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我想看你死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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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吉……”
我覺得我是產生了幻覺。
我看見長吉在炎烈的太陽下邊對著我笑，身後杏花如雪。
雖然衣衫襤褸，但其瘦削的模樣裏邊自有一種令我折服、令我膜拜的風骨，仿佛是依舊在天宮裏邊，依舊在那片花海之中，他在那棵樹下講述著一個個令我神往的故事。
可我一只腳踏上這滿是黃土之地，我便已經知曉，那些個說這地方毫無生氣，一點仙氣都沒有的，仙人們雖然是道聽途說，但確實是沒有說謊。
這裏比死城更加的可怕，除了沙子，什麽都沒有，是以我完全不會懷疑，我可能找不到長吉，我可能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是一具幹屍。
這地方要不了一個神仙的命，但是一個沒有法力的神仙在這裏邊，盡是摧折，是以我沿途見著了許多屍體，大多都是自殺。
這叫我愈發的覺得害怕，害怕長吉死了，死在這個地方，沒有輪回，甚至靈魂脫離體外都不可能存活的地方，我也害怕我死了，害怕到死都沒有找到長吉，不過三日，我便已是想了無數的可能。
但終究，還是白日裏人形夜晚裏龍形的在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轉悠了些許日子，我已不知曉我望了多少黃沙，念了數遍口訣想要招點水出來，卻都無果，如今滿腦子裏只剩下長吉與我相處的點點滴滴，竟還真的看見了他。
我才恍然大悟，我怕是要死了。
長吉是仙人，不吃不喝也不會餓死，但我不行，在天宮之時，我還能汲取仙界靈力來充盈自己，進入半辟谷狀態，但這個地方，一點仙氣都沒有，也一點水都沒有。
我覺著我大概是龍族有史以來，第一條被渴死被餓死的龍吧？我望著那日暈之下的男子笑了笑，他理了理自個兒被風吹亂的發，沒有上前來看我。
果然是幻覺，因著他時常在杏花之下縫補衣裳，抱著我講一些他修仙之時所發生的瑣事，所以我看到的幻覺，竟也是這般的相似麽？
我又覺得不大對，海市蜃樓這種東西雖然沒有接觸過，但在那塵世鏡中我卻不是頭一回見的了，不論是沙漠也好，海上也好，乃至山市也罷，都需要水，如果沒有水，便是有個蜃妖在這裏，也化不出個蜃樓海市的。
這個長吉，可能是真的！
我舔了舔早已皸裂的嘴唇，大腦遲鈍的將消息傳遞給我。
“長吉……”
我啞著嗓子叫了一聲，見著那不遠處的男子依舊是坐著不動，心中暗諷，我果然是糊塗了，這永無之地有的只有沙漠，只有沙漠！
上古龍血所化的法力耗盡，我見著那被太陽烤焦的杏花，再也支撐不住自己，膝蓋一彎，甚是有節奏的先是跪在滾燙的沙地裏，後是頭著地，再也擡不起來了。
只迷迷糊糊裏，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傻姑娘……”
這幻覺太過於真實，我竟聽得一絲溫柔，叫我忍不住擡眼去看，可叫龍覺得絕望的是，我的眼皮之上，如掛千斤。
我沈沈的睡了一覺，這是自離開元帥府後，我頭一回睡覺，不知道睡了多久，萬幸的是沒有被渴死，沒有被餓死。
一睜眼，便是金黃的沙地，還有發色枯黃的長吉，他見我醒來，松了一口氣，手離開了我的額頭。
長吉問道：“你怎麽來這裏了？”
“我想看你死了沒，就來了。”我啞著嗓子說道。
長吉聞言，默然了。
自我告訴他我心儀於他之時，他對我說的話便少得可憐，態度更是忽冷忽熱的，那一次他投奔於王母座下，更是連聲招呼都沒有跟我打過，便將我甩在了兩界山中。
那一次我沒有追上他的腳步，這一次，我終於是追上了他，我見他默然，笑了笑，牽動著皸裂的雙唇，我忽然間想看看自個兒現在是不是長得奇醜不已。
“你現在不醜。”
我訝異於我不說話長吉都知曉我在想什麽，但長吉並沒有這樣的困惑，他擰了帕子覆在我的雙唇之上。
