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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想陪師尊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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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桉從深淵出來,徑直就去了花田,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花田比起她離開的時候又黯淡不少,焦黑的範圍也不斷擴大,若再不加以幹預,恐怕很快就會全部枯萎。

俞桉再顧不上別的,運轉靈力由指尖逼出,緩緩註入到花田之中。修覆向來是疼痛的,花田感知到靈力,不安的扭動起來,還未枯萎的玫瑰們枝節逐漸壯大,很快匯聚在一起朝她揮來。

她方才在深淵時,花還在護著她,如今卻突然攻擊,原因恐怕只有一個——

阿瑾已經虛弱到無法控制這些花了,魔物的本能強過養花人的意志,才會無差別攻擊。

想到阿瑾現在的狀況,俞桉心下一沈。

一條由粗壯枝節扭成的大鞭朝她揮舞,俞桉怕傷害了共生花、宋瑾也會有危險,只能一邊往花田註入靈力,一邊躲避花田的攻擊。

屠屠獸說得沒錯,花田用靈力灌溉之後,焦黑的邊緣不斷修覆,部分傷得輕的花已經開始舒展,俞桉松一口氣的同時,更加苦不堪言。

……花田越來越強,她的靈力越來越弱,此消彼長,她應付起來愈發吃力了。

“能不能老實點!”又一道鞭子落了下來,俞桉堪堪避過,終於忍不住發火了。

鞭子聽到她的怒吼竟然瑟縮一下,只是很快就更兇猛地攻擊起來。

俞桉只得耗費大量精神應付攻擊,一時間顧不上輸送靈力了,只是剛一停止輸送,原本已經治好的共生花,竟然又有了枯萎之勢。

……難不成在治好之前,靈力不能停下?

花田逐漸枯萎,‘鞭子’有氣無力的垂下。之前輸入的靈力全都浪費了,俞桉手指脫力地輕顫,眼眶微微泛熱。

半晌,她再次在手心匯集靈力,咬著牙朝花田推去。

鞭子再次起勢,俞桉一邊閃躲一邊輸靈力。這一次不論身手還是靈力,都比先前要慢許多,剛輸不到半刻鐘,她便捱了幾下鞭打,身上的衣衫破了幾處,血跡滲透布料流了出來。

俞桉記著上次的教訓,即便受了傷也不敢停下,只是能輸出的靈力越來越少,花田的修覆速度也越來越慢。

若是這樣下去,不等她把花田修覆,花田先把她打死了。

俞桉心裏著急,強行壓著體內靈力匯集在手心,然而靈力都堵在手上,卻無法從體內出來,宛若大江大河的水匯流進小渠裏,匯聚得多,流出的少。

經脈一寸寸堵得發疼,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俞桉終於克制不住,吐了一口血出來。

這次的血和先前流的血不同,乃是精純靈力匯集的血液,血噴灑在花田後,花田裏所有共生花先是一僵,接著仿佛找到了什麽救命稻草一般,愈發狂躁的朝俞桉抽去。

俞桉被靈力堵得眼前發黑,吃力地應付幾個回合後,便被花田凝結的花枝捆向半空。

看看眼前愈發兇猛的花田,再運轉一下周身充沛、卻無法發揮出的靈力,俞桉第一次這麽挫敗。

她是個廢物,爹娘拿性命換了靈力,她無法運用,拿所有功勞換了鳥語峰峰主,她做得差勁,此生唯一做成的,便是將徒弟劈成了兩個,延緩入魔的時間。

然而她真的做對了嗎?無法制住強大的宋玨,又無力挽救垂死的宋瑾,她真的做對了嗎?

一截花枝刺進她的血脈,貪婪的汲取靈力,俞桉昏昏沈沈中看到逐漸恢覆活力的花田,有一瞬突然想放棄了。

就這樣吧,花田將自己吸幹吞噬,阿瑾便能活過來,深淵之門永不再開,宋玨也不必被融合,皆大歡喜,挺好的。

靈力飛速流逝,俞桉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消失。在即將陷入黑暗之前,她突然開始不甘心。

不行,她不能死。

爹娘臨死前靠最後一口氣,還要給她安排妥帖的人生,她怎麽能輕易辜負他們。

她還沒學會使用靈力,沒學會如何成為一峰之主,更沒有為他們爭一口氣,叫所有人心服口服。

她不能死,合仙宗那群人不是吃素的,周茵茵還在虎視眈眈,若是走了,身為凡人的阿瑾如何自處。

被關在深淵的宋玨此生再無希望看一眼陽光,而宋瑾玨……

她的小徒弟,她最親的親人,如今還被冰封在深淵之中,只有她知曉他的位置,若她死了,他的身體便要被千年萬年的掩藏。

她不能死!

“啊!”

