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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作畫 雲崢,你認識平陽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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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姑娘。”

自打做了陶渺的婢女,青竹便發誓要全心全意伺候好主子,何況陶渺素來對她好, 從不輕易打罵,還常賞賜好的吃食,她尤其心存感激。

故並未問陶渺緣由, 青竹只將信藏入懷中,退下了。

陶渺摩挲著手腕上的一只和田玉鐲, 兀自捉摸著,從信送至雲州, 再到秋娘受邀到達京城,中間應當還有些時日, 她得盡力從林家探得一些關於陶茗兒的消息。

不過在這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 那便是完成事關她性命的系統任務。

陶渺托林堯院中的總管沈昭尋來幾十幅水墨畫,都是些簡單的山水動物, 陶渺從中挑了一副,畫的是兩只兔子在草叢中嬉戲的場景,構圖簡單明朗, 似乎並不難臨摹。

準備好畫筆和顏料,陶渺坐在那張檀香木桌案前, 盯著那畫細細觀察了半晌,頗有自信。

不過是依葫蘆畫瓢罷了,照著描又有何難的, 這不和當初對著字帖描畫一樣,更何況如今她自己也養了一陣兒的兔子了,日日觀察戲玩, 還怕畫不好。

她自信滿滿地下了筆,深深淺淺地描畫著,不過小半個時辰陶渺平生第一幅畫作便出爐了。

恰逢琳瑯打簾從外頭進來,陶渺忙招手讓她上前,“琳瑯,你瞧瞧,你家姑娘我畫得可還好。”

琳瑯凝眉盯著那畫看了半晌,艱難地誇讚道:“姑娘,你這兩只小狗畫得......可真好!”

“小狗?”

“這可不是小狗,琳瑯你看差了吧。”青竹也湊過來,陶渺正想讚同她的話,卻聽青竹又道,“這分明是兩只貓兒,你瞧那兩只尖尖的耳。”

琳瑯不服,登時同青竹爭執起來,“什麽呀,分明就是狗。”

“是貓。”

“不對,是狗。”

“是貓”

“夠了。”陶渺無奈地喝了一聲,拿起桌案一角的原畫,在她們面前抖開,“你們瞧瞧這上頭畫的是什麽?”

“兔子啊。”兩人齊聲回答。

陶渺又展開她自己畫得那副,“這幅臨摹得難道不像嗎?”

青竹和琳瑯對視一眼,意識到什麽,面露尷尬,默默將雙眼撇向一邊,陶渺不悅地癟癟嘴,仍是不死心道:“難道就一點像的地方也沒有嗎?”

青竹沈吟半晌,躑躅著在畫的角落指了指:“那倒也不是,至少姑娘這草畫得倒是挺像的......”

“......那是蝴蝶。”

一瞬間,陶渺仿佛聽見系統忍不住在她耳邊笑了一聲。

陶渺揣著一肚子氣,只得繼續默默努力,然描了十餘幅仍不得其法,問青竹和琳瑯,兩人也只會用勉強的表情委婉地告訴她,不可。

陶渺欲哭無淚,還求助了蕭夫人,然蕭夫人只擅詩書,對丹青實在少有研究。陶渺惆悵了一日,忽得想起一人來,雙眸暗自轉了轉,唇角微揚,露出幾分愉悅的笑。

翌日一早,陶渺便帶著青竹動身去了京城南面的憐音琴館。

光看這琴館的門面,陶渺便知這是個雅致的地方,未踏進門,便聽悠揚婉轉的琴聲從裏頭傳出來。

陶渺讓青竹候在外頭,自己一人進去,只見琴館的墻上掛著十幾張上好的古琴,在外間環顧一圈,透過晶瑩剔透的珠簾,依稀可見內間裏,一位身著竹青長袍的儒雅公子,正俯首彈奏,手邊的紫金爐裏飄出裊裊的香煙。

“姑娘是來買琴的還是來學琴的?”櫃臺前的夥計招呼道。

陶渺搖搖頭:“我是來找人的,你們這店的主人是不是一位姓雲的公子?”

“姓雲的公子?”夥計一臉莫名,“姑娘難道不知曉,這間鋪子為平陽侯所有。”

平陽侯?

陶渺懵了懵,可她清晰地記得,當初韓奕言正是讓她來此處尋他的。

“何事?”

內間琴聲不知何時戛然而止,那公子掀開珠簾走出來問詢,夥計答:“掌櫃的,這位姑娘說是來我們這兒尋一個姓雲的公子。”

被稱為掌櫃的俊朗公子面色微微一變,旋即對著陶渺笑道:“姑娘是來尋一個叫雲崢的人吧?”

