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喬離開超市的路上隨手拿了幾袋零食,也算是沒白來一趟。她低著頭排隊交錢,在輪到她時把包放到了櫃臺上，拿出錢包找出零錢遞給收款員，意外就在這時發生了。

“用這個。”修長白皙的手遞給超市收款員一張卡,冰冷得仿佛儀器般的聲音十分熟悉,“和我的一起算。”

林喬僵硬地站在原地,沒有很快回頭，收款員大概以為那人是和林喬一起的,接過了他的卡和東西,把錢一起算了。

趙淳鈞側首朝林喬露出一個微笑，笑得林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請客。”他的話點到為止，“算是酬謝你的守口如瓶。”

林喬面無表情地把手裏的零錢塞到趙淳鈞手裏，淡淡道：“不用了,我承受不起。”說罷她快步離開，搞得超市收款員一楞一楞的。

難道他們不是一起的嗎？看這位男士那麽自然的模樣，不像關系不好啊，難不成是吵架了？

趙淳鈞微勾唇角朝收款員說了句抱歉，把林喬塞給他的零錢工整地放進錢包，按照數額和編號的不同按照次序排放，這些他都是一邊走一邊做的，等全部完成後，人已經到了超市外面。

林喬是那種非常好找的女孩，她身材高挑纖細，容貌精致清麗，美麗得不驕不躁，在茫茫人群中只要簡單一掃便可搜尋到她的身影。

林喬走得很快，不斷穿過人群和車輛，白皙的肌膚被陽光折射成瑩潤的奶白色，她好像是走得太急了，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給人一種健康而細膩的美感。

直到跨上自己的車，林喬才稍稍松了口氣，她把車門鎖上，從後視鏡觀察身後的場景，這一看就望見了站在她車後不遠處的趙淳鈞。

陰魂不散。

這四個字可以很好地形容他在林喬心目中此刻的形象。他的車就停在林喬的後面，一輛白色的奔馳S63，即便是從後視鏡也可以看得出那車纖塵不染，洗得相當幹凈。

林喬聽說過一些關於醫生的傳聞，說是醫生都多多少少有些潔癖，尤其是精神病醫生，他們有的自己本身精神就有點問題。林喬覺得這個傳聞實在太實際了，趙淳鈞絕對腦子有問題。

林喬開車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接到沈卿舟的電話，因為在開車的關系，她戴著藍牙耳機，接了電話後就聽見沈卿舟問她：“在哪？”

林喬如實道：“在路上，正準備回去。”

“去買東西了麽。”他低聲問。

林喬應聲：“本來打算買點菜晚上吃的，但沒買成，就買了幾包薯片。”

“那種東西不健康，不要多吃。為什麽沒買到菜？”他問。

林喬嘆了口氣，心有餘悸道：“我遇見趙淳鈞了，嚇了一跳，他還要幫我結賬呢，我把錢給了他就跑出來了。”

沈卿舟那邊安靜了一會，隨後輕嗤一聲不屑道：“你那麽怕他做什麽。”

“我也不想怕他啊，可是我看見他那樣兒就腿軟，我有心理陰影。”林喬苦著臉道。

沈卿舟沒再說這個話題，直接道出他打電話的目的：“方政被抓了，現在在公安局。”

林喬一個急剎車，勉強停在紅燈前，後怕地喘了口氣，驚悚地問：“你說什麽？”

“之前你失蹤，方政的父親親自去報了警，這可就不怪我了。”沈卿舟淡聲道，“只是恐怕很難定方政的罪，醫院的錄像趙淳鈞肯定不會留著等公安機關檢查，那唯一的目擊證人就是王嘉琪了。”

“嘉琪？她見到了？”林喬楞楞地問。

“對，就是她打電話通知我你被方政帶走了。”沈卿舟道，“她買東西出來，看見他帶你上車。”

林喬幹巴巴道：“她該不會有什麽誤會吧。”

沈卿舟哼了一聲：“誤會了也無所謂，就算她肯作證也沒用，王家惹不起方家，就算她當了證人，到最後也會退卻。”

林喬無語，瞥了一眼變綠的燈，默默地發動車子往回走。

沈卿舟忽然道：“你之前和我提過一個人，也許他會有用。”

林喬腦子一亮：“你說戚醫生嗎？”

“他是誰。”沈卿舟聲音裏添了幾分冷意。

林喬聽出他話裏隱藏的不悅，趕忙解釋道：“就是我爸住院的時候在醫院認識的一個醫生，總共就見過三次，第三次還是我在精神病院裏向他求救。”

沈卿舟沒有吭聲，意思是讓她解釋清楚，林喬於是接著道：“當時我偶然看見他到我對面的病房看病人，所以就在門後面等著他出來好跟他求救，我在窗戶上哈了氣寫了你的號碼，讓他幫我打給你。”

沈卿舟又沈默了一會，才低聲道：“我都不知道你這麽聰明。”