俞桉猛地睜開眼睛,額角的青筋根根分明。明明四周無風,她破碎的衣衫和沾了泥土的烏發卻在空中飛舞,整個人身上都縈繞一團隱隱約約的氣流。

俞桉右手成爪匯聚靈力,只覺猶如江河奔海噴湧而出,她周身暢快,四肢也一反先前的乏力。

下一瞬,她眼神一凜,身上纏繞的花枝藤瞬間被震成幾段。

“若非看在阿瑾的面子上,我早就一把火將你燒了,你真當本尊是上趕著來救你的?”

俞桉看著扭曲成一團、不敢再上前的花枝,心裏一陣厭惡。她家阿瑾最是純良,定然是這些花哄騙他,他才會成為養花人。

若不是如今人花共生,她真恨不得一朵朵的弄死這些花。

花田感知到她的殺意,頓時縮得更緊。

俞桉冷笑一聲,但還是出手輸出靈力。

共生花因為大量靈力快速覆原,焦黑的痕跡越來越少,直到消失。

當最後一朵花擡起花骨朵,俞桉終於收手,有氣無力的倒在了花田中。

周圍的共生花討好的用花瓣磨蹭她的臉,宛若一只只大狗。俞桉橫了它們一眼:“滾開。”

共生花瞬間站得筆直,不敢再碰她了。

俞桉一想到這些魔物在她面前裝了十年的玫瑰,便又是一聲冷笑。共生花輕輕顫了一下,表示不敢吱聲。

俞桉歇夠了便徑直回住處了,剛進院門便聽到了西廂房的咳嗽聲,雖然咳得厲害,卻聽起來中氣十足。

她瞇了瞇眼睛,徑直去找宋瑾算賬了。

西廂房的門被粗暴打開,宋瑾聞聲看了過去,便看到俞桉冷著臉走了進來:“宋瑾,是不是該跟本尊解釋一下共生花的事?”

說話很兇,卻在進屋後立刻關好了門,以防風吹進來。

宋瑾看到她身上的血跡後瞳孔一縮:“師尊,你受傷了。”

“若非你那堆破花,本尊怎會受傷?!”俞桉一臉惱火。

宋瑾想到什麽後臉色一白,再看俞桉中氣十足,雖然身上的血跡看著滲人,但應該沒有大礙。

思及此,他斂下眉目:“阿瑾但憑師尊處罰。”

說著,便撐著床勉強起身,來到地上緩緩跪下。

看到他跪下時身體晃了一下,俞桉頓時心疼得不行,但一想到這次不給他留點教訓,他萬一不長教訓,日後陷入更大的危機該怎麽辦。

這般想著,她便故意沈下臉:“但憑處罰是吧?好啊,你且收拾了東西離開鳥語峰吧,本尊就當沒你這個徒弟。”

宋瑾猛地擡頭,錯愕的看著她。

“師尊……”

他聲音透著輕顫,俞桉心裏一緊,生怕嚇到他,但一想到他幹的事還是繃住了:“叫我幹嘛?我不是你師尊。”

宋瑾怔怔的看著她,臉色越來越蒼白,眼角的紅也愈發明顯,宛若開至極限的玫瑰,下一瞬便是衰落。

俞桉和他對視片刻後,突生不好的預感,還未開口說話,他便當著自己的面吐出一口血來。

“阿瑾!”

俞桉再顧不上訓孩子了,急忙上前扶住他,一臉著急的問:“你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宋瑾定定的看著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方才都是裝的了,於是不由得揚起唇角。

俞桉用靈力在他身上過了一周,確定沒有大礙後放下心來,再看他含笑的唇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長本事了?故意吐血氣我?”

說罷,扭頭就往外走。

“共生花與人同生共死,花活一日,人活一日,只要花不枯萎,即便重病纏身、先天不足,也能吊著一口氣存活,明明是救命的東西,師尊可知為何鮮少有人種?”

俞桉停下腳步。

“因為活著和活著也有區別,共生花只能保人不死,卻不能阻止殘病傷老,養花人最終往往被自身不足折磨得只剩一把骨頭,卻無力結束生命,會餓會疼,能感知一切苦痛,身體卻老得無法使用,只能眼睜睜的‘活’著,千年萬年,永世孤獨。”

“知道你還要種?你就不怕嗎?”俞桉沒好氣的問。

“不怕,能陪師尊終老,是阿瑾此生夙願,只要能實現,阿瑾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俞桉心臟一疼,緩緩轉身看向他。

宋瑾唇角浮起一點弧度,唇上鮮血殷殷,仿佛點了唇脂:“即便死了,阿瑾也不願離開師尊,若是不能做師尊的徒弟……那阿瑾便做師尊的夫君。”

俞桉怔楞一瞬,反應過來後瞬間懵了。

深淵。

屠屠獸聽宋玨說完,激動的拿蹄子拍了他一下:“不用懷疑了,你就是喜歡上那位修者了!”

宋玨沈默的看它一眼,沒有反駁它的話。

屠屠獸有些好奇:“你接下來打算如何?”

“等。”

“等什麽?”屠屠獸湊近一點。

“等她來,雙修。”宋玨眼眸漆黑,幹脆利落的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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