濕漉漉的觸感於唇上傳來，如果不是聞不到血腥味，我絲毫不會懷疑，長吉是不是英勇的割腕給我獻血了。
“別說話，敷一下。”
我欲言又止，長吉低聲說道，我點了點頭，觀察著我現在所在的地方。
是一個挺深的小坑，若是沒有我，剛好夠長吉一個人在這裏呆著，只是多了一個我，倒是顯得有幾分擁擠了。
我一面想著長吉身為花仙，這隨身帶著花鋤的習慣倒是極好的，一面看著這坑裏邊的東西。
這裏邊有一處泉眼，有一張矮桌上放著一碟子瓜子殼，一只空碗，兩床棉被上躺著個我，盛了水的銅盆放在長吉面前，泉眼旁放了一個碩大的包裹，不知道裏邊都裝了些什麽，坑上一張雲錦遮著日頭，還有片刻的清涼，雲錦之上，杏樹搖曳著，時有蜷曲的花瓣從雲錦與沙坑之間的縫隙之中落下，若是這棵樹長在旁的地方，那必定是一道風景線，可惜的是這永無之地的日頭太盛了，這棵樹註定了活不了太久。
我打量完這坑裏的狀況，才不動聲色的去看長吉。
他的發色微黃，但身上極是幹凈，一如他在天宮裏邊為官之際，此刻盤坐在我腿邊，也不與我說話，只閉目靜坐。
法力沒了，是可以修回來的，只是這永無之地之中，一絲靈氣也無，是以註定了是無用功。
我四仰八躺的躺在床上，唇間的這一抹濕潤叫我在絕地之中勉強得到這麽一絲安慰來。
“長吉。”
過了許久，我覺得嘴唇沒那麽難受之際，方才將唇上的布給摘下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睜開眼，起身走到泉眼邊上，解開那個包裹，從裏邊拿出個小瓶子來，走到我面前，在我身邊跪坐下來，目色寧定而又覆雜的看著我。
“張嘴。”
我乖乖的張嘴，“啊——”
千言萬語比不上自個兒的五臟廟大，有話待會兒再說，也是一樣的，這辟谷丹雖然不是肉，但好歹能夠叫我熬些時日。
“長吉。”
他餵完辟谷丹，將丹藥連著瓶子一起擱在我的頭邊上。
我叫住了他，擡手抓住他要撤離的手，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與勇氣，直視著他的雙眸。
他的眸色寧定的很，甚是生疏的將我的手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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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是產生了幻覺。
我看見長吉在炎烈的太陽下邊對著我笑，身後杏花如雪。
雖然衣衫襤褸，但其瘦削的模樣裏邊自有一種令我折服、令我膜拜的風骨，仿佛是依舊在天宮裏邊，依舊在那片花海之中，他在那棵樹下講述著一個個令我神往的故事。
可我一只腳踏上這滿是黃土之地，我便已經知曉，那些個說這地方毫無生氣，一點仙氣都沒有的，仙人們雖然是道聽途說，但確實是沒有說謊。
這裏比死城更加的可怕，除了沙子，什麽都沒有，是以我完全不會懷疑，我可能找不到長吉，我可能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是一具幹屍。
這地方要不了一個神仙的命，但是一個沒有法力的神仙在這裏邊，盡是摧折，是以我沿途見著了許多屍體，大多都是自殺。
這叫我愈發的覺得害怕，害怕長吉死了，死在這個地方，沒有輪回，甚至靈魂脫離體外都不可能存活的地方，我也害怕我死了，害怕到死都沒有找到長吉，不過三日，我便已是想了無數的可能。
但終究，還是白日裏人形夜晚裏龍形的在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轉悠了些許日子，我已不知曉我望了多少黃沙，念了數遍口訣想要招點水出來，卻都無果，如今滿腦子裏只剩下長吉與我相處的點點滴滴，竟還真的看見了他。
我才恍然大悟，我怕是要死了。
長吉是仙人，不吃不喝也不會餓死，但我不行，在天宮之時，我還能汲取仙界靈力來充盈自己，進入半辟谷狀態，但這個地方，一點仙氣都沒有，也一點水都沒有。
