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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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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之後,我覺得我所糾結的一切,本身就不值得我去糾結。

星期天睡覺睡到了自然醒,跟著我哥去菜市場逛了一圈,做做作業,很輕松地就度過了一天。但是令我始料不及的是,星期一我竟然遲到了。

而且還不是幾分鐘的問題,當我爬起來的時候已經到上早自習的時間了。鬧鐘可能忘了設,但是我哥怎麽也沒叫我呢?

我急忙穿好衣服,推開我哥的門,發現被窩裏鼓起一團,很明顯他也沒起來,我喊了一聲,他猛地掀開鋪蓋,坐在床頭發了幾秒鐘的呆,終於反應了過來。看著他手忙腳亂地穿衣服的樣子,我牙都沒刷就沖出了門。跑到教室門外的走廊時,我慢下了步子,發現走廊裏有一個人站著。走近看,發現是端著面在吃的魏可可。

她鼓著嘴吹了一下面,瞥了我一眼:“你遲到了。”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點了點頭,說不出話來。

“老魔王在裏面用他的眼光殺人,到處逮吃面的,你還是別進去了。”她哧溜一口把面吸了進去,嘴梆子鼓鼓的,聲音都不清楚,“吃了嗎?”

我搖搖頭,她蹲下去從墻角拎起一碗面,遞到我面前:“給別人帶的,但是等下了自習面都膩了,不給他吃了反正他也沒給我錢。”

“這樣不好吧?”

“別廢話快吞。”

等老師背著手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我們倆並排站著吃面的情景。我的餘光瞥見了他推開門走出來的整個過程,動作停了下來。而魏可可把塑料碗捧起,喝了一口面湯,再落落大方地轉過頭望著老師:“老師早上好。”

“嘴挺甜,但是……”他沖她點了點頭,“格老子的,我就說教室裏怎麽會天天一股面味兒,原來就是你們兩個在汙染空氣質量,你們這樣多影響周圍同學學習啊。”

“老師,面味兒是影響不了吃飽了的同學的,只有那些沒吃早飯的才會分心,我這是在用實踐證明給他們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吃飽飯根本幹不好事。”可可看起來覺得自己非常在理,估計在老師眼裏也就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我站出來,像所有怕老師的學生一樣說道:“老師我們以後不會這麽做了。”

老師伸出他藕節般白而肥大的手指點著我們倆:“一個班級37名,一個下降了9名,你們的面條就是這麽提高你們的成績的?過來,跟我到辦公室去,還正想找你們談談呢!”

老師罵人的時間卡得非常準,恰好在第一節課的上課鈴打響的時候結束,我們倆跟著歷史老師的後面進了教室。下課的時候,我到魏可可前桌的板凳上坐著,看著她低頭在繡十字繡。

一個路過的同學停了下來,彎腰看了看,跟她開玩笑:“魏大爺你在幹什麽,誰惹著你了你要用針來戳布?按你的個性應該當時就把他胖揍一頓啊。”

可可沒有反唇相譏,沈默了一陣。等那個人走後,可可把下巴放在桌子上,對我說:“這幾天我真的是把所有以前不恥的事情都做了一遍,我周末還折了幾個五角星。”

“他生日要到了?”

“沒有,就是想做這些。有時候真羨慕那些文弱的女生……”她把頭擡起來,眼睛無神地望著一方,黑色的頭發掩住她的半張臉,在肩頭微微彎曲,披在背上。她突然像想起什麽似的盯著我,“你平常下課不會來找我的呀,你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

“我來把面錢還給你。”

她拿著錢在桌沿邊上扇了兩下:“這點錢當爺賞你的。”她又把錢塞在了我的外衣口袋裏。

關於謝雨的事,我還是想勸勸她:“可可……”

聽到我刻意拖長的音調,她似乎有所察覺,把書拿起抵在胸前,非常幹脆地說:“別跟我說什麽人生哲理哈,真是怕了你了。都是高中生沒有經歷世事,拽什麽深層次的東西就很牽強了。”

我說:“你是認為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還是因為無法自拔所以嘴硬?”

她說:“我是因為快上課了,而且陸柯站在他位置前面等你很久了,看樣子已經起了想揍你的念頭,所以特意提醒你不要跟我談人生談哲學了。”

我看了看雙手抱在胸前的陸柯,尷尬地對他笑了笑。

回到原位置後,鄭毅對我說:“林安,為什麽我的背包去過一趟你家之後話就少了很多啊?你哥跟他聊了什麽。”

我反問他:“他話少點不正好給你學習的時間嗎?”

