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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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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七看了看在知夏身邊昏迷過去的堯旭,淡淡道:“六師兄,十三不過是想給你一個機會。”

知夏有一瞬間的迷茫。

那一日顏七找到他,當她說出堯旭的名字是他的確是吃了一驚,可知道了前因後果,只能嘆息一聲,不過都是命。顏七說要助他,兩人出現在這裏,不過是要上演一出斷情絕愛的戲碼,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連自己都被這個小師妹擺了一道,真情流露。

知夏還想反駁,顏七卻已經一陣見血道:“六師兄,你敢說,方才那一瞬間,你沒有想與堯旭就此殉情?”

知夏被梗的說不出話,無從反駁——顏七是幻境結界的創造者,那麽幻境中的一切都能被她知曉,包括人心。沒錯,從火起的那一刻,他就萌生了這樣的想法。在長樂宮中的日子,沒有人曉得他有多麽的備受相思之苦,想愛不敢愛,有苦說不出,卻還要一味的隱忍。連他自己都不敢承認,與其說這一趟出山之行是為了與堯旭做個了斷,還不如說是他太過思念他,想要見一見他。所以,他壓根沒有想過活著出來,那一刻,他心中莫名的輕松與愉悅,是他無法正視的自私。

堯旭已然昏睡過去,香薷紅著眼睛去照顧自家的兄長。知夏忽然覺得自己無顏面對堯旭,也無顏面對顏七。

顏七看了看後面昏迷著的堯旭,對香薷道:“他是受了驚嚇加之在結界中魂魄受損,過會兒我會將藥送來,讓他服下,七日便可轉醒。”她又望向知夏:“所以,六師兄,你還有七日的時間。”

用這七日,好好地想清楚究竟究竟要怎樣。

藥廬長年累月的藥香讓人初初有些難以適應,顏七覺得腦袋有些暈,抱著臂慢步踱出藥廬。小小的草廬建於山間,一桌一椅都是親手做出來的,顏七回頭,只見還在爐子前的旬忱一手拿著蒲扇,左右微微的煽火,另一只手的手指幹凈修長,用抹布捏住蓋子,輕輕掀開來看了看藥煎的如何。顏七定定的看著,忽然有瞬間的失神,眼前仿佛也浮現出一個男子,身長玉立,一身素衣,溫柔的笑著,端著一只藥碗:“你體寒,往後的日子需要好好補一補,否則以後可要吃苦頭。”

“你……”顏七回過神來時,旬忱已經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面前,顏七的心猛然加速跳起來,旬忱看了看她,又靠近了一步,顏七本能的後退,卻被他攔腰摟住,旬忱嘴角帶笑,伸出手來,顏七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旬忱似乎是故意要逗她一般,伸出的手慢慢擡起,順著她的臉頰越到了頭頂,為她拿下不知被誰插在頭上的一只草梗。

“定然又是栩栩了。”旬忱笑著將草梗丟掉,同時松開了顏七。

顏七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可是比起松了一口氣,她好像……更加失落。

旬忱看著顏七的一雙眼黯淡下去,頓覺莫名揪心,伸手又將她拉進懷裏。顏七沒有想到旬忱有此一舉,將將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連帶著一張小臉都通紅通紅。

旬忱抱著顏七,顏七卻沒有掙紮,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旬忱伸手將她散亂在臉上的頭發別到耳後,溫聲道:“你說你只為修道,只為讓你們天狐擡起頭做人,那我也告訴你,自我修道起,終日只知修行,可如今,我只為你一個人修行。”

顏七覺得在不制止一下,心就要從喉嚨口跳了出來,她奮力掙開旬忱,猛然轉過身,羞憤到:“胡鬧!”

可在這一瞬間,不只是是不是腦子被這迷蒙的藥香熏得有些恍惚,耳邊莫名響起一個女子的哭喊聲——“可你修道不是修心麽,他們拿走了你的心嗎?還是……還是你從未將我放在心上?”

如夢初醒的驚惶讓顏七背後都出了層層冷汗。

“你愛怎樣都是你的事,不要扯上我。”顏七背對著旬忱,努力地深呼吸:“藥熬好了讓栩栩端來給我,我自會送去給堯旭。”說完,便匆匆離開。

旬忱沒有攬著她,看著她匆匆跑掉的背影,無奈的笑一笑:“這麽笨的小狐貍,絕情起來,也這麽傷人。”

堯旭只是輕傷,顏七暗地裏在藥碗中過了些靈力,端給堯旭服下以後,他的臉色果然好了不少。自堯旭昏迷,知夏便一直守在床前,香薷原先也對知夏心存芥蒂,可如今,她看著廢寢忘食的照料著自己兄長的知夏,心中也升起陣陣感動,去廚房借了地方熬了粥遞給他。

一切仿佛歸於沈寂,分明是僅有的七天時間,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起,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只是吃飯時,多了一個魂不守舍的知夏。因著栩栩先前也跟著去過長樂宮,因此對著知夏也要格外熱情些,吃飯時不斷地為知夏布菜,知夏看著栩栩,忽然就想到了自己那個小師妹,他看了看空空的作為,不解道:“十三去了哪裏?”