陶渺見此人認得,忙點頭道:“雲崢同我說過,若有事,便來這琴館尋他。”

“在下駱雲秋,是這琴館的掌櫃,姑娘先進裏間坐一會兒吧,在下這就派人通知平......雲兄。”

“多謝掌櫃。”陶渺微微頷首。

駱雲秋領著陶渺在裏間落座,待夥計上了茶,才同陶渺告了一聲,闊步出了琴館。

陶渺百無聊賴地喝了一盞茶,便在內間閑走,瞥見那架子上的古琴,不免有些心癢癢,於是便學著方才駱雲秋彈琴時的手勢,將十指搭在那古琴之上,指尖輕輕一勾。

琴弦撥動,嘶啞粗澀的弦音炸響,綿長刺耳的尾調在屋內盤旋不止。

珠簾碰撞發出的清脆聲旋即響起,陶渺聞聲看去,便見韓奕言正立在門邊蹙眉凝視著她。

陶渺不由得窘迫地紅了雙頰,支支吾吾道:“我,我又不曾學過。”

韓奕言暗暗呼了口氣,收到駱雲秋的通報,本以為陶渺突然來尋他,是出了什麽大事,可沒曾想惴著一顆心快馬從兵部趕到這兒,卻只看到她優哉游哉地在彈琴。

“今日來尋我是為了學琴?”他沈聲問道。

“那倒不是。”陶渺拿起擱在椅上的畫卷,聲若蚊吶,“是來找你學畫的。”

韓奕言常年習武,故她那嘟囔聲他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瞧著陶渺這幅羞赧扭捏的樣子,他眉眼舒展,緩步上前,伸手道:“你畫的,給我看看?”

陶渺遲疑了半晌,才狠下心遞了過去,雙眼一眨不眨,死死盯著韓奕言看完畫後的反應。

“這是......”韓奕言看著上頭深淺不明的墨團,大膽地猜測道,“狐貍?”

陶渺眼尾一垂,喪氣地鼓著兩腮,都不知是該傷心還是高興,。

雖說一下是狗,一下是貓,如今又是狐貍,可至少他們還認得出她畫的這玩意是個用四只腳爬的動物。

“你都不覺得,這上頭畫的東西很像雪兒嗎?”看見韓奕言眸中的困惑,陶渺解釋道,“就是那日燈會你送我的那只兔子。”

她將原畫展開給韓奕言看。

韓奕言劍眉微蹙,對著陶渺畫中的“四不像”沈吟了半晌,語氣沈重道:“你確實需要好好學學了。”

他闊步走到內間的一副紫檀木桌案前,鋪開一張宣紙,提筆寥寥幾下,就勾勒出了一個活靈活現的兔子,畫畢,他將筆遞到陶渺手中,“你來。”

陶渺一副眉毛擰成了川字,她循著記憶,提筆照韓奕言方才的順序一點點地描畫,待落下最後一筆後,側首向韓奕言看去。

韓奕言薄唇輕抿,雖未言語,可滿臉都寫著“你覺得好嗎”。

陶渺將視線重新落在紙上,頓時羞紅了臉。

看著他那只活靈活現的兔子,再看看自己畫的那形狀不明的東西,放在同一張之上,對比尤其強烈。

“光用看的確實是不難。”她無奈地搓了搓手指道:“可是手,手它不聽話。”

陶渺這幅欲哭無淚的模樣,讓韓奕言的唇間難得漾起了些笑意,他站到陶渺身後,俯身握住她的手,領著她在宣紙上點畫。

“水墨畫講究筆墨神韻,筆法要求平、圓、留、重、變。墨法要求墨分五色,濃、淡、破、頗......”

韓奕言那低沈醇厚的聲兒在陶渺耳畔盤旋,她的手也隨著他的講解被領著感受不同的筆法,有人教授到底是不同,陶渺很快便從中領會了些許訣竅。

正想掙開韓奕言自己嘗試,只覺他握著她的大掌忽得加重了幾分力道。

“你這是用了什麽膏脂,竟將手養得這般細嫩?”韓奕言驀然問道。

在小別村時,陶渺那雙漫步厚繭傷痕的手韓奕言是見過的,可方才他將這只小手團在掌心,從前那種粗糲的觸感不見了,才兩個多月,她的手就變得細滑白皙,看不見一點傷痕厚繭的痕跡。

陶渺心下一顫,咬了咬唇,隨口道:“我也不知是什麽膏脂,自從離開小別村,便有奴婢日日給我敷塗,許是因為膏脂的效果好,再加上手不似從前那麽瘦骨嶙峋,長了些肉,那些疤痕啊,厚繭什麽的,竟慢慢消失不見了。”

她唯恐韓奕言察覺出異樣,生了疑,忙調轉話題道:“雲崢,你認識平陽侯嗎?”

韓奕言微微一怔,“你問平陽侯做什麽?”