“他不回答我的問題我覺得沒有學習的勁頭啊……”鄭毅整個人跟蔫兒了一樣。

“你們平時都聊些什麽,還能讓你有想學習的念頭?”

鄭毅說:“他跟我聊外面的世界。林安你坐過火車和飛機嗎?我從來沒有坐過,也沒有離開過洛城。我想去外面看一看,走一走。但是每年學校能考出去的也就那麽幾個人。雖然知道現在努力也晚了,但是真的覺得他所描繪的地方對我的吸引力太大了,我前天晚上做夢,夢到你、我還有可可去旅游,在一個瀑布前面可可給我們倆照相,背後瀑布的水汽打濕了我們的衣服,在烈日下感覺特別涼快。”

我想了想,然後說道:“我也沒去過其他的城市,這裏很少有人出去過吧。怎麽會突然夢到瀑布?”

“不知道,可能地理學傻了吧…嘿嘿。”他笑了出來,在安靜的環境裏顯得特別突兀。一截粉筆落在了我的大腿上,我意識到已經上課了,所以坐直了身子。

“又是你們兩個,下次換位置我要讓你們一個坐第一桌,一個坐最後一桌。”數學老師的嗓門兒還是那麽大。當他轉頭繼續解方程式的時候,我撕了一小塊紙,在上面寫:“你把對我說的話再跟你的背包說一遍,他就會理你的,相信我。”

過了一會兒,紙條被傳回來了,上面畫了個醜得幾乎有些抽象的笑臉,兩排牙齒格外矚目。這一來一回浪費了點兒時間,我缺了一些筆記,往陳未那邊望去,他用紅筆在卷子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解題步驟,無一遺漏。

“這個題型會考。”他用筆頭點了點第五個選擇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對我說。

我低頭在上面畫了一個重點符號,然後不自覺地又開始盯著他的臉,這個人,上輩子是自殺的。

下第二節課的時候,課間休息的時間很長,我站起來準備去辦公室請假,明天小研姐結婚,我要去送親。陳未也站了起來,我們一前一後走出教室,在走廊上慢慢並行,看起來方向一致。

敲門進去的時候,班主任正在打電話,我習慣性地觀察著老師的桌面,上面有歪歪扭扭的一沓作業、電腦、黑色保溫杯,還有被她的手臂壓著的一張通知單。

“好的好的,我清楚了,通知我已經看了。”她掛斷了電話,然後把目光落在了我們倆的身上,“怎麽了,你們兩個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說:“老師我明天想請個假,請一上午。”

“學校才放的通知,這幾天不準學生請假。”她看起來有些糾結,“哎,你哥又提前打電話跟我說過這事兒,我當時是答應了的。這怎麽辦?給你請假條到時候學校查起來了……”

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這幾天不能請假啊?”

老師把抽屜拉開,從裏面拿出一疊空白的請假條,有些猶豫,壓低了聲音跟我說:“洛源廣場正在舉行反穿越的示.威游.行,怕你們學生沖動,跑到裏面去參加。不過我知道你不會的,你一向比較聽話嘛,再說你姐姐結婚這件事挺大的,我不批準就顯得我很……哎,好吧,希望不出什麽事兒。”

“嗯,我送親完之後馬上就會回來的。”看來我哥對班主任撒了一點兒小謊,對她說是我姐姐結婚。我接過老師遞給我的請假條,站在原地,想等陳未一起出去。

他說:“老師我明天也要請一上午的假。”

“你又是什麽理由?”老師把頭轉過去問他。

他不急不慢地說:“我爸明天結婚,讓我去發個喜糖,吃個酒席什麽的。”

老師有些不相信,她說:“再婚?要不讓你爸爸給我打個電話,我跟他道個喜什麽的。”

“那今晚我讓他給你打電話吧。”陳未說完後向老師微微點了一個頭,然後往外走。我覺得這是他家裏的私事,不好過問,所以只在他背後幹巴巴地說了句恭喜。

他站在走廊裏問我:“你姐姐是不是叫肖小研?”

我瞬間把他爸結婚和小研姐結婚的事情聯系到了一起,時間吻合,描述一致……我怔怔地說:“是叫肖小研,研究的研。”

他的臉僵著,沒什麽表情,“挺意外的,上輩子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沒想到我們兩個還能成為親戚。”

“其實我和她並不是親戚,只是鄰居關系。”我對他說,“小研姐人很好的……”

“人總是要相處過後才知道到底好不好。”

我走到陳未身邊,問他:“你不會為難她吧?”