“……”林喬嘴角一抽，額頭滑下三道黑線。

沈卿舟淡淡道：“好了，專心開車吧，有什麽事晚上回去再說，我中午不回家吃飯，公司有事要處理。”

他話裏的公司指的是林氏集團，他自己的公司什麽時候工作全憑他一句話，反正別人也不懂，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時間自由到讓林喬都嫉妒。

他之所以這麽繁忙，完全是為了林氏集團，雖說他這種勞累是他自己主動要求來的，但林喬還是有些不忍地說道：“要不我去幫你吧，你自己一個人多累啊，那麽大的公司。”

沈卿舟道：“你以為林氏集團的員工和董事會裏都是死人麽。”

林喬尷尬地咳了一聲，道：“我還不是想幫幫你嘛，幹嗎說話那麽難聽啊。”

沈卿舟沈吟了片刻，居然跟她道歉：“對不起。”

他往常從來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突然一下子鄭重起來倒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她半晌才尷尬萬分地說：“好了好了，跟你開玩笑的，你快忙吧，我先開車了。”

沈卿舟應下，說了再見便掛了電話。林喬開著車一路直行，在臨近十字路口的時候忽然拐了彎，朝著和住處相反的方向駛去，那條路上有一間醫院，就是戚正在的那間。

沈卿舟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林喬也多少明白一點。王嘉琪因為家庭原因，就算願意幫忙作證也力不從心，唯一可以幫忙的就是在精神病院見到過她被關著的戚正。

戚正當時為什麽沒打電話？林喬最好奇的是這個。按她對戚正的了解，那是個性子非常溫和而且與世無爭的好醫生，他跟人說話都不會很大聲，臉上總帶著寧靜恬淡的微笑，即便他們沒見過幾次面，但林喬卻可以確定他是個好人，因為人和人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就算戚正當時不太確定林喬的事情是怎麽回事，但也該打那個電話過去詢問一下以防萬一的。他最終沒有打那個電話，反而是趙淳鈞打過去了，這實在無法不讓林喬疑惑。

停好車踏進醫院大門，進電梯裏時林喬在想，或許戚正當時沒有記住手機號碼，所以才沒打？又或者記錯了，沒能打通，又或是錯誤的號碼打通了，對方不知所雲，所以他真的把她當神經病了……

這些可能都有很大幾率發生，林喬寧願相信這些，也不願意相信戚正是刻意無視了這件事。

到達戚正工作的那個樓層，林喬找到了醫師辦公室，敲門之前先問了一下路過的護士：“小姐你好，請問戚醫生是在這間辦公室嗎？”

護士掃了林喬一眼，似乎很好奇她為什麽來找戚正，須臾後說：“是的，他就在裏面，你敲門進去就行了。”

林喬跟護士道了謝，擡手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門很快就被打開，開門的正是戚正本人。

在這裏見到林喬，戚正似乎有點疑惑，順勢問了句：“林小姐？林先生又住院了？”

林喬搖了搖頭，看了看辦公室裏的其他醫生，低聲道：“戚醫生現在有時間嗎？方不方便換個地方說幾句話？”

戚正看了一眼林喬身後還沒離開的護士，對她的圍觀毫不在意，他朝林喬點了點頭便擡手比向一邊，示意她跟自己過去。

林喬和戚正一起走到走廊的盡頭，這裏沒人，窗戶開著，外面的風拂進來，掀起他白大褂的一角，他高大挺拔的身材看起來非常可靠。

明明都是醫生，可戚正跟趙淳鈞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這就是林喬所執著的地方。趙淳鈞那樣的人，即便沒有發生那些不愉快的事，她也不會和他走得太近，但戚正不一樣。

站定在窗邊，林喬開門見山道：“戚醫生，這麽問可能有些失禮和沒有自知之明，但請你原諒我，我真的很疑惑，為什麽那天給那個號碼打電話的人會是趙醫生？”

戚正微微凝眸，垂下頭望著她沈默著，像是在思索著那天事情的經過。

他微擰的眉透露了他情緒裏的不安因子，林喬想，大概她話裏的某些詞語刺激到了他。

稍頃，戚正的眉心舒展開來，望著林喬露出一個和氣的笑容，溫和地說：“林小姐，很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私自同意了趙醫生的意見，由他給那個號碼打了電話，如果你很介意這件事，我願意向你賠罪。”

林喬一怔，原來當時他離開時真的碰見了趙淳鈞，而且聽他的語氣，趙淳鈞還發現了她的求救，對方甚至還跟戚正要求了親自打電話給那個她用來“求救”的號碼，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趙淳鈞他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不過說實在的，不管他賣得什麽藥，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方政就算真的被送進監獄，趙淳鈞也不會什麽太麻煩的事，他做壞事做得那麽完美無缺，讓人在法律中抓不到任何把柄，連林喬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詮釋他的事了，他真的是……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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