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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我全部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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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公主府,我便看見了那一襲紫衣,站相有幾分吊兒郎當的狄雲仙君,他見到我,甚是急切的問道。

“我才不告訴你呢。”我哼了一聲,越過他往家裏去。

“我有小魚幹哦。”狄雲仙君忽然間掏出一小包小魚幹,往空中拋去,又轉手接住,如此反覆,那魚幹與魚幹之間碰觸的聲音叫我忙朝他撲了過去,搶過小魚幹便跑。

“顯姿公主說叫我爹今兒晚上去天河之畔赴約來著。”

“哎你別跑啊,給我說清楚!”狄雲仙君聽出我的話並沒有說完,忙來追我,“去天河之畔的哪裏啊!”

“哎呀就是顯姿公主會先藏在五彩雲裏邊,只要我爹到了,施法……”我施了法邊在前邊跑邊說道,說著說著我便噤了聲,緊接著甚是頹喪的說道,“哎呀說漏嘴了!”

“原來是這樣……”

狄雲仙君終於是停下了步子,沒有再追著我不放,我松了一口氣,將小魚幹收了起來,慢悠悠的踱步回府,大老遠的便見著侍衛甲在門外裝作不經意的路過的模樣踱著步子,在我家門前繞著圈子,企圖想要與長吉來個偶遇一般,可惜的是長吉這人思維不大一樣,他竟是在仙府外邊開了個後門。

嗯,就是這樣的,在這尋常仙人走路根本不用門的地方,他給自個兒的屋子開了個後門,每日裏鋤草、用膳、入定,過著和在凡界一樣的日子,我也曾問過他為何這般的特立獨行,他只幽幽的跟我說:“這也是一種修行。”

他這話說的高深莫測,但這種修行卻甚是深得我心的,除卻後邊那個入定的話那便是更好的了。

我從後門入府,那株碩大的杏樹枝丫戳著院墻,如雪的杏花落了滿地,被微風輕輕的吹起,長吉坐在杏樹下邊打坐冥想著,聽到開門的聲音,擡眼看向我。

那一刻,滿地的杏花靜止,太陽穿透雲層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叫我忍不住要皈依於他的腳下一般。

“你又去哪裏蹭吃蹭喝了?”他輕嘆了一口氣,招手示意我過去,擡手拭去我嘴角沒擦幹凈的糕點屑,一句話將我拉回現實。

“顯姿公主叫我去她府上坐坐來著。”我小聲嘟囔著,不敢將哭過的事情跟他講,但我不知道的是,只一下子的功夫,這事已是傳遍了天宮,凡界發大水,淹沒了不少土地,不少凡人今年顆粒無收,惹得下界鼠疫盛行,此刻又正在打仗,不少貧民賣兒賣女以度日,水德星君被罰了一鞭打神鞭,信誓旦旦的說要抓出那個隨意下雨的下屬,而一直游手好閑的四海龍王也被招上界了。

“好。”長吉看著我,目色穿透我的軀殼,仿佛是在看另外一個人,他的手將我抓的很緊,很緊。

我從前從來看不懂長吉的這眼神,如今懂的,卻寧願不懂,寧願將自己當作是那個女子。

“我與湘君長得很像嗎?”我忍不住好奇的開口問道,開口後,我又後悔了。

“你果真是看到了。”

長吉松手放開了我,怔忪了片刻才叫我做自己的事去,然而我有什麽事情可以做呢?

我每天做的事便是吃東西,看他,曬太陽,這便是我所有的修行。

“長吉,你不要難過了,人死不能覆生,但還可以投胎啊,說不定她已經轉世為人了呢?我這就去找月老,借他的塵世鏡看看。”我說罷便往門外跑去。

湘君是長吉很重要的人,我打從是有了這個認識開始,我那病似乎便是更嚴重了一般,逛完天街回來之時見著他與恒娥舉止親昵,我便覺著我要病入膏肓了。

扁鵲說這病不好醫,我也不忍告訴長吉,如今……

恒娥是天帝的女人,我雖然不大懂事,但還是聽過一些風言風語的,也見過恒娥衣衫淩亂的從昊天寶殿裏邊偷溜出來,顯姿公主雖然愛長吉,但長吉斷然是不能與她在一起的,她身份尊貴不說,且與狄雲仙君已是有婚約在身。

如今也只有湘君了,只要找著湘君,我便不擔心我道消身死之後,長吉該怎麽過了,雖然大部分時間裏邊,都是他在照顧我,雖然在他眼中,我一直都還很小很小……

我思量罷,只覺得鼻尖喉頭苦澀極了,推門而出,靠在門板上邊掏出上回從情緣宮中順回來的紅綢條,上邊紅底黑字的寫著長吉與湘君的名字,他們之間的過往種種,歷歷在目,直到最後一刻,那個女子為了保護長吉,陷入敵軍之中,白衣染血,那被一劍穿胸的模樣,既是淒厲,又是綺麗,那回望長吉的敗軍遠去的模樣,充滿了無盡的榮幸與遺憾。

我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強自叫它不要落下來,我告訴我自己,我要找到這個姑娘,要成全她與長吉的一世情,但我忽然間想起,長吉已是成仙了,在他那一次戰敗之後,定是尋了很多的法子,定是找了她好多年,定是……

這輕而易舉的“定是”二字,我忽然間都覺得好沈重,畢竟如今是我在長吉的身邊,而非是湘君。

他那般的雲淡風輕的活著,實則心裏邊也有自己無盡的苦惱,無盡的相思吧?

我蹲坐在門檻上邊,手裏握著這一條紅綢,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天道渺渺,人力渺小,我不禁想起這句長吉時常掛在口中的話語,精神都有點恍惚。

“還不快進來。”

我思量了會兒,長吉忽然間面有不耐的開門,將我拎了起來,院裏杏花如雪,是永恒的春,我被長吉拎在手上,脖子縮入衣襟之中,腳尖摩擦著地面,他將我放在躺椅上邊,過了許久,我才敢偷偷看他。

他忽然間笑了,我不知他是在笑什麽,但他笑得甚是好看,眼眸之中甚是明亮,並無哀戚之感。

“知曉便是知曉了。”

長吉抽走了我手中的紅綢,我以為他是真的放下了那個叫湘君的女子,放下了那一段足以叫人撕心裂肺的疼痛的過去,直到有一天,我午夜夢回,看到長吉在玉床之上手握紅綢,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聲來。

我裝作睡熟了,不忍睜眼,他卻是開門往屋外去了。

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已是沒有那條紅綢了,替我掖了掖被子,便繼續打坐了。

我不知為何,被長吉束縛在家足有不知道幾個月,直到顯姿公主的大婚前幾日,天官廣發的喜訊打攪了長吉的入定,長吉方才取下了他手中的那一根紅線,放過了我,然而這幾個月,著實是將我憋壞了,我也實在是錯過了太多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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