他說:“不會的。”

婚禮那天,是我哥把小研姐的手放在陳父手上的,新娘穿著白色婚紗,手裏是鮮紅的捧花。儀式很簡單,互換對戒,念誓言,捧花拋出,酒席開始。

因為是新娘這邊僅有的兩位客人,我和我哥尷尬地坐在主賓席上。他有些不自在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剛剛充當的角色類似於小研姐的爸爸,而他本身看起來比新郎年輕得多。而我和陳未面面相覷,都很少動筷子。

反而是小研姐,落落大方地敬酒,不卑不亢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當新郎新娘挨桌敬酒的時候,陳未走過來對我說:“吃飽了的話我們就一起回學校吧。”

“不好吧,大家才開始吃……”我又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裏慢慢嚼,“你也再吃點兒東西?”

他順勢坐在我旁邊,占了離席的新郎的座位,動了幾筷子。

我哥湊過來,問我:“你們認識?”

“陳未是我同桌。”我回答道,他了然地點點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我百無聊賴地四處望,發現了正往這邊走的賀俞晨……

他爸爸是陳家的管家,受邀而來也是常理之中。我看了下正在喝湯的陳未,又擡頭看著賀俞晨。有些著急地說:“我們跟新郎新娘打個招呼就回去吧。”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到他們碰面可能會發生的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陳未明顯松了一口氣,看得出來他胃口不好,一直都有些食不知味。當我們走出酒店的時候,我的肩被人拍了一下。身後是賀俞晨的聲音:“林安?”

我僵硬地轉過身去,陳未也轉過頭來看著我們這邊。

“我就說,背影看著就很像你,你來這兒幹什麽呀?你和陳未又不是親戚。”

陳未聽到自己的名字後,整個身體都轉了過來。而賀俞晨順著我的目光望過去,恰好和陳未四目相接。我咳了兩聲,拉住賀俞晨的手臂想說些什麽。

陳未收回了他的目光,往外走了兩步,賀俞晨也像沒事人一樣跟我說:“好久沒見到你了,要不然你和我去店裏,我們好好聊聊?”

雖然下午還有課,但是我應了下來,和賀俞晨往學校相反的方向走,和陳未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發現他重新又把目光落在了賀俞晨的身上,賀俞晨也逐漸轉著脖子,和他對視。

陳未喊了一聲:“張然。”

喊完之後,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陳未的表情變得後悔惱怒,而賀俞晨不屑地看著他,也有些壓不下的火。

我知道賀俞晨為什麽反應這麽大,張然作為他這具身體的主人,可能是他在這個城市裏唯一投放了感情的人,但是他卻再也見不到他了。陳未對張然做了那麽多混賬事,他被這聲張然刺激到了也情有可原,可陳未到底在生什麽氣?

我意識到氣氛不對,拉住賀俞晨。而他掙脫,沖了上去,一腳踢向陳未,沒有踢到。陳未反手就是一拳,但是在靠近的時候又突然收手,沒有朝近在咫尺的賀俞晨的臉砸下去。兩個人楞在原地,僵持了一會兒,我想走過去勸架,但賀俞晨推了我一把,又重新跟陳未打了起來,下手又狠又準,陳未擋得了腹部就擋不了臉,被掀倒在地。

陳未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液,爬了起來,開始毫不留情地反擊,他鉗住賀俞晨的肩膀往地下一摔:“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穿到他的身上,我不會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我本來想重新再活一次,你把我的未來都給毀了你知道嗎,你把他還給我!”

“呸,你配彌補嗎?重生又不是給人渣的特權!”

眼看著他們轉眼間又扭打到了地上,我吼道: “你們倆他媽的別打了。”我用力掰開他們靠在一起的肩膀,恨不得一人給一拳讓他們掉幾顆牙。

賀俞晨受傷情況不嚴重,他站起來,身體仍然有些搖搖晃晃,他按住自己的臉,輕聲說:“你不配。”

酒店門口出來幾個穿著制服的人,在往這邊走。陳未癱在地上,沒有再說話。

賀俞晨拖著我開始跑,我不知道為什麽賀俞晨要逃跑,這本來是跟保安說兩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等跑到他工作的店裏時,我看到他的臉上滿是水漬,他笑著說這是迎風流淚,冷風實在是太刺激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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