此話一出,一旁安靜吃飯的旬忱都不自覺停下了動作。栩栩吃著香噴噴的飯菜,並未註意到身邊的人的異樣,吞下鮮美的蔬菜,搖頭道:“不曉得,姐姐最近總是神蹤不定的,總是不帶著我。”她偏了偏頭,擡擡手道:“旬忱哥哥你怎的不吃了?今天的飯菜味道很好的!”

旬忱放下碗筷:“你們慢用。”說完便起身離開。自旬忱起身,香薷也雙目通紅的起身離開,一頓飯頓時吃的毫無樂趣,栩栩撅著嘴,也想學著他們起身離開,無奈掙紮了一下,還是拿著一只小碗裝了滿滿一碗的食物,開心的跑掉了。

千鶴觀外的叢林中,顏七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先前旬忱與她一同靠過的大樹,心中莫名一動,飛身靠坐到半空中深處的一處枝椏處。

她說要給六師兄七天時間,可這七天時間,何嘗不是她給自己的?天劫和天譴猶如兩座大山一般壓得她不能喘氣,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心中是無限的恐懼,無限的害怕——它們什麽時候會來?她還能不能見到三姐?能不能看著她生下小狐貍?還有老八老九,他們以後是不是能順利過了自己的天劫?還有栩栩……她會怎麽樣?還有……旬忱……

他會忘了自己吧,人間數十年光陰轉瞬即逝。若他不能得道,一番輪回,過往記憶煙消雲散,若他得道,慢慢仙途,成千上萬年,他還會遇到多少人,那時,他是否還記得自己曾經執著過的那個叫做顏七的小天狐?

顏七靠著樹幹,晃蕩著兩條腿,擡起頭,月明星稀。

下面傳來枯葉碾碎的聲音,顏七覺得有些累,閉上了眼睛。

半晌,沒有再傳來聲音,顏七瞇了一會,湊過身子往樹下看,空無一人,只是挨著大樹的邊上,放了一只食盒。顏七跳下樹拿過食盒,小心翼翼的打開,看著盤子中的糕點,就這麽怔住了,直到吸鼻子時,她才驚覺到自己臉上劃過的溫熱液體。

盤子中放著兩塊花糕,說不出是什麽花香,卻讓人聞著心曠神怡。糕點被很用心的捏成了小狐貍的模樣,十分可愛。顏七忽然有些舍不得下口,放在手中掂量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咬下一小口,竟是十分美味。

這一瞬間,不知是夜色太美還是糕點太美味,顏七不知哪裏來的一股沖動,猛然站起身四處張望,慌張之際,她用鼻子微微嗅了嗅,然後望向一個方向,飛快的跑過去。

一處清澈的泉澗,細細的流水聲為這個寧靜的夜裏平添了一絲生動之氣。顏七氣喘籲籲地跑到這裏時,見到的,是旬忱一襲月白長袍,屈膝坐在一顆大石之上,對著明月,手中的玉笛通透光亮,連帶著吹湊出來的曲子都十分清婉悠揚。

笛聲夏然而止,旬忱正要回過頭,卻猝不及防的被沖上來的人從身後抱住。熟悉的香氣讓他頓時放下戒備,就這麽任她抱著,不去打擾。

顏七從沖上來那一刻就已經哭得稀裏嘩啦。

從來不曾有人這樣對過她,每一件事情都專程為她而做,每一份心都為她而用,不炫耀,不強調,這就仿佛那時候追著帝君身後的她一般,可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帝君是可憐的,就好比這一刻她若錯過了身前的男子,亦是可憐無比的——分明有那樣一個為自己用心的人,自己卻無從得知,只能錯過,不是可憐是什麽?

“你……”旬忱終於試著打破寧靜:“你若是想哭我沒什麽意見,只是能否別將你的鼻涕和眼淚都擦在我身上?其實我有手帕。”

顏七的哭聲立刻剎住,她憤慨的推開旬忱,羞憤的擡手就要把鼻涕眼淚都抹在袖子上。旬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難掩笑意的從袖口抽出一方巾帕,放在了她的手裏。顏七委屈的撅著嘴,拿著他的帕子憤憤的擤了一把鼻涕,又吸了吸鼻子,用帕子剩下幹凈的地方擦了擦眼淚,嗡聲道:“還你……”

旬忱失笑:“都這樣了,你好意思還給我?”

好在是夜裏,否則顏七瞬間更加通紅的臉一定暴露無遺,她死撐道:“你……你嫌棄我!”

旬忱眸若星辰,認真地看著她,伸手將帕子拿到手上,原路塞回了自己的袖口,然後將顏七順帶入了自己的懷裏,感嘆道:“唔……沒錯,嫌棄,越嫌棄,就越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腫麽辦~~本來想虐一虐~可素我是親媽~~要甜甜蜜蜜哦也~~~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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