我覺著我大概是龍族有史以來，第一條被渴死被餓死的龍吧？我望著那日暈之下的男子笑了笑，他理了理自個兒被風吹亂的發，沒有上前來看我。
果然是幻覺，因著他時常在杏花之下縫補衣裳，抱著我講一些他修仙之時所發生的瑣事，所以我看到的幻覺，竟也是這般的相似麽？
我又覺得不大對，海市蜃樓這種東西雖然沒有接觸過，但在那塵世鏡中我卻不是頭一回見的了，不論是沙漠也好，海上也好，乃至山市也罷，都需要水，如果沒有水，便是有個蜃妖在這裏，也化不出個蜃樓海市的。
這個長吉，可能是真的！
我舔了舔早已皸裂的嘴唇，大腦遲鈍的將消息傳遞給我。
“長吉……”
我啞著嗓子叫了一聲，見著那不遠處的男子依舊是坐著不動，心中暗諷，我果然是糊塗了，這永無之地有的只有沙漠，只有沙漠！
上古龍血所化的法力耗盡，我見著那被太陽烤焦的杏花，再也支撐不住自己，膝蓋一彎，甚是有節奏的先是跪在滾燙的沙地裏，後是頭著地，再也擡不起來了。
只迷迷糊糊裏，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傻姑娘……”
這幻覺太過於真實，我竟聽得一絲溫柔，叫我忍不住擡眼去看，可叫龍覺得絕望的是，我的眼皮之上，如掛千斤。
我沈沈的睡了一覺，這是自離開元帥府後，我頭一回睡覺，不知道睡了多久，萬幸的是沒有被渴死，沒有被餓死。
一睜眼，便是金黃的沙地，還有發色枯黃的長吉，他見我醒來，松了一口氣，手離開了我的額頭。
長吉問道：“你怎麽來這裏了？”
“我想看你死了沒，就來了。”我啞著嗓子說道。
長吉聞言，默然了。
自我告訴他我心儀於他之時，他對我說的話便少得可憐，態度更是忽冷忽熱的，那一次他投奔於王母座下，更是連聲招呼都沒有跟我打過，便將我甩在了兩界山中。
那一次我沒有追上他的腳步，這一次，我終於是追上了他，我見他默然，笑了笑，牽動著皸裂的雙唇，我忽然間想看看自個兒現在是不是長得奇醜不已。
“你現在不醜。”
我訝異於我不說話長吉都知曉我在想什麽，但長吉並沒有這樣的困惑，他擰了帕子覆在我的雙唇之上。
濕漉漉的觸感於唇上傳來，如果不是聞不到血腥味，我絲毫不會懷疑，長吉是不是英勇的割腕給我獻血了。
“別說話，敷一下。”
我欲言又止，長吉低聲說道，我點了點頭，觀察著我現在所在的地方。
是一個挺深的小坑，若是沒有我，剛好夠長吉一個人在這裏呆著，只是多了一個我，倒是顯得有幾分擁擠了。
我一面想著長吉身為花仙，這隨身帶著花鋤的習慣倒是極好的，一面看著這坑裏邊的東西。
這裏邊有一處泉眼，有一張矮桌上放著一碟子瓜子殼，一只空碗，兩床棉被上躺著個我，盛了水的銅盆放在長吉面前，泉眼旁放了一個碩大的包裹，不知道裏邊都裝了些什麽，坑上一張雲錦遮著日頭，還有片刻的清涼，雲錦之上，杏樹搖曳著，時有蜷曲的花瓣從雲錦與沙坑之間的縫隙之中落下，若是這棵樹長在旁的地方，那必定是一道風景線，可惜的是這永無之地的日頭太盛了，這棵樹註定了活不了太久。
我打量完這坑裏的狀況，才不動聲色的去看長吉。
他的發色微黃，但身上極是幹凈，一如他在天宮裏邊為官之際，此刻盤坐在我腿邊，也不與我說話，只閉目靜坐。
法力沒了，是可以修回來的，只是這永無之地之中，一絲靈氣也無，是以註定了是無用功。
我四仰八躺的躺在床上，唇間的這一抹濕潤叫我在絕地之中勉強得到這麽一絲安慰來。
“長吉。”
過了許久，我覺得嘴唇沒那麽難受之際，方才將唇上的布給摘下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睜開眼，起身走到泉眼邊上，解開那個包裹，從裏邊拿出個小瓶子來，走到我面前，在我身邊跪坐下來，目色寧定而又覆雜的看著我。
“張嘴。”
我乖乖的張嘴，“啊——”
千言萬語比不上自個兒的五臟廟大，有話待會兒再說，也是一樣的，這辟谷丹雖然不是肉，但好歹能夠叫我熬些時日。
“長吉。”
他餵完辟谷丹，將丹藥連著瓶子一起擱在我的頭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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