“方才我進琴館時,夥計同我說,這棋館是平陽侯的。”

韓奕言喉結微滾,眸色深了深。他倒沒有得向陶渺特意隱瞞身份的理由,畢竟當初,若接她進府,她左右都會知道。

“陶渺,其實......”

“我猜,你是不是在替平陽侯做事?”陶渺打斷他,一雙杏眸中閃著幾分單純,“我曾聽說,那些王公貴族為了殷實家底,聚斂財富,常常會與商人合作。”

韓奕言凝視著她,垂眸沈默了半晌,從鼻腔裏發出一個淡淡的“嗯”。

“我就知道。”陶渺一副看穿一切的得意模樣,旋即好奇地問,“那......平陽侯是個怎樣的人,是不是真的同傳聞中那般可怕?”

韓奕言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不答,反問道:“你覺得呢?”

“你問我我如何知道,我又不曾見過她,不過......”陶渺頓了頓,踮腳,往韓奕言耳邊湊了湊,“聽說他往後要娶那林府的四姑娘,要嫁給比自己大了十歲的老男人,你不覺得那林四姑娘多少有些慘嗎?”

聽到“老男人”三個字,韓奕言的面色微微一沈。

“那平陽侯不過二十有四,你如何覺得他老了。”

“哪裏不老。聽聞京城內的世家公子十五六歲成親生子的比比皆是,若那平陽侯再年長個那麽幾歲,成親早些,指不定孩子也該有林四姑娘那麽大......”

看著韓奕言愈發黑沈的臉,陶渺倏然住了嘴,心下疑惑,她說的分明是平陽侯,他那麽生氣作甚麽,就好像在說他自己似的。

一個想法忽得從腦海閃過,陶渺杏眸微張,小心翼翼地問道:“雲崢,還不曾問過你,你如今年歲幾何了。”

“不多不少,二十有四......”韓奕言咬牙,一字一句道。

這,這麽巧嘛!

陶渺倏然脊背一寒,訕訕笑道:“我不是說你,我說的是平陽侯。”

韓奕言面沈如水,心情看起來沒有絲毫好轉,他指了指宣紙上的兔子,肅色道:“一個時辰內若不能畫個八成像,往後我便不再教你作畫了。”

聽聞此言,陶渺忙埋下頭臨摹,好容易學畫的事有了進展,她可不能失了那麽好一個先生。

她按照韓奕言教的法子,一遍一遍地描,描得手都快酸了,才終於描出個樣子。她揉著手腕委委屈屈地看過去,見韓奕言眨了眨眼,高興地展顏一笑。

陶渺離開時,已是申時,韓奕言本將她扶上了車,卻又在車窗外,輕輕扣了扣。

她掀簾疑惑地看去,便聽韓奕言不容置疑道:“往後每隔五日便到琴館來。”

“為何?”陶渺不解。

“我教你作畫。”韓奕言頓了頓,強調道,“我這人最不喜歡半途而廢,直到你的畫能稍稍入我眼為止,每隔五日我都會考你,看看你的畫技是否有所進步。”

韓奕言這般端肅嚴厲的模樣,又讓陶渺夢回小別村時在他的威逼下徹夜學棋練字的可怕日子,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卻也好奇道:“為何是隔五日?”

那自然是因為當朝官員五日一休沐。

韓奕言眉梢微挑:“怎麽,你想每日都來?”

陶渺捂住還在發酸的手腕,頓時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呵呵笑道:“五日,五日挺好的。”

兩人相談間,並不知此時街對面,有人正探頭探腦地往這廂看。

“采音,還不快上車,看什麽呢?”

“誒,來了,四姑娘。”采音又往那廂看了幾眼才爬上了馬車,一上車便道,“四姑娘,奴婢好像在對街看見了三姑娘。”

林熙毓執著書卷的手一滯,指尖下意識地攥緊,旋即不耐煩地“嗯”了一聲。

如今她最不想聽到和見到的人就是陶渺。

自上回從太後宮中抄經回來,她便始終惶惶不安,生怕太後知曉那張經文並不是她抄的,也怕若戚氏得知還會像上次那般發怒罰她。

惴惴地等了幾日,見宮中始終沒有動靜,她的心才勉強安了些。

采音見林熙毓反應不大,頓了頓,又道:“三姑娘好像同一個男人在一塊兒,言行很是親密的樣子。”

本無動於衷的林熙毓倏然擡眸,她放下手中書卷,將車簾掀開一個小角往外瞧。

果見對街的琴館前,陶渺趴在車窗前,眉眼彎彎,正與眼前的男人言笑晏晏。馬車緩緩而動,林熙毓微微探出半個頭往後望,努力想看清那男人的臉,可無論如何都只能看到那人修長挺拔的身姿。

看背影,似乎並不像安國公世子,也並非沈箋。

她這又是用她那副皮相,勾了哪個男人?

林熙毓抿了抿唇,眸色幽深,暗暗記下了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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