我就看到他就像是……”樓下的大堂裏邊，幾個手裏端著酒碗的修者圍在一起，一個身穿黃衣的男子被圍在裏邊，想了半天，方才說道：“就像是他屁股被燒著了一樣趕緊跑了出來！”

“這能證明什麽啊？”幾個修者切了一聲，正要一哄而散之際，那黃衣男子神秘的笑了笑，“這當然不能證明什麽，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那小二沒多久就慌裏慌張的喊著，鹿仙，吃肉了。”

我站在那黃衣修士的背後，輕飄飄的說著，那黃衣修士身邊圍著的修士聽了這聲音，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後是忽然間擡起頭來，看見了我，人修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妖修的尾巴不自覺的立了起來。

“誰搶了我的話，誰搶了我的話！”

黃衣修士不高興的拍了拍桌子，轉身一看。

“嗯？”我瞪了他一眼，他忙聳著脖子道：“鹿仙姑好。”

金蟾的這一聲鹿仙姑，當真是叫我笑出了聲來，我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請我坐，然後跳到一邊的樣子，一如當年，他在恒娥那冷冰冰的廣寒宮跳來跳去的。

“誰是鹿仙姑，金蟾，這闊別數年，你竟是連我也不認識了？”

我甚是淡定的坐上了金蟾方才的那個位置，他狗腿的給我倒酒的模樣，也叫我受用的緊。

“你知道我的名字？”金蟾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我一番，恍然間是想起我是誰來，激動的拍了拍大腿道：“兄弟們都坐下都坐下，這可是我多年前在天宮裏邊認識的一個老朋友啊！”

金蟾這般說著，他的那些個兄弟們卻是不信的躲得更遠了，紛紛道家裏有事，拔腿就跑，我看著甚是有意思，就好像……他們是天庭裏邊的要犯似得。

“許久沒見，你的修為竟然是一日千裏，飛升成仙了。”金蟾對著那些個腳底抹油，跑得飛快修士們呸了一口，方才笑臉迎我道，“可惜了我距離成仙遙遙無期。”

“別這麽沮喪嘛，你看我這麽愚鈍的妖都成仙了，你這般的聰明，應當很快就可以成仙了。”

我沒有告訴他他跟我分開不過小半年，而我跟他分開，卻已是數十年之久了，而且我之所以能夠那麽快飛升，還得多虧了長吉東藏西藏的那壇子酒。

那壇滿是辛酸濃烈的酒。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金蟾給我倒的酒一飲而盡。

“得了吧，我修行可是有八百餘年了，我什麽時候飛升我自己都不知道，得你這麽句話就能飛了？”金蟾訝然的看著我，調笑完自己之後忽然說道：“我記得你從前滴酒不沾的，如今竟然也能喝酒了。”

我不答，半晌，金蟾道：“進步頗大，進步頗大。”

就在我要訕笑幾聲承讓一番時，天外響起一聲悶雷，本還是晴天晌午的模樣的天，忽然間便黑了下來。

“不會吧，剛說飛升，還真有人渡劫啊！”

金蟾喃喃著，就要拉著我去看熱鬧，我想了想，竟是鬼使神差的跟著他去了。

雖然從前老是嫌棄金蟾，甚至是晾著他不說話，但之於我而言，金蟾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解悶的玩伴。

我被金蟾扯得左拐右拐的，駕著雲往那劫雲中心的山上而去。

因著站得遠，又怕被正在渡劫的修士發現而追殺什麽的，我沒有放出神識去看，只和金蟾潛伏在一朵浮雲上邊看著，那渡劫的是個紅衣男子，可能是受傷了（可能是睡著了），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我正覺著這樣偷看別人渡劫是件不好意思的事的時候，神識一掃，竟然發現周遭還潛伏著不少妖、仙、佛，甚至有修士兜售著旱煙、瓜子、糖什麽的，叫我忍不住汗顏。

這仙界的修士，果然不論是天宮裏邊的，還是天宮外邊的，都是那麽愛看熱鬧啊。

大概是因著從眾心理吧，邊上的修士和我一樣看得津津有味的，是以我竟是沒什麽偷看別人渡劫的羞恥感來，只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紅衣男子衣衫淩亂的躺在山上，不停的被雷劈，然而他一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不，可能是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被雷劈，我看了一會兒，便覺著有些興致缺缺了。

畢竟在天宮中見識了狄雲仙君渡劫，那手持一張黃符，那手撐一柄百花傘，跟向雷劫炫耀自己的身家似得，估摸著我有生之年看過的所有渡劫之人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般壕的了。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一道天雷了！”

正全神貫註的看著那遠處的山上的紅衣人歷劫的金蟾忽然開口說道，周遭雲上嗑瓜子的散仙和妖怪們紛紛將瓜子殼給丟到地上，看的認真，我擡頭看了看那天上黑乎乎的劫雲，劫雲中心黑雲滾滾，呈一個漩渦狀，雷電閃爍著，醞釀著給那紅衣男子最沈重的一擊，那種來自天道的威壓，硬生生的壓迫著趴在高處的我們，叫人擡不起頭來。

然而躺在地上的那正在歷劫而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歷劫的修士，還一點知覺都沒有，這道天雷氤氳了約莫兩個時辰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下，將那紅衣男子劈得個正著。

“啊，我怎麽覺著這紅衣男子長得眼熟啊？”

那男子被劈得裏焦外嫩的，頭發也炸了起來，我看得有些眼熟，便用神識一掃，便見著那人垂著頭，待得他坐到地上之時，我只覺得我也被劫雷給劈了似得，這人不是一般的眼熟，是非常的眼熟，若是他不啟動傳送陣，我想他是不會落得這般的下場的。

“你也覺著眼熟啊，好巧，我也覺著有點眼熟，但是一時之間，我又想不起來他叫什麽？”金蟾見著那人傻乎乎的坐了起來，低聲道。

“從前我倆都是在天宮裏生活的，天宮裏邊最愛穿紅衣的……”

“好像便是那位中壇元帥。”

金蟾和我異口同聲道，見著周遭有人往來，忙互相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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